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秘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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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秘密的女人第4部分阅读
    里挤出声音。“我身体好得很,别担心,咳……”又冒出一阵咳,我捣住嘴,待咳声停了后又继续道:“我每次感冒都这样,顶多拖个一个礼拜就会好了啦。”

    “这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珊儿喃喃。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连心好象也变脆弱,只要有人施予一点关心,就可以让我眼眶发热。带着浓浓的鼻音,我连忙转变话题:“你今天怎么有空来?”

    我从来就不是个可以坦然示弱的女人。

    “你……”她怪怪地看我一眼。“不觉得最近四周像少了什么吗?”

    我心一跳,却仍佯作不在意。

    “有吗?”我的语气十足做作。

    “少了个烦人的男人啊。”她皱皱鼻。“听说他度蜜月去了,你没听说吗?”我脑中一片空白。

    “度蜜月?”我的声音陌生得连自己都辨不出。他——”

    眼前一片模糊,我感觉自己像飘浮在半空中……

    “他们结婚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问出口的。

    “你不知道吗?”珊儿的声音里满是讶异。“你没接到喜帖?”

    我该做何反应?我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

    珊儿兀自叨叨:“没想到那种男人也配得上那样的美女,老天真是瞎了眼了。”

    我宁愿自己瞎了眼,不,我想要的是在这一刻停止呼吸,我不想看、不想听、不想感觉!我不想活着……

    “他们很配啊。”我宛如机械似的回。

    “配?”珊儿的声音不肩地扬高。“他们——”她语气突地一变:“小梢,你还好吧?”

    我茫茫地抬起头。“我很好。”

    “你的脸色好苍白。”我感觉有双手抚过我额前的发。“我果然不该提到他的事的,我没想到你真讨厌他到这种地步——”

    我唇抖着、声音也抖着——

    “你该提的,关于他,关于荆——”

    “像陈杰这种人也会结婚让你——”

    我们几乎同时开口、同时闭嘴,两双眼疑惑地对望,两张嘴无声地重复——

    “荆?”

    “陈?”

    “结婚的是陈杰?”

    “你以为荆学长结婚了?”

    又一次同时开口,我看着珊儿,整个人突地无力趴向桌面。

    珊儿迸出乐不可支的笑声!“哈……哈……你以为荆学长结婚了,所以才——哈……”她笑翻了。“某人看到你这模样一定会乐死。”

    “某人?”虽陷于自我厌恶中,我仍察觉她话中怪异之处,由臂弯中抬起一只眼,我半咳道:“谁是某人?”

    珊儿略一停顿,那双灵动的眼转了转后才道:“某人就是某人咩。”

    我无力去分辨她话中意味,经过这一折腾,我觉得身体更不舒服了。

    有时我会怀疑寂寞和感冒之间有某种特殊的因果关系。

    抽出面纸摸摸鼻,我随手将纸团往角落的垃圾筒一丢,纸团撞到筒缘,再弹到筒边散落的面纸堆中。

    平时就已经够懒散的我,在感冒时对环境的破坏力更是达到最高点。房间里四处是用过的面纸。喝了一半的水杯。穿了又脱、脱了再穿的衣服……我半摊卧在其中,手里捧着一碗吃了两口的泡面,整个人昏昏沉沉,不断点着的头几次都差点栽进油腻腻的汤碗里。

    将汤碗放到一旁,我窝在客厅地板上,抱着被子蜷得像颗球。

    今天是第七个没有他的夜晚。

    第一个晚上,我一直想着他会不会来。并不是刻意不睡等他,只是他不在,睡意也不在。

    第二个晚上,我想他应该会来吧?倚着窗前吹了一夜晚风,盼不到他,反而盼到隔日的头疼。

    第三个晚上,或许是想他过了头,寂寞与感冒连袂造访。前者让我的心空空荡荡,病菌便趁势而入,让我发烧、咳嗽、流鼻涕。

    拖了几日,身体总好不了,我心里明白,大概要等我能不想他了,我的病才会好吧。

    电话铃声突响起,我蒙在被里的身体一震,拖延了好一会儿,我才不情愿地伸手将话筒抓进被窝里来。

    “喂?”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小梢?”

    电话那方传来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我咬着唇,因病而泛着水气的眼突地发起热来。

    “小梢?”那人又重复一次。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我抱着听筒,声音粗得如互相摩擦的砂砾。

    “你病了?”他从来就不会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我闭上眼,身子弯得更像颗球。这样听着他的声音,让我有种自己正被他拥在怀里的感觉。

    “我只是头有点疼、人有点发热、喉咙干得难受,还——咳……”我咳了咳。“有点咳嗽,如此而已。”

    “那样还不叫生病?”他的声音像不知该气该笑。

    “生病是你一直念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却不出现;生病是你一直想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心里却没有你……”我像念诗似的。“别理我,我发烧了。”

    否则我怎会说出这些狗屁不通、听来就是仿自某知名作家调调的怪话?

    电话彼端是一阵沉默,接着,是一声长叹。

    “我怎能不理你?”他说。

    “我不需要你理我,我一个人过得很好。”知道他看不到,我揉揉泛水的眼,却揉不去声音里的泪意。

    “过得很好?”我分辨不出他话里的意味,像有些儿高兴、又有些儿生气。“你晚餐吃了吗?”

    “吃了。”我一面擤鼻一面说。

    “吃了什么?”他像个老妈子似的追问不休。

    “牛肉面。”我掀开被角,瞄瞄泡面的碗盖。“滑溜顺口的面条配上精心熬煮的牛肉汤,香浓的滋味让人——”我将翘起的碗盖压平。“吃了还想再吃。”总算将广告词念完。

    “这词听来好熟……”他喃喃。“就吃牛肉面?蔬菜呢?”

    “呃……”我拿起筷子在泡烂的面里捞着:“葱、胡萝卜,还有——”那黑黑的小方块是什么?“香菇?”

    “牛肉面里放香菇?”他的声音扬起。

    “够营养了吧?”我有些自得。

    “药呢?吃了吗?”他继续追问。

    “药——”我伸长手去拿丢在一旁的柠檬c片,随便塞了两颗人口。“吃了。”

    又是沉默,这次沉默中透着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有点心虚,然后不知怎地又有点生气,我恼道:“你管我这么多干嘛?你又不是我的谁——”

    不声不响消失一个礼拜,突然出现又表现出像很关心我的样,我真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我更不懂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他以挂断电话的方式回答我的问题。

    整个人方才还热着,突然间就冷了下来……我看着听筒,像想借着这个看到他。

    看不到的,我明白。再窝回被里,我抱着听筒,觉得有点想哭,可眼泪却掉不出;裹着被子缩得更紧,我轻声叹息。

    天,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更冷了。

    我想我一定睡得很不安稳,否则我怎会一直听到荆子衡的声音?

    茫茫地张开眼,我看着几乎要贴在我脸上的他的脸,还以为是梦里的他跑到现实中来了,伸手抚着他的颊,我傻傻笑了。

    “小梢,你还好吧?”他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心。

    我点点头,双手环向他颈后。“有你在就好了。”

    他动作一停,接着回应地抱住我,将我的头压向他怀里,他的声音叹息似的响在我耳际。“你如果清醒时也能像发烧时一样就好了。”

    我听不懂、也不想懂,我只觉得身子摊软无力,我只想就这么偎在他怀里。

    我感觉自己被腾空抱起,然后被放在软柔的床榻中。双手拉着他衣服,我双眼模糊地看着他,不愿他离开我。

    “别走……”我近乎求饶地喃。“别走……”

    床榻一陷,他抱着我顺势一翻,将我搂在他怀中,他低声回应:“我不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不太分得清这是梦或现实,好几日不曾见到他、好几日不曾如此真实地感受到他的体温,我依恋地贴着他,意识朦胧、昏昏欲睡。

    “怎么不去看医生?”他突地问。

    我微噘起嘴,为他的扰人清梦。“我讨厌看医生。”

    “真任性。”他咬我的耳。“你不知道感冒也会死人的吗?”

    “人才没这么容易死……”我无意识地回,接着,却笑了。

    “笑什么?”

    “从前,我以为死是很简单的事……”与其说我在回答他的问题,倒不如说我像在跟自己对话。我举高手,月光下,腕上的脉搏如一弯蓝河,以另一只手的拇指横划过河流,我低低道:“只要拿把刀轻轻一划,血会泊汨流出,然后人就会死了。”我做个注解:“电视都是这么演的。”我又笑。“后来真正试过,才发现人的生命力有多强韧。”

    “发生什么事?”他环着我的臂弯忽地有些用力。

    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怎地开口喃念: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如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我吃吃轻笑。“我背得很好吧?教过我的国文老师听到一定会很感动。”

    笑声方停,我语气一转

    “那时,我是很认真的。”我闭着眼自语道:“下午放学回家时到文具店买了一把三块钱的超级小刀,揣在手心里还觉得手心频冒汗,却没想到超级小刀割不断动脉……

    “回到家没跟任何人说话,我走进父母房间,将门锁上,心里怀着一种悲壮的情绪,眼角瞄到床头柜,我知道爸妈常把好吃的东西藏着那,反正都要死了,我还在乎什么?把床头柜打开,我翻着柜中的东西……你大概不知道吧?”我的唇勾起笑。“不知道我对巧克力有着过度的迷恋。我想在离开人世前吃最后一块巧克力,可那又苦又甜的味道太诱人,害我一直不断说服自己再吃一颗、再吃一颗,直到整盒巧克力都被我吃光为止。”

    我又笑了笑。

    “好象这时才想起我是要来自杀的,从书包里拿出小刀,我看着刀锋好久,才使力往腕上一划……大概我太怕疼了吧?”我耸耸肩。“划了几次都不见血,我没想到电视里做来如此简单的事,在现实中做来却挺困难的。考虑了一会儿,我决定等到晚上家人都睡着了,再到厨房拿菜刀……想到或许会血花四溅,我决定把现场改到浴室,再想到明早家人发现我的尸体会是什么反应,心里便浮起一股快感。

    “入夜后,我窝在房里写了好久的遗书,修了又修、改了又改,最后定完稿后我也累了,将闹钟定在午夜十二点,我打算先小睡一会儿……

    “等我再张开眼,已经是早上七点了。我因为贪睡没死成,更糟糕的是,当天要交的作业我一个字也没动,我原以为我不会活这么久的。在课堂上赶作业时,我真正领悟到一点,人真的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死的,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人……”

    我想我唇间的笑应是有些凄凉的,那时啊……

    “听来很好笑对不对?”我扬起唇。“可当时我是很认真的。悲哀的是,在那段岁月里我曾不知多少次地考虑到死亡、不知写了多少次的遗书,然而我的四周却没有任何人发现,没人发现我想死,没人知道我真的试过……”

    四周一片安静,我突然意识到我刚说了什么。我怎会把这些事说出口?那些年少时的蠢事……

    我开始祈祷他已经睡了。

    长久没有任何声响,我的精神逐渐松散,就在半睡半醒之间,他的声音悄悄钻进我的耳。

    “小梢,人为什么会想死呢?”

    “因为寂寞,因为失望,因为觉得人世中少了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因为没有人要我……”

    这是我入睡前最后的朦胧记忆。

    还没睁开眼我就知道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眼睑虽是合着的,我却仍能看到阳光的颜色,仍能感受到晨光的暖意。

    在床上像只猫似的伸展身体,我带着笑张开眼,觉得几日阴雨不断的心终于放晴。

    眼睁开才发现身旁的男人,我难掩惊讶。

    他怎会在这?脑里浮起昨夜像拢了一层纱的模糊记忆,我纠起眉,分不清哪些是梦境,哪些又是现实。

    以手指轻轻抚过他额前散落的发丝,心里不知怎地便觉得有些甜,虽曾与他过夜,却是第一次看见他的睡颜,第一次看见他合着眼的熟睡模样。

    我将头枕在曲起的臂上,侧着看他,看他的眉眼、听他平稳的呼吸、数他的眉毛、在他唇上吹气、看着他靠在颊边的修长手指……我的脑里突地浮起过往记忆,是了,我曾见过他这模样,只是当时的他比现在还显稚气……

    阴阴的灰色天空,重得像要从天上掉下来。我瞪着厚厚的云层,实在没办法将注意力放在课本上。

    升上二年级后,日子并没有太大的改变,顶多只是荆学长从学校毕业,顺利考上镇上的大学。

    幸好我们居住的镇规模不大,镇上唯一的大学离高中不到五分钟的路程,所以虽然学长毕业了,我仍常在路上遇到他,他也仍然常回母校来探望学弟妹。

    只是一切与从前的感觉都不同了,现在的他好象离我好远好远……

    其实他从来就没与我近过。

    我吐出一口长长的叹息,总觉得心情沉得很,好象怎么也扬不起来。

    随手拿了几本课本塞进黑色背包里,我懒洋洋地拖着背包下楼。反正在家也读不下书,倒不如到音研社混一个下午;荆学长虽然毕业了,可那里仍是我最爱待的地方,因为只有那里才有我与他的回忆。

    下了楼梯正要旋过转角,楼下传来的说话声止住我的脚步。

    “……你难道不觉得怪怪的吗?”是隔壁尤阿姨的声音。

    “有……有吗?”妈的声音显得不大自然。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你还被蒙在鼓里。”尤阿姨难掩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听说他们还瞒着你在外面偷偷约会,你跟你小叔要多注意啦,这种事喔,传出企粉难听呢。”

    “不……不会啦。”听得出妈极力要转移话题。“我先生不会那样做啦。”

    我冷冷一笑。

    听老妈哄走了尤阿姨,我原要下楼了,楼下却又传出个极熟悉的男声。

    “阿兰,他们是不是真的——”

    是姑丈。

    “别傻了。”妈焦躁道:“他不敢这样对我,他没那种胆子。”

    “那我们——”

    我踏出一步看着楼下的他们。

    没想到我会站在那,他们看来委实吓得不轻。

    “小梢,你躲在那干嘛?”老妈拍拍胸口,有些恼羞成怒。

    我什么也没说,只拿一双毫无表情的眼看他们,慢慢走下楼梯,我坐在楼梯口穿鞋,接着背着背包就要出门。

    推开大门却看到尤阿姨探头探脑的样。我本能地挡在门口,语气僵硬道:“尤阿姨好。”

    “好、好,你要出门啊?”她好奇地问。

    “哎,去学校百~万\小!说。”我一面关上门一面回答。

    往路上走去,我仍能感觉到背后充满臆测的目光,那像在猜测什么、探究什么的眼神让我兴起一股毁灭一切的冲动。

    两手抓紧背包的带子,我突地迈开步伐跑了起来,从家里跑到学校,再跑到音研社的社办,我手扶着门框,极力调整呼吸。

    发热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我抬起头正要踏进教室,这才发现社办里有人。

    阴暗的室里,随风翻飞的窗帘下有个人趴睡在那,我放轻脚步走近,离他愈近,我愈确定他是谁。

    荆学长。

    我轻轻将背包放在另一张桌上,半跪在地上,我侧看着他的睡脸。

    他看来好象小孩子,睫垂覆着,嘴微微开着,我咬着唇忍住笑,就怕不小心惊醒了他。

    窗外吹进的风不断吹动他的发,也不断吹动我心里摆荡不休的海……我跪在那不知看了他多久,愈看心里的风吹得愈急,那股想触碰他的冲动紧紧缠住了我,让我几次伸出颤抖的手,却又总在碰到他前曲指收回。

    最后只敢让手轻轻地、轻轻地在桌上移动,直到指端感受到他皮肤的热气,停滞了好久,才鼓起勇气让我的手指与他的手指相触。

    我的手微颤,分不清烫热的是我的或是他的,恋恋地看着我与他的手……我真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他忽地一动,我吓得蹲下身佯作摸索样,听着他移动的声响,我感觉耳朵热辣辣地烧着。

    “小梢?”他的声音低哑且半带睡意。

    “学……学长。”我作贼心虚地跳起,一手无意识地揉着自己的耳。我呐呐道:“我……我东西掉了,我在找东西……”

    “啊?”他的脸带着刚睡醒的迷糊,看着我,他突然道:“我刚做了一个恶梦。”

    “恶梦?”我背对着他,故作忙碌地翻着背包。

    “哎,梦到尼斯湖水怪。”他近乎自语地说:“然后水怪对我的手吐火,打算烤熟了吃……”

    我一震,回过身哈哈笑道:“哈……学长睡糊涂了,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好了。”

    “嗯……”他一脸睡意地站起身,大手胡乱抹抹脸:“我去洗个脸好了。”慢慢踱向门口的他却又突地回过头。“你脸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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