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客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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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客传奇第15部分阅读
    交流”吧。

    本地人的钱实在没处花了,就纷纷购置风水宝地,大造坟墓,据说不少人家连儿孙的坟墓都提前造好了,因为在那个小小的江心岛上,找一块好地皮并非那么容易,还怕它的行情不涨吗。

    当然我这里说的仅仅是一种风气,并非家家都能如此铺张的。要相信在这个江心小岛上,穷人仍是占着多数的,仍有不少人无奈中想爬由书本堆砌的这条台阶。

    在羊店岛,一切都是生意,只要有需,必然就会有供——你不是需要一张大专文凭吗,那么好吧,让我们来谈谈价钱吧。羊店人一贯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信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过这是种期货,得等两年之后才能交付(两年速成制)。当然,既然是做生意就要讲信誉,如果两年之后你交不出文凭,下面谁还会继续往你那儿投资呢?

    去了不久我便知道,这个学校说穿了其实是个“皮包学校”,因为它除了一幢四层高的旧楼房和几个当官的什么也没有(当然楼门口有一块很大的招牌)。教师都是从外面聘请的,一天一个轮流来,上午3节课,下午3节课,一上一天。记得它当时的酬金标准是每节课20元钱,比我们自己学校的标准高出了一倍。有好事者给它算过一笔账:四个班共200人,一年收进学费240万,支出的讲课金却只有2万元钱。

    它怎么赚钱、赚多少钱我管不着,作为教师,我只管上课就是。

    可那叫上的什么课哟!一大间教室里坐着稀稀拉拉几个人(他们管这叫“轮流坐牢”),大体上在干三件事:听耳机、看杂志和睡觉。

    我们向校领导提意见,要求没收他们的耳机和杂志,校领导笑着说,我们这里跟你们那里不同的,没那么正规,学生嘛他不影响别人上课就行了。

    我们说像这个样子,考试会有大面积不及格的。校领导说,考,你们狠狠考,不及格的一个不拉!

    我记得,这是校长说过的唯一一句像校长的话。

    到了考试的时候,我这个文秘班还好,工科班的那些试卷,大多空白的发下去,空白的又收了回来。一个班也找不出一个30分以上的。请示校长,校长还是那句话:不及格就不及格,一个不拉!

    后来知道,学校为此狠收了学生一大笔补考费,然后一个不拉地让他们全部及格了。

    后来我悟到,这个学校本来就是做样子的,校长不过是要求老师、学生都来做做样子——只要你做出一副上课的样子就行了。至于你上了些什么,文凭有多少含金量,却不是他关心的范围。

    那地方我本不想去的,但我的同事们说,一天时间闲也闲了,玩也玩了,不如去羊店玩儿,好歹也混一张老人头。况且听说,这两年酬金涨了,已不止一张老人头了。

    24(马蚤客) 聋子的耳朵 无病呻吟

    辣文 更新时间:2011-12-19 15:30:13 本章字数:6591

    6颠倒的世界

    现在怎么啦,我们学校也要变成羊店那样啦?我很想不通。

    羊店校长亲口说过:“我们这里跟你们那里不同的。”这可是我亲耳听见的。

    你猜我们的校长是怎么说的?他说近来,在考察了国内国外许多学校之后,他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我们的观念太落后了!现在是商品时代,教育也是产业,也要推向市场、在竞争中求生存。学生、家长是什么?是我们的顾客,是我们的上帝!他们需要什么,我们就要为他们提供什么。上帝需要什么呢?他们需要按时得到一张文凭,需要成绩单上的高分,以便找到一份好的工作。

    我们的校长甚至痛心地说,我们这样的学校,甚至连羊店那样的大专班也竞争不过,他们的学生毕业推荐表上,一眼看上去全是高分,优秀,各种奖状一迭一迭的;而我们的学生呢?成绩单上常常是大红灯笼高高挂,那么多的补考和不及格,谁愿意要你呢?长此以往,谁又愿意来报考你的学校呢?……

    于是校长要求,要千方百计地提高学生的分数,多给他们一些奖状,总之,要将他们包装好、且隆重地推出去!

    校长讲的这些情况,我们当教书匠的也略知一二。

    我们学校每年的毕业生总是没人要,每年招新生也总是招不满,今年有个化工班只招了十几个人,大家开玩笑说,那是招的研究生班。这个研究生班录取分数平均为310分,也就是说,学生的高考成绩平均每门考了43分还不到。

    据说如今社会老年化,幼儿园、小学的生源正在逐年减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影响到中学和大学。是啊,没有了学生你学校还神气什么?还要你教师干什么吃?所以在校长看来,学生是远远比教师重要的(你看现在每天有多少人说情想调进学校来混碗饭吃啊),所以,我们办学的观念必须作根本的改变,其核心是:一切必须围着学生转,一切必须让学生及家长满意。

    于是,简化教学内容,减少课时和作业,缩小复习范围,提高考试透明度,采用学分制,增加选修课,教师竞争上岗,学生评议教师,改革措施一项接一项地出台了。

    有的老师总结说,以前是老师给学生打分,现在是学生给老师打分;以前是老师管学生,现在是学生管老师;这个世界倒过来了。

    还有的老师说,何必这样对学生一松再松、对老师一严再严呢?其实只要在学生毕业时把他的分数全部改成优秀即可。

    还有的老师提出,干脆别上课了,全部改成自习,最后发一份考卷,叫学生填一下标准答案,人人一百分岂不最好。是啊,好多函授学校不就这么搞的么,还有好多知识竞赛不都是这么搞的么?……

    有人替校长回答说:这不行。学校还要有个学校的样子。因为我们的文凭毕竟是国家承认的。

    那就让我们都来学习做样子吧。我想,本来,每个人对生活总要表现出一种姿态的。

    7活着才是硬道理

    选修课,开始的第一周,学生们还觉得挺新鲜,同一门课,a老师这边听听,b老师那边听听。

    到了第二周,问题来了,a老师发现教室里学生越来越少,以为被b老师拉拢过去了;b老师教室里同样没几个人,以为被a老师拐走了。

    ab老师表面不动声色,背后却咬牙切齿,拳头捏得咯咯响。

    直到有一天a老师偷偷去b老师教室探听情报,才发现其中的猫腻……

    校方于是紧急研究对策,发布紧急通知:第三周起学生必须完成选择,固定一个老师,而老师必须严格考勤。

    这一来,学生又不满意了。他们大都带着一肚子怨气来到教室,好像一夜之间又回到了旧社会。

    ……

    现在上课我不点名。我站在讲台上对底下的学生说,你想来就来,不想来拉倒,我不勉强你。正如你已花钱买了电影票,看不看电影,那是你的自由。对我没有任何损失。但你到教室来了,就要守纪律,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听课。

    我这番话自然深受学生们的欢迎。他们自发地奔走相告,为我做广告,于是选我课的学生就越来越多了。

    不管怎么样,有岗,有课,有学生,这是最重要的,正如老百姓挂在嘴的一句话:活着才是硬道理。否则,一切都谈不上了。一切还就真谈不上了。

    8无病呻吟

    重新上岗后,每星期除了上4节课,还有一次参加系里政治学习的机会。就是说,我每星期要去学校三次了。

    你知道吧,以前我是很讨厌参加政治学习的,觉得那是无病呻吟,浪费时间,所以,能赖就赖掉。

    还有上课,如果是上午的课,我下午肯定回家歇着(充分享受不坐班的自由);假如是一二节课的话,我中午就赶回家了(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个午觉)。

    现在不同了,我去学校,常常是一去一天。没事我喜欢在办公室呆着,喜欢和同事们拉拉呱。假如自己的办公室没人,我就去系办公室,那里总是有人的(行政人员要坐班)。还有报纸看。电脑上还有很多有趣的游戏,包括围棋游戏。

    我们的系主任老k也喜欢和电脑下围棋,遇到困境的时候,他就会喊我去帮他解围。这对我来说是件很快乐的事情,至少我对这个世界还是有点用的。

    中午的时候,办公室里十有八九有牌桌,中午不回家的老师在那儿打“八十分”,“斗地主”,打得大呼小叫、面红耳赤的。总之挺热闹的。

    以前我曾听我们的办公室主任说,教师的假期太多了,没有意思,于是他放了假就老想上班──上班人多,有得玩,热闹。当时我听了,觉得他有点二五,有点“拎勿清”──哪有有假不休、有福不享、整天巴着上班的?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也许有些事情只有到了一定的年龄才能体验到。

    但我还是觉得打“八十分”简单了一点,要是有人和我下下围棋什么的就好了,我想,这样我在学校呆得就更有意思了。

    9聋子的耳朵

    星期三下午是例行的“政治学习”(我们还用这个词儿)。

    在一个学生没课的空教室里。

    这天我觉得台上的系主任有些紧张,不时用怪怪的眼神瞄我一下,像不认识我似的。

    我赶紧自我审查了一番,发现自己坐在了中间第一排上(而别人都坐在三排以后),眼睛直瞪着他──过于像那么回事了,过于一反常态了,换了我,也会有疑虑的。

    想通了这点,我便端着茶杯出去了一趟,续了点开水,回来以后,我就势坐到了边上靠窗的第二排。这样一来,大家都感觉轻松多了。

    主任在上面讲的事情还挺多,你还不能说不重要,比如一年一度的评职称,一年一度的教学评估检查,随机听课抽查,一年一度的校级、市级、省级优秀教师评选、审报工作,青年教师业务大比武,教师的继续教育──分批进修在职研究生,还有学校的合并问题,明年还要扩大招生10个班……

    听听确实是挺重要的,可再仔佃一想,学校的合并、扩大招生和自己到底有多大关系呢,大比武、继续教育是针对35以下的青年教师而言,而我已经过了40岁,不知该庆幸还是悲哀?至于优秀教师评选,过去我从没有审报过,怕烦。这玩艺儿对当官、评职称倒是有点用的,可我对这两条道儿(俗称红道白道)早就决定放弃了,也是怕烦。

    就说评职称吧:英语四级、计算机二级,论文若干篇,先进若干,当班主任若干年……假模假式,条件多多。单说那劳命伤财的论文,有几篇是有价值的?还要花那么多钱去买版面。除了自己,谁又会去看上一眼?而我作为中文系教师,发表了那么多小说,却一分也不给加。我想不通这是什么道理。再说现在的副教授多如牛毛,别的正规学校一般30岁出头就晋升完毕了(我南京的弟弟今年36岁,已经是博导了)。

    我感觉这事就像跑马拉松,人家早就到头了,冲线了,我们却还在跑道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圈圈地跑啊,跑,这到底是光荣,还是出丑?……

    也许我生性淡泊(懒惰?),也许是觉得人生苦短,能抓住一点就不错了。这辈子──我这么想──能把小说做做好,也就不错了。我还要其他那么多东西做什么?……

    听来听去,和我有关的,似乎就剩下随机听课这项了。

    这倒是挺讨厌的。你想啊,他们去听课,我就讲不成故事了。关键是学生来得太少,怎么办,岂不太难看了吗?……

    平时这一切都是糊在纸里面的,不管是谁,只要轻轻一捅,就全露馅了。想想挺后怕的。像这种事,系里到底知道不知道?我琢磨,或只是装不知道?到处都是聋子的耳朵……

    假如真聋也就罢了,怕的不是真聋,而是装聋,那就受罪了。

    后来再听听课的时间,我放心了。因为到那时候,我上的选修课早结束了。我也再次待岗了。也就是说,这一切和我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和以往的政治学习一样,教室里的叽叽喳喳和嗡嗡声始终不断。讲台旁的主任助理和办公室主任不时地轮流站起来,伸长脖子往下面瞭望一阵,做出一副要看清谁的姿态。事实是谁都在叽叽喳喳。这就看不清了。于是每隔一段时间,助理或主任就要站起来说上一句,请大家保持安静,会后再讨论,云云。

    台上的主任老k皱起眉头说,当老师的都这样,难怪学生的课堂纪律不好了。

    底下有人嘀咕说,当市长的都这样,难怪我们水江搞不好了。

    台上的主任听见了,说,我们的市长刚调过来,你怎么就知道不好呢?

    底下说,怎么就不知道呢?

    接着大家又议论了一番原市长因集资事件被撤职后会受到怎样的处理。最后的结论是:只要不杀头,他总有办法过他的幸福生活。

    ……

    我坐在下面,觉得自己成了个学生,老师(即系主任)在上面苦口婆心地讲啊讲,声音很大的,在耳边嗡嗡作响,我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我惊奇人真的有这种“特异功能”,可以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呢。

    由此便可推想,当我在讲台上面讲得有声有色、感觉良好的时候,下面的学生都听见了些什么。他们有的只是做出个听课的姿态,有的干脆连姿态也不做,在课堂上睡觉,说笑,打闹……可以说,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尤其搞竞争上岗以来,老师更不敢随便得罪他们了。好在我们也懂得了怎样做出一副讲课的姿态来……

    24(马蚤客) 聋子的耳朵 天生我才必有用

    辣文 更新时间:2011-12-19 15:30:14 本章字数:5703

    我终于有点坐不住了。这说明我是一个缺乏忍耐力的人。

    一个多月不开会就想来开会(仿佛这是一种资格、待遇似的),现在,坐了不到一小时,又反胃了,不耐烦了。这说明我这个人朝三暮四、喜新厌旧及随心所欲的本性。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或者,干什么才觉得有意义,才能让自己定下心来?想写文章?前段时间不是让你坐在家里写了吗,你怎么又不写了呢?……

    “他们注定是清贫的又害怕清贫,他们注定是孤独的又害怕孤独,他们注定是过渡性的却又渴望永恒……”这是报纸上一位批评家评论新生代作家的话。我不知道他都说了些什么。我要得老年痴呆症了,我想。

    随便让我干点什么,都行──只要不是坐在这儿发呆,走神,昏昏欲睡,磨时间……

    我不知道那些学生成年累月的一节课一节课、一天一天是怎么挨过来的?我们当年又是怎么挨过来的?

    当年的我们抱着天之骄子的心态,一腔热血,被“天生我才必有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些豪言壮语迷惑了,只觉得时间不够用,不知不觉四年就过来了。

    而现在的学生早就看透了这一切,这些豪言壮语再也不能迷惑他们了。他们知道现在进行的一切都是没有用的。

    这真叫悲哀呀!现在的专科生上哪儿去找工作呢?他们再也不会干拽着自己的头发跳高这样的傻事了。

    他们聪明极了,又愚蠢极了。

    我救不了他们。谁也救不了他们。

    可话说回来,谁又能救我呢?谁能让我过得快乐一些,幸福一些,让我觉得生命中的每一天都是有意义的,是值得一过的?

    ——谁?上帝吗?上帝又需要什么?……

    我想逃了。我又想逃了。这是我的老毛病了。

    外面阳光那么好,春光明媚,有点人语花香(没有鸟了,花还依然香着),生机盎然的样子──为什么要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呢?

    为什么不逃呢?我不明白。

    尽管我知道我永远逃不出去,但我又需要不断地逃,哪怕是做个逃的姿态,让自己觉得好像是逃离了什么。比如现在,至少可以从教室里逃出来,逃到校园里去啊──

    校园真好,比教室里好多了。校园里还能看到一点春天的影子。听说这个季节的巴黎人都在大街上喝啤酒、听音乐、晒太阳,尽情地享受春天,享受生命……

    终于,我端着茶杯从教室里走了出来。我走的很轻,像猫一样。我想尽量不影响别人,尤其是台上的主任。

    我暗自庆幸当老师的还有这么点儿自由,开会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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