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爱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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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爱你一眼第13部分阅读
    快速开合的嘴巴,还有不时蹦出的英文专业单词,他除了钦佩,还是钦佩。眼前的兰天明,不就是他一直为之奋斗的理想与目标吗?但此时此刻,李元斌却对他心中的山巅——“成为光荣的救死扶伤的白衣战士”这一目标感到心灰意冷……他不知道,究竟是他看到的世界改变了,还是他自己改变了……

    恍惚中,兰天明教授的脸由清晰变得模糊,又由远及近……在李元斌面前晃来晃去。

    自从出院后,李元斌的视力得到了惊人的提升。现在他坐在教室的倒数第三排——不用说黑板上的字,就连兰天明教授脸上的每一个毛孔他都能瞧得一清二楚——就像那张脸离他只有十公分的距离。

    兰天明教授的脸上似乎还有一张脸隐在后面——不!或者说他像某个人更合适些!

    李元斌定了定神,想看得更仔细些……那种老僧入定的样子让廖广志担忧地看了他好几眼。

    第一节课只剩最后十分钟。李元斌越来越难以相信自己发现的一切。“那脸型、鼻子、嘴唇……天呐……不会吧,怎么会?”——他的心中已不亚于掀起了一场九级地震。

    “千叶美惠!”——李元斌喃喃地念出这几个字。呼吸也急促起来!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千叶美惠一定和兰天明有什么联系。他们的脸型不仅相似,甚至算得上酷似。差别只在于年龄与性别而已。

    他还回忆起了沈子寒去看望他时给他讲的那件非常“aazg”的事情——千叶美惠到解剖教室去,会与兰天明有什么联系吗?她真的是传说中的女鬼吗?

    想到“女鬼”两个字,李元斌就不寒而栗。他觉得太平间里那么多眼球的丢失——简直只有非人的生物才干得出来。

    再把“女鬼”与兰天明教授联系起来,李元斌就觉得他胸前飘荡的红领带不再是什么领带,那分明就是一条长长的……长长的吐出的红舌头。

    这些胡思乱想让李元斌在这节课最后几分钟的心跳狂然加速。

    好歹等到下课铃声响起。李元斌站起来望了望沈子寒——他与上官云燕坐在教室最左侧靠近落地窗的位置,两人喁喁私语正聊得欢呢。

    李元斌猜想八成那小子又在吹嘘昨晚他自个儿的英雄主义表现。他上前招呼一声,愣是把沈子寒扯到最末一排座位后面的空地上,然后低声问:“沈哥,你看看兰教授像谁?”

    沈子寒扭头瞅了瞅正在讲台上整理教案的兰天明,纳闷地说:“像谁?没觉得他像谁啊。”

    “那个照片上的女孩儿……昨晚你见的,想想——”李元斌不得不给他提示了一下。

    沈子寒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元斌,“你小子没病吧?!是不是单相思都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但话说完他还是回头又看了兰天明几眼。

    “还真……真有点那个,像……不过不能确定。”沈子寒咧着嘴似笑非笑地说。

    “你再仔细看看嘛……”李元斌开脆把他拉下台阶,站到了教室的中间位置。

    沈子寒半晌没有吭气,接着低声说:“嘿,真有你的啊,斌仔!我看还真他妈像那么回事……特别是鼻子和嘴……”

    “他们应该认识。或者说,有某种联系。你认为呢?”

    沈子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几眼,他还不知道李元斌和千叶美惠之间的那些故事。

    “我要去问问他。”李元斌突然慢吞吞地说。

    沈子寒嘿嘿一笑,“有种!上次挨剋还没长记性啊?”

    李元斌噘了噘嘴,拧着脖子说:“那就再挨一次呗……问问他能怎么着……他要真发火儿,不正好说明有鬼啊!”

    “好!捉鬼去!e on!俺老沈再陪你走一趟!”沈子寒嬉皮笑脸地说。

    李元斌在前,沈子寒随后。两人装得若无其事地走到兰天明面前。

    “兰,兰教授好。”李元斌还是觉得有些紧张。

    “有什么事儿吗?”兰天明的口气挺放松——看样子他把上次训斥李元斌的事儿已经丢到九霄云外了。

    “兰教授,我是上次……被你没收了一张照片的学生。我叫李元斌。”

    “照片,什么照片?”兰天明满脸的惊愕。

    李元斌觉得手心开始冒汗了,“就是……有,有一个女孩子的那张。是,是我错了当时。”

    兰天明微仰起头想了想,然后说:“噢!是有这么回事……怎么?还想要回去?”

    “不,不了。我是想问问,您……您认识那个女孩子吗?”

    兰天明皱着眉摇了摇头,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

    “我,我是想找她有急事。但找不着她,所以以为……啊,对不起了,兰教授。打扰了!”

    还没等兰天明做出反映,李元斌就落荒而逃,赶紧冲出了教室。

    沈子寒也随后跟了出来,他拍拍李元斌肩膀,“斌仔,以前我不知道什么叫皮笑肉不笑。今天看到你和老兰同志对话的表情,终于见识并明白了。”

    “去你的吧!”李元斌没好气地来了一句。他觉得自己刚才窝囊极了。

    第三十三章  哀  鸣

    中午吃饭前,夏天和雷鸣又在宿舍里吵了一架。

    他们认识已经三年半了,本来是去年底要结婚的——雷鸣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他老妈还等着抱孙子呢。后来又因为夏天想再报考北京医科大的研究生,也不想太早要小孩儿,于是两人的婚期就一直往后拖着。

    没有结婚,学校自然不给分房子。虽然高校教师的平均收入年年都在提高,但老师们的住房还得靠单位——自从福利分房结束后,集资建房是夏天与雷鸣这样的教师解决住房问题的唯一出路。至于外面的商品房他们是想都不敢想。但是参加集资建房的前提还是以解决已婚职工为主,于是夏天他们只能靠边站,先拿单身宿舍凑合了。

    他们通过总务科在“杏苑公寓”要了两间相邻的单身宿舍——其实那不算什么公寓,只是一幢八十年代中期建起的破烂不堪的筒子楼。有公用的洗衣间与厕所。他们的宿舍在二楼,每间都只有十三平米。一间做了客厅兼餐厅,另一间就做了卧室兼书房。而做饭就得在外面的走廊进行。

    他们的分工很明确。做饭总是夏天包揽,洗碗收拾则归雷鸣。

    当时他们吵架还是因为李元斌的事。雷鸣在夏天忙着切土豆丝时一个劲儿地在他身边唠叨:“你要带着那小子参加什么比赛,我是坚决地反对,一百个不支持。”

    夏天闷着头在案板上忙乎。手下的菜刀下得飞快,根本就不理睬雷鸣——她已经习惯了,干脆等着他自讨没趣闭上嘴巴。凭心而论,夏天觉得雷鸣各方面都不错,事业心强,人也还算实在,对父母孝顺,对她也很关心,就是嘴太碎了——和大部分中国的知识分子一样小鸡肚肠。总是这也看不惯,那也不顺眼。

    但雷鸣这次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看夏天不搭理他,干脆拿起半个土豆敲着砧板说:“你不要当儿戏啊,小夏同志!我是为你好!你必须把他清除出去!”

    夏天把切好的土豆丝“哗”地倒进油锅。边翻动锅铲边大声说:“我说你烦不烦啊?这事儿用不着你管!等着吃你的饭好了!”(|)

    “不说好,我就不吃!你这次必须听我的,马上让他走人!”

    夏天啪地把燃气灶上的火熄了,“你还来劲了?”她撇过脸,两道柳眉倒竖,“亏你还是大学教师!少搞大男子主义这一套!盘子递给我——”

    “我不吃了!你自己看着办吧!”雷鸣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夏天愣了愣,自己伸手把瓷盘从橱柜里掏出来,“不吃拉倒!”她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等着往桌子上摆好碗筷,夏天又觉得没了食欲。上午上了两节课,又开了一个教学例会,回家后忙着洗米择菜做饭,夏天觉得生活现实得让她根本没时间再去思考一些东西——她刚刚毕业才一年,但好像已经老了五六岁。如果结了婚呢,生了小孩呢,她简直不敢再往下想。她以后的生活和一个家庭妇女还有什么区别?还不照样要围着老公、孩子打转?!

    她伸出两只手——它们明显地比在读书时粗糙得多了。她怀念过去五年的大学生活。那时候的她多么单纯呵。除了学习和考试简直不用再操什么心。现在的她虽然还是没有离开校园,但每天的生活内容已经物换星移,心态与过去相比也是天壤之别。

    一碗饭眼看就要凉了。夏天叹口气,从桌边捡起一本《研究生英语词汇手册》,边看边吃起来。

    收拾完碗筷,脱下围裙,夏天也没午休。还有几张罗教授要的电脑幻灯片没做完,她得抓紧时间赶在下午两点实验课前完成。

    正是大热天的中午。从宿舍走到基础医学部大楼的夏天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而二楼的办公室更像一个桑拿房,桌子椅子全都烫得可怕。

    办公室里没装空调。和所有的中国大学一样——医科大里教学一线教师的工作环境总是不能得到足够重视。两年前的职代会上都有老师呼吁解决办公室的空调问题,但又因为有领导提出难以控制浪费而搁浅。

    夏天是个即来之则安之的人,和其他教师的牢马蚤满腹不同的是——她从来只对自身的教学科研工作感兴趣。就连这次当选院团委委员,也是基础医学部党总支硬把她给推上去的。

    夏天启动电脑。又起身把窗帘拉上,吊扇给扭到最大一档,屋里才显得凉快起来。

    在电脑进行系统检查的当儿,夏天又想起了雷鸣的那些话。最近半年,雷鸣一直在忙乎着一个项目,经常地夜不归宿。还说是什么中外合作的具有高度机密性的项目。夏天是个不爱打听事儿也不爱乱传话的人。哪怕是自己的亲人——“你愿意告诉我,我就听。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多问”——因为这个优点,倒使她成为了教研室罗湘子主任的忘年知己。那老chu女对别人苛刻得不近人情,但对夏天委实不错。有时候还把夏天叫到她家里去聊聊心里话。

    对雷鸣在做的事儿,夏天也从不过问。只是雷鸣说过几次如果项目成功的话,他就有出国深造的机会云云……他已经是硕士了,他希望能进入耶鲁或是普林斯顿的医学院再攻读博士学位。还说把夏天也给带出去。然后毕业了一起移民美国。

    夏天听着也就听着,但并无太大兴趣。她觉得呆在国内挺好的——天天让她喝咖啡吃牛油她还真不习惯。

    夏天边想边轻点鼠标运行powerpot软件。等着软件界面出现后,她弹开了“文件”项下的“打开”对话框。在“我的文档”里她找到了一天前编辑过的幻灯片文件。但紧挨着那个文件,她发现下面多了一个文件。

    那不是她的文件。它有一个由英文字母组成的很长的文件名。夏天下意识地把鼠标指针移到了这个陌生文件上。然后双击打开。

    这也是一个幻灯片文件。夏天启动“菜单”上的“幻灯片放映”。第一页的大标题就吓了她一跳:

    利用同源盒基因系列与靶向限制性基因系列

    对人胚眼的调控研究

    显然这不是她的东西也不是生理学教研室的东西。看论文题目属于分子生物学与遗传学的研究范畴。

    夏天突然明白过来——这肯定是雷鸣留下的。他就在生化教研室工作嘛。没准儿是他昨天在电脑上打印文件后忘记删除了。

    和所有的教师与科研工作者一样,夏天对医学中的前沿话题与理论进展是非常关注的。她也想看看自己未婚夫的工作情况——也许,这是他已经发表的论文吧……准备做成幻灯片后在学术研讨会上进行演示。

    夏天没有多想什么。她直接翻到下一页“内容简介”部分:

    ◆ 人类胚眼的发育,是严格按照特定的时间与空间顺序,环环相扣,形成复杂而有序的基因及蛋白调控网络。在特定的环境因素作用下,在特定的时空条件下,表达特定的基因网络,通过特定的信号传导系统,使全能干细胞及多能干细胞向特异性干细胞及终末细胞分化,而在这一发育分化过程中,相应的程序性细胞死亡调控及细胞周期调控也起了重要作用。

    看完这一页,夏天想着难道这是一篇关于人类干细胞移植的论文吗?她又翻了一页,蓝底白字的幻灯片上写着:

    ◆ 在眼球的发育过程中受到多种因素的调节,包括环境因素的调节、远距离的激素调节、近距离组织细胞间相互调节、核质相互作用及细胞外基质的调节。这些调节,都是通过特定基因表达合成某些特异性蛋白质起作用。胚胎发育就是在不断进行的胚胎诱导、细胞决定、转决定、细胞分化、转分化中得以完成的。其中一环紧扣一环,严格遵循特定的时间和空间顺序,形成复杂而又有序的基因和蛋白质网络。

    夏天倒抽一口凉气。这些关于胚胎诱导、控制细胞分化与转分化的技术她别说见过,连听都很少听说过——利用干细胞移植治疗医学上的顽症——这是目前医学研究技术的前沿。夏天觉得很兴奋,她干脆继续往下看。

    ◆ 利用人的胚胎干细胞及眼组织的特异性干细胞进行发育上的重演,是进行胚眼发育研究的新方法。所谓胚胎干细胞是从早期胚胎的内细胞团分离出来的多潜能细胞系,具有与胚胎细胞相似的形态特征与分化潜能,体外培养时可保持未分化状态,在适当条件下,又可被诱导分化,不同的诱导条件可诱导成不同的组织细胞。

    夏天看完这段,又翻回到论文题目琢磨了一下。她基本明白了论文里要说明的东西——也就是要利用题目里所说的两种基因片段对移植的胚眼干细胞——比如角膜干细胞、结膜干细胞、视网膜干细胞进行调控和优化。

    “天呐!他们要在基因的水平上改变胚眼的发育,甚至眼球的理化特征!”——夏天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这不太像是她自己所在的医科大学能做得出来的东西。甚至,在中国的任何一所科研机构,目前都不太可能进行这么前沿的研究。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雷鸣推开。他大汗淋漓地闯了进来。

    “为什么要偷看我的东西?”雷鸣几步跨过来,俯身从夏天手里抢过鼠标,边大声喝问边狠狠点下了“关闭”的按钮。

    夏天推开转椅站了起来,“谁偷看?你这人说话怎么忒难听!不是你自己放我电脑上的吗?”

    雷鸣愣征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夏天冷冷地说:“对不起,是我昨天忘记删除了。”他的手在鼠标上一番飞舞,然后夏天听见音箱里传来清空回收站时特有的哔啵声。

    “这就是……你们要保密的项目?的确很先进。不过你放心,我只看了前面三幅幻灯片。”夏天从饮水机倒了杯水重重地放他面前。

    “谢谢你”,雷鸣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夏天,然后慢吞吞地说:“中午是我不该发火儿,向你道歉。本来,不该瞒你什么。但我也没办法。毕竟上头有人。”雷鸣突然没了刚才的火气,像个泄气的皮球靠在了转椅上。

    夏天抿嘴笑了笑。其实每次他们吵架后,总是雷鸣率先开口向她求和。再说她也不是小心眼儿,所以两人的关系虽有些嗑嗑绊绊,但并无什么大碍。

    “还顺利吗?”夏天轻声问。

    “夏天,我的压力很大,”雷鸣呆呆地盯着电脑屏幕,“附院眼科的主任自杀了……你听说了吧?”

    夏天点了点头,这事儿还是她上午听同事讲的。

    “唉……谁都不容易。前不久刚死了个姓韩的女医生。孩子还不满半岁呐。真惨!”

    “搞临床的比较累,压力都比较大吧。”夏天皱了皱眉,不明白雷鸣说这些干什么。

    雷鸣猛地把身子转过来,抓住夏天的手急促地说:“小天,我现在好担心……越到后面越害怕。不知怎么搞的。我觉得会出问题。”

    夏天被雷鸣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了,“你说什么会出问题?这段时间我看你精神不好。是项目上的事儿?”

    雷鸣点点头。“我根本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我不能说太多,但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再也见不到你。”

    “你说什么哪雷鸣?你不是个悲观的人是不是?你一直很优秀,一直很坚强。困难总会克服的,”夏天反过来握住了雷鸣的手,她感觉得到他的手心全是冷汗,“要往好处想。你要觉得压力太大,实在挺不住了就放放手吧!”

    “这不是困难,”雷鸣摇了摇头,“也放不了手现在。再说了,你看看咱们现在住的什么房子?每个月才挣几个钱?再看看咱们将来要面临的压力……养老人,养小孩……呆在这破学校有什么出路?我要赌这一把。”

    “谁没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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