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离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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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离婚的日子第5部分阅读
    ,一边着迷。

    朋友们陆续知道她的事。激动不已。电话响个不停。

    听着各种不同的声音。有礼貌地应答。知道无济于事。

    找不到出口的时候也会诉说,自顾自地,知道没有人关心那些让人坠入云里雾里的莫名其妙的细节,并且不会懂得。

    她也只是在等待中静静回顾,一切都只是盖棺后的追悼,没有任何问题需要解决。朋友们的激动,真诚,率直。富于现实感,重策略,颇有怒其不争的急切。她知道,透过只是自己奥斯丁式的平面的描述,每个人都会生出多少感慨来。其实在爱情在婚姻的墓地前,惊鸿一瞥,回顾的都只是自己珍惜的片断。诉说的都是剪裁过的章节。

    第六章 上环纪事(4)

    而事实生活中有那么多的琐屑,那么多的无奈,那么多感觉,不为外人所足道。

    只有回忆是优雅的,在朦胧中美丽着。

    所以回忆。

    赶在户籍处下班前冲进门去,因为在街道处已盖了章,以为很快就可以为他迁户口。

    而且还遇上那个笑咪咪的家长。

    “一般情况,要等上几个月,不过我马上帮你办理,只需大半个月就行了。”

    “开学吧,开学后我亲自给你送来,你拿着资料再到原籍处办迁出奇書网,也很快。”

    “至于我那个淘气鬼,你下学期可不可以……”

    她与他对视,忽然两下都觉得疲倦。

    默不作声,去接孩子,看到他俩,女儿尖叫着,欢呼雀跃地越过那个小小的院子飞奔而来。

    “妈妈!爸爸!”

    他两手一抓,便高举过头。落日熔金,笑声回荡。画面圆满。

    “也要妈妈抱抱。”极尽娇柔。“不,爸爸抱,妈妈生病了。”

    她虚弱地靠着他。女儿的柔唇探过来在她脸上蹭着。

    到家后,他做饭,她收衣服,满怀都是阳光的味道,额上便沁出汗来。

    孩子趴在木地板上画画。

    不一会儿,猪骨冬瓜汤的香味便在屋子里弥漫。

    他最近贷了款炒股。炒短线,时时要看行情。

    吃完饭便坐到电脑前。安信行情。黑的背景,各色曲线。探寻股市可能的走向与秘密。

    沙隆达连续六个涨停,他赶上了三个,没等最后一波便出了,起初有点欣欣然。

    踌躇满志。巢东股份是在十二块五的时候买的。

    这两天都在跌,收市时是十块多吧。脸黑黑的。

    沮丧的时候,就在网上下载了游戏,红色的赛车,逼真的街景,还有远处的海。没有尽头的路,几个手指灵活地操纵着,身体不自觉地左右倾着。将来若有了车,也是这样孩子气地驾驶吧。赌气时便爱与速度较劲。

    在风驰电掣中,试图将现世的失败抛诸脑后。

    又玩到夜深。不知什么时候上床休息。早上迟迟不起。整个人愈颓废。

    她不知还可以如何说他。

    他是极不爱听批评的人,当然她也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缺点,因为积重难返,不会改,便不愿面对。只等找到宽容自己的人,便索性当起孩子,窝在安全的世界里撒娇。

    他姐总是说她在纵容他。他到底不适合从商。给他一个命题,给他一个安稳的世界,聪明的他能把题答得很完美。但是如果让他主宰,他便迷失了方向。姐早就知道他的弱点,可是她始终愿意相信,他有巨大的潜能。以为失败的时候仍愿意与他携手,共同承担浪漫的惩罚。却不知,那些单纯的愿望,像纸上的字,早已被现世的风吹乱。

    事实上,其实她与他都是同一种人,在某个意义上。只是不凑巧的是,她的职业,无法任性。如若可以,她可能比他更颓废无为。只不过,她找不到,那个强大到可以纵容她的人。

    上天在他们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之后还安排他们继续走上一段。彻底让所有的波澜起伏变得水波不兴。

    家教的钱来了。竟也丰厚。

    忽然任性起来,不把这笔钱纳入任何实在的预算。柴米油盐。

    约了年青的同事去逛街,为自己挑衣服。好些年,她由得自己胡乱穿衣服。看周边的女人蝶般蜕变,却处变不惊。安于一件t恤一条牛仔裤的随意。那时他爱她宠她,只觉一切的雕琢都是多余的。又自觉地为小家着想,知道有更多需要钱的地方。

    “你看你,长得也还清秀,怎么把自己弄得一点女人味也没有。”

    “来,带你去我常去的那间韩服店,价格倒也适中,几百块也能买上一条稍微有意思的裙子。既没有品牌店的乏味昂贵,又不至于流于平庸俗气。”

    第六章 上环纪事(5)

    同事是个时髦的小姑娘,叫嚷着出国好些年了。竟没走成。家乡是有名的侨乡。随地砸一个都是有海外关系的,那里长大的女孩子从小就有这样的准备,将来是要嫁到国外去的。小姑娘的姐姐嫁去美国后全家人都出去了。只剩一个她,无羁无绊的,没有男朋友,过得甚潇洒。

    店里的人看到小姑娘热情不已,她在这里是有贵宾卡的。每个月大半工资消费在这里,怎不当亲娘般伺候着。连带她也沾了光。架子上新到的裙子一件件让她试着,又提出许多搭配的意见。

    穿上款式各异的裙子,又配上金色的细带高跟鞋。她明白了灰姑娘的秘密。镜子中的她高贵大方。随着衣服的变化,时而冷艳,时而知性,时而性感——呵呵,瘦削的她也能穿出性感来,这是始料未及的。不注重外在的人,兴许真的失去许多快乐。

    真我不是粗布荆裙。托云烘月,未必就虚伪了。

    买了两条新裙子,一条红色,一条白色,红色那条是简洁的韩式,料子柔软贴身,斯文秀气中流露出一种野气来。想着再买一双黑色细带的高跟鞋,配起来,一定迷人。白色的竟是像玛丽莲?梦露常穿的那款,古典的性感。风一吹,非得双手摁下不可。便欢喜起来。

    拎着装帧雅致的大纸袋出门时,心里竟生出一些勇气来。

    不由得想起思嘉把母亲那苍绿色天鹅绒窗帘改成新衣服去征服世界的热望。

    “他于是记起今天下午思嘉离开他时那种挺着肩膀昂着头的姿势来。”

    “他知道思嘉是勇敢的,他知道她要跟生活去拼命奋斗,知道她已经下了一个不肯承认失败的决心,知道她即使看见失败不可免,也还是要继续奋斗的。”

    那怕再过一个世纪,女人的心也是一样的。也许不一定要征服谁,只是一种对生活的坚定的前往。美丽的衣服是良药。是保护色。是惨烈的战场上依然固执摇晃的野花。

    其实知道跟衣服无关。裙子挂在衣橱里,上班才穿。回来就换家居服,他是看不到的。只是一种对女人的精致的安慰与暗示。

    对他已是坦然平视,像是同住一套房的异性朋友。熟悉得可以穿着内衣晃来晃去,但始终是朋友。

    白天一起在超市里乱逛,看到一个文件架在促销。

    “喂,刚好用来装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合同、协议,那样书桌会整齐多了。”她热切地提议。他颇以为然,点点头,端详片刻,质地还硬朗,便拎在手里。

    ——似乎还要一起住多久似的,其实也就一个月吧。

    “你也可以找男朋友了。”他一边用手抵住旁人推拥来的购物车一边提醒她。又把她拉到内侧来。宽厚的肩膀挡开周围的喧哗。

    “签了字再说吧,喜欢一切都清清楚楚的。”扣着他的手她懒洋洋地说,一边看着铺天盖地的物质。人们像是蚁群,忘情地搬运着。被俘虏。再记不起丛林里赤裸的奔跑。

    会的,会有新的爱情来激扬生命的,虽然最后不见得完满。

    人生这么长,灰涩与亮丽轮番上演,总有一些痕迹是值得笑着回首的。

    “你们先回家吧,我去美容院。”在商城门口分手。他与孩子的身影倏地消失在人潮中。视线拔不开那些重叠的陌生。看了一会儿,她转身走了。

    去年暑假开的美容长期卡,因为忙,总是隔很久才去一趟。美容师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武汉人,单亲家庭长大的。据说弟弟还在读书,一千块的工资,每月还要寄上几百块给他。

    也不容易。

    “美女,你终于来了,盼星星盼月亮呢”小雪极亲热地拉着她的手。服务行业职业化的热情,运用得异常娴熟。一个架子的瓶瓶罐罐次第打开,一层层,一遍遍,轻揉细抹,精雕细琢,仿佛那张脸不是为了承载岁月的烟尘,而是为了让人百般呵护。

    第六章 上环纪事(6)

    “哟,不许你熬夜了,你看,毛孔粗大了许多,”

    “又不记得抹防晒霜吧,我的美女啊,再好的冰肌膜也斗不过太阳啊。”

    “经络全堵塞了,你看你过的是什么日子,百~万\小!说看电脑别太长时间了,要注意做做运动。”做背部按摩的时候她又开始絮絮叨叨。

    她笑了。

    每回躺在香气弥漫的按摩床上,看着墙上旗帜鲜明的女人宣言,听着美容师仿佛来自外星的语言,她总会想笑。哪就有这么矜贵的躯体。

    也是耳朵软,一下子答应了开这张昂贵的长期卡。用光了那年暑假辛苦挣来的钱。

    后来知道时他极为生气,认为她要把所有的钱都用来支持他的公司运作,看到他震怒的脸她忽然明白自己做对了。

    在不爱之后,她知道自己依然会盛放。如果还有这样的呵护。哪怕是职业性的关心。用钱买来的温暖。至少是认真尽责的。全力以赴。

    走出美容院就是长长的书廊,架子前静驻着许多人,有的索性坐在地板上忘形地看。两旁是衣香鬓影川流不息的时装店。喜欢这样的景致。

    自顾自的生活。若无其事的自我。极喧闹,又极寂静。

    买了江国香织的《沉落的黄昏》,“清淡。宁静。绝望。就是安妮宝贝的感觉。”裹在书上的宣传条那排大大小小跳跃般的字打动了她。出来时没想着要买东西,拉开链子时一个个认真地数着硬币,上次打算坐地铁时留下的,沉甸甸地叮当着。

    “也收硬币吧,”她迎着售书小姐诧异的目光“恬不知耻”地摊开,一枚,两枚,孔乙已般镇定。

    玻璃纸包着新书。挺括,硬滑。她摩挲着,爱抚着。

    想着回家细细把它剥开,盖上印章,再躺在沙发上翻阅,那种拥有的真实又令她欢喜起来。她是有许多兴趣的,男人并不能使她彻底空虚。

    每晚与那个女孩视频到天亮,第二天又赶去上班,到底不是铁做的。又赶上暑热,他便生病了,在家里有气无力地躺着。

    煮菜的任务便落在她身上来。

    “怎么做鱼汤啊?”她跑到房里问他,他细细地交待着。

    “记得放姜。少许酒。”她跑到厨房时又听到他不放心地叮嘱。一边上网一边煮汤,顺便把青菜也扔了进去,便万事大吉。香气毫无疑问地飘来荡去。可以吃饭了。没有老人照顾的这段日子。他们随意而草率地打发着自己的肚子

    第七章 文字博客(1)

    喜欢文字。精致的粗粝的。

    在很伤很痛的时候,她的思绪总会跳出许多文字,她有时荒诞地想是不是因为她需要这些文字,在潜意识里,所以生命选择了伤痛。

    她想起一个下午,不想上课,便带了学生去图书室,挑了一本人物传记,与孩子们两不干扰,浸入另一个空间。整整两节课,看完了一本小学生版的《凡高传》,那个才华横溢的画家,一生没有获得旗鼓相当的真爱,他从来没有和级数相当的女人相爱过,那些愁苦底层的女人与他相依为命,也有真情,却是不懂他的。他从未独立,一生沉溺于画画,困窘不堪,生前只卖出过一幅画。身后的盛名于他是毫不相干了。

    是不是迷恋某种东西就会遭受到惩罚。或者这是必然的代价。所有的崇高与深刻都要与苦难为伴。那些盛开在荆棘里的玫瑰。高贵中弥漫着血腥的神秘。

    “个人认为现代社会离婚风盛也许是一种进步。也是一种人道的表现,更符合人性。但凡活着都应有独立的能力,没有谁离开谁不行。不需要同床异梦,不需要削足适履,不需要在爱已泯灭的时候莫明其妙地将一生殉葬。”

    “只可惜不能同步,还在爱的一方肯定会痛,但只能面对,说到底爱情是一种惯性。与毒品相似的成瘾性很强,戒爱时无数次失败,所以有时会恨。学会爱自己爱生活,才会发现,爱情,也只是一种人生的装饰。油画剥落了,便换上水墨山水吧。蕴藉,空灵,也是一种美。”

    是她在论坛里的回复。

    在真实生活中,注定得不到慰藉。心高气傲,又不愿要不纯粹的关怀与同情。洞悉背后的阴暗与种种微妙。

    5月底,她开始创建自己的博客。又把内容复制到论坛上。

    在舔砥那些伤痛的时候,文字如血一样流出。凝成墨黑。

    素未谋面。真诚便成为可能。奔涌成河。

    也是离婚太流行,满世界都是同路人。博客与帖子都热闹起来。

    也有恨铁不成钢的,也有泪流满面的,也有理智劝导的,也有现身说法的不一而足。有些故事比她的还要令人扼腕。

    多数人都希望他回来。热心者每天上班必点帖子。把滚动条拖到最后,希望奇迹出现,希望他回头。

    “别等待五十幻回到老婆身边吧,已经不会与他走下去了。曾说过‘家总是他的’,曾给过无数次机会他,有段时间,每天睡前都问他同样的问题,不离了好吗?有时他不置可否,有时他说要离,总觉得不是真的。直到后来看到他们的照片,听到她的声音,慢慢的,一些具象的东西纷至沓来,真实地感知她存在这个世上,他已与她有了很多有生命的记忆。”

    “于是知道,那条河依然在,只是再也不是同一条河流了。”

    “幸而,这世界多的是河流,没有末日。”

    “别恨,这个世界没有第三者。在相爱的两个人的世界里,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方。你觉得她是第三者,其实你已经成为第三者。离婚后不好不是她或他造成的。过好自己的日子,爱自己吧。我们不要让‘他觉得谁才是真的对他好’,我们要把握‘谁才是真的对我好’。希望你幸福!”

    在回复里,她是清醒乐观积极的。于是乎,又都以为她是一个智慧知性豁达宽容的女子。

    “伤也好痛也好,承受下来,就漠然了。爱也好恨也好,习惯了,就平静了。人生从来不像古典的戏剧,那样尖锐的矛盾冲突,那样绝然的爱恨情仇。”

    “在一段情与一段情之间奔跑,最后总会发现自己站在空无一人的旷野,大声呼啸,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风吹过,狗尾巴草摇曳着,搔着你光裸的小腿……”

    “寂寞才是人生的常态,孤独才是前行的永恒的姿势。忘却了风月,你才会感觉到抚额的发,你才会感受到洒落肩上的银霜。忘却了风月,风月才与你同行。”

    “爱情,男人,都只不过是我们情绪挥发的一个借口。挥发过后,女人还是女人。优雅着女人的优雅,在旷野里,赤着脚,让风鼓起你的裙,吹走你的帽……”

    第七章 文字博客(2)

    她在博里优雅地书写着。自以为坚强而旷达。然而后来仍是无数的纠缠与软弱,最终无法自圆其说。

    又有人质疑是转载的文章,便平静地回复。

    “如果伤痛可以转载,如果爱情可以旁观,那么,我愿意这一切都是虚构的文字。然而,一切像是巨轮辗过的印迹,阳光下,残酷的真实。生活并不在别处,生活就在眼前。带着夏的暴烈,轰轰然驶过左右手倒影的年华。一晃而过的,都是过客。你怅然伸手,试图留下些什么,最终,风干了潮湿的手心,曾有的冲动。”

    又一本本百~万\小!说。

    读安妮宝贝的《莲花》。又可以读书了。这是衡量她心态平静的一个重要的指标。读的时候,有时是一支2b的铅笔,有时是手头改作业的红笔,在喜欢的句子下画线。

    画了后大声地朗读,悬在沙发边的那条“玉腿”吊儿朗当地乱晃着。

    喜欢那些人物的名字。苏内河,纪善生,庆昭,《二三事》里的苏良生。

    与郭敬明喜欢的那些美丽而诡异的名字截然不同。那是些平实富有质感的文字。像是陶器,圆朴,敦实,充满故事。

    那是一些生活在尘世的独特的身影,有着粗糙的皮肤,晒伤斑,精致而粗犷的灵魂。

    让你心疼。

    在阅读中重返了年少时的那片山林。

    善生与庆昭去墨脱的那一段路,似乎她也一路走过。十八岁进山区教书,单纯而浪漫的年代,大片大片的光阴。在水涧边发呆,梦呓。无尽的矢车菊的清香,簌簌而落的桐花。

    与那个女孩一起步行进深山去喝喜酒。幽暗不见天日的山谷,深涧中绿得发黑的兰花,修长的叶在飞珠溅玉般的流水中乱舞。忽然而至的大束的光让你的眼睛睁不开来。

    满腿的蚂蟥,年少无畏。用力地拽了这条,那条又昂然着吸盘兀自缠过来。还是兴致盎然地赶路,天黑才到那户人家。

    在山头独自俯仰的几间泥砖房。

    在厨房的角落里洗澡,一个暗红的塑料桶,极清冽的山水。

    衣服褪尽,大腿处的一团黑影让她不知所措,用力一跺脚,一条吸足了血的蚂蟥懒懒地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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