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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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黎辉与程敏雯(附福利)

    程敏雯应该是程氏家族里的异类,一个奇女子。

    她不似普通高墙深宅里驯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她的热情奔放、无所顾忌打破了程家一条又一条的死规,她注定会成为传奇一样的人物。连她的母亲也说,这就是天外飞来的一只野凤凰,高傲得不可一世。

    在这样的家族里到了合适的年龄,想不去和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见上几面都不是可以由你来决定的事。只是这样被压刑犯一般皮笑肉不笑地几次相亲之后,程敏雯终于也审美疲劳,提出了反抗。

    她的反抗当然不止是嘴上说说那样简单。她几乎是被程家的老爷掌掴出门,但当时的程老爷是真没料想到这只野凤凰便当真离了家,她扬言要自己找到自己合意的金龟婿,死也不要做家族利益的牺牲品。

    那一年,程赞还没有出生,程严与舒语岚的婚姻还是羡煞旁人的美满。虽然之后她大哥的这段佳话仍是被冠以商业联姻的头衔,但她也知道大嫂和大哥是先有爱情的。

    终究她还是想要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野凤凰落入了凡尘,失去了那些耀人的光环,也会变成一只无辜懵懂的羔羊。最初的不适应很快过去之后,她对她从未涉及过的领域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既然高处不胜寒,那么,更黑更暗的地方呢?

    她废了好一番功夫,终于摸进了这个繁华城市最热闹同样也是最堕落的角落。羔羊还不知道自己的前方会有多危险,但是,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先捡到了一只落魄的灰狼。

    当年的灰狼还没有坐上黑帮老大的位置,当年的黎辉还只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因为被抓老千于是被人扔出赌场的赌徒一个。他的脸上五彩斑斓,他捂着也许断了的肋骨坐在黑色垃圾袋堆成的山堆上抬头看着屋檐,正自怨自怜地感叹老子不会今天就在这儿过一宿吧,少女蹲□子在他面前。

    “你被打得好惨哦。”她的长发因她歪头看他的动作滑落下肩膀,因着路边的街灯反射出光滑的亮泽。

    “呵呵,这是家常便饭。”黎辉忍着疼扯动一边嘴角,“小姑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家睡觉去。”

    “我没有睡觉的地方。”程敏雯摊摊手,她像是观察一般看了黎辉身周的环境,“如果这是你的床,不介意的话让我借宿一晚吧?”

    “哈?”男人正大惊失色的当口,少女已经笑一笑挤到了他身边,“喂……”先不说一个女孩子在这种地方睡觉,还有他们可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更重要的是他是个身心特别是□健全的男人!

    程敏雯已经看出了他的想法,看到男人很是精彩的脸上又露出不可置信的样子实在可笑,她很是欢乐的嗤笑出声,“虽然我没带什么防身工具,不过,我不认为你现在有侵犯我的力气。”

    黎辉当时都快冒出动粗的念头了,紧接着少女又是调皮又是撒娇了一句:“好人你就收留收留我嘛。”最终打败了黎辉。

    这就是孽缘的开始。

    他们一起睡过垃圾堆,一起从恶人手中逃脱手拉着手狂奔了六条街,一起闹翻过酒馆赌场夜总会,睡了一张床,盖了一张被。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长到黎辉终于想安定下来好好过日子,短到程敏雯一直忘记告诉他自己是程家赶出来的千金小姐。当她坦白的时候,黎辉也只是笑着摸摸她的头:“管你姓程姓神,你都是我女人。”程敏雯一边笑闹着说哪有姓神的啊一边扑进他怀里想,要把他带回家,告诉爸妈,这就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当踏进了几年未归的家门,全家最初的欣喜欢愉过后,皆变成了难言的复杂神色。这当然也是能预想得到的。

    但是那又怎样,只要我和他有坚持有恒心,谁也阻拦不了我们。程敏雯异常乐观的想。

    可她轻视了程氏对黎辉这个男人所施予的压力,也高估了黎辉对于他们之间爱情的坚守能力。男人的那段时间过得非常煎熬。他已经变得有钱有势,但是却不足以堂堂正正的对着自己女人的父母提亲,因为那些在他们眼里还太不值得一提,甚至反过来将他贬得一文不值。

    他一面要承受着程氏以实际行动对他发出的警告,一面仍要笑脸迎着自己亲爱的妻子。他没有适当处理好自己的负面情绪,积蓄太久便成了冲动,男人的冲动等同种下恶种,于是终于,有一晚他没有回家,在夜|店买了醉。

    那一晚,他醉得不记得被谁扶上了床,那一晚,他不知道妻子为了寻找自己而不慎流产。他在被谁陌生的身体覆上自己的夜晚,失去了他第一个还未谋面的孩子。黎辉甚至还不知道,他有过这么一个孩子。

    第二天,他与黑帮某派高层的千金上床的事就被捅了出来,他根本还来不及理清头绪就被拖去一阵毒打,别人问他他也什么都不说。他模模糊糊只想到了程敏雯的脸,她歪着头看着自己无辜的样子:“你被打得好惨哦”。

    他知道自己被设计了,一切源于帮派之间拉拢人的手段。

    “你们还能再卑鄙一点吗?”黎辉的头被那位高层抓起了发根,嘴角还留着血。

    “你娶了我女儿,进了我家门,那么你就是这里的二当家——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子啊。”

    “我可是有家室的。”

    “小伙子,离就可以了嘛。”

    黎辉,活了二十七年,终于第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因为他竟然连一个不字都不能说出,他的羽翼还并不能保护得了自己最爱的人;他太知道这些人凶残至极毫无人性理性可言的手段,自己的一声‘不’就能够轻易毁灭掉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亲爱的,你一直爱看我出糗的样子,可是抱歉亲爱的,我现在这般样子,一定一定、尽我一生也不能让你看到。

    .

    程敏雯躺在医院的那段日子让她性情大变。

    痛失骨肉,爱人失踪,她第一次遭受到如此痛彻心肺的打击。在她最伤心最无助的时候,最爱的那个人没有陪在自己身边。她每天每天都问前来照顾她的母亲:“黎辉呢?他人呢?”而每次每次都是得到同样地回答,她便可以在床边不吃不喝坐上那么一整天。

    所有人都在劝她放弃吧,他不会再回来,哪个人的青春没遇上过一个人渣呢,你还年轻,还有美好的前程……而程敏雯始终不回答,只是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我信他,我信自己,我信我的爱情。

    然而她的相信,在一年后,清清楚楚的摆在她的面前,告诉自己,那不过就是个笑话。

    黎辉回来了,带着他的娇妻还有他刚出生的女儿,以及,一张离婚协议书。

    她没有愤怒没有疯狂没有失控,她垂眼看着那襁褓中的孩子,问:“他叫什么名字?”

    “黎雨珊,是个女孩。”对面的女人笑意盈盈告诉她。

    但是程敏雯抬头,只看着黎辉的眼睛:“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高了一层。

    男人不敢与她对视,过了许久许久,终于才再次将女儿的名字说出。

    于是她笑了。她摸着自己的腹部,笑得泪花一闪一闪,美丽得不可方物,“一年前,我们的孩子没有死,你又会给她取什么名字呢?”

    她看着男人瞬间如遭雷击怔愣失神的样子,怀念地笑起,“一定是,更好听更好听的名字。”说完,她签下了那张协议书,拿到黎辉的面前,“可惜你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她的人生里再不会有黎辉两个字,不会再有爱,不会再有人,能伤她一分。

    程敏雯再一次离开了程家,不同的是,她手上比当初多了一笔巨额的离婚财产,她要自己为自己的未来铺路。初下商海,她什么也不懂,亏损了许多,直到后来大哥帮了她一把,开了这座城市最为高级的娱乐场所,终于才恢复了一些与程家人的联系。也只是多与程严来往。

    而那时程严的婚姻已经在风雨飘摇中,但是因为商业联姻的不可抗性他们难以轻易离婚。程敏雯看到这一切,没有同情,她只是摇头,处处皆有不如意。

    又过了几年,黎辉终于坐上了老大的位子,这其间他扫内乱、清残|党、灭宿敌,接连干了几番大事,也终于等到几个老头死去,而那位娇妻也在帮派纠纷中香消玉殒。他想,上天是不是也要给他与程敏雯重来的机会?

    但是已经死过心的人如何才能挽救回来。他确信哪怕告诉了当年的实情,也并不能够消除两人间的伤痛。那么,亲爱的,我们来比一比,我会用多久的时间来打动你,打动你的恨,打动你会再次调皮地对我笑。

    如果我的生命没有尽头,那么我就赢定了。

    .

    为了追求程敏雯,即使让他再一次接近他最恨的程家也没关系,哪怕死皮赖脸天天在她的酒吧蹲点也没关系,甚至连她拽得要死酷得欠揍的侄子也一并讨好也没关系。

    他的追妻路漫漫而又无尽,黎雨珊整个幼儿园至小学毕业的记忆里,全是看见爸爸在苦苦追求着一个漂亮阿姨,可是阿姨却一直反应很冷淡。

    黎辉依然将黎雨珊留在了身边,他还是认为孩子终究是无辜的,虽然他又为自己增添了一道障碍。可他就是这么个爱给自己找麻烦的家伙,并且他还一直坚信,程敏雯也依然是爱着这么一个,麻烦的男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有福利的,但是因为jj的蛋疼,于是需要请菇凉们跳到第41章那儿去戳吧~抱歉鸟~

    下次更新是母亲节那天><~

    感谢12935114亲扔给窝的雷>3<~mua~

    ☆、别人

    黎辉那个混蛋。偏要来做些多余的事情。程赞现在已经彻底把这个该死的中年男人列进有机会一定要狠狠揍一顿再说的名单之内了。

    “为什么是黎辉?”

    林如安狠狠地盯着他。程赞甚至有种错觉:林如安是要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

    “为什么偏偏是黎辉?!”林如安提高了音量又问一次,“和他有来有往是怎么回事?他就是你这次的同伙?”

    林如安现在的样子显然是情绪激烈极不稳定的时候,程赞虽然也心头蹿火但还是尽量不想吵起来,于是只是沉着声回答:“是。让他帮了一点忙。”

    程赞的话并没有让林如安平静下来,他的头微微垂下,口中一直反复地呢喃着“为什么偏偏是他,偏偏是他……”让程赞不禁抬手扶住他的身子,“如安?”

    程赞的手被甩开。

    林如安双手抓上了程赞的前襟,将人死死按在了墙上,“为什么要和姓黎的扯上关系,这就是你所谓的安排?你又想把你自己给害死吗?你要我给你收几次尸才够?”

    他的怒火几乎从咽喉直接喷出,连拽住前襟的手也不住颤抖,他吼完又低头伏在程赞的肩上,“就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不好吗,不管是林家还是以后的事我都会处理好,你不要总让我心惊胆战……”

    此刻程赞的脑袋里一团混沌,口不能言。

    “答应我,别再插手林家的事,也别再和黎辉再有联系,答应我!”林如安还没松开他的手,程赞几乎被拉扯着挨近他的脸。

    “所以我已经说过,”程赞冷冷看着他,用力将林如安的手给拿下来,“是我在自作多情多管闲事了你满意了吗?”

    已经不止是距离感,程赞甚至觉得他和林如安根本就不在一个世界。

    “我不是想绕回之前那个死圈,我只是希望你离黎辉远一点,我想要你平安无事啊你懂不懂!”林如安也急躁了起来,这种不安定的感觉太糟糕了,但是程赞的想法他摸不透,他害怕得不行。

    “我不是你养的宠物,林如安,我要做什么和谁有联系不是一定都非要让你知道。”程赞低头看进林如安的眼里。他平淡无波的语气冷不丁就让林如安平静了下来,但是每个字都刺痛到他。

    程赞松开了林如安的手,他已经注意了力道,不会留下伤痕。他想他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事情太混乱,似乎他们两个人已经在渐渐走远,“你是不是另外知道些什么?”

    林如安还有些怔怔地看着程赞放开的自己的手腕,听了他的问话,抬头,“什么?”

    “很久以前我就觉得,你好像知道很多事,包括我的。”程赞的声音很冷静,但天知道他胸闷地恨不得有把刀来捅一桶自己,好过现在他第一次尝到去爱人是这样的苦涩,“‘我又想把我自己给害死’?为什么是‘又’?——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别人?”

    天!林如安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可现在程赞的误会让他无从辩解,他慌乱地恳求:“不是的,没有,我从没有这样想过!”

    “那是为什么?”

    “我……”这让林如安怎么说,他低下头眼神慌张。

    程赞清楚知道现在林如安的模样只不过是在寻找理由与借口的表现,他把这看做了是林如安在心虚,冷笑浮现在他嘴边,“当初子轩说的没错的,而你自己也承认,从最开始的一切就是你的预谋。因为是你,所以我并不介意。”

    “可我还没那么好心,愿意忍受去当谁谁的替身。”

    “这种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清楚的感觉我受够了。林如安,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原来最后他还是动怒了。他以为走出诊疗室之后他已经能很好控制自己了,原来在林如安面前自己还远远不行,远远不够。

    程赞第一次觉得身心都这么累,胸口像是在被锤子敲打一样阵阵闷痛。他好像又变回了天上地下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不,也许曾经他从没有这么感觉过。因为没有尝过温暖,所以如今失去的时候才更加寒冷?

    程赞内心苦笑,自哀自怜真不适合自己。他抬腿想走,林如安抢先拦在了他面前,程赞竟然无法推开他。

    “你别走,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林如安的额头都急出了汗,但是他发现语言是这般无力,他不知道怎样才能留下他,“我要的从始自终就只有你而已,所以不要走……”

    即使是一个小时前,程赞也不会忍心看他流露出这样的神色,他忍不住想去抱抱他,心里也担忧着林如安会不会旧病复发。可是现在他无法面对,他不知道怎么和一个已经产生遥远距离的爱人相处,他找不到一个理由说服自己继续一个被亲自拆穿的谎言。

    于是最后他只是别开了头,他放柔了嗓音,温柔得像是在呢喃爱语,“我需要一个人冷静几天,我想你也要。”程赞挪开了林如安挡在自己面前的手,没有回头的迈出了门。

    也许之前的话他说得过重了,但是程赞只能逼自己狠下来。一步步下楼的时候脚步很沉,他回想起了很多事,更久远以前的事。

    他想起大哥说他,感情迟钝,也可以说是刻意迟钝,就像是给自己留足缓冲时间,这样在面对别人时就可以毫不留情地冷漠拒绝。还有雷锦瞿子轩曾说,你作孽太多了,没有人会愿意陪你一生的。他很想大笑,没错的,你们都没说错。

    林荣坐在楼下,看着程赞走下来,他好像并没有看见自己,于是他淡淡出声:“要走?”

    程赞顿住了脚步,转而面相林老爷,他对视老人的眼,不避不让,然后微微鞠了身子,“爷爷,林如安父亲的死,如果有需要您可以往下深查。如安命苦,希望爷爷不要再置他于不顾。”

    这话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林荣瞪大眼看他,“林城的死……你什么意思?”

    但是程赞不准备再解释,他微敛目光,转身只是欲走。

    “等等!”林荣再次叫住他,这次他几乎低喝着问道:“当初费尽心思想我把孙子交给你,那现在呢?这回是你要置他于不顾了?你当着我的面做下的承诺呢!”

    程赞已经打开了门,外面的天空黑得死寂沉沉,一点星光也无,真是衬了他的心境。

    “我?我也想啊……”

    有些人有些事,原来真的不是你以为得到了,就可以伴你走到最后。

    而你以为能够潇洒,但是连根拔起之后,才知道更痛的,其实是自己。

    .

    程赞饿了很多天,几乎要瘫死在床上。

    冰箱里都是过了期的东西,他把钟点工给辞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洁癖到任何生物也不要进入他的视野里。

    他看见刀,又想拿着往自己身上划划,然后他给了自己一拳,回房吞了几片药。

    他光着脚在庭院的草地上走,他躺在冰凉的瓷砖地上,他将整个人都泡进浴缸,他不想再想林如安。

    他很困,可他现在正在严重闹失眠,手机前几天响个不停,于是他把它给拆了。

    程赞想着要不要出个国散散心?好过有一天他灵魂出窍荡在空中俯视自己脏乱不堪的尸体。

    正天马行空地想着要不要把床褥枕头也一起带走,床头的座机子母机突然响起让他有种把它扔进马桶的冲动。

    “程大少爷,我以为你在闹人间蒸发呢。”

    “……”

    “诶先别急着挂,”虽然黎辉很想问一句‘那天我给林家的见面礼可还满意?’,但是他想也许不等他说完电话里就该传来忙音,并且自己再也打不过去了,于是他开门见山,“你的那个小情人,你有没有查过他?”

    “……”

    “你能不能不装死人?”

    “你想说什么?”

    黎辉冷嗤一声,小鬼真是越来越无趣了,“我只是找到些好玩的东西。林如安两年前父母死后的反应很奇怪。那个年纪的小孩遇到这样的飞来横祸,我怎么也想不出他能够这么冷静,但他就是突然间强硬起来了,性情不知道比之前成熟老练了多少倍,也许他之前隐藏得比较深?”

    贴着话筒的嘴角玩味地勾起,“我还查到,他竟然在偷偷动林荣企业的手脚,他的爪牙甚至还伸到了他家的那几个亲戚身上,啧啧,这小孩远比我想象中的厉害啊。”

    程赞只是木然的听着,他确定黎辉这男人就是专门来找存在感的,“没有其他事……”

    “在那之后,他突然转到了你的学校你也不想知道为什么?”

    还能是为了什么。程赞忍无可忍挂断电话,那台机子也终于完成了它这一生的使命。他下了床走下楼决定再去拿凉水冲个头,但是他忘记他毁的那部只是子机,楼下的本机又不甘寂寞地叫了起来。

    他按了通话键,几乎是不耐烦地低喝:“你再提一次林如安我就杀了你!”

    奇怪的,电话那头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没有人说话,可程赞突然就知道了,那人并不是黎辉。

    “……赞。”

    他的喉头发堵,程赞他不知道该不该挂断,但是本能告诉自己,他不想。

    已经过了多少天?他自以为已经可以忘记——程赞已经杜绝了所有能够接触到林如安的东西,制止所有自己能够想起他的画面,运用一切心理医生所教授的方法。但是,原来只是本人的一个声音,一句话,甚至一个字,就可以轻易将他的坚持粉碎了?

    “……你,已经这么讨厌我了?”林如安的声音好像有些嘶哑,他不知道对方这些天来过得怎样。可光是那语气,程赞觉得自己就已经要投降。

    这真是在彼此折磨。

    “你说一句话好不好?”也许是没有听到程赞的答复,林如安的口吻更慌了,声音带着懊恼,气息紊乱。

    “……是不是真的,再也不想见到我?”这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程赞甚至可以听到一丝哽咽。

    你还要坚持个什么劲呢?被骗又怎样呢?你离不开他了,你认命吧。

    “你现在在哪里?”程赞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林如安才说第一个字,话筒中远远传来一辆救护车驶过的声音,与此同时,程赞所在的屋外也传来了同一道救护车的警笛声。

    程赞猛然抬头,几步冲到了门口,拉开大门。

    午后那场阵雨让路面还存有薄薄的湿气,泥土散发芬香。那个人就弯身坐在门前的楼梯上,他的发梢乖乖垂在耳侧脖颈,脸色的苍白说明这些天来他同样过得不够好,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干透,初秋的风吹得那单薄身子更加的瑟索。

    林如安一手捧着手机听到声音回头望过来,那微红的眼眶让程赞止不住认为他马上就要落下泪了。但是他不会觉得厌烦,他只会心疼得认定那是世上最美的画面。

    脑袋里的那根弦早在开门的一瞬就崩断,身体已经遵从本能地冲过去,一把将那人揉进怀里是程赞现在唯一想要做的事。

    林如安的手很冷,他浑身都很冷,他激动地回抱住程赞,手指紧紧抓住程赞背后的衣服,他不肯放,他怕这一切只是一场美梦,一松手,梦就醒了。

    程赞能感受到林如安身体的僵硬和寒气,他不知道这个笨蛋究竟在这里呆了多久,他只能双手温柔不失力度地揉搓林如安身上的肌肉,希望能给予他一些温暖。

    再没有任何一刻能让他更真切不疑地感受到怀中人的存在,他的心尖都要因为这怀抱而战栗。

    “我怕时间蹉跎,根本不够我好好看你、爱你、亲吻你、心疼你,我不甘心我千辛万苦却只换来一句误解,我不想在我老的时候为了曾经没有抓住你而后悔不已……我们真的真的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程赞在林如安的哽咽中狠狠点头,他嘴角尝到一丝咸味,他以为天又下雨了,结果发现是自己流的泪。

    ☆、沙漏

    两人进屋后就开始昏天暗地的吻,从玄关一路吻到客厅,倒在沙发上。程赞的身体几乎整个盖住了林如安,他们的吻说不上温柔说不上缠绵,只有浓浓的占有欲,他们都在用一种急切的方式来确认对方的爱意。

    烈火一触即燃,衣料的摩擦、肌肤的抚摸已经不能满足于他们,客厅里回响着两人粗重的喘息声,久久不能平息。

    “……哈啊、我以为舌头都要被你吞掉了。”林如安终于能呼吸到一口空气,抬头看着上方的人,他的双手交叉在这人的脖子后方,他们脸离得极近,接吻好像是理所应当要发生的事。

    “我的嘴皮也差点被你咬破了。”程赞也笑着道,他抬手拨开林如安碍事的刘海,抚摸上他白净的额头,感觉到不对劲。

    “你额头好像有点烫?”

    林如安不理程赞的皱眉质问,他只想继续刚才的火热,现在他一点也不想分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别管它。”说着伸手去解程赞的衣服。

    而程赞怎么会听任他的?他手一搂,将林如安整个身体都抱了起来。这个姿势不是那么好看,程赞像是在抱一个大娃娃,顺及也把‘大娃娃’的惊呼也吞入了唇齿间。林如安很快也沉醉进程赞的吻中,双腿紧勾住程赞健瘦的腰。

    程赞想了想还是把人抱上了楼,爬完最后一道阶梯自己也有些气喘,林如安低头看着他笑,“你体力好像也不行了啊?”

    当初调笑对方的话想不到会被林如安用回在自己身上,程赞报复性地将他的□往自己胯部狠狠暧昧地摩擦了一下,惹得怀中的人马上脸红着推搡。程赞恶意得逞,去咬这人的脖子,“要不是这几天没吃饭,怎么会轮得到你来说我?”

    他这话是无心的,但是林如安远比程赞要更在乎他的每一个字。“没吃饭?为什么?我去给你做……”林如安说着就要从程赞身上下来,结果被程赞狠狠抱紧,臀上也被挨了两巴掌,他吃痛地重新缩进程赞的怀里。

    “好不容易把你给抱上来的还想下去?”程赞故意用着恶狠狠的语气,几步走进了主卧里的浴室,把身上的人扔进了淋浴间,打开喷头,热腾腾的雾气很快溢满了房间。

    他手脚麻利地很快剥掉了林如安身上半湿不干的衣服,程赞觉得如果有个比解开情人衣服速度的比赛,他很自信可以拿个好名次回来。

    “先把自己照顾好,我才能使劲折腾你。”程赞捏起林如安尖瘦的下巴,痞笑得能迷死人。

    扔下了还痴痴发愣的家伙,程赞走出浴室进房打开空调,让始终有些凉意的室内温暖起来,家里没有备感冒药,他也不知道该给林如安吃什么,于是只好打电话让附近药局把预防治疗风寒感冒的药不管种类全都送过来。

    做完这些,程赞在浴室外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听到了里面水声停了才开门进去。他没让林如安穿衣,直接拿了块大浴巾将这人整个包住,然后塞到了被子里。

    林如安经过这番已经有些使不上劲了,程赞手再次摸上额头,果然已经烧了起来,不禁责怪地问:“你就不会敲下门?”就算吵架,但是下雨天自己总不会让他在外头淋雨的。

    林如安垂下了眼,他的手爬到了程赞的手指边,勾缠住。“我怕,怕你不在家,会想你是不是去了酒吧,喝了第几瓶酒,或者在谁的房间,睡在某个人的身旁。”他的头发湿湿的还在滴着水,显得说这番话的他的神情更加委屈可怜——也更显得程赞是多么罪大恶极一般。

    程赞真想狠狠掐他一把,但最后还是只用牙齿轻咬了一下他的鼻尖。程赞拿来吹风机给他吹头,从吹散的凌乱头发下瞥到林如安看着他的清澈的眼,还有淡淡微笑着的唇角。

    这一幕,他想,人在临死前所看到的若是他这一生所见过的最美的那一幕,程赞希望就是此时此刻的这个画面。任时光怎样荏苒,任沧海怎样桑田,这每一帧每一格甚至每一次眨眼时睫毛扫过的弧线,都将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上。

    在这之后,林如安看到药局的人送来的一大袋药品哭笑不得,他看了看,挑出两盒来,然后程赞就又把那人连着一大袋药给赶走了。

    没过多久药效就发挥了作用,林如安沉沉睡了过去,他的手一直握着程赞,于是程赞也索性脱掉衣服上了床。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程赞凝视着林如安安静的睡颜在想,他来之后自己好像变得更饿了,不过……程赞低头轻轻给睡梦中的人一个晚安吻。不过,他的失眠症肯定是好了。

    .

    时间的沙漏流逝不掉无法逃离的过往,人们往往会更拣出最美好的画面珍藏,可也偏有人会作茧自缚会画地成牢,他的心口遍布疮疤伤痕累累,那伤口依然倔强得至今也无法愈合。

    翅膀在他眼上扇动,于是他醒了,他在一个他也不知是何处的地方。林如安顺着牵引着他的蝴蝶,他竟然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的他还青涩稚嫩得很,小小的孩子因为找不到任何依靠彷徨无助,他只知道有人要害死他,他只知道这个又高又大的宅邸却容不下一个小小的他。

    于是后来他拼命逃离出那个家,他还想要活下去。他丢掉了所有贵公子的该有的一切,社会上难以立足他便从最底层最艰难的位置一步步往上爬,即使遭遇多不公多无理的刁难待遇他也能咽下去,他知道自己已没有什么再能够失去的了。

    往事如浮光碎影,林如安一幕幕回首过来才发现自己原来真的很坚强,坚强到自己也忍不住想对曾经的自己说,你累吗?痛吗?

    林如安闭着眼摇头笑了笑,若是当时的自己会怎样回答呢。或许那时就已能寻觅到自己贪婪的踪迹了吧,曾经的他就是那样不知足不知天高地厚地索要一切,他不顾将来有多大的罪孽,他想要,便势在必得。

    他的锋芒太露,这一股子对自己狠对他人更狠的劲却是被当时的龙头老大所注意到。是那时的黎辉。

    那时的黎辉对着那时的他说,我给你想要的,你来为我做事。

    心高气傲的年轻人还是恃才自负,林如安没有马上答应,他只是用疏远的微笑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不甘永居于人下,他也知他迟早会坐上更高的位置。黎辉却留给他余地,说会等到他的答复。

    他没有先走,继续在酒吧耗费生命,他忘记自己不经醉,一杯下去已有些熏熏然。在洗手间清醒时几个人围了过来,他早知自己在事务所专横独断的处事态度已惹怒了一众人,只是没想到偏偏选了这个时候来寻仇。他苦笑,想着今天不能善了。

    他没有猜到开头,结局也出人意料。他没想到一个不知哪来的笨蛋竟然就秋风扫落叶一般替手脚醉得无力的自己收拾掉了这一帮,直到对方看到角落里的自己再回头看了看倒下的一群,似乎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等等,”林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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