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做什么?”
“别说话,相信我,闭上眼睛,慢慢地吸气,然后呼气,慢慢地,吸,呼……”
“你做什么!”说着白狼抬手要把紫杉推开,却反被对方右手伸出,抓住了自己的左腕。
“想救郡主就听我的。”
白狼有些不知所措,紫杉的脸靠得很近,压迫感在增强,他能感受到他的呼吸。相信他吧,信赖他吧,白狼想着,毕竟,自己太需要援助,需要有力量来支撑,来依靠。
“对了。”见白狼不在用力挣脱,紫杉放开了他。“要我帮忙,信任是第一的。”说着他退后三步,以散盘的姿势坐在礁石上,随后示意白狼也以同样的姿势坐下。
白狼没再多问,按着紫杉的要求做了。
“双手平方两膝,手心向外,五指朝天,头微仰,提肛,如刚才一样闭上双眼,做呼吸,排除杂念”,对面低沉的声音不带有任何情感,“逐渐把吸入的气集中到脐下三寸的丹田,靠意识推动气流,感觉气流由丹田向上,经胸肺,过太阳**,汇于眉心,再经背脊分散到两手指尖,最后回到丹田,如此反复……”在紫杉的引导下,渐渐地,白狼感到百会**有点发麻,手、脚、腹部都微微发热,心海一片空冥……血在流,心在跳,脑海里像天堂的云一样圣洁,金黄的光在云端显现,靠近她,靠近她,走到尽头,是无限的虚无。不知何时,白狼猛然发觉自己是在一条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不断塌陷的道路上奔跑。前方没有止境,身后天崩地陷,无底的深渊在追赶他,企图吞噬他,不能停,无法停,胸口好闷,血管要爆裂……火,火,火在燃烧,没有出路了吗?一声长啸,凤凰自烈焰中横空而出,振翅冲霄,扶摇直上九万里……柔风袭面来,翠荷暮雨,心田又归宁静……
在舒缓的吸呼中,15分钟过去了,天地间,交战在继续,大海的咆哮,也永无止境,爆炸声、哀号声、浪涛声、风声、呼吸声,夹杂在一起进入白狼的耳内,最后都变成平和的乐符,不再有强弱高低的区别。
“好了,睁开眼睛吧。”紫杉说着,起身略微活动了下手脚,走到已站起的白狼跟前,又拾起他的左腕,看着神色迷茫的白狼笑道:“脉搏平稳多了。”随即放开白狼。“现在,你最需要的不是智慧,是冷静。情感是为帅者的累赘,《孙子兵法》说‘将有五危,必死可杀,必生可虏,忿速可侮,廉洁可辱,爱民可烦。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覆军杀将,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硬拼卤莽的无谋将领易失手被杀,贪生怕死的将领易怯战被俘,性格急噪的将领易失去理性,清高廉洁注重名声的将领易不堪侮辱判断失策,而仁厚爱民的将领也易于战事中受民所累,徒增劳烦。无爱难为人,有爱难为将。白狼,记住,你是少帅,南路的少帅。你可以冲冠一怒为红颜,却不可失去冷静的头脑,否则你根本救不出郡主,甚至会一败涂地,身首异处,误己误国。”轻舒一口,紫杉继续说:“我的吐纳方法能暂时驱除一些你心里的浮躁,但治标不治本,关键还在于你自己,要时刻警醒。”
被当头棒喝,白狼一时无语,看着紫杉,年轻的中洲大校依旧面无表情,映入这个男人冰冷双眸的,是翻滚着在天幕上,于银白色烈焰内做垂死挣扎的战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人因有爱而深邃,但战神只会青睐胜利者,不会为爱而感动。
“至于你刚才问我的,那么多战舰招摇过市地飞来是肯定不行的,走水路,从海底潜行会更好吧。”紫杉道。
“潜行?只能是这样。是借用民船掩护,华整为零。”想到东洲帝国在战略上竟如此大胆强横,白狼刚平静的心湖又再起涟漪。
“不想去看看它吗?”紫杉望着高空中闪亮的红点问。
“那还等什么呢?”对眼前看似冷傲的朋友,白狼已有说不出的感激。
第一章、火红之夜 六
六
从17:00开始,对流层内的战斗已持续3个半小时。被击毁的战舰碎片自天幕纷纷坠下,由远处望去给人以流星雨的错觉,无比的耀眼、辉煌、壮丽。在这人造奇观下,伴随着废铜烂铁一同被惊涛骇浪所吞噬的,是曾经鲜活的生命,在意识蒸发之前,他们都做过无用的挣扎,最后全归于苍白,纷纷从天穹跌落,成为浮尸布满海面。无论曾多么优秀,多么英姿勃发,也无论曾经是铁骨须眉,或是俊秀巾帼,不再有任何区别,不再需要争执生前的一秒是敌是友,只剩下,从碧蓝变为血红的海水,来收容他们即将腐臭的凡胎肉壳。
火焰烧灼着大地,**被烤焦时所散发出的特有恶臭在北岛上空弥漫。激战中,落日港湾早化作一片废墟。黄昏前的繁华被付之一炬,成为生者记忆中的神话。坍塌的墙壁后,蜷缩着瑟瑟发抖的妇女或儿童。街道上,刚经受过轰袭的幸存者茫无目的地奔跑着,他们如失去魂魄的幽灵一样,自体腔内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嚎,双眼内看不到任何生的迹象。一个光着**浑身是血,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站在一处倒塌的建筑物前,他的双手紧紧地抱着一只脚,默不作声地向外拉扯着。那是一个女人的脚,连着小腿从砖瓦砾下斜着伸出,脚上污浊不堪的丝袜混凝着血渍早不像样子,但小男孩对那只脚的其他部分仍没有放弃。一阵呼啸刺透长空,白光一闪,爆炸声再次响起,待尘土又一次散去,男孩、碎砖、女人的脚……都不见了,留在街道上的,是一个3m多深,直径约有10m左右的弹坑。
此时,垂直于北岛海岸1.2万m的高空上,东洲帝国的指挥舰“天都”号悬停在平流层底端,它的外形活象一只巨大的银灰色章鱼,淡红的柔光自圆形舰体内发出,将整座北岛笼罩其内。每隔一段时间,会有几艘奇怪的飞船从“天都”号飞出,过上一会儿又在战舰的护卫下重新返回,反反复复,从天堂堕入地狱,又从炼狱回归天国,好似游弋于苍穹与大地之间的蚁群,忙碌不停。
在“天都”号的下方,一艘南路的小型飞艇正贴着海面逃命似的向西洲大陆方向飞驶。不过,小艇很快就改变了方向。在靠近“天都”号布下的反量子结界边缘,小艇停住了,它于夜幕下盘旋了几周,突然一个俯冲,钻入茫茫大海,惊起数米高的浪花,于一圈圈涟漪间失去了踪影。
“不行,根本没法靠近。”小艇内白狼坐在驾驶席上,看着海水中发着红光的反量子结界抱怨着,“那怪物真大,距离这么远都能看得见,要是在白天,咱们根本不用这么费事,一抬头就行了。”
“问题是你必须突破这层反量子结界。”坐在白狼旁边的紫杉道。
“说实在的,我现在是无计可施啦。总不能学岳黛军官那样用身体去撞吧。要不,咱们劫艘东洲战舰。”
“长本事啦。先别说能不能劫来,对这么强的反量子结界,飞弹能有什么用。”
“诶!弄两身东洲军服穿穿怎么样?”
“有点道道。然后呢?”
“然后?”白狼一摆手“见机行事怎么样?”紫杉一时语塞,心道:这也算是计划!
白狼得意地道:“你可别小瞧我这见机行事,你弄一堆计划,也不一定比战场上的状况变化快,反正只要能进到那家伙里边就有希望,否则连希望都没有。”
想了一会儿紫杉道:“可以试试。不过,送你出去后,我必须回学院。”
“你说要回去!”白狼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北岛完了,你留在这死域中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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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东西是我必须守护的……不谈这些,走吧,到上边找两具尸体,衣服越破越好,把军服上的身份识别码弄掉,别在登舰时被扫描仪辨认出来。”
“要破的?”白狼问。
“一个南路腔,一个中洲调,怕人家听不出来吗?你看到那些样子古怪的舰船了吗,它们的武器装备很少,还得用战舰护航才敢出来,我看应该是些医疗船。”
白狼眼前一亮,立即明白了紫杉的想法,在紫杉肩头拍了一掌兴奋道:“真有你的!我就说计划要你想吗。”
紫杉揉着肩膀撇嘴道:“先别得意忘形,能否成功还要靠运气。”说完叹了口气,“要是有其他方法……这个计划实在太危险啦。”
“打仗哪有不危险的”,说着白狼推了一下操纵杆,小艇向海面驶去,“我坚信生命女神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我们不是生活在她的帽顶,也不是生活在她的鞋跟底,我们差不多是在她的半腰,在她的好处那儿,在她的私隐之处,我们一定能行。”紫杉对白狼擅自篡改《哈姆雷特》的台词很是反感,尤其是改的很龌龊,把原意都变了。他把头转向一边,独自步入冥想。
21:05分,遍布尸体的海面上多了两个别有用心的“负伤者”,穿着东洲军服,带着东洲头盔,只露出四只眼睛,相互对望着,漂在海水中上下起伏。海浪在两人耳畔鼓噪,淡化了人世间的相互杀戮。海是有魔力的,平躺其上,看天幕上的激战有着别样的感受,一切声音被大海吸纳后尽被净化,就好似教堂里的圣歌,升华着人类的灵魂。
紫杉把双手举到眼前,手套湿湿的。是海水?有盐的气味。是人血?很红,很腥。在海浪的推力下,一具躯体漂到近前。紫杉转头看过去,那里有一张男人的脸。看军服上的肩章是名士官。他死去多久了呢?男人圆睁的双眼距离紫杉的头盔仅10cm,瞳孔内没有一丝光泽。一般说来,由于人死后体内没了血压,大约4到5分后眼球就会变平。不管怎么说,就这样漂下去,20到30天后,就只能剩下骨架了吧……
“我有点后悔啦”,白狼道,“这和缴械有什么区别。”军服和枪械上的身份识别码与使用者唯一对应,两人换了衣服,即不能开启军服内的量子防御,也用不了东洲制的枪械,聊以自蔚的,总算还有军刺这类的冷兵器应急防身。
“咱们的军服不在身后背着吗?”在紫杉的提议下,换好东洲军服后,他们把自己的军服压在东周装备下一起放入军用背包,准备潜入“云都”号后更换。
“那有什么用?登舰前又不能穿。唉——还是祈祷吧。祖啊,愿天上掉下的一切都砸中我身边之人吧,我只是个计划的执行者。”紫杉为之气结。
“咦,那是什么?”白狼瞪圆了眼睛,尸海之下,在他目力所及的尽头,一条流线形的东西在迅速移动……
白狼用手顶了一下紫杉,“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远处的海浪在惊慌中翻滚向两边,由远及近,海面上出现一条粼粼的曲线。
“你猜是什么?”
“吃人的东西。”紫杉道。凭直觉,他确信,那是一条甲骨鲨。
地球人提取鲨鱼、海豚,与甲壳纲动物基因制造出的怪物。和龙虾一样,甲骨鲨有坚硬的外壳,不过却是用鳃呼吸的冷血脊椎动物,它的视力很差,靠嗅觉与能量感应捕食猎物。血对甲骨鲨有着毒品对瘾君子似的魅力,即使如此,在一般情况下它们也并不会进入人类厮杀的战场,敏锐的第六感能警告这些杀手,能量场的无规则震荡意味着死亡的所在。不过,眼前这一条绝对属于例外。或许是太过饥饿,也或许是紫杉和白狼的心跳太过具有吸引力,总之,它正在向两人冲来。
“真没想到,咱们入水好像还没有一刻钟吧?这混蛋来得真快!”紫杉从腰间拔出军刺,“如果能活着,你还去救郡主吗?”
“去!”白狼也拔出了军刺。
话音刚落,2米远处,一条长达6米的甲骨鲨腾空而起,跳出水面,足有15米高,在紫杉和白狼头顶越过,又钻入大海,溅起10多米高的巨浪,随即于两人周围来回游动,将他们圈在了当中。
“狡猾的家伙,注意啦!它在试探咱们。”白狼高喊着向紫杉看去。
紫杉已把军刺咬在嘴里,双目紧盯着甲骨鲨露出海面的背鳍,摆了摆手,示意白狼不要出声。一秒,一秒,每一秒都是一个世纪。15秒,30秒,一分钟,两分钟……终于,甲骨鲨好似作出了决定,径直冲向两人。
白狼的军刺还没来得及刺出,就感到大腿根部一凉,热血已从**流出。他没有多想,用尽全力向袭击者踢了一脚。简直是踢在了石头上,汗水从白狼额头流下,他觉得自己的小腿骨都要碎了。尽管如此,白狼还是幸运的,在大腿上留几个洞总比失去一块肉或丢掉一条腿的好,他拼命的一击暂时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也许,这条甲骨鲨玩性正浓,它松了开口,顶开白狼,从两人之间直穿而过,重又围住他们游走,就像在做餐前运动似的,尽情地戏弄着眼前的美味甜品。
突然,紫杉一个猛子扎进海里潜了下去。白狼知道那个男人要干什么,他立即有种不祥的预感,发疯似地游到紫杉下潜的位置,忍着巨痛,不停地用军刺敲打起水面。太晚了,没有任何效果。“出来!畜生!滚出来!”白狼发狂地叫着。无济于事,大海在咆哮,天空在燃烧,风于天地横过,都是无情的旁观者。白狼一次次潜入海中,滚滚浪涛下,只能濛濛中辨认出,一巨大的躯体在翻滚,看不到紫杉的身影。
“啊——呀!”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血流得太多了,白狼的意识已开时模糊。“紫杉,你这混蛋。”
忽然,一声悲鸣——声音自海底传至。大海开始躁动,甲骨鲨冲上海面,摇摆着搅动起海浪将白狼推出数米,令白狼血液翻腾,整个人的心脏都似要爆裂。
夜空下,甲骨鲨再一次越起,白狼抬头望去,眼前的情景让他惊呆——两把军刺,一把插在甲骨鲨的眼内,一把插在鳃部……紫杉和受伤的捕食者一起从空中落下……
紫杉,他死了吗?那个男人一动不动漂在海面上。白狼愤怒了,他嚎叫着向甲骨鲨扑去,可是,巨大的躯体只轻轻一摆,便击飞了白狼挥出的军刺。受伤的甲骨鲨,其嗜杀的本性已完全被激发,它回身向白狼袭去,一口就咬断了他的肋骨,将之带入海中。
白狼很是失望,海底很黑,隐约一个黑影在向他游来,那个男人还会笑吗?“好家伙,命真硬啊……”白狼想着,闭上了双眼……
紫杉侧身游到甲骨鲨被刺伤的眼珠前,双手抓住插在鱼眼内的军刺,一较力,狠命地向甲骨鲨体内推去。一声刺人耳膜的叫声,甲骨鲨甩动着头部,又一次放开了白狼,它挣扎着,将紫杉撞开,在海底游弋着。紫杉知道,被刺伤的甲骨鲨很快就会来找他复仇。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他快速游到已丧失意识,正向下沉去的白狼身后,自腋下托起他游出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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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露头,白狼先腔出一大口血。紫杉见状,忙从口袋中拿出止血丸让他服下,随后取下白狼的腰带斜勒在他的胸前,将胸骨暂时固定好,才掐住白狼的人中**,使他清醒一些。
“你走吧,去救郡主。我来帮你挡它。”看清紫杉的面孔,刚刚苏醒的白狼低声说。
“经过精密的计算,我游不过它。”紫杉不冷不热地道。
“咳……”白狼又吐一口血,笑道:“照顾,些伤员,别逗我乐。”
“好了,你先在海面漂会儿,那家伙又来了。”紫杉能感觉到,甲骨鲨回来了,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见白狼腰间的刀鞘内还有一把军刺,便顺手拔出来。正要下潜,白狼却抓住了他的手腕。“你还是先走吧。”
紫杉看了一眼白狼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啦。”说完,轻轻地把白狼的手移开,“我想不去,可惜,那家伙会放过我吗?放心,你吃亏在不善水战。它的弱点在腹部。上边硬,下边弱,没什么好怕……等等……”
两人同时有了一种奇特的感觉。海水在微微战栗。是错觉吗?是什么在让甲骨鲨如此惊慌?罩住两人全身的恐惧感在减弱,不会错,甲骨鲨,走了……更准确地说,它是在逃命。太不可思议了,紫杉和白狼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他们都糊涂了。
“它走了?”白狼问。
“或许吧,感觉不到。”紫杉回答。
“发生什么啦?”
紫杉抬起头,天海相交的地方,几个黑点在逐渐变大,两人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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