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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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句号第6部分阅读
    欣羊。当他坐在车里,看着她从家门口走过来,宽松的白毛衣配紧身牛仔裤,浅蓝色的丝巾轻绕胸前,像悬念,好像预示这天的美好情景。她蓝色的风衣像镜框一样把她的女性美衬托出来。一切的一切都吻合车展对一个女性的期望。

    “这好像不是你的那辆车?”丁欣羊坐进车里,带着淡淡的香水味。令人舒服的女人,车展发动车子的时候也发动了这样的心情。

    “公司的车。离开城市车好点儿安全系数高。再有,这车的音响效果也好,坐着也舒服。”车展微笑着。

    “奇怪,我居然带了几盘cd,奇怪。”丁欣羊一边找cd一边说。

    “不奇怪,也许我们彼此之间有感应。”

    “我们去哪儿?”

    “保留惊喜。”车展放上丁欣羊拿出的挪威歌手演唱的民歌,悠扬的歌声伴随他们轻快地离开了城市,开上了郊外的林荫路。春天的乍露的新绿唤起心底已经休眠的希望,田园般的歌声把周边开阔的视野和两个人的心情连了起来。他们默默地开车听歌欣赏眼前的景色。

    车展的周全和能力给丁欣羊带来的舒适,是她在从前生活中很少体会的。她因此看见自己的另一面:做个乖巧的女人,像猫蜷在窝里,让什么人为自己安排,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着想。

    丁欣羊忽然想起惟一一次跟朱大者在郊外散步的情形,心里刚有的安宁被搅扰了。现在我不该想朱大者;现在想他对车展不公平……丁欣羊无法摆脱这些念头的纠缠,都是因为郊外的原因,她想,我很少出城,所以关于出城的记忆就会彼此发生联系。接着,她笑了。

    “你笑什么?”车展高兴地问。

    “我想起一首诗。”

    “让我听听。”车展说。

    “爱

    不爱了

    再爱

    爱不在了”

    “谁写的?”车展感兴趣地问。

    丁欣羊说是一个朋友写的,隐去了朱大者的名字。然后她问车展是否喜欢这首打油诗。他说,写得很巧,但太悲观了。

    “那你怎么看爱情?”

    “爱情不值得太珍视,太短暂。但通过爱情发现的那个人值得珍视。一般说来,谁都能活几十年。”他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认可,对我来说,比爱情更重要。我很少认可什么人,认可了,我就会认真,不轻易改变。”他接下来说的话打动了她。她小声问他第一次婚姻的情形。

    “没什么情形,那时,我经常不在,她跟别人好了。”

    “你认可过她吗?”

    “不能这么说,结婚时我还年轻。认可这种感觉,我也是这几年悟到的。”

    丁欣羊不再说话。她心里一直堆放的东西,突然被掀动了。此时此刻里,她觉得自己可以给那堆东西定义了——那是些打扰她正常生活的心理垃圾。她似乎看见车展朝她伸过一只手,帮助她挣脱出去,从此开始新的生活。

    “怎么不说话了?”车展问。

    “现在你找到认可的人了?”

    车展想说找到了,是你。但他担心自己现在做这样的表白太早,会让对方觉得他是个轻率的人。他想了想才说,他不知道。

    他的话把丁欣羊的感动挪开了。她想,她把对方用来调情的话当真了,然后立刻调整自己的状态。她换了一盘风格奔放的cd——黑人演唱的宗教歌曲,淋漓尽致的忘我投入,似乎能把所有人对上帝的怀疑唱没。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老牧的电话,她没有马上接。手机又响了,车展劝她接电话,他猜测打电话的人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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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句号》第十六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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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欣羊专注地听了半天电话,表情变得很严肃。打完电话丁欣羊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儿,她问车展能不能在前面停下。他立刻靠边儿停了车。

    “老牧是我大学同学,多年的朋友了。你不是很反对同性恋吧?”车展摇头之后,她接着说,“他就是。他男朋友大姜的妻子自杀了。今天他老婆家亲戚都来了,老牧担心他们会伤害他,希望我过去看看。”

    “明白了。”车展说,“他们都知道了老牧的事?”

    丁欣羊点头,车展掉头朝城里开回去。她关了cd,两个人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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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句号》第十七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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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赶到大姜家时,那里聚了好多人。房门半开着,他们进门前互相鼓励地对望了一眼。屋子里的气氛中没有悲伤,相反很紧张。一个男人问他们找谁,丁欣羊说找大姜,那男人立刻有反应,好在他的手机响了,他们走了进去。

    客厅的窗户敞开着,几个站在各处的男人都在吸烟。大姜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好像其他人在以站立表明立场。

    “事情肯定没完。”一个站在窗边的男人说,其他人马上附和催促大姜拿出善后意见。大姜一言不发,看上去快要睡着了。丁欣羊走近他,他朝她点点头。丁欣羊指着车展说,一个朋友。大姜点点头,并没有别的反应。这时,一个小伙子走近车展,拍拍他的肩膀问:

    “你是谁啊?”他问完又加了一句,“你不会就是那小子吧?看你还没那么娘们儿。”

    车展转身,挪开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我肯定是个小子,可我不知道你说的那小子是谁。”

    “你还挺能装,你以为你带个女的打掩护,别人就不知道你他妈的同性恋了?”他的话把其他人的敌意挑了起来。

    “小秋,你别乱来。”大姜说。被叫做小秋的小伙子更放肆地走近车展,回头对大姜说了一句话,“你少管我叫小秋,你他妈的是杀人犯,别叫我名儿。”

    车展轻拍了一下小秋的肩膀,刚说了一句,嗨,哥们儿,小秋回手一拳打在了车展的脸上。车展的鼻子出血了,他反应了几秒钟,在所有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突然出拳把小秋打倒了。倒地的小秋像一道命令,旁边的三个男人立刻扑上去,把车展扣到了里面。接着是丁欣羊过去拉架,她的举动刺激了另外三个女人,她们也扑过去,拉扯丁欣羊。丁欣羊对她们大喊,你们傻啊,拉他们呀,打死人他们全都进监狱!女人们被丁欣羊提醒了,过去拉扯自己的男人,却被自己的男人扔到了一边。

    “你打我干吗?”一个女人委屈地大喊。

    “别打了!”大姜的声音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但没人住手。接着是一声枪响,客厅的落地玻璃哗地淌了下来。

    “都滚出去。”端着猎枪的大姜命令着。丁欣羊把满脸是血的车展扶到一边,一个男人朝大姜迈了一步,“我借你一个胆儿,你他妈的打我啊。”他的话音刚落,大姜朝他的脚下开了第二枪,地板迸裂了一片。那男人的女人拼命地拉着丈夫往外走。

    “大家还是先离开一下,等大姜冷静下来,再商量。大家都是亲戚,有啥不能商量的。”丁欣羊尽量平和地劝在场的人。怒气未消的男人借着丁欣羊的台阶和自己女人的拉扯,陆续离开了。其中一个男人走到门口回头对大姜说,“你小心点,除非你不想活了。”

    大姜对他轻蔑地笑笑,好像已经决定不活了。那男人疑惑地看看大姜,还没做出进一步反应时,被自己老婆拉走了。丁欣羊在他身后关上屋门。大姜瘫坐在沙发上,拄着猎枪低头抽泣。车展去洗手间洗自己脸上的血迹。

    “对不起了,哥们儿,让你受牵累。”过了一会儿车展回到房间,大姜对他说。

    “别这么说,如果他们再找你麻烦,我找几个哥们儿。”

    “不,不,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都是你老婆那边的亲戚吧?”丁欣羊问。大姜点头。车展问他们的目的,大姜没有表情地说,“他们想把我儿子接管过去,当然还有饭店。”

    “太过分了。”车展说。

    大姜擦擦脸,闪出一个苦笑。“你们回去吧,我没事的。千万别再来了。”

    “你要不要去老牧那里呆两天?”丁欣羊建议。大姜摇摇头。车展把自己的名片递给大姜,拉着丁欣羊要离开。

    “哥们儿,我不是客气,有事你给我打电话。”车展说完和丁欣羊一起离开了。

    一路上,丁欣羊沉默着。车展没问什么就把车朝丁欣羊家的方向开去,仿佛这是他对她沉默的理解。车停到大门口,车展看着丁欣羊,她想了想说,下来吧。车展熄了火,跟着丁欣羊走进了她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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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句号》第十七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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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随便坐吧。”丁欣羊指指沙发,车展就势拘谨地坐到沙发上,像第一次拜访老师的小男孩儿。丁欣羊从卫生间里拿回一个小箱子,开始给车展处理伤口。午后微弱的阳光一点点地移向窗口,掠过窗台上玫瑰的花瓣,朝外面撤离。丁欣羊把落地灯打开,也许灯光更适合两个人此时此刻的心境。

    “这儿真不错。”车展由衷地说。

    “可惜阳光早早就走了。”她给他倒茶。

    离婚后的车展一头扎在工作里,关闭了好多感觉。有好长一段时间,他觉得能触动他的只有疲劳。累的感觉让他想睡,此外,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别的反应。看着丁欣羊家里的陈设散布着女性的气息。就着房间里的宁静,他闻着茶的馨香,生活中被他遗忘忽视的部分变得具体了。仿佛心被轻轻地抚摩,醒过来,提出了要求。

    丁欣羊处理完车展的伤口,没有把自己的椅子马上挪回原处。她看着他脸上的划痕和青肿的地方,心疼,心乱。

    “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很……”

    “千万别道歉。”他打断她,“我很高兴被打了。”他急忙地说。

    “你说什么?”

    “啊,”车展知道自己失言了,很无奈。“也许我希望他们打我。”他只好实话实说。丁欣羊看着车展,好像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我发现我很喜欢你,所以希望你能改变对我的态度。”

    “我的态度改变了吗?”她问,车展点头说,“改变了,你开始有点在意我了。”

    沉默,也许认可了这样的表达。

    “这方面我很笨,估计怎么努力也不如你,不如先把底告诉你。”车展憨厚地说,脸上男孩儿般的神情打动了她。

    “估计你人不错。”她轻声地说。他深情地点头。

    “不那么聪明?”她说。

    “在工作方面还可以,比我聪明的都让我开除了。”他的话把丁欣羊逗笑了。在她笑得后仰的时候,车展把手放到了她的脸上,停止了她的笑声。她看着车展受伤的脸,凑近他嘴唇上肿起的紫色,吹了口气。他更凑近她亲吻。她感觉着他温软的厚唇,害怕弄疼他。他索性抱住她的头用力地亲吻,直到她挪动身子坐到他的腿上。

    “疼吗?”她温柔得像一只小鸟。

    他摇摇头。“愿意跟我相处一段吗?”他抚摩着她的头发。她点头之后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刚才的亲吻还留在她的唇上,一个念头钻了出来:好久没这样亲过男人了。

    “我太喜欢你了,欣羊。”他爱抚她。

    “你要是上班,你的脸怎么办?”

    “明天,后天,我都可以休息。我存了好多假期。你想跟我出去玩几天吗?”他问她。她想,但没有马上答应。对她来说,最真实最保险的美好,正在发生。过了这个时间,一切可能更加美好,也可能是另外的样子。长久以来的独身生活,她储存了丰富的经验,变得对什么都没把握,除了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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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句号》第十八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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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冰和白中的日常生活愈加平淡,丁冰因为缺少相反的生活经验,并没有过多的察觉。有一天,白中提议请欣羊和朱大者吃饭,丁冰非常赞同。他们都很想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进展如何。

    吃饭时白中不停把朱大者拉进他的话题,他的话题都是社会热点焦点。朱大者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关心社会,白中的谈话积极性并没受到任何打击。丁欣羊有时跟姐姐小声说点什么,白中立刻把她们也拉进谈话。

    人们价值观念的新发展;年轻人生活方式对社会的冲击;电视剧《大北风》引起的轰动;健康生活方式被质疑的部分;什么样的人最容易发疯,等等。

    “像我这样的人最容易发疯。”朱大者说。

    “根本不是。”白中认真地否认。朱大者问为什么。

    “你已经疯了。”白中说完大家都笑了。朱大者说,第一次看见老白幽默。

    白中忍不住问丁欣羊,“欣羊,你和大者怎么样了?”

    “她和谁?”朱大者好像从没听人叫过他大者,惊诧地问。“跟你啊,别装了。”白中大咧咧地说。

    “姐夫,你没喝多吧?我们好久没见面了,对吧,大者?”丁欣羊模仿着叫大者。

    “哦,对不起,我以为你们在处朋友。”白中说完,丁冰说,“我也这么想过,你们怎么了?”

    朱大者不说话,盯看着欣羊。她想了想说,“我现在有男朋友。”

    “是吗?叫什么?干什么的?”白中表现出媒婆一样的热情。

    “一个房地产公司的。叫车展。”

    “哪个层次的?”白中问,“经理?”

    “好像是副的。”

    “太好了,欣羊,恭喜你,来,干一杯。”

    朱大者的目光一直没离开丁欣羊的脸,包括她举杯把目光迎向他的时候。他微笑却取消了微笑的含义,她无法判定这微笑和祝福嘲讽伤感无所谓哪种感觉关联着,就像从前一样,她再次被朱大者这著名的无动于衷伤害。在帮姐姐刷碗时,丁欣羊发誓忘记冷血的朱大者。可是,她看见丁冰端水果,随手在朱大者肩上轻拍一下,接着两个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目光时,忽然涌起的难过提醒了她:忘记并不容易。她不会误解姐姐和朱大者相互间的理解,让她难过的是,朱大者不肯正视他们之间的感觉。他们一起离开丁冰家,来到清冷的大街上时,丁欣羊问他去哪儿,也许可以搭他一程。

    “没听说城里人跟农村人顺路。我回乡下。”

    “你好像有点不对头?”丁欣羊甚至高兴从朱大者的话语里又听出了嘲讽。

    “我劝你别再多想什么,跟你男朋友好好相处,据说人不错,能打架还能挣钱。”

    “哇,你好像变化挺大的。”

    “你以为世界上只有你姐夫一个人能变化吗?”

    “你有女朋友了?也许快结婚了吧?”她说。

    “这就是你配不上我的原因,说话很难长时间维持在一个水平上。”

    丁欣羊不再接话了,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她祈望朱大者能看见她无形中的缴械,希望他能认真对自己说点什么,管它是什么,只要是直接表达他心情的就行。她怀念跟朱大者在一起时的感觉,尽管她这么想的同时,觉得愧对车展。

    “好了,欣羊,我先走了,路太远,时间也不早了。”他说着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再联系。”说完上车。车开出去好远了,她耳边还响着关车门的砰砰声。

    “对一个单独回家的女人来说,现在还没到危险的时间。”坐在车里的朱大者想。

    丁欣羊像孤儿一样站在夜色中,风钻进她的裙子,让她想哭。

    “她现在正给那小子打电话,约他上床。”在车里的朱大者又想。

    丁欣羊掏出手机,拨了车展的号码。

    春天的空气在晚上一切都安静了之后,似乎格外清新。街道两旁的桃花抢先开放了,这恰好是车展过敏的花种。赶往丁欣羊家的路上,他打了几个喷嚏,加快了车速,却仍然开着车窗,好像他愿意付打喷嚏的代价来享受一个浓郁的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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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句号》第十八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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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丁欣羊交往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她这么晚约他去家里。人到中年的车展不难想到其中的一种含义,但他的心情并没因此变得异样。也许有事要说,也许需要帮忙,也许……他平静地设想着,有所期待,但这期待本身也是安静的,好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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