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是整个天宫里头最普通的，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额……”
“就是因为那碧渊！”紫玉绞了绞帕子，“她不但是个毒妇，还是个妒妇！紫微星君仙姿卓然，府中的仙娥大多偷偷仰慕他，那碧渊见了就会大发雷霆。有一次碧渊无意中见了一仙娥绣了一锦帕，上面不过绣了一个‘紫’字，她当即火冒三丈，要挖了那仙娥的眼睛。还是我将那仙娥救了下来，说着帕子是我让她帮我绣的，又没有其他证据，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从那以后，那碧渊见我就分外眼红。当然，我本来就不待见她，也不稀罕她有多待见我。这个被我救下来的仙娥，就是阿印。”
“啊！”朱颜下意识地往阿印消失的方向瞧了一眼。
“这阿印的容貌已经算是府里最清秀的了，剩下的凡是有点姿色的全都被碧渊上仙用各种理由打发了……哎……我跟你说，就是给你提个醒儿，在这府里见到容貌奇怪的，也不要多说，更不要总盯着人家瞧，免得别伤害了人家仙娥的自尊心。”
朱颜见紫玉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紫玉这姑娘表面上看上去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行为也跟她一样不靠谱，如今发现她其实真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朱颜点了点头：“我晓得了。”只是觉得奇怪：“可是为何这紫微星君总是如此纵容碧渊上仙？”在她看来，这紫微星君的行为可以算的上是“懦弱”了，这当初不愿意的婚姻他也接受，临时悔婚的也是他，悔婚之后和碧渊上仙纠缠不清的还是他，甚至这碧渊上仙欺负他府中的仙娥，他都不管？
“那是因为碧渊威胁哥哥！一哭二闹三上吊，轮番着来，她也不害臊，真是整个九重天的脸都被她丢光了！偏偏哥哥又是个心软的！”紫玉叹了一口气，“哎，不说了，说了还气人，来，我带你现在我们府里转转！这里就是我的院子，你看这花藤，是我亲自从鸢尾花仙那里要过来的，好看不好看……”
“真好看……”朱颜眼睛一亮，又有些感伤，“只可惜我们海底种不了这些植物，不然我倒也想讨几株过去。”
“那怕什么，你若是喜欢，以后常常过来住便是，我紫玉好歹也是这府里的半个主人，那碧渊再嚣张也管不到我头上来，我和你这么投缘，总归是欢迎你的！”
……
这是一汪池水，池子并不大，池中生长着几株碧台莲，开花开的妖娆灿烂，水面波光粼粼，隐隐透着几分紫色的仙气，让人心旷神怡。
朱颜注意到旁边还有一块石碑，那三个飘逸的小篆字让朱颜心头一跳，没有来得从胸口蔓延出一股慌乱来，甚至立刻躲到了紫玉的身后去。
凌波池。原来这里就是凌波池。
“怎么啦？紫玉也是吃了一惊，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呀，我怎么这么糊涂，竟把你带到这里来了？完了完了，哥哥要是知道，非罚我不可！”说着就要把朱颜拽走。
还没拽出几步，就听得有人在不远处叫唤。
“上仙！司礼上仙！”又有一仙娥匆匆赶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朱颜和紫玉顺着那方向望去，果然发现这府中的仙娥姿色都平平庸庸，比东海里服侍她的仙娥更是差了那么一大截。
“怎么回事？”
仙娥低低喘息：“那南极仙尊突然来九重天做客，天后娘娘遣了仙子来让司礼上仙立刻前往瑶池。”
“啊！”紫玉低呼一声，“我马上过去！”她回过头来对朱颜道：“龙三，那你就先在星君府里逛逛？得，我把阿印去叫过来陪你吧……”
“不用不用……你去忙吧。”朱颜赶紧摆摆手，笑道，“横竖迷路了也是在这个府里的，我又不会走丢。我自己转转就好。”
紫玉犹豫了一下，笑了笑：“那好，总之你不要出府，明日我再带你去外面转转。”
紫玉走后，朱颜又在慢吞吞地周围稍微转了转，但总归是“凌波池”那三个字在她心头萦绕不去，她心想这府里的婢子寥寥无几，总归没有人注意到她，不如……再去那凌波池瞧瞧，说不定真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来……
朱颜平日里性子温吞，但到了关键时刻也是一个行动派，并不拖泥带水，便疾行了过去。
她的感觉从小就比较敏锐，此时此刻这种异样也没有错，她在那池边站立了很久，打量着周边的景致，这碧台莲，这石碑。她仔仔细细地在记忆中搜索，确定自己的的确确从来没有来过九重天，可是这凌波池偏偏就给她这种熟悉感。而她发现，这种熟悉感，从紫玉跟她将那个故事开始，就已经有了。
她望着这碧波粼粼的池水，似乎受了蛊惑一般，俯身下去，将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触到了水面上，刹那间，似乎一种酥麻的电流穿过全身，让她浑身一个激灵，一个没站稳，就要滑进这凌波池！
“小心！”她的身后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个人，及时地拉了她一把。这一双手，很温暖，如同冬日里灿烂的阳光。由于惯性，朱颜跌进了那个温暖的怀抱，一阵丁香花的气息迎面扑来，让她刹那僵硬如石头，似乎要醉在其中。
这正是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意外，让阿朱脸上的白绫从发鬓滑落下来，轻轻地在空中旋转了一圈，飘进了凌波池里，浮在了水面上。
“多谢，多谢！”朱颜心有余悸地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了来着的怀抱，然而在抬头的那一瞬间再次僵硬，唇角凝结说不出一句话。
只见这名男子一身紫色的长袍俊逸优雅，在云端轻轻飘扬，头发束冠，一根紫玉簪别致地落在发髻上，衬得几分淡雅华贵。眉毛细长，眼神温润如玉，唇边挂着一抹浅笑，彬彬有礼而又从容不迫。然而，在迎上朱颜的那一双碧蓝色的水眸之后，他唇边一丝淡雅的笑容也瞬间冻结，只觉得宿命之轮在天际缓缓地转动，一种悸痛的情愫从心里蔓延上升，唇色发白，万千复杂最终只汇成苦涩的一声呼唤：“阿蓝？！”
这一声叫唤将阿朱从花痴中拯救回来，愣了愣，小心翼翼地给出了一个笑容：“你认错人了？我不叫阿蓝，叫朱颜，就是那个‘丑女无颜’的东海龙三。”三分的自嘲，其实是为了缓解现下的尴尬气氛。
紫微星君微怔，脸色有些微微发白，笑容也有些勉强：“原来是龙三公主，是紫微无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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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这双眼睛吧？”朱颜道，“是不是和你那什么……阿蓝很像？”
紫微的眼神有些黯淡，苦涩一笑：“是，几乎是一模一样。这天上地下的生灵，能拥有这样的蓝眸的极为罕见。”
“只可惜我结识你较晚，不然说不定我和这阿蓝还会成为朋友呢。”
紫微苦笑：“仙妖殊途，阿蓝不过是一条小蛇，如何高攀得上龙三公主做朋友？只是公主的这份好意，紫微代阿蓝谢过了。”
朱颜明白了，原来这阿蓝就是他曾经养在这碧波池里的小蛇！她难免在心底唏嘘一片：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紫微俯下身，长发飘逸，随手一拈，朱颜那散落的白绫便被拾起，他歉然道：“可惜，湿了公主的白绫。”
朱颜倒是丝毫不觉得可惜：“是我应该谢谢紫微星君才是，如果不是你及时拉了我一把，这掉进池里的，就不只是我敷面的白绫，而是我整个人啦！”
紫微忍俊不禁：“举手之劳而已。”
“对了，我擅闯凌波池，还请紫微星君不要怪罪。”
紫微摇摇头，轻轻叹道：“无碍，龙三公主光临，紫微却到现在才知道，是紫微招待不周。”
“啊呀，我看我们就不要客套来客套去了好不好？我看我和你的年纪也差不多，不如我们就做个朋友。”
“我们年纪差不多？”紫微温润的眸子弯了起来，露出温柔朦胧的微笑，“听说龙三公主今年正好两万岁？我可是长了你将近一万岁。”
“区区一万岁而已，可不是差不多嘛！”朱颜干笑两声，看着他的笑容，顿时觉得可惜，这样一个容貌上等极品男仙，居然要被那样一个悍妇霸占——哦，那个碧渊上仙！朱颜犹豫起来：虽然说眼前的这位紫微星君容貌脾性职位皆是九重天的上等，可是谁让人家身边有了一个碧渊上仙呢，虽然说两人在她出生之前就已经解除了婚约，可是两人的态度分明还是暧昧得很，不然碧渊又如何在这星君府作威作福？看样子，紫微这朵花，注定是只能看不能采了……哎！
“龙三公主在想什么？”
“啊？哈，我在想，我在想紫玉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紫微微微一怔，明白了什么，莞尔一笑：“原来是紫玉邀请公主而来。”
“是啊，刚才她好像被天后叫走了，我就随便逛逛，就逛到了这里，叨扰你了，实在是对不住……”
“既然如此，不如让紫微带公主逛逛？”
“好啊！”朱颜的脸色微微发红，眼睛猛地一亮，“啊！听说紫微星君是天上诸多星辰的掌管者，不知道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那斗转星移？以前在东海的时候，我就常常在海面上抬头，看到满天星辰，整个心都会宁静下来，不知道从天上看，又是怎样的？”她生性温吞，此时此刻提到自己向往的画面竟然也十分激动。
紫微看着她的兴奋的模样，心念微微一动，笑容如墨汁一般晕染开来：“若是公主想去，紫微自当从命。”
第9章 星空是锅盖
两人出发前，紫微再次为朱颜寻来了一块白绫，轻轻地为她系上。朱颜的耳根悄悄地红了，因为她想起不久之前“月老”也曾做过类似的事情。她虽然两万年来从未踏出过海面，再加上神经反应比别人慢两拍，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谙情事。至少她的侄子敖禀是想法设法为她弄来各种各样的玩意和书籍的，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不少佳子才人的戏折子。
朱颜害羞地垂下了头时，这才发现其实这两人身上的气息是不一样的。那个“月老”的动作自然也是温柔的，但似乎好像隐隐有一种魔性，那种魔性会蛊惑人心。而紫微星君身上的气息却是真正的温润儒雅，就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水，又像是一块正宗的璞玉，让人的心悄然宁静下来。
朱颜忍不住再次在心里轻轻一叹：如果没有碧渊上仙，眼前这紫微星君倒真真是极好的夫君人选。既符合她的选婿三条标准，又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真是让人赏心悦目啊赏心悦目。
“走吧。”紫微轻轻一笑，在前面带路，“如果公主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只管问我便好。公主觉得如何？”
“中！”
在朱颜的印象中，这漫天的星辰发光发亮，定是金光灿灿，璀璨夺目，让人移不开目光，而当她真的站在占星台前，看到眼前无边无际的那一层层、一堆堆杂乱无章、灰头土脸的大大小小的“庞大球状物”时，整个人傻眼了。
“这、这……”朱颜满眼震惊地望向紫微，想要求得一个解释，“不要告诉我这些就是天上的星星？！”
紫微似乎料到了她的反应，无奈地笑了起来：“即便再幻灭，我还是得实话告诉三公主，似乎……这就是真相。”
“你赔我我的美好幻想啊啊啊！！！”朱颜哭丧着脸，“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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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含笑问：“那龙三公主想象中的星辰又该是怎样的？”
龙三总算微微回过神来，脸色很难看：“你知道么，我父王和我哥哥管我管得非常严，甚至连东海都不让我走出去，但是我才不会那么乖乖听话，常常偷偷地浮出水面看看外面的世界。第一次浮出水面的时候，我看到的就是这漫天的星辰。当时我就在想，这黑漆漆的天穹，会不会就是一层锅盖。”
“锅盖？”紫微错愕。
“是啊，黑漆漆的一片，难道不像是一个锅盖顶在了头顶吗？”朱颜双手过头顶，做了一个头顶锅盖的模样，然后对着紫微星君眨眨眼，“而那些点缀在夜空上的星星，就像是锅盖上被人戳了一个个的小洞，所以才会发光发亮。而之所以会发亮，是因为锅盖外面的世界是光明的，而我之所以看到的是黑色的夜晚，不过是因为头顶上的锅盖被遮住了眼睛。只要将锅盖拿开，就会是一个广阔的世界。”
紫微的笑容渐渐收敛，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子。面前的女子身材并不像紫玉和碧渊那样高挑，头顶也只不过堪堪到了他的肩膀处，她的声音也并不成熟，甚至还夹杂着些许软绵绵的鼻音，但是并不妨碍听上去的效果，这声音……让人很温馨。
掌管星辰是他的工作，三万年来，他早已习惯这些景象。其实掌管星象的工作并没不是很有意思，甚至有些枯燥无聊。毕竟这些星象并不能由他来随意更改，只有等每日的司命上仙将命格送来，然后按照命格透露星象。这几万年来，他也见到过许多来到占星台失望而归的各路神仙们，可是他却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想法，这个想法很美，美得让他动容。
他心中一个想法渐渐形成……龙三公主其实是个很有思想、很有意思的人。她和如今大多数女神仙们都不一样。她和碧渊，更是完全不同的一类人。甚至，她还有一双独特的蓝眸。
朱颜并没有注意到紫微的神情，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她本来就因着童年接触的人太少说话不多，所以总是一打开话匣子就无意识地滔滔不绝：“所以小时候……我一直以为相信，夜空之上还是有另一个世界的，所以，我非常向往九重天。以为这里是一个很不一样的世界。
“但是父王和哥哥一个劲儿地说这里神仙们的坏话，他们说九重天上的男神仙们肚子里都有九根肠，像我这种只有一根筋的人上来了只怕会被抽了龙筋，拔了龙皮。我被吓得又不敢出来了。后来，我渐渐大了，才明白自己根本就是被他们给忽悠了，可便是明白了，这九重天的想法也早就已经淡了。”
她的脸上又露出欣喜的表情来：“话说，要不是这回我明智地把小禀也给忽悠了一遍，让他放了警惕答应带我上来，我还真不知道，原来这才是真的满天星辰的模样。虽然……还真是挺失望的……但是再丑陋，这好歹也是真相吧，总比一直蒙在鼓里的要好。”
紫微温柔笑了：“龙三公主倒是想得开。”
“咦？”
“你知道么？来到这里以后希望破灭的人可不止龙三公主你一个，很多人她们都是满怀期待地来参观，沮丧而归。但是她们宁可去相信那表面上美丽的幻想，也不远去接受这么一个残忍的事实。所以我说，公主看得很开。”
朱颜皱皱眉：“听你这么一说，这九重天上的女仙都挺想不开的么！”
紫微一愣，低声地笑了起来。不过他倒是有个问题：“为什么……前两届龙王从来不让龙三公主走出东海？”
“这个嘛……”朱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们怕我在外面受委屈。”
紫微愕然。听说过心疼女儿的，却没有听说过心疼女儿反而把女儿关在家里不让她出门的。
此时朱颜却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嘻嘻一笑：“因为我的眼睛有点问题嘛。”她的父王和哥哥千叮咛万嘱咐，耳提面命多少遍，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她的眼睛是天生泉眼。天底下蓝色的眼眸再独特也毕竟还是有的，可是天生泉眼，却是天上地下独有这么一双，若是传了出去惹出祸端，那边是灭顶之灾。
紫微了然地点了点头，偏过头望向占星台浩瀚的天际：“那公主还想要继续看吗？”
“看的看的。”朱颜也跟着凑过头来，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又苦恼道：“啊呀，本来我就看不懂，到这里好像更混乱了。”
紫微低笑两声，细心地为朱颜解释：“你瞧，那便是二十八星宿了，东南西北四方各七宿。东方苍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朱颜顺着他的指尖方向望去，果然发现几颗亮堂的星球，连在一起果然像是一条龙，眼睛不由得亮了一亮：“啊，尾巴，尾巴在那里，我看到了！”
紫微解释道：“凡间有著作提及，‘丙之晨，龙尾伏辰’。龙尾者，尾星也。你看那*颗星球连在一起，想不想蝎子的尾巴？”
“啊，真的好像！”朱颜兴奋地叫了起来，“以前在海上看的时候，我可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一颗一颗地数星星，数得我差点在海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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