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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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不归路第20部分阅读
    敷应该很快就看不出来,也肯定八福晋不会对外宣扬她所看到的,只是以后啊,恐怕跟她就成陌路了……

    “福晋。”

    “又怎么了?”我颓然坐下,撑着涨痛的前额,无力地问道。

    东云递给我一块冰凉的毛巾,回道:“门房通传,有您一个同乡来拜见,说是姓聂。”

    等了三四天,聂靖那儿还没回音。明知道不可能这么快,但那种焦急和疲累还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十四终日忙忙碌碌,这天朝会后,却显得跟之前大不一样,回到家,只是靠炕桌斜坐,握着我的手若有所思。

    我抽回手来,轻问:“出什么事了?”

    他抬头,伸手抚我的面颊,脸上神色复杂:“我要出征去青海了。”

    原来今晨朝会上他终于如愿以偿!不禁为他高兴,微笑道:“那要恭喜大将军。”

    笑意在他眼中一闪即逝,他站起来,背对着我拨弄博古架上的白玉对鸟:“兵部已在点数人马,户部早就开始筹划粮草,再选些佐将,很快就可开拔……”他要走了呢,离开京城,去到江河之源的青海高原,那里有肥沃的河湟谷地,大口呼吸,带着雪山盐湖冰晶味道的空气将彻底荡涤胸肺中的积秽……

    我羡慕、不甘,一想到将会永远困闷在这个越来越难忍受的地方甚至绝望,就凭着那股冲动,我刷地站起,对他道:“带我走!带我一起去!”

    他猛地转身,惊愕地望向我。我抿着唇,直直地迎视他。让他为难了吗?不过说出口就没什么好怕的,是的,我想离开这里,就算不可能也要争取一次!他眼里的光越来越亮,接着便紧紧抱住我:“好。我们在一起!不分开!”

    十四侧躺在我身边,脑袋压着我的肩膀。我觉得冷,他却压住我的手,以阻止我拿被子蒙他的脸,然后一边舔吻我的胸脯一边以鼻音问:“这两天你都不让我亲近,是不是因为我这些日子忙着西北用兵的事,冷落你了?你好像有心事。”

    我体温上升,懒懒地道:“你说中了,嗯,我是怨妇,所有怨妇都有心事。”

    他呵呵地笑,揽着我腰的手抚上我的胸||乳|,按摩似的轻轻揉捏,唇贴在我心口,问道:“心啊心,你有什么事,不妨跟我说。”

    我被他呵得极痒,拍了下他青亮的脑门,道:“捣什么乱!肚子也饿了,该起了。”

    这时便听到“笃笃”两声扣门,大概是傅有荣或者东云来问什么时候开晚饭。十四吼了一句:“吵什么,爷困着呢!”然后嘻笑着吻到我耳边来,“甭理他们,咱们睡咱们的。”

    然而就在第二天,聂靖带来的消息便击懵了我。

    “你确定?这才几天?会不会弄错了?”我不甘心地问。

    他垂下眼,手按着茶几面,道:“应该确实了。不过我会再让人去查。”静默了一会儿又道,“据探,可能是伤寒。”

    “什么疫病!简直好笑!”我捶着椅子扶手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看了看我,点头道:“我想想办法。”

    我知道这是难为他,强迫自己镇定,道:“试试暗里找雍王府的朱从善,就说是殷岚所托。如果只是要……也许能行。”

    聂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我闭上眼,又见到十六岁的李溶跟李淑笑闹、搭着李浩的肩膀、在爷爷灵前哭红眼的样子,意识到终究来不及救他!不敢想如果三叔三婶李淑他们知道会怎么样,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殷岚。

    殷岚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平静得让人害怕。“殷姑娘。”我唤她。

    “殷姑娘?”她微微侧头,半垂着眼,幽幽地道,“多少年没听人这么叫了,自十五岁出嫁以后吧……不过我运气好,那老头一年不到就死了。他们想要老头的银子、房子、地,逼着我改嫁,我就一把火烧了房子,然后跑啊跑……我运气一直那么好,他们抓不到我,还遇到了钧凭。钧凭一直待我很好,他不回家,我也不想他回去,因为我知道他爹娘不会喜欢我,会叫他不要我。”

    也许我该安慰她,可连喉咙都是僵硬的,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眼神有些呆滞,呓语似的继续道:“他说他个把月就回来,他每次都这么说,可常常一去就是三四个月。他这次又迟了……我以前跟他说过,要是他哪次不回来,我不会等他,不会等的……”说到这里,她便泣不成声。

    我想,失去李溶,她是最痛苦的,甚至比他的双亲更甚,因为事实上他们已经失去他很多年。可除了钱,我帮不了她别的。她不要我的银子,她说:“钧凭这些年也存了点钱。”她唯一的要求,只是希望能将他的骨灰交给她。我点头答应,至于家里,也许让他们永远以为他远游会更好吧!

    聂靖带着他长子聂旭来看我,锦颜却没一块来,我想我明白她的想法。聂旭今年十一岁了,看上去挺机灵,但冬冬不喜欢他,因为他的蛐蛐咬断了冬冬爱虫“小项羽”的胡须。聂靖初时提过想带李南离开,不过见了他之后又犹豫起来,他说,“这孩子愿意跟着你。”

    他说起后,我才认真考虑。一旦我随十四出征,谁能照顾他呢?冬冬反倒不让我担心,她就算住宫里也不会觉得闷。这天李南从官学回来,远远见到我,却想绕道溜走。我叫住他仔细检查,发现只是袍子上染了些泥渍,前襟扯了条口子,脸上手上都没什么明显伤痕,才放下心来。他嗫嚅道:“我……我跟人玩布库呢。”

    我点了点头,说:“嗯。去洗个澡换身衣裳。”

    弘明对他们孩子间的事比我清楚,第二天挥着拳头道:“今儿下了课上景山去了,堵着那小子,胖揍一顿!混帐东西,竟敢欺负我们家的人!”

    我摇头:“你别以大欺小。”

    他梗着脖子道:“哼,真以为李南打不过他吗?那家伙不过仗着家里父兄,我揍他,也算不得不公平!”

    我不禁叹气,弘明他们包括冬冬,都很明白自己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其说他们把血统和身份当作某种资本,不如说他们已经将高人一等的傲慢植入骨髓,自然得让旁人也觉得一切理所应当。李南终究跟他们不一样的。

    李南的生母过世已经六年,他那时年纪虽小,却始终记得娘亲,应该也隐约知道点什么。我找了个机会将他的身世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并且说了聂靖的提议。

    他眼眶有些湿,仰起脸问:“姑姑,你不想我留在身边吗?”

    我捧着他的脸,轻道:“姑姑喜欢你,但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一直住在这府里。我要暂时离开京城,少则几个月,多则半年,冬冬可能也会送到宫里。或者你先去杭州小姑姑那儿住段日子,等姑姑回京,再接你回来。”

    他低下头考虑了一会儿,咬了咬唇,道:“我愿意跟着聂叔叔。嗯,他认得我爹是吗?”

    我点点头,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让人送他回房睡觉。不管怎样早熟懂事的孩子,要离开身边亲近的人和长期生活视之为家的地方,终究是会觉得恐惧的。但愿他今晚睡得好!

    李南离开后第二天,冬冬“砰”地打开板帘,冲进屋子朝我喊:“表哥去哪儿了?”

    “回家了。”我吹着茶道,“你以为他会一辈子留着当你的下仆吗?”

    她眼中含着水汽,扁着嘴恨恨地一跺脚跑出房去。舒嬷嬷瞪了我一眼,“唉”地叹了口气,便追着她去了。

    十四大雪天请了几个弟弟来吃涮锅,我稍坐了一会儿,便借口酒上头退了出来。天晴了,月光映着积雪,室外十分明亮,但东云她们还是在前面打着灯笼。路过冬冬的小跨院,见里面还亮着灯,窗纸上人影晃动,心中犯疑,便进去看看。

    一跨进屋子,就听冬冬低声啜泣,丫鬟奶娘忙忙碌碌搬被子铺床单。奶娘见了我,福了福,轻禀道:“格格睡梦中失手打翻了床头的茶壶,弄湿了被褥惊醒过来,还以为自己……尿床,所以……”

    冬冬发觉我进来,哭得更大声。

    我不禁莞尔,蹲下给她抹眼泪,笑道:“不就打了一个壶吗?你砸了三伯伯多少好壶,他都没哭呢。”

    她扁嘴看着我,眼泪还是一个劲往下掉。我用奶娘递上来的热毛巾给她擦脸,又道:“今儿晚上跟我睡吧。别哭了,好不好?”

    她拿过毛巾狠擦几下,张开手臂说:“抱。”

    我无法,只得拿起她的滚雪貂棉衣把她裹起来,抱着这个大襁褓回房。小家伙竟然这样沉!

    我和十四的屋子,炕是早暖着的。气喘吁吁地把冬冬放下,命令道:“快钻被窝里。”

    她刚躺好,便听外面脚步嘈杂,是十四回来了。他进屋来,见冬冬虾米似的缩在炕上,只露出半张脸,便问道:“怎么了?”

    冬冬噘着嘴不答话,只是使劲卷被子。

    我拉十四到外间,轻道:“她做噩梦吓着了。你去冬冬房里睡一晚。”

    十四抓着我的手,皱眉道:“我们一起挤挤睡。”

    “床不够大,会挤着冬冬的。”我拍了拍他的肩,劝诱道,“只一晚,不妨将就一下,嗯?”

    他拉着脸道:“那,亲一下。”

    我失笑道:“你跟她倒是同辈。”说着在他额头轻吻一记,他高兴起来,搂着我的肩还想凑近,却听冬冬在里屋大叫,“妈,额娘”,然后不停“咿咿唔唔”撒娇。我硬推他出屋,他老大不愿意地几步一回头。我向他挥了挥手,便关上门。

    冬冬爱抖被子,被窝里没什么暖气儿,我压她躺平了,掖好被子。她缩到我怀里,脸埋在我胸口,我轻推她:“头露出来。”

    她抱住我的腰,死活不抬头。我随她去,她却忽然闷声道:“表哥不回来了吗?”

    “嗯。”她跟李南也算是青梅竹马,往常视如半仆,等他真走了,才发现失去的是兄长吧。

    她像破壳的雏鸟一样把头探出来:“妈妈和阿玛也不回来了吗?”

    “我们是你爹妈,只有你不要我们,没有我们不要你的。”我轻拍她道。

    她改搂我的脖子,噘着嘴说:“我也要去……”

    “那里冷,且没有哥哥弟弟们陪你玩耍。”我吻她的头发,“你进宫陪玛法玩几个月,我们就回来了。”

    “唔……”到底是小孩子,说着就睡着了,嘴巴还嘟得高高呢。我笑着亲她的苹果脸,然后小心翼翼地搂着她入眠。

    我随行的事,外面没人提及更没人反对,不知是无关紧要还是心照不宣,德妃只说,“承元留在永和宫,我还放心些”。十四在外忙碌之余,也用了不少心思帮我打点行装。

    然而在此期间,有一件事却让我震惊得无以复加。李浩兴冲冲地跑来告诉我,他得了一个佐领职衔,受命在西征军中调度粮草辎重。

    “部院堂官不好么?”我思维混乱,难免有些语无伦次。

    “之前不告诉姐姐,便是怕你反对。”他抓了抓脑袋,凑到我耳边低声道,“姐,实话跟你说,京官以后够得慢慢做,但打准噶尔可不是常有。就算看不到大策零的影子,闻闻战场尘土的味道也是好的。”

    看着他兴奋的脸,我忽然意识到,战争对于男人们来说,有着本能的吸引力。深埋于潜意识的暴力、嗜血和冒险倾向激发着他们的热情,让他们如站在赌场门口的赌徒一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所以很多时候,比起能解决问题的其他手段,男人们更青睐于诉诸拳头和刀枪。

    我阻止不了李浩,也没权力阻止他,但却忍不住泄他一点气,于是拍着他的肩膀道:“行啊。我们一块去青藏游玩一趟。运气好的话能捉上个把准噶尔人,拴马后拖十里路,这尘土也就够本了。”

    第二十九章 高原秣马

    听说出师礼极为隆重,但那种场合我没份参加,自然也见识不到。大队人马从京城开拔,一路缓缓西行,经山西、陕西,近两个月才至宁夏,沿途不断有官员拜见,献银献马驼,我觉得像巡视多过行军。这种不急不缓的步调大概也是皇帝的吩咐。十四将所见所闻,蒙古王公和官员献礼和收受情况,都一五一十缮折上奏。

    他也写了长折求战,但皇帝不改初衷,仍旧叫他督师西宁,让他很是失望。我倒是一直很愉快,沿路风光变化很大,就算只是坐在马车里往外看,也是一种享受。

    在宁夏驻扎半月,十四会见了青海亲王罗卜藏丹津、贝勒阿喇布坦鄂木布,贝子罗卜藏达尔札、台吉敦多布·旺札勒。这些蒙古王公一直随行,至甘肃,征西的先头部队、十四率行的二队、以及后行的三队,西宁、甘州、凉州三地总兵率其标下绿营军,不约而会师于庄浪卫。各部行营绵延近二十里,虽然我觉得很新鲜,但这种情况也不好出门乱逛。

    抵达西宁之后,情况就好很多,它虽然是卫戍重镇,却也是个西北不多见的大城市,当然不如京师繁华,却有着多民族杂居的异样风情。

    西宁是要常驻的,他们便为十四找了座宅子做“大将军府”,很高兴称不上豪华,但地方宽敞干净。这次随行的人不多,只有几名太监,还有郭科等几个长随,丫鬟婆子一个也没带。东云极力想跟来,但被我阻止了。以前跟过我的柳穗、由儿都嫁人出府了,只有她一直留着。我曾问过她打算,她说:“我家本来就穷,最好也就是将我配个大字不识的暴发户。我这样够好了,何必还去受那样蠢男人、恶婆婆的气!”我随她的自己意思,但西北高原气候风沙怕她们那样女娃儿受不了,于是对她道:“我一去几个月,你留在京里,也好帮我照看着冬冬。”

    幸好傅有荣非常能干,不到一天就指挥人将住所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把行李收拾妥当。完了又奉上新泡的茶,笑禀道:“福晋,里屋都归整好了。您看还缺点什么,奴才叫人去采买。”

    我搁下茶碗,道:“要上街吗?我也去。”进城的时候就见夹道张灯结彩欢迎,说是民众自发,其实想也知道是官方样子。现在出去走走,才有真街景可看吧。十四又在会见什么人,不知何时能完,出门顺便把自己的晚饭解决了吧,可以考虑回人的餐馆。

    傅有荣见我要逛街,面露难色。我进屋拿了荷包,挑眉问:“还不走?快些叫上郭科。”他便泄气地依言行事。

    穿过几进院落,忽听前厅有人大声谈笑,似还有女子声音,不过说的蒙语我听不懂。好奇心起,便折往那边瞧瞧。十四的随侍太监赵奉守在侧门外,见到我便利落地打了个千,并迅速起身为我打起帘子。我一进去,便见到主座上的十四,还有位居客座的两名蒙古贵族,他们身后,立着五六名蒙族少女。

    十四一见我,便立刻站起走过来,揽着我轻问:“休息好了?累不累?”

    我摇头,低声道:“别忘了客人。”他于是笑着牵我走向客座。

    那两名蒙古人满脸惊愕,待我们快到面前才“噌”地立起。十四用汉语对他们道:“这是我夫人。”

    这二人面面相觑,大概是搞不清我的底细。别说他们,被十四这么一搅,不知根底的,任谁都糊涂了。十四却不在意,为我介绍道:“这位是罗卜藏丹津亲王,这位是多罗郡王察罕丹津。”

    我按例行礼,道:“见过二位王爷。”

    络腮胡子的察罕丹津大概不知如何回应称呼吧,表情有些尴尬。罗卜藏丹津则略微迟疑,躬身回了一礼,用不甚标准的汉话道:“谢福晋。愿福晋吉祥如意!”察罕丹津见状,便也跟着他的话问了好。

    十四看来十分得意,也不知是不是有意捉弄他们。

    草原上的女娃儿果然比京里的大胆,个个好奇地睁大了眼,盯着我和十四看。这些孩子大约十六七年纪,面容尚显稚嫩,眼神也是一律的纯然。意识到彼此可能无法交流,便只好微笑表示问候。她们也以灿烂的笑容回应我,有些许赧然,但表达友好和善意这一点是不会错的。

    十四轻道:“这几位是两位王爷家的女眷,特地来问候我们。”

    女眷?也许。我心里大致明白,实在忍不住笑,便低下头。十四握紧我的手,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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