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荡不羁、风流成性:花台弟子柳永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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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荡不羁、风流成性:花台弟子柳永纪事第12部分阅读
    竟有如此胸怀不俗的朋友。”

    下了马,将马拴到路边一棵果树上,拍拍襟袖上的尘土,进了店门。

    “先生,这里马上要关门,你明天再来吧。”一个长髯老者从藤椅上站起说。

    柳七打量老者一番,他身穿粗布衣服,眼眉间有许多皱纹,脸色苍暗,刻下了人世间的风霜。再看他的双手,又黑又粗,又干又硬,他站着,但背已经驼弯,双腿也已经变形成x形。看着这样一个老人,他很难将其和门楣上的五个字联系在一起。

    不过,人不可貌相,三国时的诸葛亮在出仕之前不过是个农夫,姜子牙在为相前只是个渔夫。想到这里,柳七深施一礼:

    “敢问您可是石老先生?”

    “老汉俺是姓石。”

    “石老,久仰久仰!”

    老人有些惶恐地退了几步:“年轻人,我听不懂你说啥,你要买书,明天再来,俺这里太阳升起就有人。”

    “石老,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

    “就找您。”

    “找我?”老人看看柳七,“俺不认识你。”

    “是这样的……”柳七便将张先让他在这里找他的事简短地说了一遍。

    “张先张子野?”老人怀疑地看看柳七。

    “俺这里没有,你肯定是找错了。”

    柳七叹口气:“这里是不是有个叫石介(石介,字守道,兖州奉符人,天圣八年进士及第,为国子监直讲,有《徂徕先生文集》二十卷行世。)的先生?”

    “石介先生?”老人乐了,“那是俺的孙子,今年才一十四岁。”

    柳七一听这话,心里好笑,但既然来了,总不能空回,他对老人说可能弄错了,他是来找一个叫石介的人。

    “如果你是找他,肯定没错,找他的人很多,从来没有找错的,你在这儿站着别走,我去叫他出来。”

    过了片刻,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从后面跑出来,边跑边嚷:“哪位找我?”

    “是我!”

    石介看看柳七:“说吧,先生找我有何见教。”

    柳七想想,没说他是找张先,转个弯子说:

    “想问问这门楣上的店名出自谁的手笔?”

    “哦——”石介拉长声音,“请先生指正。”柳七一愣,连忙问:“怎么,是你写的?”

    “小生笔拙,还望先生指点一二。”

    柳七确实吃惊不小,这么个十四岁小孩,能写得如此形至神备的苍劲书法,确实不多见。江山代有人才出,这个小孩将来必成大器。

    “石介小弟,我是来找一个人,他叫张先。不知你是否知道。”

    “湖州张子野是我的知交,找他先找我绝对没错。先生是何许人也,找他何事?”

    柳七又将前事说了一遍。

    “我知道了,你是那个叫柳永的京城才子吧,子野说你才华横溢,很得杨亿那厮的赏识。”

    柳七听石介小小年纪,对杨亿竟是如此小看,心中更是奇怪。

    “我和杨翰林并不熟悉,泗州时在舟上见过一面。”

    “既是张先的朋友,请到屋里说话——”边走边对柳七说,“今天可真叫巧,一下午来了两个才子,加上我总共三个,三才子会金陵,我这三岔口书店福星高照。”

    “还有谁来了?”柳三变问。

    “庐陵(庐陵:今江西吉安。)欧阳修随其叔父(时欧阳修叔父欧阳晔在随州为推官,欧阳修少年丧父,全家投靠在他家。)来到金陵,他闲着没事,找书店买书,找到我这里了,刚才我们谈得正到好处。”

    柳三变随着石介来到他的书房,这里的藏书比书店里精而富,墙上悬一副对联,上写:“有慕韩愈(唐时著名诗人,政治家。)节,有开柳开( 柳开(948—1001),字仲涤,大名人。他首先起来反对五代文坛文风。 )志”,字体依然是那样苍劲有力,下联角上有一行小楷:“守道一十三岁学书。”屋里的陈设极为简陋,这使在青楼里待久了的他觉得有些不习惯。地上铺着草席,席上有台小桌,一个少年正跪在那里百~万\小!说,见二人进来,连忙站起:

    “守道兄,这位是……”

    “刚认识的,他是张子野的朋友,叫柳永,听说也是个大才子。”

    柳七见他俩如此胸有城府的样子,心里十分高兴:“你就是欧阳修吧,坐下坐下。”

    说着话,三人一起落座,老人从门外端一杯茶进来,放在柳三变面前:“先生,小孩子不懂事,请你多多指点。”说完退了出去。

    “如果你不介意,我们接着谈,不当之处,兄长指点。”石介道,末了补充一句:

    今宵酒醒何处九(5)

    “今天,我们谈的可是大事。”

    柳三变喝了一口茶,饶有兴趣地听两个小孩口中的大事。

    “刚才,我已说到杨翰林之流,他们的西昆之体,穷妍极态,缀风月,弄花草,滛巧侈丽,刓锼圣人之经,破碎圣人之言,离析圣人之意,蠹伤圣人之道。而人们对于西昆体,又是父训其子,兄教其弟,童而朱研其口,长而组绣于手,天下靡然向风,寝以成俗,真让人痛心不已。”石介道。

    “如果我将来有机会,必团结各方才子,给圣上奏本,使文章之宗,以理实为要。”年仅十五岁的欧阳修说……

    三人坐在草席上,一直谈到清晨才休,柳三变从石介处离开,胸中又注入了少年意气,他隐隐地感到,今天所遇的两个小孩,将对他的一生产生重大影响,如果苍天有眼,石介和欧阳修必有作为。

    “后生可畏啊。”说着话,他往张先的住处而去。

    今宵酒醒何处十(1)

    公元1019年金陵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初冬时节,寒意料峭,柳三变又没有准备足够的衣服,骑着马,风就从裤管里钻,他觉得身上叫肚子的部位一片冰凉,当他来到张先门口时,脚已冻得站都站不住了。

    轻叩三下门环,站出一个俊俏的妇人,脸红红的道个万福:“这位哥哥,你是找谁?”

    柳三变一见这女子,顿觉身热心跳,结结巴巴地说是不是有个张先的住在这里。

    妇人没有搭腔,拉开一扇门,让柳三变进去,领着他走到一间屋前说,进去吧,他还在呢。说完转身而去,临进门前回过头来看他,柳七觉得那眼睛热热的。

    柳七叫两声张先兄,随着张先的应答,他推门进去,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张先,你还在睡呀。”

    张先伸个懒腰,从被窝里爬起来,口里吟着唐人绝句: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念叨着,穿好衣服站到地下:

    “你是哪方高人,这么早光临寒舍。”

    柳三变自言自语:这寒舍可真够寒的,如果惠明来了,肯定会暖和一些。

    “惠明?惠明是谁?”

    “唉,看来你‘一丛花令’是白写了……”

    张先这才明白过来,脸一红,心跳着说:你是惠明师傅派来的吧,有什么事呀。

    三变说,惠明师傅派我来请阁下去做静虚庵里的方丈。

    “请我去做方丈?”张先摸着脑门,“我不是和尚呀……”

    “你连小和尚都弄出来了,还说自己不是和尚。”

    张先闻言身子都发抖了:“兄长,别胡说,根本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现在人赃俱获,你有何话说,去做方丈一休百休,若不肯就拉你去见官——不,见太子殿下!”

    “别,别别……”张先退后两步,看着三变,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柳永兄,大清早的,你开什么玩笑。”

    两人笑一阵,说些旧话,张先道:

    “柳兄,一年多不见了,以为你不来了,我这心里每天发急。”

    “急什么?”

    “我租屋子住在这里,一没钱,二没事干,就等着你来呢。”

    “你没见到太子殿下?”

    “见到了,可什么用也没有。”

    “怎么?”

    “太子看了范仲淹的信后说:‘张先也是个有才的人,好好读书,将来在科场求取功名。’这话有什么用,我千辛万苦就得了这么一句话,想来真让人失望。”

    “唔,失望不得,‘张先也是有才的人’,这句话可是管用得很呐!”柳七说。

    “怎么个管用法?”

    “你如果考试考中了,那太子的话就应验,你若考不中,太子的话就没应验——明白了?”

    “对,如果太子成了皇帝……”张先乐得跳了起来,“柳兄,真是高见,高见。今日天冷,你别回去了,咱们弄些酒菜庆贺一番。”

    “好,好。”柳七说,“我的马还在外面,这里能弄些草料吗?”

    “草料?不知有没有,我去问问房东。”

    “房东是谁?”

    “这院子的房东可是个有来头的人物,她丈夫就是金陵城的大尹,人们都叫他张大尹。”

    “你住在堂堂大尹之家。”

    “这不是他的家,这里有个女人可能是她的小妾或别的什么,张大尹每月只来三两次。”

    柳七道:“我进门时见过那女的,确实不同一般。”

    “就是不敢套上手。”

    “那又是为何?”

    “哥哥呀,谁有这么大胆子,那不是明着找死吗?”

    柳七不言,等张先收拾好屋子,牵了马进来拴到院子里。“嫂子,能买些草料吗?”张先说。

    “听你说的,一些草料还用得着买,待会儿我到邻舍家讨些回来就是。”

    张先说声谢,进了屋,对柳七眨着眼说:

    “怪事怪事,这妇人平时恶声恶气,今天怎么如此亲热。”

    柳七道:“人敬我一寸,我敬人一丈,今天庆贺,应请她过来才是。”

    “唉,兄长,我对人就是没你这份心眼,请她过来好,好啊,让她以后不再对我无礼。”

    柳七不管他和妇人的过节,取出两锭银子让他去置办酒席。

    “这么多,够我三个月的房租了,兄长,你可真是义气。”

    柳三变笑而不语。张先拿着银子出去买东西。柳七闲坐无聊,便出了屋,在院子里转悠。

    那妇人见柳七转来转去,拉开屋门出来:“哥哥,你是找什么?”

    柳七看看妇人,那一双眼睛亮得像月,柔得像水,便走上前去:“想请姐姐吃茶谈天,苦于找不到理由。”

    妇人格格笑了,露出满口白亮的牙齿,柳七心里乱动,口里说:“姐姐好亮的牙齿。”

    妇人笑得更欢:“你这人真有意思。”脸一红,扭身进了屋,但并没有掩门。

    柳七心里一热,顺势进去:“姐姐好俏的身材呀。”他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妇人见他跟着进了屋,很是吃惊:“这位哥哥,好大的胆子。”

    柳七道:“姐姐夸奖,朋友们都说我胆小,可今日,胆向色边生,见姐姐如此美貌,就是死到临头也不怕了。”说完,上前一步,将她从后面抱住。

    今宵酒醒何处十(2)

    “别,先别,张先要来了……”

    “张先不会马上来。姐姐好烫的身子。”

    妇人一转身,和他一个对面,两人火辣辣对视一阵,两张嘴唇便轻轻合到一起。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妇人说。

    “你不喜欢?”

    “不,听说胆子大的人……我喜欢胆大的人。”

    “你胆子也不小。”

    “可就是遇不上胆大的。”

    “今天,你遇上了。”

    柳七正要抱妇人上床,忽听院门一响,张先来了。妇人连忙系好衣带,理理云鬓:“快出去,他来了。”

    柳七从她暗淡下去的眼睛里听到一声叹息。

    “姐姐,只要你乐意,机会会有的。”他低声说完,从屋里出来。

    张先见状,吃惊地张大嘴:“兄长,你敢进她的屋子?”

    “为什么进不得?我进去说一声,待会儿请她吃饭。”张先不可思议地摇摇头:“你可别给我惹麻烦。”

    张先进了屋,将买的东西往桌上一放,全是鸡鸭鱼肉。

    “怎么不弄些蔬菜?”

    “我想吃肉,兄长,我这一年来,很少见荤。”

    柳七不说什么,看张先翻这翻那,问他道:

    “你找什么?”

    “这鸡总得切开,我这里没有切刀。”

    “到她房里切去。”

    “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跟我来。”

    张先一手拎鸡一手拎鸭,跟着柳七到那妇人屋里,柳七道:

    “姐姐,请你到那屋里坐。菜由张先弄就行了。”

    妇人本想说由她弄菜的话,又想和柳七在一起,便依了柳七出来,进了张先屋里,寻个干净处坐下。

    “虽是自家房子,这屋自张先住进后,我还是头一次进来。”

    “张先也是第一次进你的屋吧?”

    妇人笑笑,没有直接回答,却问他道:

    “看你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怎么和他在一起?”

    “他怎么啦?”

    “……没……也没什么。”

    “人不可貌相,张先在文坛也是算得上的角儿。”

    “你们文人圈里的事我不知道,可我总觉得他有些虚伪。”

    话说到这地步,柳七便不再说张先,正准备岔开话题,张先哇哇叫着冲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切刀。

    柳七吓了一跳,妇人尖叫一声,心里后悔自己多嘴说张先不是,却听张先道:

    “兄长,快,快看我脸上伤得重不重?”

    柳七这才看他的脸,从鼻梁到颊上一道斜斜的刀口,血正往外流呢。

    “呀,你这是怎么了?”

    “快别问了,疼死我了。”

    妇人赶紧关好门,插上问道:“是大尹伤的你呀?”

    “嫂嫂别怕,是我自己伤的。”

    “自己伤的?”柳七有些奇怪。

    “我……我在切鸡肉……”

    “切鸡肉怎么切到脸上了?”妇人问。

    “我一手按住鸡,一手提着刀……疼死我了……切下了一块……啊呀……我想尝尝鸡肉香不香,就切到脸上了。”

    柳七还是不明白:“你尝鸡肉香不香,怎么会切到脸上?”

    “我……一手按住鸡……一手拿起鸡肉往嘴里塞,但忘了放下刀……”

    柳七和妇人听言,笑得直不起腰来:“张先张先,你也太馋了。”

    幸好刀口并不很深,血也不再外流,妇人道:

    “还是我去做吧,你俩先坐一阵。”说着接过刀去弄菜了。

    这一天,三人又吃又笑,玩得十分开心。那妇人坐在柳七身边,小饮几杯后,身上更加火热,张先脸上有伤,不敢多说也不敢多笑,只是抿着嘴吃肉,听柳七和妇人说话。

    傍晚时分,天竟然飘起零星的雪花。那妇人说长这么大,从未见过下这种东西——江南的雪,极薄极软,不冷,带点暖意,仿佛玉帝刚刚脱下的衣服,带着一丝体温,妇人说:这么好的天,到外面去转转吧。

    张先推说脸上有伤,不肯出去,柳七便和那妇人出了门。光线已经黯淡,除了在灯光中看不见雪花,地上很是潮湿,有些地方还有点点滴滴的水光。柳七道:好爽的夜哦。

    妇人看着前后,已经不能分辨出人脸,便将手臂挽了柳七往前走:“咱们去江边玩吧。”

    “你不怕冷?”

    “不怕。”说着往柳七身边靠靠,柳七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腰。

    雪花落进江水里,发出一丝轻微的声响,江水倒映着两岸依稀的灯光,江南丝竹断断续续地传来。妇人说,外面是最好的,不像一人闷在屋子里,浑身都不舒服。

    两人来到一块僻静的地方,柳七将她抱住,先是轻轻地、浅浅地吻她,逐渐地深入,直到妇人浑身上下扭动不已时说:“咱俩回屋里去。”妇人身子便更紧地贴着柳七。

    回到家里,张先的屋子还亮着灯,推开门看,他已经醉倒在床上,嘴里不住地咀嚼着什么。柳七轻声道,真是天赐的良机。妇人笑,拉了柳七的手出门,来到自己房间……

    一时间,两情依依,爱意浓浓。

    “哐!哐哐!”一阵砸门的声音。

    “不要怕,张先不会胡说的。”

    今宵酒醒何处十(3)

    “我不是怕他,是怕大尹突然回来。”

    “他经常来吗?”

    “他高兴时就来。”

    “但愿他今晚不高兴。”话音没落,又听到几声砸门声。

    “坏了……坏了”妇人浑身抖着说,“大尹今夜高兴,来了。”

    “别怕,快去开门。”

    “你呢?”

    “你别管。”

    妇人忙穿好衣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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