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儿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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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儿娘子第21部分阅读
    脚步,蹲在一块大石头旁,往木盆里装满水,把脏衣物先泡了进去。

    南宫霖一路走来又被晒出一身汗,一张俊脸有些发红,他走到河边看见清澈流水,登时大喜,赶紧把袍角撩至腰间别上,然后脱掉锦靴、挽起裤腿,立马就走进河里。

    “酒儿过来!”

    河水不深,南宫霖站在河中央,水深只齐他膝盖。他回头冲酒儿大喊,还举起手挥了挥,满面喜色。

    酒儿看了眼河里,在岸边摇摇头:“你自己玩罢,我就在这里洗衣服。”说着她蹲下把皂角从盆里捞出来,放在石头上砸开,再搓揉出泡沫。

    南宫霖没有得到酒儿的回应,不免有些失望。他索性提步走了过来,踩得水声“哗啦哗啦”,很快就跑回酒儿跟前。

    “来嘛来嘛,水里很凉快的,保证舒服!”

    南宫霖伸手便要拉酒儿下水,酒儿吓得使劲摇头:“我不去啦!我还要洗衣服呢!”

    “胆小鬼!这么浅的水都不敢踩。”

    南宫霖趁酒儿不备,忽然打横抱起她,转身便往河中央走去。

    酒儿顿时大呼乱叫起来:“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南宫霖冲她眨眨眼,神情顽皮:“你可想清楚咯?我要是放手你就掉水里了……”

    说着他不怀好意地晃了晃手臂,好似想把人扔下去的样子。

    “不准放不准放!”酒儿赶紧搂上他的脖子,半是撒娇半是命令的口气说道:“快把我抱回去!”

    南宫霖嘟起嘴唇:“那你先亲我一个。”

    酒儿先左右张望了一番,看见河边无人,这才飞快凑过去在南宫霖唇上轻啄一口。亲完便不断催他:“快点抱我回去啦,待会儿被人看见要笑话的!”

    “谁说要抱你回去的?我可没答应。”

    “……癞皮狗!”

    南宫霖继续往河里走,故意作弄酒儿,走到河水差不多有小腿肚子那么高的地方才停下。他先单手托起酒儿,伸手扯掉她的鞋袜往岸上一扔,之后便缓缓把人放了下来。

    “别害怕,我会牵着你的。”

    酒儿一手撩着裙摆,一手死死抓住南宫霖的肩头,弄得他衣服都皱成一团。双脚入水的那一刹那,酒儿下意识就往南宫霖身上扑腾,宛若受惊小鹿。

    南宫霖赶紧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别怕别怕,我在这儿呢,水很浅的,你试试。”

    莲足入水落地,踩在河底的石子上,微微硌脚。酒儿咬着唇,紧张地关注着自己脚下,流水拂过小腿,她觉得有些眩晕。

    “来,试着跟我走一走。”

    南宫霖牵着她,往前又走一步,开口鼓励道。酒儿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然后站稳,并拢双腿,长长舒了一口气。

    南宫霖抬眸一笑,眼波潋滟:“看,这不就对了?胆子是练出来的,你越害怕就越不愿尝试,到最后只能一辈子躲着它,这可不像我认识的酒儿。我家酒儿勇敢泼辣,连土匪都不怕,怎么还会怕水?你说是不是?”

    “嗯。”

    酒儿被这一夸有些羞赧,敛眉点了点头,然后在南宫霖的带领下,慢慢在河滩浅水处行走起来。

    叶随流水落岩前,片云寒鸦过别村。

    两人在河里玩了一会儿乏了,又回到岸边坐在石潭上说话。酒儿天生莲足娇小,不盈一握,南宫霖见之喜爱非常,逮在手里便玩儿了起来,伸指去挠她的脚心。

    酒儿“咯咯”笑着,抬脚踢他一下:“不许欺负我!”

    南宫霖嬉皮笑脸,凑到酒儿耳畔,咬着她耳垂问道:“酒儿,那个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酒儿拧着眉头,狐疑地看他一眼:“什么时候?”

    “就是我在你里面的时候。”

    ……公子羞死人了!

    酒儿恼羞成怒,一把推开南宫霖:“你怎么问这个?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南宫霖又笑眯眯地凑上来,“说嘛说嘛,我想知道。你舒不舒服?喜不喜欢?”

    “咦……”酒儿伸手捂住脸,气呼呼地吼道:“不许再问了!我才不告诉你!”

    南宫霖去扯她的手:“这里又没外人,你悄悄告诉我好不好?要不这样,我先说,你那里湿湿滑滑的,我一进去就被紧紧包着,而且还很热……反正很爽!”

    “真的?”酒儿半信半疑,从没有人教过她这些,其实她心里也是好奇的,听见南宫霖都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感受了,她犹豫一会儿,也吞吞吐吐地说道:“嗯,一开始有些疼……过一会儿要好一些,但是你一动得快些我就会叫出声来,不由自主的。还有我会浑身都软绵绵的,还有些酥酥麻麻,就像吃了个酸梅子,有些难受,又有些舒坦……公子我是不是不对劲?我好像不应该出声的……”

    “别呀,我喜欢听你叫,越大声越好!”南宫霖凝眉思索一阵,又道:“楚兄说女子前两次是会疼的,其实我也有点疼,但多来几回就好了。酒儿,待会儿回家我们再试试?”

    嗯,包袱里还有姓楚的给的两本图册,应该拿出来看看……

    “色胚!”酒儿闻言,又嗔骂了南宫霖一句,羞羞涩涩地低下了头。

    到底等会儿回家,要不要再试试呢?

    这对小鸳鸯亲热玩闹一阵,终于想起还有正事没做,于是酒儿把皂角水倒进盆子里,开始洗起衣裳来。南宫霖也随之蹲下,学着酒儿的样子,一双手拿起衣裳揉了又揉,动作笨拙。

    玉润鼻尖冒出汗珠,犹如朝阳照露。酒儿看着南宫霖专注又耐心的样子,心头一阵甜蜜,嘴角也高高扬起。

    “公子,皂角不够了,你回家去拿些来,就在灶台边上的那个坛子里。”

    “好嘞。”

    南宫霖站起来便往回走,走出一截顿了顿脚步,不放心地回头叮嘱道:“你一个人可要小心点呐,别走进河里太深,知道了吗?”

    酒儿扬起沾满泡沫的小手,有些不耐烦地挥手:“知道知道啦,你快去!”

    “我很快就回来,等我啊!”

    看着南宫霖一步三回头的样子,酒儿掩嘴笑了笑,埋头下去把南宫霖揉过的衣裳又重新洗了一遍,然后倒掉污水,拿着衣裳走进河里,在浅浅的水边漂洗起来。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酒儿一边浣着衣裳,一边哼着小曲儿。长长的纱裙在水流冲刷下,如柔软水草般漂在水面,弯弯曲曲,好比瑶池仙女的彩锻。

    “哎呀!”

    一个不慎,衣裳从酒儿手里滑落,瞬间被河水冲远,顺流而下,她赶紧追了过去。

    酒儿沿着河边浅水处一阵小跑,水流有些急,眼看衣裳就要消失不见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从岸边冲出,长腿阔幅,三两步就走到河中央把衣裳捞了起来,然后向酒儿走来。

    酒儿抬眼看去,眸子一亮。

    咦,是他?

    这男子身材高大,体魄强健,五官深邃,一双鹰目炯炯有神,就是表情严肃得吓人,正是酒儿七夕那日在潼城遇到的男人。

    他手里攥着的衣裳,仿佛用了很大的劲,手背青筋爆出,几乎都能看见皮肤底下的脉搏在突突跳动。他看着酒儿的眼神疯狂又炙热,仿若要灼烧了一切,直至燃骨成烬。

    终于走到酒儿跟前,他把手往前一伸,从喉咙里艰难地迸出一个字:“给。”

    只是说了一个字,却好似耗尽了毕生之力。

    “谢谢。”酒儿伸手去接,可是这男子却并不松手,仍旧紧紧抓住衣裳。她皱皱眉头,又扯了扯,还是扯不动,遂抬头说道:“这位公子,劳您松下手。”

    谁知这男子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说起话来。

    “你才搬来这里的时候十岁,当时我第一次见你,便是在这河边。一个粉嘟嘟的女娃,拿着块绣了芙蓉的手绢到河里清洗,谁知却一个没抓稳,被河水冲走了手绢。你当时就哭了,站在岸上望着河里的手绢流眼泪,想去捞却又不敢下水,可怜得像只小兔子。后来是我跳进去把手绢捡回来还给你,你破涕为笑,还高高兴兴地喊了我一声哥哥。”

    酒儿只觉耳边“轰隆”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你十三岁那年的夏天,和村长家的闺女跑到后山碧龙潭去玩。你明明不会游水,却经不住别人的鼓动,下潭洗澡。未料却陷进了潭底的淤泥之中,差点溺水而亡。幸好我当时从那里经过,跳下去把昏死的你捞了起来,总算捡回一条命。你醒了就抱着我大哭一场,一边哭还一边央求我不要告诉你爹,下山的时候你吓得腿软走不动路,是我一路把你背回了家……”

    酒儿站在水里,头顶明明骄阳高照,可浑身却如堕入冰窖一般严寒,冻得骨头刺痛。她看着眼前的那张嘴一张一合,耳边嗡嗡作响,完全听不清他说什么,脑海里只有自己的声音在回荡。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这男子还在继续说着,眼神充满柔情:“呵呵,自打那次以后你便落下了怕水的毛病,连过条小溪都不敢,如今看来……你好像还是没怎么变,跟我记忆里的有些不同,却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说着,他轻轻拉起酒儿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低沉嗓音深情款款。

    “酒儿,我回来了。你的成大哥,回来接你了。”

    第六十一章 猛虎斗

    ( )

    第六十二章 欲夺妻

    ( )

    第六十三章 一纸诺

    ( )酒儿一阵风似的冲回了家,然后钻进房里翻箱倒柜起来,把东西弄得乱七八糟。

    南宫霖跟在她身后,看着一地的书籍衣裳被扔得杂乱不堪,而且都是她娘的旧物,可酒儿还在一个大木头箱子里找着什么。

    他问道:“酒儿你找什么?我帮你找。”

    酒儿不理人,只顾东翻西找,终于找出一本蓝皮册子,好像是诗集之类的东西。她忙不迭就翻了起来,才掀开两页,一张黄|色的纸就从里面飘落下来,掉在地上。

    酒儿拾起这张纸,颤抖着手打开。浓墨已黯,信笺泛黄,闻着略微发霉腐朽的灰尘味儿,酒儿被熏得直想哭。

    一纸承诺……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一年,春红柳绿,云淡莺鸣。

    易老爹的病来势汹汹,才把女儿的亲事说定,便撒手人寰了。相依为命的亲人一下离去,酒儿瞬间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

    虽然有邻里的帮衬,还有成家的照拂,可孤零零一个人的日子,终究是太难熬了。原本开朗活泼的酒儿,居然也变得沉默起来,整日整日闭门不出。

    成凯勋时不时过来看她,可是酒儿还未及笄,两人也未正式成婚,为避闲话,两人接触没有太多。他只是过来帮忙做点劈柴担水的活,要不就是捎来成大娘做的东西,除此之外未有多言。

    酒儿还沉浸在丧父之痛当中,所以未曾发觉成凯勋变了,变得沉默寡言,时常看着她欲言又止,到最后却是一声不吭,咽下了堵在喉咙口的话。

    她被隐瞒得太多,她什么也不知晓,她甚至不知道,在易老爹临终的前几日,私下找了成凯勋谈话。

    可是酒儿不知道的成凯勋都知道,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如此生活,不该甘于在这乡野碌碌无为,不该种地耕田度过一生。他应该走出去,去见识更广袤的天地,去做一个真正的男人,他父亲一样的男人。

    成凯勋对自己的父亲几乎没有印象,可是他知道父亲是一个真正的英雄,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因为他发现过家中箱底暗藏的甲胄。

    精钢甲片,皮革绳条,粗粝的表面上刻有道道伤痕,无处不彰显着甲胄主人在战场上厮杀的惊心动魄。这是一套勇士的盔甲,他的父亲,是一名战士。

    怪不得他会被取名凯勋。携带功勋凯旋而归,父亲是这个意思?

    成凯勋看了眼正在给茶花树浇水的酒儿,粉粉的面庞,小小的身子,犹如树枝尖上含苞待放的茶花。她是如此柔弱小巧、与众不同,怎么能让她像村里其他女人一样,被柴米油盐给摧残得过早开放,又过早凋零?

    不过须臾之间,成凯勋主意已定。他刚要开口说话:“酒儿……”

    “什么事,成大哥?”酒儿别过头来,询问的目光看向他。

    一双大大的黑眼睛,犹如刚刚睁开眸子的小鹿,无辜稚嫩,天真无邪,仿佛不知人世间的一切污浊。

    成凯勋突然就不愿说下去,随口诌了一个借口:“没、没什么……我想问问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书本?我想看看。”

    “哦,你等等,我去找给你。”酒儿丝毫不觉成凯勋有异,乖乖应了一声,之后去房里找了本她娘的诗集出来递给他:“成大哥给。”

    成凯勋接过书本,看也没看是什么东西,只是一味盯着酒儿看,试探着问道:“我……如果离家一段时间,你觉得如何?”

    酒儿杏眼迷惘,不解地问他:“你要去柳州城里吗?记得早点回来呀!”

    成凯勋忽然就笑了,伸手摸摸她的头,斩钉截铁地说:“嗯,一定尽早回来。”

    原来他的承诺,早在这一刻就许下了。

    “别来杨柳街头树,摆弄春风只欲飞。还有小园桃李在,留花不发待郎归。”

    成凯勋在纸上抄了一首诗,少年字迹稚嫩,笔画却是细心勾勒,工整而又沉重。他在这张纸的背面又写道“卿若有情,待吾来娶。五年为约,归期不违。”

    待郎归,原来他有说过叫自己等他回来,原来他不是不告而别。

    酒儿看着这纸迟来的承诺,心头百般滋味难以言明。有懊悔,懊悔她当日没有翻一翻这本诗册,有苦涩,苦涩她曾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等过五年,还有深深的叹息,造化弄人,如今之势已非她可操控。

    成凯勋随后也来了易家,他看着酒儿手里发黄的信笺,涩然开口:“还记不记得我走的前一日来找过你?我把诗册还给你,还叫你一定要看一看。谁知道……”

    谁知道那日正是酒儿娘亲的阴寿,她在家摆上香烛祭拜,满心都是悲怨,哪里还有心情读什么诗册,更遑论去睹物思人了。

    酒儿捏着信纸没有开口,南宫霖这时说话了:“留张破纸就想叫别人等你?别说没看见,就算看见了又怎么样?酒儿凭什么要等!”

    南宫霖有些庆幸,幸好酒儿未曾看见过这纸留信,否则按照这丫头死心眼的程度,定是铁了心要等着姓成的回来的,那他们说不定连相遇的缘分也不会有。

    成凯勋不理南宫霖,暗沉沉的眸子看着酒儿,继续说道:“就算你没有看见我留下的书信,可是你明明知晓我离开,你却还是自愿嫁进我家不是吗?我走的时候就给娘说了,如果你不愿意,亲事可以作罢……”

    “我当初并非完全自愿。”酒儿抬眼,目光沉静如水,“彼时还有十来日便要成婚,你却突然就走了,我不知晓该怎么办,于是去问婆婆。是婆婆告诉我说你肯定很快就会回来,叫我放心入门,所以最后,我还是上了花轿。”

    成凯勋惊愕:“这怎么可能?!我娘她……”

    他突然明白了。

    往事历历在目,当年他娘哭喊的声音犹如在耳:“你休想!只要我活着就不行!你别想走你爹的老路!战场厮杀、刀剑无眼,你爹他就这么抛下我们母子走了!你居然还要学他去从军?!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我白养你这么多年!打死你……”

    藤条打在背上火辣辣地疼,少年成凯勋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满脸桀骜,坚定不移。他闭口不言,只是一味坚持着自己的初衷与理想。到最后成大娘打累了,扔掉藤条嚎啕大哭,他却在这时跪着上前,恭恭敬敬给母亲磕了几个头。

    “娘的养育之恩,儿子没齿难忘,只是男儿志在四方,我如今心意已决,还望娘亲成全!”

    重重的磕头声,一下下叩在成大娘的心上,她看着自己的儿子,身躯笔直挺拔,性格倔强不屈,他越来越像他的父亲了,他已经长大了,他再也不是那个在娘亲怀里撒娇的稚童。

    而她却老了,她再也束缚不了他振翅高飞的愿望。

    黄昏日落,墨夜黑沉,成凯勋拿着包袱跨出家门,一步步走出渺小的许家村,没有回头。成大娘在家里望着燃烧的蜡烛流了一夜的泪,最后,她拿起剪刀,用红纸剪出一个个的“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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