自在地拢了拢发,“这是我去庙里求来的。他们说……可以保平安。”扭捏地递给他。
他接过,满怀感动。
“好好……去打球吧!”她温声鼓励。
“谢谢。”
“上车吧。我也要走了。”她浅浅一笑,正旋身打算离去时,他匆地层臂拉住她。
“等等,露露。”
“什么事?”她回眸。
他端正脸孔,严肃地宣称,“我不是同性恋。”
“没关系的,子麒,我说过我不介意……”
“真的不是!”他截断她,举起一只手,“我可以发誓。”
她愕然。
“所以,你可以不必把展岳让给我,尽管接受他的追求吧。”他认真道,凝望她的眸光温暖,“我祝福你。”
“嗄?”她说不出话来。
他的意思是,一切都只是她自以为是的误会?他不是同性恋,更不喜欢展学长?
只是误会……
老天!她在搞什么啊?
尴尬的烧烫席卷全身,她垂下头,有股想挖个地洞躲起来的冲动。
亏她还自认为未来的明星记者呢,居然没查明事实的真相就胡言乱语,还为此哭得梨花带雨。
哦,真是……糗大了!
无法面对自己闹出的笑话,钟晨露旋身想逃。
他却再度抓住她的臂膀。
“还有……什么事啦?”她回眸瞪他。
他没说话,只是定定地、深深地望着她,那墨幽的眸像千年古潭,漾开一波波水痕,却是深不见底。
她莫名心悸。
“究……究竟什么事?”
他不语。
“你……该上车了吧?”她不敢看他,连忙别过眼,“大家都在等你呢。”
“……嗯。”他低声应,将平安符收入运动服口袋后,率先迈开步履,穿过马路。
她默默跟随。
“哦!终于回来了!”
仍然拥挤在校门口的同学们见两人总算话别完毕,纷纷爆开热烈掌声,欢呼尖啸声此起彼落。
一片喧哗吵嚷中,他总是清朗的嗓音匆地沉沉扬起。
“我也一样,露露。”
钟晨露听不清,“你说什么?”
“对我而言,你也是最重要的朋友——”他哑声说道,脚步不停,“永远都是……”
最后一个字尚未及落下,挺拔的身子已上了专车,隐于车厢深处。
留下钟晨露怔然睇望那映上他身影的车窗,星眸淡淡氤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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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淘汰了。
在全校同学热烈期盼下,从台北传回来的战报却是令人失望的。
很遗憾地,在强敌环伺下,南方中学并未取得晋级决赛的资格。
这个结果其实也早在同学们预料之中,毕竟南方从来就不是以体育出名的学校,今年篮球队能闯进hbl复赛已是极大的惊喜。
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虽然失望,同学们依然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消息,很快地便转移了浮动的心思,将注意力放在即将来临的圣诞舞会上。
温馨热闹的平安夜舞会,一向是南方校园活动的重头戏,每年班联会总会想出不同的花招,带给同学不一样的惊奇。
今年,班联会又安排了哪些特别节目呢?
教室内、走廊上、校园里,处处可闻同学们讨论与猜测,人人都是兴致高昂,朝气蓬勃。
唯有钟晨露,一向对校园新闻趋势最敏感的她竞恍若局外人似的,对这话题不闻不问。
“你怎么了?露露。”死党汪小薇像支火箭似地窜到她面前,一把搂住她的颈项,“这几天老是发呆,在想你的阿娜答吗?”语气戏谵。
她定定神,瞠视汪小薇一眼,“什么阿娜答?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
“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就是你那个命定冤家啊。”汪小薇脸颊偎向她,在她耳畔吹着瞹昧的气息,“他没跟篮球校队一起回来,你很失望吧?”
钟晨露心跳一乱,“我……干嘛失望?”皓腕一翻,推开好友缠人的脸庞,“他妈妈在台北,他多留在那边几天陪陪她也是应该的。”
“是啊,他光顾着陪妈妈,就忘了他女朋友也香闺寂寞需要人陪呢。”汪小薇夸张地叹气,摆出挥手拭泪状。
见她耍宝的动作,钟晨露又气又急,偏又无可奈何,只能瞪大一双圆眼。“你别乱讲!子麒才不是我男朋友呢。”
“是啊,不是男朋友,只是最重要、最重要的好朋友罗。”汪小薇逗她。
“汪、小、薇!”钟晨露猛然起身,藕臂一层攫住好友的颈项,“你再胡说!再说我掐死你!”
“我哪里……胡说了?是你……自己说……的啊。”汪小薇大喊冤枉,气息因遭钳制而微微不顺。
“我……”钟晨露蓦地一窒,半晌,跺了跺脚,“讨厌!早知道你会拿来取笑我,我就不告诉你了。”愤然咬住下唇。
“好好,算我错了,我不说了。”趁钟晨露松了手劲时,汪小薇挣脱她的手,顺便退开几步以策安全。她揉了揉微疼的肩颈,“女人,你力气还不小耶。”哀怨的一瞥。
钟晨露不理她,迳自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托起下颔,定定望着电脑萤幕。
又要开始发呆了吗?
汪小薇微微蹙眉,“露露,你到底在烦什么?别一个人闷在心里啊,说出来听听嘛,我说不定还能帮你想想办法。”
默然。
“是关于展学长的事吗?”汪小薇走近她,低声问:“他又来找你啦?是不是又邀请你跟他一起参加舞会?”
她摇头,“没有,我这两天都没看到他。”
“哦。”汪小薇顿了顿,眼看好友仍是一脸愁容,禁不住又问:“那你决定了没?到底要不要跟他去?”无语
“露露!”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钟晨露别过头,“还没决定。”
不知怎地,本来很容易下决心的事,她却整整考虑了一个多礼拜,仍是毫无定论。
究竟在迟疑些什么呢?连她自己也惘然不解。
望着她迷茫的神情,汪小薇眨眨眼,匆地鬼祟一笑,“我看你也别犹豫了,还是情归你的”好朋友“吧。”
钟晨露一呛,“咳……你说什么?”
“说真的,露露,”汪小薇端正表情,难得正经八百,“你迟早要选一个的,不能老在这两个人间摇摆不定啊。”
钟晨露呛咳更剧。
汪小薇置若罔闻,迳自继续,“一个呢,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一个呢,是你最尊敬、最崇拜的学长。一个是篮球高手,一个是翩翩才子。一个潇洒开朗,一个温文儒雅。唉,我也知道两个人条件都很好,各有千秋。你是很难选没错啦,不过……”未完的言语被两道凌厉眸刀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你说什么?我要选什么?”钟晨露眯起眼,慢条斯理的嗓音裹着甜甜糖蜜。
汪小薇听了却是心头一颤,急急高举双手,“好好,我不说了。”
“是吗?”
“是,是,这次真的不说了!”捣住嘴,以示决心。
钟晨露瞪她一眼,正欲说些什么时,一串悠扬的圣诞音韵适时响起。
“是你的手机。”汪小薇连忙提醒她,嗓音闷在掌心里。
“我知道。”钟晨露拾起搁在桌上的手机,奇怪地瞥了一眼萤幕上陌生的号码,“喂……啊,是蔡妈妈……不对,现在应该叫林妈妈了。”她歉意地吐了吐舌尖,“有什么事吗……子麒?没啊,他没打电话给我。”墨眉一紧,“他怎么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惊喊震动了室内的气流,也震动了一旁的汪小薇。
她望向好友,愕然发现后者的容色竞在刹那间抽去了所有血色,一片雪白。
“怎么了?露露,”她吓了一跳,急忙追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子麒失踪了。”
第九章
月黑风高。
南方中学高中部教学大楼楼顶,几个人正召开紧急会议——以钟晨露为主席,宋云飞、沈丹青、莫传风,连于静逸也出席了。
“你们说,他究竟会去哪里?”钟晨露问与会诸人,一睑焦急。
无人答话,神色都是凝重。
“他有没有打电话给你们?”钟晨露问蔡子麒的两个死党。
两人都是摇头。
沈丹青首先开口,“确定篮球队没法晋级决赛那天我有打给他。”
“然后呢?他说什么?”钟晨露焦急地追问。
“只说对方真的很强,他无话可说。”沈丹青蹙眉,“听得出他心情不太好,我安慰了他几句,就这样而已。”
“就这样?”钟晨露难掩失望,贝齿咬住下唇,“那他究竟去哪里了?不声不响就出门,行李也没收,根本就不是打算回台南来啊。”
“他的手机呢?”宋云飞问。
“没有回应。”钟晨露声调黯然,“他妈妈说她从昨天晚上就一直打了,本来以为他只是玩得晚一点,可他一夜没回家,今天白天一整天也联络不到。”
“会不会只是去找朋友了?”沈丹青低声道。
“对啊,子麒身手不弱,应该不至于被绑架的。”宋云飞接口。
见钟晨露容色苍白,两人都试着想安慰她,可没用,后者仍是咬紧了唇,用力到几乎刻下牙印。
数秒后,她忽地锐声开口,“我要去台北找他!”
突如其来的宣言令众人一震。
宋云飞首先劝她,“钟晨露,你别太激动,子麒一定没事的,他都那么大一个人了。”
“可是如果他没事,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他妈妈呢?他不会不晓得这样会让人担心的。”
“男人嘛,有时候是比较粗心……”
“总之我一定要去台北!”
听闻她锐气的坚持,沈丹青与宋云飞交换了意味深长的一眼。
“那我们也去。”两个少年异口同声。
钟晨露却以一个手势阻止他们,“不,你们别去,我去就好了。”坚定的瞳光扫过蔡子麒的两名好友。“你们一个要顾着棒球队,一个要忙转学的事,还是留在台南比较好。”
“可是……”
“钟晨露说得对,你们两个留在台南比较好。”一旁的莫传风忽地插口,一反平日吊儿啷当的神态,此刻他的表情异常凝肃,一手揉着下颔,目光深思。
“这样好了,我请我爸帮忙找找看好了。”宋云飞建议,可眸色却跟着一沉。
最近跟父亲几乎闹翻的他委实不愿有求于他,只是为了朋友,他也只能忍下脾气。
“不用了,我来想办法就行。”看出爱徒不愉的脸色,莫传风潇洒一挥手。
宋云飞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也对,凭莫家的势力,要找一个人应该不是难事。”
此话一出,其他几人都是愕然。
“什么莫家的势力?”
“你们不知道吗?”对其他人的无知宋云飞也颇感惊讶,“”诗礼传家“啊,莫大可是莫家人啊。”
说得好像姓莫多了不起!
沈丹青皱起眉,“没错,莫大姓”莫“这我们都知道,他当然是莫家人啊,有什么不对吗?”
根本没抓到重点。
宋云飞一翻白眼,“他可不是一般姓莫的人,而是出身台湾商界的名门望族,莫诗绮、莫礼仪你们总听过吗?台湾最出名的两个女强人啊!”
“咦?”如雷的芳名一贯耳,几个人都是睁大了眼睛,“你是说那个莫家?”
“没错。”
“真的假的?”
宋云飞耸耸肩,“问他本人不就知道了。”
狐疑的视线集中于莫传风身上,其中尤以于静逸的最复杂,她僵着秀颜,全身紧绷:
莫传风回避她的眼神,迳自取出皮夹掏出两张名片递给钟晨露,“这两张名片给你,到台北后直接找他们帮忙,我这边也会打电话先知会一声。”
她接过名片,迅速扫了一眼,“莫传奇?莫传……雅?!”声嗓因惊愕而尖锐,“是那个莫传雅吗?前阵子协助警方抽丝剥茧,破了分尸案的那个女记者?”
莫传风点头,微微一笑,“看来你听过她。”
岂止听过而已,她根本是仰慕与崇拜!
钟晨露屏住呼吸,嗓音发颤,“她真的……有办法查出子麒的下落?”
“就算她不行,还有传奇呢。”莫传风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找一个人对莫家人来说从来不是问题。”嘴角勾起嘲讽笑痕。
“好,我马上回家整理行李,明天一早就走。”说着,钟晨露旋身就走。
两个男孩立即跟上,“我们送你!”
待学生们都离去后,于静逸转过雪白的娇颜,明眸落定莫传风,透出镜片的眸光锐利无比。
莫传风心一跳,“怎么啦?干嘛这样看我?”
“你是莫家人?”她低问,语气平板。
“是又怎样?”他扬眉撇嘴,又是平素一贯的满不在乎。
“堂堂名门望族的子弟,为什么窝到台南中学来教书?”
“我喜欢啊。你不知道,我可是从小就立志成为至圣鲜师呢。”莫传风眨眨眼,半认真半玩笑,“不好吗?”
于静逸瞪他一眼,“没什么不好。”话虽如此说,可咬牙切齿的口气明白表露了不满与责怪。她站起身,拂了拂弄皱的裙摆,“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件事。”
“我看不出有什么必要性。”莫传风上前一步,一张俊脸故意凑近她,嘴角一扬,挑起半邪肆的弧度,“难道我的出身会影响你对我的评价吗?”
她迅速后退一步,“当然。”
湛眸掠过一道暗影,“为什么?”
她偏过颊,避开他深沉的眼神,“因为你是……莫家人。”哑声抛落一句后,她轻栘莲步离去,头也不回。
留下他瞪视她窈窕的背影,半晌,神色刷过淡淡无奈。
“……你以为我愿意吗?”
苍邃夜幕下,一列长长的火车由北而南,穿过高山,越过平野,迤逦前进。
车厢内,灯光调暗了,零零散散的旅客或半躺、或斜卧,在规律而单调的声响伴随下,沉浮于朦胧睡乡。
一片静寂。
夜,很深很深,是该睡去的时候了,可坐在最后一节车厢的两名少年却没办法像其他旅客一样放松精神,辗转梦乡,意识的神经皆是紧绷着,其中一位甚至全身僵硬,脸色惨白。
“你还好吧?展学长。”另一位少年沉声开口。
“我……没事。”闻言,正发着呆的展岳定了定神,转过头来,泛着血丝的瞳映入邻座男孩淡淡拢着忧郁的睑孔时,不禁一阵感动。“谢谢你,子麒。”嗓音瘩痖,“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办。”
“别说这些了。”对他满心的感激,蔡子麒只是大而化之地挥了挥手,“倒是你,精神很差的样子,没事吧?”
“没事。只是……”展岳一顿,微微苦笑。
蔡子麒立即意会,“犯了瘾?”
“嗯。”展岳垂眸,唇角苦笑更深,“虽然我已经尽量克制自己少嗑一点,可是……”一声叹息,“最近只要一天不嗑”冰“,精神就会很差,注意力也很难集中。”
已经开始出现禁断症状了。
蔡子麒了然地想。
习惯以药物提振精神的人怎能控制自己不上瘾?
意志再怎么坚强,自制力再怎么高,这条路,一旦走上便是不归途,几乎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拜托你,子麒。”仿佛也惊觉自己的自制力正一节节败退,展岳蓦地紧抓住蔡子麒的臂膀,“别让我再去碰那些”冰块“,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无神的瞳眸即便满蕴祈求,看来也毫无灵魂。
望着展岳逐渐进出冷汗的前额,蔡子麒心底暗叹一口气。
从那天晚上层岳一个人在公园球场打篮球,他便从他异样的神态察觉出不对劲,之后无意问拾起的针头,更在他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怀疑这个钟晨露最崇拜的学长偷偷在嗑药。
接着,在一段时日的明查暗访后,怀疑的种子渐渐发了芽。
他惊愕地发现,不仅展岳可能嗑药,学校其他几个成绩出色的同学也有此倾向,有一回他甚至还从楼顶上看到校园里发生类似毒品交易的场景。
学生素质优秀、外界评价也甚高的南方实验中学,竞已遭毒品侵略。
大事不妙。
为了查出幕后的药头是谁,他刻意装疯卖傻,在全校同学面前演了一出戏,千方百计引诱展岳引介他加入学校里的“冰块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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