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瑢说：“我困了。”
唐景瑢忙掩去脸上的失态，“那哥你先休息。”顾景琛要完完全全地痊愈，肯定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若是要一直呆在美国，那还是先找一处地方定下来的好。
顾景琛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唐景瑢听着他慢慢平稳下来的呼吸声，再看着旁边睡得香甜的秦莘，揉了揉眼睛走了出去。
他也好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小娆这两天因为看不见他的人影很不开心，他还得花番心思去哄哄她——毕竟，和小娆在一起，是他做过的让唐易最为满意的一件事。
安安静静的房间里，睡梦中的秦莘翻了个身，背对着顾景琛，顾景琛微微睁开眼睛，见她没有醒过来，又合上了眼睛。
他看不见，背对着他的秦莘死死的咬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她的脸上已经泪痕遍布。她的顾景琛，会变成什么样子？
现在的他，一定很疼，很难过。秦莘真想冲过去对着他说她真的不在乎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她不知道顾景琛心里在想什么，她可以不在乎，但是顾景琛自己未必会不在乎。
她想与他同甘共苦，可是顾景琛未必会把承受的苦告诉她。
他以前说秦莘爱把事情都藏在自己的心里，不肯告诉他，但是现在的他又何尝不是这样？
他们根本就是一类人，所以谁都没有办法去责备彼此，唯一能做到的只是守在彼此的身边，等着他（她）愿意开口的时候，握住他（她）的手，笑着告诉他（她）：“我一直都在。”
唐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在大洋彼岸的美帝国也是很吃得开的。所以顾景琛在美国接受治疗也没有多少不方便。
唐景瑢找好住处之后，秦莘真的就把这套宽敞明亮的公寓当作是自己和顾景琛的家，不往医院跑的时候就像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一样，细心地收拾和布置，洗洗刷刷捣鼓了许久，唐景瑢忍不住说：“很温馨的地方，我都想住下来不走了。”
在美国呆了大半个月之后，秦莘和唐景瑢已经是相当的熟稔，所以秦莘很不客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小娆还在家等着你呢。”
“小娆要是有嫂子你这么勤快就好了。”他大大刺刺地躺在沙发上，拖鞋也不脱，手枕在脑袋后面，看着秦莘忙得像个陀螺一样片刻都停不下来，明明该是一副让人觉得很烦躁的场景，但是他的心里却是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样都有家的感觉。就在异国他乡，一个不算宽敞的公寓里，却比原来那栋奢华的别墅要让人觉得温暖的多，温暖得想让人哼首歌出来。
“我说你就不能来帮帮我啊？”秦莘觉得沙发上横着的那么一只大型物体很碍眼，之前还觉得唐景瑢成熟稳重，很讨人喜欢，但是现在这副游手好闲的样子简直就是和秦昊问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让人恨得牙痒痒
唐景瑢很惊奇：“这些家务活不是都该女人做吗？”
“你这话要是被女权主义者听到的话，绝对会被打死的。”秦莘踹了他一脚，“虽然我不介意做家务活，但是必须得是躺在这里的人是顾景琛的前提下。至于你，你要是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大可回国之后就和小娆结婚，然后……”
秦莘眉毛一挑，唐景瑢心头一颤，“可别，我要是这么看着小娆做家务的话，那姑奶奶非得闹死我不可。”
秦莘露出一个很腹黑的笑容，唐景瑢默默地接过她手上的拖把，卖力地拖起地来，“嫂子，我定了后天的机票回国，我已经替你找好了翻译，是个在这里上学的中国留学生，挺好的一个人，你要是一个人搞不定的话，就找她。”
秦莘气定神闲地在沙发上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我知道。别担心，好好回去赚钱吧，等顾景琛好了之后，我就怂恿他去瓜分你们家的家产去。”
唐景瑢看了她一眼，秦莘神色不变，“小说里嫁入豪门的女人都必须得整出些事情来才说得过去啊。”
兜兜转转，她最后还是要嫁入豪门的，多么可笑的命运……所幸，那个人是顾景琛。
唐景瑢无力了，挎下肩膀拖地，秦莘才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道：“我和我家里都说好了要在这里呆很久，所以小叔你多照顾照顾他们，就算是替我尽尽孝道了。”
“一定的。”唐景跄拍胸膛保证道，秦莘想想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她站起来说：“我要去医院看顾景琛了，你拖完地之后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秦莘才在顾景琛身边站定，顾景琛就睁开了眼睛，眉眼弯弯流露出几分笑意，秦莘俯下身去亲了亲他的眼睛，这才问他：“觉得怎么样？”
“好多了，就是伤口正在结痂，痒痒的。”因为愈合情况比较好，所以人他身上缠着的厚厚的绷带被拆去了很多，但是为了防止感染，所以还是裹得像木乃伊一样。吸入的浓烟没有对他的声带造成伤害，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从前的磁性，带着化不开的温柔让人心里酥酥的。
秦莘忍不住说：“等你好了之后，还要给我唱歌。就像之前一样，再给我办一次私人演唱会。”
“好。”他答应她毫不犹豫，秦莘叹了口气，“我真是个贪心的女人。”
“我喜欢。”从不掩饰他的喜欢。
秦莘笑笑，“顾景琛，无论你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会一直都喜欢你。”
顾景琛的呼吸停滞了一秒，旋即恢复如常，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总爱连名带姓喊我的名字？”
“这样喊起来很有气势。”秦莘歪着脑袋做出解释，顾景琛忍不住想笑，但是脸上结了痂的伤口一阵然，“要气势做什么，我又不是你的仇人？”
“我喜欢，我就是喜欢。”她眉眼间抚不平的固执，不仅仅是因为一个称谓，还有别的什么，让顾景琛移不开眼去。
给我你的脸 153、无法平静的娱乐圈
唐景瑢回国之后，秦莘彻底过上了两点一线的生活，一直在医院和“家”之间奔波e。
大多数时候，她都会呆在医院陪着顾景琛，即使没什么话要说，只是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也会觉得很安心。
唐景瑢找的那个翻译是在美国上学的留学生，叫王琳，很开朗的一个女孩子，偶尔陪秦莘来医院和医生谈顾景琛下一阶段的康复计划和要注意的地方。每一次来的时候她都会很有礼貌地和医生、护士打招呼，几次下来，医生对她比对秦莘要亲近的多。
不过，当王琳知道那个躺在病床上很有可能已经面目全非的人是在国内红极一时的艺人顾景琛的时候，即使她捂着嘴巴也没能把喉咙里的尖叫声压下去。
秦莘看不见顾景琛脸上的表情，但是那一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睛让她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狠狠地戳了一下——大部分人，如果知道这个人是顾景琛的话，想必都会是这个表情吧。
王琳一脸不可置信地绕着顾景琛的病床打转，秦莘心里升起一股火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很正常，拉着她的胳膊走出了病房。
顾景琛看着她们一前一后走出房间的身影，有些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总该习惯的，要是连这点都不能习惯的话，那么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秦莘拉着王琳往外走，女孩犹是一脸迷茫地问她怎么了，跌跌撞撞地有些跟不上她的脚步，最后终于是不耐烦地抽出被秦莘抓住的胳膊，声音也高了一个八度，“到底怎么了？”
秦莘停下来，转过身去看着她，冷冰冰的表情配上生硬的语调让她看上去有些狰狞，“你要是觉得现在的顾景琛很难以让人接受的话，你就走好了，我不想你留下来影响他的心情。”
“我……”王琳像是被秦莘吓到了一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嗫嚅了半天才怯怯地说道：“对不起，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顾景琛。他以前……总之，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什么都别说，他会好起来的。”秦莘虽然知道面前的女孩一点儿错都没有，但是她的情绪就是没有办法缓和下来。
这几天顾景琛看上去一直都很好，恢复的情况很好，看上去心情也很好，但这样反而是不正常的——哪有人在经历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之后还能安慰别人的。
可是，秦莘每次听到他对自己说他很好的时候心里就觉得很难受，她在心里尖叫“顾景琛你不要这个样子”，可是对着他那双流露出来的温柔和隐忍的、漂亮的眸子里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秦姐，真的对不起。”王琳不住地朝秦莘道歉，秦莘终于敛住了心绪，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脸，“不是你的错，我就是心里觉得郁闷，不是故意要对着你发脾气的。”
“我知道，我知道，顾景琛变成这样我心里也很难过，毕竟以前在国内的时候，我也很喜欢他。”
秦莘微微扬起嘴角，“很多女孩都喜欢他。”
“但是他现在……”王琳想起顾景琛的模样时，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种花痴的表情，但是一想到那个从前宛如天神一样不可亲近的男人现在却躺在病房里，又不可抑制地替他惋惜了起来。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顾景琛。”掷地有声，王琳看着秦莘脸上的坚定，忽然又疑惑了起来，“那个，秦姐，你和顾景琛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吗？”
秦莘点点头，不想再多说什么，只道：“今天也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先回去了，我过去陪他。”
“好。”王琳看着秦莘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身影消失不见，但是心里的疑惑却始终没有解开，反而越来越想不明白了——顾景琛的女朋友不是他的经纪人吗？之前不是已经在媒体面前公开过了么，怎么会……变成秦姐？
在美国还是白天的时候，国内已经是深夜了。远处的灯火都渐渐熄灭了，喧嚣了一天的城市也安静了下来，在黑暗之中沉睡着。
白炽灯光在偌大的办公室倾洒开来，清冷的白光染上清漪皱紧的眉头，她坐在办公桌后面，一只手拿着手指附在耳边，另一只手不急不缓地敲着桌面，发出“哆哆”的声音。
电话那头喋喋不休的话语让清漪本来就有些的混沌的脑袋此时像是要炸裂开来一样，谈了一个多小时了，他除了翻来覆去那几句话之外，其他的都是废话。
清漪收回手捏了捏鼻梁，语气有些不耐：“顾景琛的合同下个月就到期了，他现在就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
“现在媒体都盯着顾景琛不放，你要是会放过这次的机会你就不是清漪了。”那头的声音很笃定，“你之前公开和顾景琛的事情我姑且可以不管，但是我不希望你把工作和感情的事情混为一谈。你是清漪，是国内最优秀的经纪人清漪，除了顾景琛之外，还有很多艺人等你去捧。”
清漪敲着桌面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
那头的人叹了口气，“于公于私，顾景琛的事情你出面去解决，你自己看着办吧，但是时间有限，你尽快吧。”
“嘟嘟——”的声音响了很久，清漪才有些失神地放下手机——于公，她是顾景琛的经纪人，但是，这种关系很快就要随着顾景琛合同的结束而终止了，于私，她是顾景琛的女朋友，但是，名存实亡。
清漪揉了揉额头，思绪又飘到了远在美国的顾景琛那里。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道他恢复得怎么样了。
而国内，媒体从顾景琛出事的消息传回来之后就始终没有消停过，一开始他们试图从美国那边得到消息，除了意外的挖到顾景琛是商业巨贾唐易的长子这条劲爆消息之外，一无所获。而唐家第一时间的介入，也让那些狗仔失去了可趁之机。
但是清漪这边就不大太平了，从她回国之后，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不死心的记者围追堵截，想从她口里知道些关于顾景琛的消息。
清漪看到他们那副“你是顾景琛的经纪人兼女友我们不来找你找谁”的理所当然的表情，就觉得心头涌起一股无力感。
当初顾景琛想要公开他们已经分手了的事情，她是存了私心，甚至是歇斯底里地威胁顾景琛。
分手的时候她还想着，顾景琛和她只是累了而已，先分开一段时间，也许只是彼此都会觉得对方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到时候他们还会在一起，谁想到，顾景琛离开的那么干脆，又那么迅速地爱上了另外一个人。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顾景琛躺在医院里，秦莘陪在他的身边，清漪一个人面对着那些长枪短炮是真的说不清楚了。
从前，面对狗仔，她永远教师游刃有余的，从来没有一刻会像现在这样那么地怕见到摄像机。
匆匆一句“无可奉告”，然后像是被无数的妖魔鬼怪撵着般的落荒而逃，这样的狼狈即使在她刚刚步入这个圈子的时候也是没有体会过的，更不用说现在躲在这个空荡荡的办公室里，连家都不敢回。
“顾景琛，顾景琛。”唇齿间的低声吟哦，带着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在办公室里枯坐了很久，直到遥远的天际露出了鱼肚白，城市里的高楼已经三三两两地亮起了灯光，清漪搓了搓被冻得冰凉的手，掏出手机打电话。
“去安排一下，明天召开记者会，我会告诉大家一些关于顾景琛近期的情况，还有……别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顾景琛不在的情况下，这些事只有也只能靠清漪解决。逃避永远都不该是清漪的字典里会出现的词汇。
秦莘去医院的路上经过一家花店，犹豫了许久还是走了进去，连说带比划费了好一番功夫买了一束花，抱着一大束明艳的鲜花，秦莘低头嗅了嗅扑鼻的香气，扬起一个笑容——病房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而美好的东西总是能让人心情舒畅。
“咯——”很细微的声音传到秦莘的耳朵里，听着有些耳熟，秦莘抬起头四处望了望，街道上都是肤色不同的异国人，来来往往的，各有各的生活。
大概是听错了吧。
秦莘摇摇头，把那一声微不可闻的声响抛之脑后，加快了步伐往医院走去。
给我你的脸 154、异国他乡阴魂不散
外面的天气很好，温暖的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让人忍不住要走上去沐浴在暖阳里。
费了好大一番力气，顾景琛终于挪到了窗户边上，站在窗户一旁往外看去，入眼的是一片温润的绿意。鸟儿欢快的叫声交织成一首乐曲，在他耳边回响着。
自从住院之后，大半个月过去了，春天也悄然而至。春天可不管渺小的人类遭受了什么，该来的时候还是如约而至，给经历了一个冬季肃杀的城市带来了生机和活力。
可是在这样美好的季节里，自己只能呆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一步都走不出去。还要困着秦莘，在这里陪着自己。
过两天顾景琛就可以拆掉纱布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脸会变成什么样子，从前拍戏的时候，倒也遇到过那种毁容的角色，因为很清楚上妆的过程，所以即使最后见到定妆的样子，也不会觉得有多狰狞可怖。
现在想想，记忆有些模糊，却又觉得有些触目惊心起来。
门锁转动的声音让顾景琛从自己的情绪中惊醒，敛起眼底肆意的情绪，他转过身去，却在看见来人之后，将打招呼的话语咽了下去。
他看着那个人把怀里的鲜花放在床头，然后很随便地坐了下来，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仰着头看着自己，话语里夹杂着一丝愉快，“原本我以为我已经够可怜的了，不过见到你之后……请原谅我的幸灾乐祸。”
顾景琛的瞳孔缩了缩，呼吸重了几分，重又转过身去，大约一分钟之后才平静下来，冷着声音说：“你不辞而别，现在居然也在美国出现了。”
“对啊，本来我是想抛开过去。但是，也许这就是命，她也来了美国了，你说，我该不该放手？”
“她来美国不是因为你！”
“我知道，但是她来了，她就在这里。”赵铭嘴角扬起一个笑容，有些挑衅地看着那个站在阳光里背对着自己的男人，穿着病服的男人看上去多少就会让人觉得弱势了些，顾景琛原本宽阔的肩膀也像是垮下了，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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