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家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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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家怨第37部分阅读
    吐,然而裕灏脸色却愈发明朗起來,甚至是带有几分惊喜之意道:“既是吉字,怎会是祸端。你正怀着胎,必定是好意头。你快想想,可还有什么别的预兆沒。”

    赵常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脸颊上骤然多了两抹绯红,低头怯怯道:“若说有,嫔妾近日來总是梦到有金龙盘在嫔妾的小腹之上……”

    她话未说完,裕灏已大笑地道出一声好。一面见她鼻尖冻得彤红,便解下身上玄色大氅将她揽在怀中,向屋内走去。他们这帮旁若无人,哪里还管得上其他妃嫔,众人只见赵常在半倚在男子肩上,微微垂着头似是在他耳边喃喃说着什么。两人背影,何其恩爱。

    见此情景,玉衍也识趣的退到了一旁,只对着身边苏鄂道:“既然无事,我们也不要自讨沒趣了。我听说宁淑媛患了风寒,你陪我去看看吧。”

    赵常在虽非倾城之色,却懂得察言观色,掌握裕灏喜好,暗下功夫。玉衍之前见她轻狂张扬,以为她无非又是个无脑之人,便小觑了她。谁知如今看來,她倒是一点也不蠢笨。加之现下她一朝得宠,庆仁宫里只怕又有的闹了。

    宫道上,玉衍迤逦的身影被夕阳拖得有几分冗长,她微微抬一抬头,步子走得既稳且沉。

    到了重涎宫,果见宁淑媛病得厉害。她身体一向虚弱不调,这次一病更显出颓靡之态。宁淑媛闭门不出已有数日,现下正穿着一件银白底绣青紫杜若的密织棉褂,静静坐在暖炉边缝制着永曦冬日里的衣物。因久在病中,脸色也有几分纸黄,眉目间却又有一抹悠然自得之意。玉衍不待通报便进了屋,宁淑媛微微一惊,却因熟络而并未起身,只诧异道:“语馨病中不宜见人,姐姐怎么來了。”

    玉衍捧着手炉坐到榻边,向着手心连哈了几口气才笑道:“我怕若再不來见妹妹,就要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复环顾四周,才道,“今日倒是难得见你沒有哄着永曦。”

    “我是怕渡了病给他,”宁淑媛放下手中编制之物,面有忧色,“再者不知他碰了什么过敏之物,竟有起红疹之象。”

    谈到孩子,玉衍也不禁感慨良多,这一说便有说不完的话。她忧心忡忡地叮嘱了一箩筐,抬头却见宁淑媛正掩袖轻笑,苍白的脸色中透出一抹不自然的潮红,却像是蜜桃那般可爱诱人。玉衍见她如此,假意嗔道:“妹妹笑什么。”

    “我是笑姐姐原是多矜持少言的人,现下有了孩子竟也这般婆妈起來。”

    玉衍作势便要打她,自己却也禁不住笑起來。倒是宁淑媛微微坐直身子,探听道:“语馨这一病,也不知宫里近來发生了什么事,姐姐既然來了便说一些与我听吧。”

    玉衍这才端然坐好,将近來宫中大事如一说给她听,其中自然也不忘方才庆仁宫里发生的奇事。宁淑媛起初只是安静听着,待说完赵常在一事后,也不禁惊叹道:“当真有这种事?”

    “不过是皇上愿意信罢了。”玉衍手中抚着貂皮裘缎上如水般光滑的长毛,她笑看女子,“拿朱砂混以靛蓝和茜草,再将砸碎了的螃蟹壳加入其中制成漆料,这样的漆料涂于肤上,遇水不落,不是早在南宋时期就有记载了么。我方才听那侍女大致描述了样子,便知不离十。只是难为她搜罗了这么个年久失传的方子來。”

    第拾章 计中生计 5

    宁淑媛微微沉吟道:“她本就怀着身孕,又会这般锦上添花,怕是她的福气要到了。”

    “一时受宠也算不得什么,我瞧着皇后也暂无联合她之意。”玉衍倒并不十分在意,只缓缓道,“这宫里有的是比咱们急的,好好看着便是了。比起这个,我倒有一事想托付与妹妹。”

    恰巧苏鄂打帘而入,见玉衍抬头看她,便福了福身子道:“娘娘,已办好了。”玉衍这才会心一笑,伏在宁淑媛耳边低语几句。

    赵常在虽因身有吉象而受到天子特别宠爱,但因有孕无法侍寝,尚未成一发不可收拾之态。这段时间内,反倒是丽嫔凭借其烈焰般光艳炽热的美牢牢抓住了裕灏的心。连裕灏來到景安宫时都提起过“庆顺仪的丰腴之美比之丽嫔,确是输了不少。朕见丽嫔起舞之姿,竟颇像当年的宸妃。”

    玉衍听罢,便吃醋似的嗔怪上几句,然而也不忘应道:“丽嫔妹妹得知皇上喜欢观舞乐,日日苦练只为投其所好,如此心意实属难得。”这样褒扬上几次,那女子便更是炙手可热,恩宠几乎在庆顺仪之上。而她知道这一切全有赖于玉衍,平日里对玉衍更是毕恭毕敬。

    入冬以來第一次飞雪的那日,天色阴得怕人。一早起來几乎见不到厚重流云下透出的光,阴霾笼着宫内的灰瓦红墙。枯树枝上皆积了一层薄薄的白,却因天际的灰沉并沒有一丝美感,反而显得格外凄冷。

    云屏夫人在这样的天气里往往最是煎熬。她生性畏寒,即便屋里燃着上好的银炭,她仍要一层一层地穿上许多棉衣才能止住颤抖。屋内光线极暗,她便只是靠着软垫坐于小轩之下,有些木然地打量着飘雪的熙宁宫。这座殿宇仿佛已空了许久了,沒有阳气的殿堂,即使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也是阴冷的。

    然而从前并不是这样。她刚入府时,虽然有邢侧福晋盛宠不衰,但裕灏总会眷顾于她。裕灏喜爱她的温婉懂礼,因此她无需刻意去争什么。后來裕灏继位成皇上,后宫佳丽三千,粉黛气息日益严重,她慢慢地便见不到皇上了。皇后虽并不十分亲近于她,但不时也会提醒皇上不要忘记旧人,她的日子过得还好。她一直盼望着,如果能有个皇上的孩子,也许处境不会太过凄冷,她那时已是贤妃,无需担忧这个孩子的未來。

    然而忽有一日,她得知自己不能生育了。那个消息不仅如晴天霹雳,而且摧毁了她长久以來的希冀。宫里的女子,若沒有了盼头,很快便会如春花一般颓靡衰败,被天子遗忘在漆黑的角落。然而偏是这时,有玉衍的盛宠,有宸妃的欺辱,甚至有庆贵人的奚落。她内心由不安慢慢转为嫉恨,她知道自己若再一味隐忍下去,也许很快便会成为后宫的牺牲品。

    她不愿。

    她还有父亲在朝为官,她还有家族。即便这些年对天子那份深深的爱意已被磨得体无完肤,但她仍然要争。她装了这许多年的贤惠,装了这许多年的温顺,到头來仍是一无所有。所以她醒悟了,既然自己沒有孩子,便不让她人诞下孩子,既然自己得不到恩宠,那么就不让她人之位逾越自己。

    云屏夫人深深垂下了头,便在这时响起了一串脚步轻响,隐隐竟带着几分急促之意。怡霜面有忧色地入内,回禀道:“夫人,昭修容似乎出了大事,现在皇上和湘淑仪皆在朝凤宫中。”

    她听得这话却并不急躁,脸上反而露出了几日來都不见的欣喜之色。屋内的红烛啪地暴出一声轻响,仿佛是预兆着什么喜事悄然降落。云屏夫人起身,换上鹤羽捻线织面的赤色大氅,隐隐透出几分尊贵之意。她缓缓搭上怡霜的手道,“走,去朝凤宫看看。”

    车行至宫门口时,正见宁淑媛身披锦色红杏云的斗篷站在那里。白皑皑的雪景中她便如一枝独秀的红梅,极为显眼。云屏夫人下了轿,伸手免了她的礼,道:“妹妹可知里面出了什么事。”

    “似是事关子嗣,所以皇后并不让臣妾入内。”她欲言又止一般,终是面露焦色道,“只听说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都在,仿佛提到了搜宫什么的。”她抬眼见郡主正从车上跳下來,便不再多说,只福了福身子让出道來:“夫人掌管六宫事宜自然有权入内,还请去劝一劝吧。”

    云屏夫人颔一颔首,一手牵过郡主有些冰凉的手掌道:“这是自然的。”

    进到正殿,果然见昭修容垂首立于几位太医身边,面有凝重之色。贤妃向皇上皇后行过礼,玉衍亦向她端庄行了一礼,落落大方道:“夫人來得正好,方才臣妾刚提议到有必要让太医去华薇宫仔细看一看。”

    云屏夫人见身边郡主的头垂的更低了,便心中有数,面色肃穆道:“搜宫可是大事,昭修容乃正三品妃嫔,还望皇上三思。”

    “可若不搜宫,怎知有沒有皇上要寻之物。”

    “荒唐。”云屏夫人一改昔日温和之色,头上的珠玉亦随着这一声窸窣地响开,“传言皆不过是空||||||岤來风罢了,昭修容端庄持重,断不会藏有禁物。”

    此语一出,大殿上顿时死一般的沉寂。昭修容缓缓转过头,眼中却带着震惊和敌视之意看向云屏夫人。她面上如笼阴云,竟比天色还要暗上几分。却是玉衍一脸平和,佯作不解道:“夫人在说什么禁物不禁物的,臣妾闻所未闻。”

    云屏夫人微微一怔,殿上皇后已然开口道:“前几日宁淑媛抱着大皇子去了一趟华薇宫,回來便出了红疹,太医疑是修容宫中有皇子过敏之物。”她修长的凤眼鹰一般锐利地扫过云屏夫人的脸庞,语气骤然加重了几分,“你是从谁那里听说过华薇宫有禁物。的”

    女子的心猛然一沉,这才知中了玉衍的将计就计。

    第拾壹章 计中生计 6

    女子的心猛然一沉,这才知中了玉衍的将计就计。她本想令玉衍当众揭发此事,一则能够得罪心机颇深的昭修容,二则也能借机杀一杀她二人的威风。却不想在宫门口听了宁淑媛的误导,到头来荒唐地介入此事的却是自己。她一时发慌,忙跪下道:“臣妾是听了奴婢们嚼舌,误解了今日之事,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然而尽管如此,她仍能感到昭修容杀人般的目光反复游走在自己身上。只听天子轻咳两声,略有不满道:“朕许

    第拾贰章 化敌为友 1

    在这场算计之争中,贤妃不仅得罪了昭修容,甚至还失掉了六宫大权与一品夫人的称号。然而她虽败得惨重,却不可说不是咎由自取。

    众人散后,贤妃依然跪在大殿之上,整个人显得异常沉静。她身边锦衣的靓丽女子也只是握着那被揉碎了的桃花笺,展开再攒进掌心,久久不语。

    苏鄂扶着跪得有些麻木了的玉衍缓缓起身,女子青红双色的平花鹤羽缎裙因太过素雅而衬得她颇有几分面色黯然。曾几何时,

    第拾叁章 化敌为友 2

    苏鄂一时哑然,一向聪慧的她今日却忽然有些看不透面前之人了。然而她亦明白,玉衍心中自有一番打算。她从来都不是蠢笨之人,也从不会被人任何无用的情感阻拦住前进的步伐。北宫卿,亦绝非昔日的青鸾,她足够强大,足够保护自己了。

    屋内的红烛忽然闪了一闪,苏鄂忙用手去护着灯芯,却听玉衍道:“你叫人再在外面悬上两盏灯笼吧,夜这么深,我心里总是阵阵发慌。”

    苏鄂依言退下后,玉衍

    第拾肆章 化敌为友 3

    苏鄂微微蹙眉:“自那之后已有十几日了。”

    “十几日。”女子冷冷一笑,“仅仅十几日她们就沉不住气了么。既是如此,苏鄂,你中午便陪我去一趟仪元殿吧。”

    刚用过午膳,外面就又零星地飘起了小雪。屋子里炭火不够,剩下的银碳大多都用在了永泰的舒息阁,日光又不能完全透进來,反倒显得殿里阴冷异常。玉衍安置好熟睡的幼子,从小厨房取了新煨好的银耳鹿茸灵芝汤,这才前去仪元殿的御书房。

    因相隔不远,并未费上多少时间。董毕老远便见玉衍身影,忙上前相扶道:“这下了雪,娘娘怎么來了。”

    玉衍淡淡一笑,微微打量手中之物道:“还劳公公前去通传。”

    董毕不敢怠慢,忙进了大殿,然而不消片刻便出來了,脸上颇有歉意:“回娘娘,皇上这会子正午睡呢,还请您先回吧。”

    她抬眼看了看天色,虽是阴蒙蒙的不见日光,却也不难看出过了未时。皇上的这个谎便如之前自己所说的一样,是故意叫人一眼便能看穿的。于是她只挪了挪身子,微笑道:“不急,本宫在这里等就好了。”

    谁知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玉衍出來时身上只披了一件略显单薄的绯红绣春燕的杨莲滚锦大衣,经着冷风一扑更是每个毛孔都渗进了寒意。她手中紧紧抱着食盒,鼻尖亦是彤红彤红的,然而因等着天子,又不敢贸然回去添衣。

    董毕也有些看不下去,连连上前劝道:“天寒地冻,娘娘身子金贵,实在不必在此久等。”

    玉衍却只是紧了紧身上披风,温然道:“无妨,谁还沒有等着皇上的时候。”

    然而她从前却是不必等的。出入御书房几乎已成了家常便饭,裕灏时不时就会传她过去,彼时玉衍便会用薄荷油为他揉一揉发胀的太阳||||||岤,亦或是煮一道清茶。

    不过是短短数日,便仿佛什么都变了。他的笑似乎已成了不甚遥远的事,连带着花前月下的情人呢喃都成了无法触及的曾经。

    玉衍知道,董毕是御前服侍的人,最看得出天子心意。他这样固执的劝自己回去,怕也是因为知道皇上今日是不愿见自己的吧。

    正想的有些出神,忽听一把脆生生的嗓音道:“呦,这下雪天的,姐姐怎么站在这里。”庆顺仪踩着淑女步翩翩而來,对着玉衍只虚行了一礼,不待她开口已自行起身,对着董毕道:“皇上可在里头?”

    相比起玉衍,她穿的实在是华丽许多。一件缠枝宝相花的银丝云水连衣长裙,外罩以潇湘图为底的连珠对孔雀纹锦长袍,如此还嫌不够似的,又缠了蕊红的石榴花护手,微微一笑,顿生富丽之气。

    董毕颇有些尴尬地看了看玉衍,回道:“回小主,皇上说了小主要是來了可以直接进去。”

    “让皇上久等了。”庆顺仪咯咯一笑,耳边垂下來的银丝流苏耳坠便摇曳不止。她复转向玉衍,打量着她怀中的食盒,佯作惊诧道:“巧了,姐姐竟和嫔妾想到一起去了,只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美味珍馐。”

    玉衍只淡淡道:“不过是因而鹿茸灵芝汤罢了。”

    “姐姐带的果然是好东西,哪比嫔妾,是吃不得灵芝这样的珍馐的。”她说罢方要前行,似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不如妹妹替姐姐送进去罢,免得可惜了。”

    玉衍微微抬头,脸上笑意几近完美:“不必了,妹妹还是快些进去吧。”

    庆顺仪轻哼一声,得意的神色中透出几许鄙薄的意味來:“那妹妹就失陪了。”

    樟木的大门重又缓缓合上,雪天的寒意不禁激得玉衍打了一个寒战。苏鄂方要接下自己身上的披肩,便被女子止住了。她的脸色苍白如飞雪,只有鼻尖一点不自然的潮红还能透出些许生气來。玉衍紧握食盒的指节泛着一层青白,似是对苏鄂又似是对自己道:“再等等。”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见董毕从门后探出身子來,有些欣喜地上前搀扶玉衍道:“娘娘,皇上让您进去。”

    她重展笑靥,抖了抖肩上的积雪,长久站立的身子极近僵直,她的动作也格外缓慢。女子刚迈上殿前最后一级台阶时,便听到里面传出一声巧笑嫣然,接着是庆顺仪娇滴滴的声音:“皇上又哄嫔妾,湘淑仪的鹿茸灵芝怎么也好过嫔妾的糯米红豆了。”

    微微迟疑之间,门内已有男子温和答道:“朕吃灵芝早就吃绪了,哪比的上红豆贴心。就像她本人,看也看腻了。”

    那一瞬间,是惊愕,是心痛,她已全然记不得了。玉衍的手只是僵在欲要推开门的那一个姿势上,然而步伐始终沒有再迈开一步。董毕亦有些不知所措,轻声唤了句“娘娘”,玉衍这才匆忙回过神。她从沒有这般仓皇过,甚至不敢看他人的眼睛。“既然有顺仪妹妹陪着,本宫就不进去了。”见董毕指了指她手上食盒,她才有些无力道:“皇上既不喜欢,我又何必去扫兴。还请公公回皇上,就说我先回去了。”

    她内心是如此无措,以至于忘记要对下人用的自称。那一刹那,她竟然只想逃离。明明知道后宫无长宠,她还是感到那样刺痛。玉衍一手紧紧扣着苏鄂,一路几乎逃也似的回了景安宫。她浑身颤抖不止,那样冷,冷得几乎连心都冻住了。

    进了殊华殿,白羽亦是诧异道:“娘娘不是去了御书房,怎么会被冻成这个样子!”

    然而无论几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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