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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志第4部分阅读
    水芬,水芬一把夺过酒葫芦说,“大叔,你今天喝得太多了,你酒量大,也不能再这么喝了。年纪大了,不能再由着性子了。大葫芦老汉,笑一笑,说,“好侄女啊,亏你记得我的生日,咱不沾亲不带故的,你待我这样,我说什么得敬你一葫芦。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吗,你爹醉三回我也醉不了的。”说完,不等水芬接话就抱起酒葫芦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鹿从家里回来后,水芬就把酒菜摆开了。天已经黑透了,三个人围坐在筏子上,河滩上、草棵子里的动静听的分外清楚。鹿鸣把一个充电的大灯挂在了柳杈上,整个河滩就亮堂了起来。水芬把蛋糕和寿桃一拿出来,大葫芦老汉的眼圈就红了。活了一辈子,头一回有人真心实意的给他过生日。水芬把筷子递给大葫芦老汉,说,“大葫芦叔,看你今天喝这么多酒,这回就别喝了,多吃点饭。”大葫芦老汉,笑了笑说,“好的,水芬丫头不让喝,我就不喝了。”水芬和鹿鸣挤了挤眼,说,“那这瓶五粮液我就扔河里算了,反正我爹和鹿鸣大舅都不喝酒。”一听说有五粮液,大葫芦老汉嗓子眼就痒了,涎着脸说,“喝点也行,误不了事儿。”水芬就笑了,转身从身后拿出一瓶五粮液,给大葫芦老汉斟满了,又给自己和鹿鸣也倒了一小杯。大葫芦老汉头一次喝五粮液,端起酒杯,慢慢的抿了一小口,然后闭上眼睛,咕嘚一声咽了下去。鹿鸣在蛋糕上点起了七根蜡烛,说,“大葫芦爷爷,您老猛一口气,把蜡烛吹灭,现在都行这个。”大葫芦老汉就低头猛吹了一口,还有三支亮着。水芬笑着说,“大叔年纪大了,牙缝里漏气哩,鹿鸣你来。”鹿鸣就补了一口,把剩下的吹灭了。

    村口的河滩上,狗叫声,越来越近。三个人抬头一看,一条黄狗向这边过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女子,细身条,手软脚软的。人还没到,话就过来了,“我说怎么大老远大黄就叫唤着往这跑呢,原来是水芬又给大葫芦叔买了好酒菜啊。

    “是艳艳啊。怎么这么晚了,还出来逛。”

    “迷龙村我二姨给她儿媳妇闹仗,打破了头,我娘让我去看看。”

    “你这个表嫂子也真是的,没轻没重的。”

    “也不是头一回了,都怨我表哥窝囊啊。对了,你们怎么在这吃开饭了啊,不怕蚊子咬啊。”

    “我们给大葫芦叔过寿呢。外面凉快,也热闹。”

    大葫芦老汉一直没说话,他不太喜欢书记的这个闺女。鹿鸣知道她和村里的会计宋小景不清不楚的,而宋小景又偷偷的和水湄二姨处着对象,心里也不待见他。艳艳一听是给大葫芦老汉过寿,就笑嘻嘻的走过来,说,“给大葫芦叔过寿啊,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也没备下什么礼物,就敬大葫芦叔一杯吧。”水芬就用自己的杯子斟满酒,递给她。艳艳好英武,杯底儿一扬,干了。大葫芦老汉笑一笑,不说话。艳艳也识趣,对水芬说,“听说三妹妹你在河东的服装厂上班啊。”

    “是啊,不像你,在村里大小是个人物。我们这文不成武不成的,又是个女的,摸不了砖拿不起瓦的,能就只能图个轻快儿,去服装厂了。再说,咱镇上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的厂也没有啊。”

    “工资怎么样,及时吗?我听说现在这些黑心的老板光扣着工资不发的,前段日子,电视上还放hn的一个妇女,叫什么来着,挡了总理的架,让总理替她要工资呢。”

    “还行吧,工资少是少点,倒是没扣过。”

    “镇政府民政上最近好像缺个办事员,平时给领导端个茶倒个水的,怪清闲,晒不着捂不着的,待遇也好。你模样好,说话办事的也板正,我回头帮你问问我二叔。”

    “你可是抬举我了。我一个庄户人,进服装厂就怪知足了。办公室,可不是我这号人坐的。我这一腚坐下去,别人大牙都能笑掉了。”

    “我不是给你开玩笑,真是觉得你合适,这呱咱回头再好拉。我先不给你多说了,我二姨那边我还怪影得慌,得赶快去,你们先吃。”

    “那你先去,别误了事,”水芬站起来,送她。

    第13章

    艳艳走后,鹿鸣问水芬,“小姨,咱和艳艳平时也都没啥来往,她怎么忽然对你这么热心。

    “我小学时候和她同过学,在一张桌上,坐了大半年呢。”水芬说。

    “恐怕还有别的原因,”大葫芦老汉说,“听说下个月村里就要换届了,他爹想继续干。老李家的李大头,放出话来了,也想干。她这是替他爹拉票呢。村里姓钱的、姓李的是大户,书记这个位子这些年就在这两家子人里倒腾,老钱家上去当几天,卖几个山头,捞一把。老李家再上去,卖几亩地,建个游乐园,捞一把。颠三倒四的,换书记比换袜子还勤。咱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他们正眼也不看上一眼,投票了,就都成他亲爹了,恨不得当菩萨给请到庙里供起来。现在别看老钱家从村里到县上都有干部,老李家那个小名叫沂蒙的外甥,和鹿鸣一样,从小也是在他姥姥家门上长大的,现在了不得了,到日本留了学,现在在国防部里也有一号,他放个屁,老钱家都得抖三抖。只不过这强龙不压地头蛇,老钱家还想仗着钱老五在县里当个小官,在村上镇里的和老李家争一争。不过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听说这个沂蒙要把他表兄弟提拔到市里挂上号。”大葫芦老汉一沾酒,话匣子就打开了。

    “大葫芦爷爷,怎么咱镇上这么些年就都是老钱家和老李家的天下,难道咱这小门小户的,连心也小了,从来不和他们争讲争讲,吃了几十年的窝囊气了。”鹿鸣毕竟还年轻,有些心气。

    “这话就长远了。咱这个村呢,明朝时候才有的。老钱家,是最先到的。黄河发大水,一溜格拉四五个省都淹了,老钱家弟兄三个坐着大木盆从曲阜一路漂洋过海就到了沂州地界,一看咱这里地势高,没淹着,就安了家。再后来,乾隆爷坐龙庭,老李家从山西也来了。那时候吃水就得打井,老钱家先来的,打了井,不给老李家吃。后来老钱家的井干了,想到老李家的井里挑水,老李家就不干了,自此这个仇就结下了。再后来,咱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就来了。三七年,日本鬼子进了中国地,国民党抓壮丁,小门小户的都跑了,老钱家老李家,量仗着人多,家大业大,舍不得跑,就都被抓去了。从临沂城到南边台儿庄,打得昏天暗地的,咱村里老钱家老李家,去了五千多口子,最后打得就剩下一些孤儿寡母的。钱老五他爷爷钱大锤,猴精细,趴在死尸上装死卖活的,保了命。没两年,钱大锤突然回来了,成了八路军的联络员,但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搭上八路的。钱大锤一回到临沂,就组织武工队打小日本。老李家的人呢,也是被小日本打红了眼,一听能打鬼子,就都跟了钱大锤。钱大锤好本事,跟着八路旅长学了一手好枪法,说打左眼不打右眼。后来小日本投了降,钱大锤又带着队伍跟蒋介石干,打了孟良崮战役,立了大功。解放后,钱大锤到省里当了专员,跟着他干的老钱家老李家的人,多少都吃了公家饭。满看着这钱大锤要前途无量了,谁知道却出了作风问题,把一个女学生的肚子搞大了。这官呢也就当到头了。国家念他有功,把他儿子安排到了县里,再往后,他孙子接了班,就是现在的钱老五。老李家这边呢,多少的,也能在镇上县里的,挂上个名。一直到现在,咱村上,也是这两家人说了算。有人说这两家子风水好,偷偷使了阴阳先生,破了人家的祖坟。可成想,越是破,这两家就越是人丁兴旺,官也越做越大。这不,钱老五年前才在县里扶了正。说起这些,贾先生比我清楚,他就是咱这一溜两百里河滩的神。他说下雨就下雨,他说不下,种上麦种,能烤熟了。”

    鹿鸣想不到,小小的柳溪,竟还有这般故事,眼睛木木的,有些愣。水芬往他碗里夹了一块白鲢肉,他才回过神来。他刚想打问打问贾先生的事,偏偏就想起了宋小景,忙转过头,对水芬说,

    “小姨,宋小景和艳艳不清不楚的,你给我二姨说说,让她给宋小景断了算了。”

    “你也知道了啊。看来村里也就我爹不知道了。他要是知道了,非得骂我二姐不行。我爹常说,潘杨不结亲,他们姓宋的就好比是潘仁美那个潘家。我也看宋小景不是个东西,可是我二姐稀罕他呀,我嘴皮子磨破了也没用。”

    正说着,村口走来一个穿着袈裟拿着拂尘不僧不道的老人家。大葫芦老汉赶忙站起来,让出上首的位子,说,“贾先生,您老人家过来喝一杯呀,今天你侄孙我七十岁了,您老人家赏个脸,让我也沾沾您老人家的福寿!”水芬、鹿鸣见是贾先生,也赶忙站了起来。贾先生也不谦让,坐下,等着斟酒。水芬刚拿起酒瓶,大葫芦老汉就接了过去,说,“我来。”

    不认识贾先生的人,听见大葫芦老汉在贾先生面前自称孙辈,一定会大吃一惊。鹿鸣和水芬多少听村里老人提起过贾先生的一些事,所以并不十分惊讶。

    大葫芦老汉给贾先生敬了一杯酒,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贾先生,听说要变天,您老觉得明天是晴天还是阴天?”贾先生喝了一口酒,呵呵一笑,“老年景,谁当王都一样……”

    第14章

    从柳溪过河往东二十里,是几座海拔不足百米的小山包,山上绿树成荫,杂花遍地,林间不时有成群的鸟雀掠过枝头。山下是几条极不起眼的溪水,溪旁有一片白色的厂房,这里便是环渤海地区颇有些名气的水县瓷厂。周鹿鸣已经在这里劳动了两个年头了。水县陶瓷业,渊源颇深,历朝历代,都汇集了不少知名的陶瓷艺人。许多外地窑工,也千里迢迢慕名而来。本地有尚好的原材料和燃料资源,本可以大有作为,谁料明末一场兵燹,把数百年的陶艺积累付之一炬。解放后,由于政府支持,水县陶瓷才重整旗鼓,但在华北地区,已经与博山、唐山等地的陶瓷业相去甚远了。鹿鸣虽然只是个普通的装卸工人,没有参与产品的生产加工,但毕竟在厂里工作了两年,空闲的时候,他还到厂里的图书馆查阅了不少有关陶瓷的资料,所以对陶瓷行业已经有了不少了解。他隐隐约约认识到,水县陶瓷在修坯、施釉、烧成等过程中还存在诸多漏洞,如果稍加改进,也许能取得不小的进步。有了这些疑问,他就上网在线咨询了几个业内专家,自己的某些想法得到印证。一个装卸工人,下了班不休息,却研究起了企业管理层才关心的问题。在别人看来。他要么是吃饱了撑的,要么就是对陶瓷业极感兴趣,来厂里只不过是偷师学艺的。其实两者都不是,鹿鸣只不过是好奇心和求知欲太强了而已。设若他不是在一家瓷厂,而是在某家女性用品公司,说不定他也同样会下一番功夫的。前些日子,他把自己对陶瓷产品生产过程中的一些疑问和看法写成了几篇不那么规范的论文,投给了厂里办的简报。不几天,他的稿件就被刊登到了显要的位置。烧成车间的陈功主任,看到文章后,找他谈了话,问他愿不愿意调换到他们车间,还答应每月给他涨一千块工资。鹿鸣没有答应。

    鹿鸣的几个工友都对鹿鸣的选择很不理解。烧成车间的工作,好歹也是个技术活,比装卸这种纯粹卖力气的活要轻松多了。但鹿鸣有他自己的盘算。烧成线上虽然轻松,但每天却要比装卸组晚下班一个多小时。这样,他本就不十分宽裕的阅读时间就被大大的挤压了。他已经失去了就读大学的机会,再不能克扣自己下班后那几个小时的美妙时光了。

    鹿鸣知道陈主任人好,对员工从来都是和风细雨的,虽然自己不在他所管辖的车间,平时在厂里遇见了,不等自己先开口,人家就主动打招呼了。也许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甚至连自己属于哪个车间也不太清楚,但他每次微笑着,轻轻点一点头,让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他不愿搪塞陈主任,就向他袒露了自己这小小的私念。让他想不到的是,陈主任不但没有丝毫不快,而且还答应把厂里闲置的一个小库房拨给他作宿舍。鹿鸣太高兴了,竟忘乎所以地搂住了面前的这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一使劲把他抱了起来。他终于不用再为百~万\小!说写作的事情躲躲藏藏了。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离午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他就向班长李虎子请了假,早早的跑回了职工宿舍。他脱掉衬衫,光着膀子把头伸到水龙头下冲了个痛快。不等头发吹干,他就兴奋地拾掇了起来。他的东西并不多,除过一套铺盖卷,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洗刷用品,剩下的就是他这半年新买的书本了。他把这些东西硬塞进了一个蛇皮袋子,一猫腰,就扛在了肩上。对一个干了两年装卸的小伙子来说,这点东西能算得了什么呢?他不顾肩上百十斤的重量,一溜小跑奔向了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小房子。

    在靠近后山的一处低矮的屋子前,他卸下肩头的袋子,爬上了旁边的一个小土包,向四周眺望着。这里无论离车间还是职工宿舍,少说也有一里地,如果没有什么事,是不会有人来这打扰他的吧!?没有另一个地方比这里更适合他了。房后就是厂里的围墙,墙上有一个小门,而门上的钥匙此刻就在他的兜里。从小门出去,是两条并排流淌的溪水,沿溪往上走,就是后山。他想,如果每天晚饭后,都能哼着歌子到后山上溜上一圈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啊!他从土包上下来,拧了拧小屋门口的水龙头,哗哗的山泉水就溅湿了他的裤脚。他掏出陈主任交给他的钥匙,开了门,按了下门口的电源开关。灯是亮的。有水,有电,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他把稍稍有些坏损的光板床翻过来,取出铺盖卷丢了上去。不久前门房老鲁还在这里住过,屋子里并不十分的脏。他打扫了下窗台和窗台下那张老旧的木桌,从袋子里拿出书本和洗刷用品放了上去,然后把事先买好的贴纸贴到了墙上。收拾好这些,再四下里看看,就有了家的感觉。他关上门,躺倒在了床上。以后的日子里,这个坚强的年轻人就要在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子里生活了。他尽力想把这里想象的美妙一些,堂皇一些。他闭上了眼睛。身子下面的破棉絮开始变得柔软起来,他看见自己赤着脚踩在松软的地毯上,拉开装满食物的冰箱,然后熟练地取出一瓶凉冰冰的果汁,一饮而尽。他走进明亮如镜的卫生间,花洒下,热水哗啦啦地洒在了他身上…

    鹿鸣还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小屋的门就被敲响了。才刚搬进来不到一个小时,是谁不请自来呢?他有些不情愿地起身,开门。班长李虎子站在门外,笑容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

    “小周,你女朋友来找你了,就在男职工宿舍楼下,你赶紧过去吧,侯四他们几个都围着看了老半天了。李虎子头一回对鹿鸣这么温和,让鹿鸣感觉有些怪怪的。

    “班长,你是不是搞错了,我还没谈过恋爱呢。”鹿鸣有些疑惑地说。

    “你就别骗我们了,你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怕主任他闺女知道你不是单身了吗,”李虎子又是嫉妒又是羡慕的看着鹿鸣,“这个姑娘可以主任闺女强多了,要身条有身条,要模样有模样。真没想到,你小子平时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私下里倒还有这本事。

    第15章

    鹿鸣一时想不起来是谁这个时候会来看自己,至于主任那个比自己大五岁的已经结过婚又离了婚的女儿,他连一句话也没说说过,不知李虎子怎么就把她和自己联系了起来。他不愿给李虎子解释太多,只好跟着他往职工宿舍那边走。一路上,李虎子不停向她打问这位尚不知是谁的姑娘的身份,还问他这位姑娘是不是哪家的官小姐。鹿鸣这才明白了,李虎子今天能对他如此温和,多半是因为这位来访的姑娘。他心里的疑惑更深了,他的确不认识一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官家小姐啊。会不会是水芬小姨呢,他想。知道自己在这里做工又和自己相熟的女子,就只有水芬小姨了。水芬小姨虽然比自己大了好几岁,但人漂亮,又长得年轻,虽然是位农村女子,但打扮一下,还真不比哪位官家小姐差呢!

    他一边这么猜度着,一边往职工宿舍那边走。远远地,他就看见几个工友站在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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