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不想您这么大岁数还这么辛苦 以后就在家享清福吧 ”
“嗨 什么清福不清福的 沈总已经很照顾我了 既沒早班又晚班的 现在连午班都免了 我这一天天就是混日子等工资 ”他是当年从萧家跟过來的司机 前前后后工作了将近四十年 打萧夏还沒出生的时候就是他母亲的司机 因此相处起來总是特别有感情
萧夏微笑 心中很多感慨
“一会儿您要试车吗 ”忽然关正华问了一句
“当然 ”萧夏看向他 认真地说道 “而且我还要亲自把车开走 ”
※
午后的咖啡厅 有着独特的慵懒韵调
“espres ”沈檀夕刚落座便点了杯咖啡 像是來过很多次的样子
于是服务生把菜单递给了另一位戴着墨镜的客人 并推荐道：“您好像很疲倦的样子 不如给您做一杯caff'e naporitanno ”
“唔……还是hiato吧 ”
“需要少糖吗 ”
“当然不 ”他摘下墨镜 对她顽皮地笑道 “我更想要双糖 ”
服务生一愣：“……啊…你是吴奇 ”
“你认得我 那三份糖的话我可以给你签名喔~”
“好了 ”沈檀夕不得不打断这样的场景 并略显严肃地看了吴奇一眼 “我之所以带你來这里就是因为这里人少 你可别给自己找麻烦 ”
“不好意思 请两位稍等 ”服务生歉意地鞠躬 但离开前她还是看到男孩儿重重地点头 模样实在是乖巧得很
很快 两杯咖啡就端上了桌 店员还私心地拿來了一小杯焦糖
“谢谢 ”吴奇笑得十分开心
沈檀夕看着他的侧脸 脑海中有画面与此刻瞬间重叠
166 听我解释
少年开心地笑着 仅仅是因为终于不用再忍受饥饿
“不过您放心 我也肯定还是会注意饮食的~”吴奇低头看了眼盘子里的蔬菜 满足地说 “而且 其实to哥对我的要求也不是很严 只不过最近比较忙 昨天沒來得及吃饭 晚上又赶了一宿的通告 今儿早上还……”
“保持形象是应该的 但健康也会有底线 总之以后别让我听到饥肠辘辘的声音就可以了 ”沈檀夕将牛肉切成小块 然后放到了吴奇的沙拉上 “再说也不是所有的肉类都会令人发胖 至少牛肉会让你看起來更有精神一些 ”
吴奇咬着下唇 偷笑的模样孩子味儿十足：“谢谢沈总~”
“吃吧 我帮你切 ”
“啊……那您 ”
“我的‘不吃’是为了更健康 一周仅此一天 ”沈檀夕低头切着牛排 一刀刀十分仔细 可是又忽然停了下來 “我竟然忘了……这是七分熟 你觉得味道还ok吗 ”
他抬头看向对面 某些画面却在重叠之后又迅速恢复了现实
“很好 我觉得很好吃~”吴奇惊喜地点头 “……谢谢 ”
沈檀夕有一瞬间的愣神 但很快就又清醒了过來 然后他继续一刀刀缓慢地切着牛肉 为自己刚才说话的语调感到可笑
又过了许久 吴奇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肉 委屈地轻哼：“唔……”
“馋猫儿 ”沈檀夕笑了笑 便不再细想 “吃吧 再瘦下去就不上相了 ”
“沒事~to哥说了‘脸可以靠化妆修正 多瘦都不怕’ ”
“但精气神是内在的 画不出來 看來我得给你换个经纪人了 ”
“不要、不要 to哥也是为了我好 ”
沈檀夕正襟危坐 说道：“那你就把这些都吃完了 ”
“…啊 可是这也太多了 会发胖的……”
“胖了就去运动 不冲突 ”
“但是才刚拍定妆照 to哥说运动会让身形变化的 长个就麻烦了 ”
“那我看我还是找余音讨论下你换经纪人的问題吧 ”
“沈总 我 我……”吴奇以为他说真的 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袖子 “……我吃 ”
沈檀夕看着自己的袖口 那双手指骨修长而且皮肤白皙 除非后天的精心保养 否则一般人家孩子的手很难做到这样 简直和……
“我听说 你练过钢琴 ”
“嗯……”吴奇点头道 “费用一直都是由‘温阳’承担 我一直考到了十级 ”
“难怪了 手型很漂亮 ”沈檀夕握着他手腕 然后将他的手翻过來细看 “但我听说你学习也很好 练了一手好字 可是却好像也沒落下笔茧 ”
吴奇的指尖明显地一颤：“我……”
“你好像对自己的手很在意 ”
“……那您喜欢吗 ”吴奇大着胆子反问道 “即便是我再沒钱的时候也会坚持保养好自己的手 因为您说手是人的第二张脸 看人 ”
“这里是公共场合 ”沈檀夕刻意压低了压低了嗓音 可是当他要放手的时候 却又被反握住了手指
“沈先生……”吴奇明显感觉到了來自掌心里的颤动 却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沈檀夕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那來自少年的小小手掌只能勉强握住他的三根手指 然而曾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人可以这样碰他 却沒想到今天却有了意外 而且这一刻 他也竟然莫名地不想挣脱 说真的 他有些怀念 怀念那个还会怕他离开的人
“我真的……很希望变成您喜欢的样子 ”吴奇鼓起勇气说道
※
初春的阳光总是很明媚 照应在玻璃上会有些反光
咖啡馆的设计很复古 窗户不大 而且是格子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它这样的隐蔽 才会更吸引一些人到这里喝下午茶 为的就是不被外边的视线所打扰
然而这并不代表从外边什么都看不到 只不过需要更耐心一点地看
“……还不进去吗 ”关正华已经陪萧夏在门口站得有小五分钟了 直到他稍微蹲下來和萧夏保持了同样的水平视线 才从四分之一的窗户里看到了里边的情景 “……沈总 ”
萧夏微微低头 移开了视线：“抱歉 我想我今天不能请你喝咖啡了 ”
他沒有表露出任何算得上激动的情绪 只是默默地转身
“萧夏 ”
“别这么点名道姓 除非你也想‘出差’ ”萧夏打开车门 又吩咐道 “别跟着我了 晚点儿我会回去的 ”
“不成 ”关正华立马去拉副驾的门 却发现他当真只开了驾座的 “…萧…少爷 ”
“放心 我……”萧夏原本还有话要说 可是眼见咖啡厅的门被嚯地推开了 紧接着沈檀夕就如同旋风一般冲了出來
“萧夏 ”
车门被‘嘭’地一声关上 锁声紧随其后
“停车 夏夏 ”
但萧夏视若罔闻 着完车就挂档、松手刹
“夏夏 你先下车 我跟你解释 ”沈檀夕本就心慌 见他这样子就又觉得火大 “听着 我站在这里你也开不出去 立马停车 ”
前后都有车 他要是敢拐出去 沈檀夕就敢抓着他倒车镜不放
“你注意点儿形象 ”萧夏将车窗摇下一个缝隙 只够声音传出去 “有话等回去再说 我现在还有事儿要做 ”
沈檀夕被他的冷静当头一棒 就好像自己的失控变得愚蠢无比
“……我不想等 你现在就给我下车 ”
萧夏转过头來看他 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当然有权利选择‘不等’ ”
车窗马上关闭 沈檀夕却快一步按住了玻璃
“乖 听话 别跟我闹脾气 ”
他赌的就是萧夏不敢 而实际上萧夏也确实沒继续关窗户 而是在放弃后又握住了方向盘 于是沈檀夕眼睁睁地看着他松了手刹：“……萧夏 ”
嘭
随着引擎的蓦然发力 轿车如同炮弹一般撞在了前车的后保险杠上 巨大的后座力也将萧夏的腕骨震得生疼 可是他仍旧不吭一声 面色沉冷
167 和平分手
沈檀夕险些被带了一跟头 隔着车窗怔怔地看着他：“夏夏……”
“还不松手 ”
萧夏回过头 满眼冷漠 这令沈檀夕心头一紧 不由自主地就更用力去扣住车窗 可最后也还是一点点慢慢地松开了手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
晚上其点半 家里的气氛越发凝重起來
每隔十分钟就有一次消息传回來 但是却有沒有一则消息是通报说萧夏正在回家的路上 沈檀夕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偶尔发愣 也偶尔沉思 他猜不到他回來后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只越发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终于九点的时候 消息回报的说萧夏正在回來的路上 大约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 沈檀夕长长地缓吁口气 然后便吩咐廉嫂炒菜
姚伯一早在门口等着 见车在院外边就停了：“萧少爷 ”
“路上出了点儿小问題 送修吧 ”
“好的 ”
萧夏下了车 淡淡地看了姚伯一眼：“我是说现在 劳烦您亲自把车开到4s店 ”
“好的 ”姚伯回应的很快 也狠识趣 “我想我大约要十二点才能回來 如果您还有别的需要的话 可以打电话吩咐我 ”
“嗯 路上小心 ”
将钥匙交给姚伯 又看他将车开出小区 萧夏这才进了院子
※
一个人 两只猫
从前是这样的排场接沈檀夕下班 现在也是这样的排场等萧夏回家
“回來了 吃饭了吗 ”“呶~”“喵~”
萧夏看了他们一眼 然后沒事儿人一样地摇摇头 说：“还沒 ”
“那正好 廉嫂在做晚饭 ”
“我不饿 ”萧夏把门关好 又换了鞋子 “你吃完饭了吗 ”
沈檀夕被他的态度弄迷糊了：“还沒……”
“那我先上楼 你吃完饭再过來 ”
“但华子说你一天都沒吃饭了 要不我让廉嫂帮你弄点儿粥 ”
“不用 ”萧夏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伸过來的手 “你的午饭已经被我打搅了 晚饭就别再因为我而错过了 ”
话里有话 平静中又带着一丝讥讽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 沈檀夕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话是从萧夏的嘴里说出來的
“……夏夏 你会相信我的解释吗 ”
但此时萧夏已经错身走向楼梯 听到了这声音也沒停下 甚至连头都沒回
“沒什么好解释的 ”他语气淡淡的 在楼梯的拐角处看了沈檀夕一眼 不过也还是沒停下 “你慢慢吃 我想我也还需要一些时间來仔细想想 ”
沈檀夕眉头微皱 无意间低头却发现大白不见了
“喵……”只剩二虎茫然地和他对视
“华子 ”沈檀夕缓吁口气 “……给猫弄晚饭 ”
※
终于 晚饭在四十三分钟后结束了 沈檀夕也终于放下手里捧着的干净碗筷
然后他步伐沉重地爬着台阶 又穿过走廊 途径空荡的书房、客房、小厅 最后只有卧室的门还是关着的 于是他停下脚步 轻轻地敲了敲门 客气地向里边询问
“夏夏 我能进來吗 ”
周围先是一片静默 然后才听到了里边的回应
“门沒锁 ”萧夏的声音既冷静又平静 但却比恼怒还令沈檀夕担心
“廉嫂特意给你熬的菜粥 饿了的话可以喝,”他将托盘放在茶几上 见萧夏背冲着他坐在床头 似是在翻看什么东西 便随口问道 “那是什么 ”
“房产证 ”萧夏坦然地亮给沈檀夕看了一眼 “不过我想我应该不太需要了 ”
沈檀夕心里一慌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猜不透萧夏的想法了：“夏夏 如果你生气不想看到我 我可以先到外边去住 这里永远都是 ”
“或许这里是我的家 但却不是你的 ”萧夏打断了他 然后将房产证收回袋子里 一边摆到旁边 “你名下的不动产多如牛毛 就算是查都要好一阵子 这里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更何况真正的沈宅在城西郊区 有你的家人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
“胡说 ”沈檀夕并不真的严厉 只是表现出对他话的不满 又柔声道 “别总是在心里乱想 除了有家人的地方 有你在的地方也是我的家 ”
“呵 别着急把话说的太满 未來的事连我都说不好呢 ”
沈檀夕慢慢地蹲了下來 又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你就笃定了我一定会‘背叛’你 ”
“不知道 ”萧夏看着他 “但我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想真的亲眼看到那样的事 ”
“你当然不会看到 如果你真的这么确信它会发生 不如你告诉我它是在哪儿发生的 我答应你一定不会去 ”
萧夏沉默地移开视线 然后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床
“…不可能……”沈檀夕失笑道 “……别闹了 我怎么会带别人回來 ”
“你怎么不会 ”萧夏轻声叹了一句 便又回过头对他认真地提议道 “不如你让我离开这里 也免得我总是整宿的睡不着觉 翻來覆去地想那个画面 怪难受的 ”
沈檀夕忍不住咆哮：“难受你就不要想 它又沒发生过 ”
“你看 我就知道你会发脾气 其实你已经觉得我应该去看心理医生了吧 或者可能早就觉得我是个神经病也说不定 但那又能怎么办 ”萧夏淡淡地笑了 “沒办法 谁都帮不了我 我只能一天天地活在各种预知的痛苦里 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一个个都变成了现实 接着就更加无法摆脱这些‘预知’ 直至死去才能终结 ”
“怎么会这样……”沈檀夕痛苦地扶住额角 “…为什么…… ”
萧夏轻笑：“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想 或许我就是老天派來折磨你的说不定 ”
“…不可能……你是老天给我最好的礼物 ”
“但那或许只是老天引诱你的甜头而已 别执迷不悟了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 你应该知道什么时候是必须要放手的 ”萧夏自始至终都沒有摆出要追究那件事的意思 只是一脸释然的表情 好像随时都可以闭上眼后再也不醒來
沈檀夕怔怔地看着他：“夏夏……”
“我们和平分手吧 ”
168 穷途末路
关于这段感情 两个人交涉过无数次 针锋相对也不止一次 但沈檀夕从未想过最坏的结果 因为他知道自己也根本无法接受萧夏真的会离开了他的世界
“…别这样……我们还有退路的 所有你不喜欢的我都改 统统都改 ”
“沒用的 如果我的死对你是种惩罚 那么即便是我现在还选择继续 到了三十五岁也一定会死去 ”萧夏看透了这种循环 已经不愿意再反抗 “分手吧 你现在还这么年轻 有的是机会 而我也至少不会再看到那些我不想看到的事了 何乐而不为呢 ”
“……乐… ”沈檀夕苦笑道 “如果沒有你 我还哪來的乐 ”
“但你就算是有了我 现在也沒得到快乐 不是吗 ”
“不一样 至少……我求你了 别再吓唬我了 我真的无法想像……”沈檀夕狠狠地咬住呀 竟然哽咽到说不出后半段话來 “……夏夏…别这么对我… 我宁可你生气、对我发脾气 也不要这样坦然地跟我讨论生死可以吗 ”
“可是死亡是设定好的 我改变不了 你也改变不了 谁都改变不了 所以我们必须面对它 ”萧夏再次面无表情 反问道 “还是你一定要我在忍受一切痛苦之后再死去 ”
“我……”他一个在人际关系中摸爬滚打十余年男人 如今竟连一个二十出头的孩子都无法辩驳
这种结语令沈檀夕几乎崩溃 而萧夏也显然看出了他的无措
“分手吧 让我一个人过过清静日子 你也好给自己一个机会 ”
“我沒机会了……”
“耐心等等 总会有人能陪你过一生的 ”
这一次沈檀夕再沒了话说 萧夏便对他笑了笑 然后起身朝衣柜走去
他从里边拿出了一个不算很大的双肩背 里边还是空的 需要把想带走的东西一件件装进去 这时突然传來了一声猫叫 谁都不知道大白是怎么进來的
“喵……”大白的声音像是有种语气 听起來有些哀凄
萧夏蹲下來摸摸它的头：“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
“喵 ”短促利落的声音与前一次完全不同
“那你要不要跟我走 ”萧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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