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从今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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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7
    五十五话 自由空气

    他们的计划很冒险。

    可是一旦成功,前路又是如此光明,饶是谁都不肯舍弃哪怕零点一的希望。

    她也只有,壮着胆子,一步一步逃离这场迷局。

    ******

    据乐正骁所说,龙环的定位功能并不像普通的gprs那样,只是单纯的感知佩戴者的方位。掌控者手中还有另一种与之相辅相成的东西来掌握佩戴者的行踪,同时还能够探查到对方的脉搏,比方说谎或是情欲都会引来人体脉搏的跃动,所以也可以借此监控佩戴者有没有出轨。

    他们已经快要进入停机坪广场,而此时殷家兄弟仍然没有追出来,想来真的是少女血起了作用。最起码这一点乐正骁并没有骗她。

    原本的打算,是试探地慢慢拉开距离,以测定龙环的探测势力,以及殷家兄弟对此的反射时间。若是她被立刻抓了回去,那么也只不过是一次不成功的实验;若是成功……她会在心里感念乐正骁提供讯息之功的。

    再往前走,就真的要迈入停机坪了。单白用力将蔚年遇往回推,“你,现在赶紧回去!不要管我!”

    蔚年遇此时却是难得固执,“你受伤了!我为你处理一下——”

    “你冷静些!”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单白的语气稍稍稳定下来,但仍然力持坚定,“一路上你已经给我止了血,现在真的没事了……也请你想想,现在不光是为了我,更是因为你自己,你就不能不回去!若是你和我都长时间离席,他们会起疑的。”

    “可是……”

    “阿年!”单白低斥的声音已然近乎凄厉,“除了我们,还有溪姐!她帮我拖住时间,请你回去帮帮她!”

    蓝溪知道她要走,虽然知道这办法真傻,可是除了放过单白,还能怎样?蓝溪能做的,也只是尽量拖延着,免得她从盥洗室出来时,那帮少年没见到单白便全都追出来。

    蔚年遇知道关系重大,也就不多作停留,轻轻拍拍单白的肩,终于退了一步,“你快去,上直升机,我看你离开再走!”

    单白还要再犟,已然被他推开,“这是我的坚持,你尽快!”

    她咬着嘴唇,扭过头飞快跑向早已默记在心的位置。

    少女的身影化为夜色中的一抹光点。他知道,已有人为她打开舱门,而她已经距离自由之路只有几步之遥。他还要留下,至少三天之后才能与她相见,想想……倒有些怅然若失,有些急不可耐呢。

    蔚年遇轻轻笑了笑,遥遥望着已然渐渐起飞的直升机上面,似乎有个小小的人影。脸上划过一抹冰凉,不知怎的,他心里忽然有种预感。

    那是欢喜热切中夹杂着奇异的冰冷绝望。狠狠交织在一起,甜蜜中带着苦涩,令他快要分辨不出,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

    前路多舛,而他能做的,便是以自己仍嫌单薄的双肩,为他心中的女神,顶起一片天空。

    话分两头,蓝溪估摸着时间,怎么也过了小半个点,这才伸了个懒腰,从盥洗室里走出来。然而抬头便见到倚门而立的卓家兄弟。

    她轻轻巧巧地摆摆手,“hi,晚上好啊两位帅哥~~”

    两人也不说话,就是看着她笑。一个笑得温文尔雅,一个笑得妖娆魅惑,但没一个笑得真心诚恳的,看在蓝溪眼里各个狡诈得要死!

    他们不说话,蓝溪索性也不理会,直接甩手就走人,爱谁谁跟她耍性子,一个两个的,老娘不伺候了!

    卓斯言先沉不住气,“溪,你不解释一下?”

    蓝溪袖着双手,拧身挑眉看向二人,缓缓说道:“我只想知道,这一次……你们选哪边。”

    兄弟俩对视一眼。

    嗯,有门!

    所以事后,当殷家兄弟怒气冲冲地来质问蓝溪时,已然全面为蓝溪代言的卓家兄弟自有一套说辞打发。在他们口中,单白成了不顾朋友情谊,直接将蓝溪打晕逃脱……饶是蓝溪想扭转单白这形象,却因早被卓家兄弟做好准备送回别墅,知道的时候也是晚了!

    而蔚年遇早退,却是拉了应无俦,一同去了医务室。中途应无俦遇到个温柔又漂亮的mm,稍稍多聊了会天,结果发现蔚年遇都看完医师回来了。

    殊不知冷医师早已跟他串好口供,选的日子也是当天冷医师值班,甚至连给蔚年遇开药的单子和一切设备都准备稳妥。

    而唐蜜和田欢,则是单白离开前送给众人的最后一份大礼——

    一双替罪羊。

    正是她们借机搭讪,导致单白脏衣离开,蓝溪掩护,蔚年遇送她上直升机……甚至其中连乐正骁都功不可没。

    当单白失踪的事情被抖开之后,殷夺震惊,当即翻查龙环的追踪,却发现她已然如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样,根本无迹可寻了!

    纷纷知晓此事之后,除了一直优雅淡然的乐正骁,其他人心里纷纷想着——

    要找到她……

    要撕碎她……

    剪除她的羽翼,拔出所有反骨,让她永远只能做一个柔软无骨的小女人……

    ******

    单白在蔚年遇的安排下,三天里转换各种飞行记录,修改各个出境和跨国记录,最终将一切复杂混乱化,才回到蔚年遇安排的一栋房子里住下。

    这房子不大,却是蔚年遇的私人产业,用他通过黑客技术赚来的那些无法摆上明面的钱买的,挂的名也不是他蔚年遇,但各种证件资料都齐全,旁人轻易是查不出痕迹的。

    而这三天里,单白也不轻松。乐正骁说,少女血只能维持龙环五个小时不会发动效力,所以每隔五个小时,她都要重新划开伤口,用力将血抹在龙环上。

    虽然很辛苦,可是最起码这个供血部位是最方便的了。她要逃跑,所以根本不能伤害自己的双腿;右手常用,伤了也不方便日常做事,惟有左上臂,有安全,皮又厚,划一划,忍住就好——她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虽然很疼,刚刚上过药却又再度划裂的剧痛,如此煎熬,简直不是人能忍受的……可是自由的滋味如此甜美,明明近在咫尺,她又怎敢功亏一篑!

    唯一不爽的,或许就是每隔五个小时就要爬起来放血,根本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吧。

    到了蔚年遇的房子住下,单白迷迷糊糊睡着,不算踏实。睡梦中只觉一个温热的软软的东西擦过自己脸颊,痒痒的,却又很是舒服。

    因为设定每隔五个小时响一次的闹铃并没有提示,单白也就不想起来,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

    那温热的软物像是小时候抱过的一只小土狗,刚生出来的还不大点,拿湿漉漉的鼻子一个劲拱她,还时不时用黑亮亮的眼珠特无辜地瞪着她。

    “呵呵……别……”少女在睡梦中轻笑,“痒……真的好痒……”

    “那就醒来啊……看看我……”

    似乎有人说话,声音清清亮亮的,却又稍稍压低了,不知道到底是想叫醒她呢,还是又怕吵到她。

    单白拧了拧头,转过去,不理会。

    那人低低一笑,直接以两指掐住她的鼻尖,一点点收紧,然后好笑地看着她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最后无奈地睁开眼狠命瞪他。

    “醒了?”

    蔚年遇温柔一笑,身子俯低,侧躺在她身边,和她挤上同一张床。

    单白不甘不愿地撅着嘴挪了挪身子,给他让出地方来。只是当有些冰凉的体温自背后传来,她并不知道那是因为蔚年遇的体质比她还要差,只以为不过是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所致,心里似有所感,倏地回身抱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怀里。

    “阿……阿白……”

    蔚年遇结结巴巴地唤了一声。颤抖的音调里满是惊讶,不可置信,还有……无法压抑的惊喜。

    单白没有抬脸,声音透过他的衣服闷闷传出来:“自由的滋味……的确如此美好……”更加用力地抱住他,为什么她仍然感到寒冷?

    “从前那么苦难的日子都过来,为什么如今想起来……我想到的,都是母亲的好……生活虽苦,父亲虽然暴戾,总是试图把我卖掉……可是都过来了,再苦再痛,我的人,我的心,仍是自由的……”

    “阿白——”

    她慢慢扬起头,让他看到自己眼中无法压抑的激动,“你知道吗,我有多感激你……只要给我一个机会,一点点勇气……就够了……”

    少女眼里慢慢滑落晶莹的泪滴,他忙抬手去擦。每一滴水珠都那么炽热,仿佛能烧穿皮肤,可是每一滴都包含着那么浓重的不安,还有仿如新生的渴望。用手擦的速度渐渐赶不上那越涌越多的水流,少年俯下头,有些笨拙地伸出舌尖,将那些溢满她痛苦与忐忑的东西一一吸收干净。

    他呢喃着一如呓语,然而语调分明坚定。听在她耳中,犹如天籁,好似天堂为她敞开了圣洁之门。

    他说:“阿白,不要再担心,不要再害怕……你知道吗,饶是遭受重重磨难凌辱……你始终是我的女神,我的信仰,我的……光。”

    对他,她不仅仅是感激。

    为什么是我?

    这种问题此刻根本不需要再问。正如她心知,这一刻,哪怕下一秒即刻变成梦幻泡影……她也愿意付出一辈子的代价,封存这份温暖而厚重的记忆。

    这是多么奇妙……原本分属不同世界的两个人,软弱如他,可欺如她。一个以为人生不过是残破的身体,一场苟延残喘的过程;一个零落成泥,磨灭了不肯向宿命低头的心高气傲,不知道人生这一遭最后还会剩下什么……

    尊严,自信,甚至最最平凡的爱……这些,他们都没有。

    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天打开一条通道,让这样两个人的生命通路有了交叉点,彼此相遇在最不可能的那一秒……虽然重重磨难,可是所幸最后,还有一个好的结果,不是吗?

    她要的,从来就不多。

    而他本就生无可恋。活着,只是大多数人的希望。

    恢复自由的第四个夜晚,他们做了。

    蔚年遇毫无经验,单白也不算完全明白。但好歹也有些聊胜于无的经验,于是开始都是由单女王主导。

    少年从未经历过的性器连表皮都是粉粉嫩嫩的,看起来好像孩童一样幼嫩。直径有些细条条的,不过长度倒是足够,这方面没怎么注水。

    这也是单白第一次主动去讨好一个男人。

    或许只有当心放开的时候,在做爱做的事过程中,所有事情和经历便不再一如往日那般感到恶心难忍,反而愿意去贴近,想要看到对方为自己澎湃陶醉的样子……多么迷人,怦然心动。

    两人的唇齿细密纠缠,彼此都吻得生涩而温柔。然而却都是好的学生,只要有耐心地指引便会得到更多的回报。

    他们没有开灯,或许是黑暗中更能放松彼此。而他则忘了医生曾再三叮嘱过的话,只记得眼前一片雪白,仿佛看到白夜的光芒,那么崭亮而令人期待,宛若新生。

    夜色中,少女雪白的身子跨坐其上,柔软的小手温柔抚触身下少年平滑的肌肤,感觉到对方细密的战栗,她不由得低低一笑。

    柔软的红唇俯下,精准含住少年xiōng前小巧的红豆,轻而又轻地舔弄,抚触,好似羽毛在绕着圈打转。舌尖跳着欢快的小步舞曲,滴答滴答,每一步似乎都恰好踩着符合他心跳的鼓点,配合的那般默契。

    而另一只雪白小手滑下他平坦的小腹,绕过细密的丛林,精准地揉捏住那处炽热,然后慢慢打开五指,将之紧密包合在掌心。

    炽热强烈的脉动正蹦跳在掌心,令她感觉分明。

    “阿白……”

    少年低哑的声音响起,压抑着浓浓的情欲,却仍然那么分明。

    带着渴求,哀怨的,祈求女王的恩赐。

    少女得意一笑,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贴近了他的心。而她则小心把握着那粉嫩的棍棒,对准自己的蜜道口,一点点滑坐了进去。

    直通入底。

    少女嘤咛一声,忍不住弯下腰,伏在他身上。不知怎的,情动的那么快,仿佛过了电,一波一波的刺激滑过背脊腰间,瞬间就让她没出息的软了腰,没了动作。

    身体完全结合的那一刻,他忍不住舒适地哼了一声。但当少女停止不动,他却又感到像少了什么一样,小腹处腾地窜起一股大火,很快席卷他所有的理智,却又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年……”少女低低娇吟,慵慵懒懒的,甜腻的,令人心里痒极……“阿年,你动动嘛……”

    “哦……”

    他领命,环抱住她,翻了个身。

    果然男人对于这种事情天生的领悟力,以及在上位的掌控欲是苏醒最快的本能。开始少年生涩地前后抽动着腰,当越发大的摩擦带给两人不约而同的舒适快感,他顿时有所领悟,俯下身细细亲吻着她微微抬高的颈子,身下用力地摆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室内的喘息声渐渐平静下来。

    单白抱着蔚年遇,将自己的小脑袋塞进他的肩胛,细细喘着气,却听到他的心跳实在快得有些不可思议。顽皮地将手掌贴在上面,她笑问:“怎么跳的这么快?难不成你有心脏病啊?”

    蔚年遇一震,但很快笑起来。大掌慢慢握住心口上她的小手,却是不着痕迹地将之握紧,挪开,“怎么?有心脏病,你就不要我了?”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态度轻松,口里则开着玩笑。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她挑眉瞪他一眼,一手揪着他的耳朵,“哼,蔚大少爷说得好委~~屈~~哦!到时候还不知道谁不要谁呢!——哎,也就是我这个小孤女最可怜啦,若是你不要我,我就真的——”

    “阿白!”蔚年遇紧紧环住她,贴近她的小脸,让她看到自己有多认真的样子,“不要……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好吗?”

    她的语气越调侃,可他越感到她离自己越远。太害怕这样捉摸不定的她,即便今晚他们水rǔ交融,可谁知道下一秒她会不会仍像以前那样,看不起如此软弱无能的他,带着她自己的,还有他早已遗落的心飘走,让任何人都找不到?

    单白抿着嘴,挑起自己的一缕长发,塞进他紧张得有些汗湿的掌心。

    “看……这是我的风筝线,如果你愿意,便抓紧它,好吗?”

    她没说的是:如果有一天你不愿意了,那么放开这线,她这只风筝也就坠落在地了……

    他的手有些颤抖,却仍然坚定地,紧紧地,将那缕秀发握在掌中。

    虽然没有说什么,可这意味,已然足够。

    闹铃忽然震了起来。单白一下子跳坐起身,而蔚年遇又忘了放手,结果单白又被那一缕头发的“牵绊”给扯了回去,头皮痛得她呲牙裂嘴。

    瞬间,美好温馨的气氛不翼而飞。

    蔚年遇忙为她按摩头皮,气得单白揪着头发直骂:“迟早有一天剃了你!!!”

    骂归骂,人身安全这种事可是绝不能忘!单白打开壁灯,找到放在床头的刀片,便要扯开左臂上的纱布。

    蔚年遇一把拉住她,怒喝一声,“你疯了?”

    单白无奈叹气,“我也不想!可是——”她指指自己脚上龙环,语气压抑着森冷和痛恨,力持平淡地解释,“这个东西会探测到我们的方位,惟有少女血才可以——”

    蔚年遇上前争抢刀片,“别割你的,用我的血!”

    单白又好气又好笑,却又感动。抬手给他一个爆栗,她没好气地说:“拜托!我都说了,是少女血才可以!你要变性吗?”

    是哦……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无奈之下,惟有用单白的血。原本她想让他代劳,自己实在是没有力气,可是想想,让他亲手伤害自己,这痛苦不是比她更甚!

    蔚年遇心疼地看着她左臂上那道血口再度割开,伤口处迸裂开的皮肉向外翻卷,仿佛一张血盆大口,正在飞快吞吃她的所有生命力……他在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而双臂一直温暖坚定地缠紧了她的腰肢,给她最大的支持。

    每次放血量并不多,只是三番两次伤上加伤的痛楚才最最难熬。放了血之后,原本经过欢爱令她红润起来的面色再度苍白下去,蔚年遇忙扶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自己则出去张罗吃食,并多弄了一些补血的有益食物要给她进行食补。

    只是等到再进屋的时候,她已然疲惫地熟睡起来。

    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她细致的脸颊,这一刻,原本软弱胆怯的少年恍若一夕成长为正常的男人,决心为了自己的女神而勇往直前。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他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决心。

    ******

    直到这一觉醒来,单白没有再听到闹铃响过。她发现距离上一次放血已经过了足足十一个小时,可是龙环的光泽还是黯淡的,仿佛这十一个小时之中已然经历两次涂血。

    正常状态下,龙环周身是会自然发出淡光的,惟有以少女血涂抹之后,光泽才会完全消失,甚至原本的白金表面都变得黯淡无光。

    蔚年遇从门口进来,正端着一碗冒热气的鸡汤,看到单白正傻呆呆地坐在床上愣神,不由得笑道:“快喝鸡汤,你身子弱,要多补补才好。”

    她却仍是未动。

    蔚年遇有些奇怪,将鸡汤放在床头矮柜上,凑近单白。近看之下才发现,她整个神情都是呆滞的,惊恐的,去摸她的小手,分明一片冰凉!

    蔚年遇慌了,轻轻摇着她双肩,“阿白!阿白你别吓我!阿白!”

    单白呆愣愣地扭过头,一字一句地,生硬地问:“阿年……你说,他们是不是快来了?是不是马上,马上就要来抓我走了?”她害怕了,她激动起来,跳起来指甲紧紧抠进他的肉里面,她却浑然不觉,“阿年,不……我不要跟他们走!阿年,你,你快走!我不要连累你……可是,可是我不想和他们走啊!我不想!”

    她的眼泪刷的一下子流了满脸。她慌了,彻底乱了,六神无主惊恐失措。

    她发现自己居然两次没有涂抹鲜血给龙环,是不是代表着,她安稳的日子,只有这么四天,四天?!

    蔚年遇比她镇定,紧紧拉住她,将她胡乱摇着的小脑袋用力按在自己肩膀上,“乖……乖,别怕,他们没来,真的没来……他们不可能找到这里,你不要怕……”

    “可是……”单白指着脚上的龙环,嘴一瘪,就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委屈的大哭,“我没有喂血给它……”

    蔚年遇终于放下心来,明白她在害怕什么了。心跳渐渐缓了下来,他一下一下温柔抚拍着她的背脊,耐心解释给她听:“别怕……阿白,从此以后你不用再喂血给那个环了,我已经找到替代的血浆,这样就可以免得你再受伤……”

    单白紧紧抓着他,一双泪眼模糊,红肿得像个兔子,“是……真的吗?你,你没骗我?”

    蔚年遇指了指她左臂上的干净的包扎,“记住哦,你的伤口已经重新上了药、包扎好,而你要做的,就是每天开开心心的,自由地做你想做的所有事……而少女血的问题,由我负责,记住了吗?”

    少女乖乖点头,像个小学生一样,那么虔诚认真地回答他:“记住了!”

    他轻勾她鼻尖一下,“坏东西,差点把我吓死!”回身将已然温凉下来的鸡汤端过来,有些埋怨,“看吧!原本热乎乎又好喝极了的鸡汤,被你这么一闹,都凉了!”

    话虽如此嗔怪,可那舀汤递入她口中的动作,却是温柔极了。

    她勾起唇角。幸福的微笑,带动起颊边深深的酒窝。

    从来没有如此,真挚温暖地笑过了。

    曾经不知从哪里看到过一句话:“因为太美,所以要藏在心中,一个人偷着乐。”

    她不知道这样稳妥安逸的日子究竟能过多久,可是在如此活着的时刻里,她要牢牢记住每一分每一秒,永永远远珍藏在心里,留着以后,自己一个人偷着乐。

    谁都不给。

    而,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别无所求。

    ******

    这样的日子,时时刻刻都是闲暇。

    两个人手牵手去逛街,同大街上来来往往众多的情侣一样,自然,亲密,温馨。

    他带她去买衣服,发现她喜欢轻便的裤装胜于飘逸甜美的少女裙。问她为什么,她说:“这样,无论是刮风,下雨,爬山,涉水,或是要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天涯海角……穿着短裤,我可以撒开丫子想走就走,想追就追,而不是先想着掩住裙边,防止走光——那样的话,你都跑没影了,我怎么办?”

    这实在太像傻话。那么傻,可又甜蜜得令人心酸。

    于是又买了软底合脚的鞋子,都是平跟的,样式很可爱。穿着新买的衣装,她看到一顶大大的草帽——是人家店铺橱窗里的装饰物,兴冲冲地跑进去,好说歹说要了下来,戴给他看,还做出西部牛仔套索的动作。

    只可惜,帽子太大,刚一扣在头顶,立刻将她的小脑袋瓜遮了个完全,也就那套索动作还像模像样,虎虎生风。

    两个人在一起,多傻都不怕,多腻歪也不怕,就怕时间太短。

    照大头贴的时候,他们都不会,所幸老板娘见光顾摊子的客人太少,于是手把手的教。

    刚开始还很正常,挽着手,两个脑袋越贴越近——砰的一声,撞在一起,按着头齐齐呼痛。结果按在拍照上面的手抖了抖,立刻进入下一张……

    慢慢的,他环住她的腰,轻咬住少女小小的耳垂。镜头前,有人的脸刷的一下飞满了漂亮的红,被他偷吻上去,啪的一声按下,快门闪动。

    腰间贴合得越发紧密,偷袭的部位也从脸侧慢慢转向柔软的红唇……简易的布帘下,彼此的呼吸渐渐交织在一起,气息越发不稳,最初的轻吻越发的缠绵悱恻,一瞬间升高的温度仿佛能够烧穿周遭的一切事物……

    于是最后拍出来的,全成了限制级图片。

    在老板娘无奈的白眼和隐含着欣羡的叹息声中,两人携手飞奔而逃。然而手里那限制级排排坐的大头贴,却始终捏得紧紧的。

    蔚年遇随身的背包里总会装上三袋备用的血浆,因为是开车来的,所以车里同样也放有存货。在这样的储备中,两个人一直在外面闲逛。

    夜晚来临的时候,又到了夜市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她带着他,即便这里并不是她曾生活过的环境,可是类似的地方总是轻车熟路。以往无数次只能临摊流口水,而今天她也终于大快朵颐,不用再去计较口袋里仅有的钱,可以买什么,不可以买什么。

    手里捏着鱿鱼串,凑近蔚年遇嘴边。放了过多的辣酱和辣椒、孜然等混合的调料粉,味道有些呛,他咬了一口,咳上半天。

    单白也不以为意,就着他咬过的地方,自己慢慢吃了,又拉着他的手,去看下一摊还有什么好料。

    他并没有告诉她,因着他的心脏,油的辣的都是无法承受的,自小时候那件事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将这些口味的东西拿到他面前。

    可是她喜欢,她开心,他也跟着高兴。

    两个人手牵手去吃串串香,偏巧小店里面没有位置,只好去坐门外另设的低矮小桌。老板cāo着南方口音,问他们吃辣不吃,吃的话,是微辣还是巨辣。

    蔚年遇正要回答辣的,单白却飞快同老板说:“要清汤的!——老板,千万别放辣椒哦!”

    蔚年遇要拦她,“你喜欢吃的话,辣一点没有关系——”

    老板在一旁嘎嘎笑,“年轻人噻,对女朋友好是必须嘞,不过女娃子也很体贴的嘛!”说着,在单白挤眉弄眼却又满脸绯红的神情中,径自去下菜单了。

    少年悄悄拉起一旁的小手,紧紧握着,“阿白……”

    少女轻轻应了一声。

    “我们……永远这样,牵着手,一起走……好不好?”他垂下头,有些羞涩地微笑,那么甜蜜。

    单白却是一脸怒意地瞪着他,“蔚、年、遇!你——”

    明显听出她声音中的怒意,少年猛地抬起头,满面惊惶,还有难掩的失望,“阿白你,你不愿意么……那,那我……”

    单白抖着手指,直直指着他,又指指凳子上,大怒啊……“蔚年遇!我强烈要求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你,牵的是谁的手?你还想牵谁的手?!你说啊!”

    少女明显是用本该被他握着的右手指着自己。蔚年遇僵硬着脖颈,慢慢低下头……飞速甩开那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手,满面通红而又感到尴尬丢人的少年顿时一溜烟奔逃,化成天边的小黑点。

    单白偷偷捂着嘴笑。

    这个呆子。

    同一片地域无法停留太久,他们继续奔走,下一站,却选了最后她曾生活过的地方,也是待的最久的一座小城。

    白天,她带着他去见曾经熟悉亲切的一些邻里。听到大家以各种方言和相同的亲热语气,问她,“这是囡囡的男朋友?哦,好高大的,好有型!嗯,囡囡有眼光!”

    少年总会红了脸,然后又会听到邻里更加了不得的惊叹,“这年头能脸红的小伙子不多喽!囡囡可要把握住,千万不要让外头那些个狐狸精,抢走这么好的小伙子啊……”

    太过热情的结果,就是两个人落荒而逃。而后躲在僻静的角落里,看着彼此同样红通通的脸颊,相视一笑。偶尔,还会偷个小吻,然后努力抿着嘴唇从墙角钻出来,却总是觉得,谁看着自己,似乎都能发现他们有亲吻过……

    在小城住下的几个夜里,每天两个人都会换一间旅店,不过挑的都是些小旅店。

    最夸张的,是半夜两个人相拥着熟睡,忽然墙头传来砰的一声,将他们猛地惊醒。然后墙的那一头又传来女人嗷的一声尖叫,又啊啊啊,啊了大半夜都不消停。

    而最搞笑的,是在某间隔壁。两人正在温柔交缠着,却听薄薄的墙壁后,突地传来“噗噗”的放屁声……顿时,他们俩僵在那里,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结果笑的声音实在太响,那头不好意思了,摔了门就走。

    那么甜蜜的日子,她总在想,什么时候,才可以光明正大的,不用再将这些记忆藏在心里,偷着乐呢?

    五十六话 血光之灾

    在小城里听人说,邻县有座小庙,香火可是极盛的。而那里面的庙祝卜卦更是一等一的准,去问卦的人无不欢天喜地的。即便是下下签,却也可以选择不需要听,也就免得徒增烦恼。

    关于下下签那段,是那庙祝的原话。

    单白立刻觉着那庙祝实在是可爱极了。恰好在小城也没什么可逛,于是一大早在长途汽车站,坐上开往邻县的长途车,五个多小时就会到。

    临上车前,蔚年遇买了一大袋子的零食,准备路上给单白解闷。却没想到,在车上遇到一家子,那家里的小孩长得可爱极了,单白一高兴,差不多把大半袋的吃食都塞给了人家。

    最开始是小孩子咬着指头,眼巴巴地盯着单白手里的果冻,撅着嘴不说话。单白只觉得,小孩子那种渴望至极的眼神,就像……就像她以前那样。

    一模一样。

    即便有欲求,可是那欲求也是小小的,合理的,而渴望也只是渴望,在得不到的时候并不会无理哭闹,非分要求。

    对于这样的眼神,她无法不心软。于是亲自撕开果冻的包装,塞进孩子小小的手掌心里。

    小孩的妈妈忙拉着自家孩子软软的小手,说要向阿姨(单白怒:我是阿姨?!)道谢。

    蔚年遇扭过头,使劲、使劲、再使劲,才憋住没笑。

    单白很是尴尬地撇了撇嘴角,将“我才十七”这句话狠命咽回肚子里去,非常无奈地应下那句“谢谢阿姨”……不过,孩子软糯的童音听起来真的是舒服得可爱,她爱不释手地捏捏对方的小脸,没有把人家吓哭,孩子反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欢快的笑声软了单白的心,当即,她将果冻、软糖一类,孩子可以嚼得动的东西,都塞进小宝贝的怀里。疼爱的目光,简直写满想要扑上去恶狠狠啃两口的冲动。

    只是那一家子下车比他们要早。

    看着小孩乖巧地跟她挥手喊“阿姨再见”,单白叹了口气,靠进蔚年遇怀里。

    “小孩子……真的蛮可爱的。”她不由自主说了这样一句。

    蔚年遇轻轻一笑,“你喜欢的话,以后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单白眼睛滴溜溜一转,“切……跟谁生?”

    少年勾起唇角,丝毫不觉厚脸皮地指着自己鼻尖,哼哼一声。

    果然,被单白骂了句:“想得美!”

    单白看着窗外飞快而过的树景,轻声说:“其实……在无法确定未来的时候,我绝对不会生孩子……”

    她没说的原因,他全都懂。她自己的经历正是这样——母亲私奔,跟了一个知人知面却不知心的烂人,生了孩子,磕磕绊绊辛辛苦苦地才能拉扯大,但十多年里却饱受恶劣丈夫要卖妻卖女的恐惧威吓……

    而正因为单白是真的喜欢小孩,所以才不会轻易生下,深恐给了孩子生命,却给不了一个安定稳妥的未来……那才是真的害了自己的骨肉。

    她心里的恐惧仍在,而他只能紧紧抱住她,用力,再用力……直到两个人的身体之间再没有起伏,那么紧密地契合在一起,似乎内心的yīn霾和寒冷才稍稍驱散了些。

    将小脸深深埋在他的衣服里,鼻端嗅到的是他身上无论何时都不曾变过的青草香气……她想,果然还是需要另一个人,无论用什么方式都好,总会比一个人的时候,更好地驱散恐惧和不安。

    ******

    两人到庙里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邻县人口不算多,唯一出名的也就是这座小庙,算是周遭有名的旅游胜地。即便这个时间更多的人选择午睡,但游人还是多不胜数。

    小庙其实并不算太小,前门和后院共分出三进。中庭有一口超大号的香炉,当中插着三把足有手指粗的长香,幽幽的檀香气令人心境辽远。

    因为正殿与庙祝在的小屋游人实在太多,他们挤不过去,也就放慢了步子,先到了偏殿。

    偏殿供奉的,是一座四面观音。听到旁人有地陪导游介绍:“……这一面是送子观音,而本地的送子观音娘娘可是非常的有名,求男得男,求女得女……”

    游客们立刻发出善意的嘘声,“哪里会有这么显灵!”

    导游忙道:“灵不灵,求一求拜一拜……不就知道了么?不过我们这里,向观音娘娘的求法和跪拜都是有说道的——要慢慢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展开,铺放在蒲团两侧,身子平平地鞠下去……记住,心里一定要虔诚哦……”

    等到游人嘻嘻哈哈地随着导游转战下一处景点时,方才一直站在一旁不吭气的少女,拉着蔚年遇就要跪拜。

    蔚年遇挡了一下,没挡住,笑问:“你还信这个?”

    却见单白已经双掌合十,微微闭起眼睛,低声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嘘,不要说话,我想许愿。”说着,便真的不再理会蔚年遇。

    我并非什么善男信女,平素也从未敬拜任何神佛……今日来到这里,只求菩萨能真的如此显灵……

    我不多求,只愿岁月静好,生途安稳。身边的人皆因我而堕入红尘,牵惹是非,若是……若是我再度不幸落入魔掌,也惟愿菩萨能保他一生平安……

    送子观音娘娘,若您真的如此灵验,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有个孩子?即便日后不在他身边,也可以有个可爱的孩子,替我陪着他……也请不要赐女孩,因为女孩子的未来,着实太令人担忧害怕……

    会不会愿望太多了呢……那么,那么就少一些,再少一些……只请菩萨,保他安宁吧……

    少女垂下虔诚的小脸,慢慢俯下身,腰身挺得直直的,直到额头叩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扶她起来,为她擦去额上沾染的灰尘,扑哧一笑,“真像个小花猫!”

    少女娇俏地笑起来,难得的天真灿烂,映亮了少年的眸子。

    两人牵着手,飞快躲进前一拨游客的队伍后面,佯装自己也是这一国的,于是在末尾顺利地排队进了庙祝的小屋。

    庙祝的规矩,是一次只能进一个人,或是连带的一家子,但这一家子也绝不能超过四口。蔚年遇陪坐一旁,只听单白乐淘淘地向庙祝解签。

    庙祝是个年逾古稀的老爷子,但身体却硬朗极了,背脊微驼,却仍显矍铄挺拔。他见单白手中并无任何签文,不由得一笑,抖动腮边的花白胡子,“小姑娘,你既未求签,又没有签文,我怎地给你解啊?”

    单白勾唇,故意摊开双掌,在他面前晃了晃,“您可以帮我看看手相啊!”不过话说回来,未能求得签文,根本是求签处的人太多,她哪里抢得上位置!

    庙祝老爷子也不多言,伸手示意,“来小姑娘,放你的右手上去。”

    单白忐忑地将掌心摊开。她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信不信这种东西,然而真到临头,才发现对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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