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旧日少年眼里困惑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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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旧日少年眼里困惑的性-第7部分
    回来啦?  肖梅的问话中明显只有欣慰,而一点没有柯担忧中的怒斥或嘲讽,脸上也只有一份由衷的宽慰。  回来了,回来了!姐姐开心地回答。  你到哪儿去了?肖梅偏脸让出灯光,关注地打量着柯。  柯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她。幸好这时她的脸背着光,柯看不清也根本不敢正眼去看她的表情。  肖梅又说了一句:  你不知道你姐姐有多着急哟,说你要是找不回来,她也不活了!  不等柯回答,她又转向姐姐:  快给他弄点吃的吧,我要睡了。  哎呀,都怪柯到处乱跑,闹得大家……肖梅你病得这样,根本就不该等这么久。姐姐说着,忙不迭地将她扶进屋去。  柯万万没料到竟是这种结局。等姐姐把饭热好端上来,再次追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时,他轻轻松松地编了个外出太远、在苇丛里迷路的故事,将事情敷衍了过去。  然而,第二天柯就从肖梅对他的某种回避及微微发红的脸色,明白了事情决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侥幸——从此柯永久永久地感念着肖梅。  虽然以柯今天的经验来看,自己犯混的那一刻肖梅或许早已醒了。她的隐忍或许是宽容,或许竟可能是某种程度的接受;但不论接受与否,当一层朦胧的薄纸被意外捅破,事情变成后来那种态势时,她体现出的无论如何是一种莫大的宽恕。  如果不是肖梅的宽宥体谅,或者,设若换一个人的话,比如姐姐那样骨子里较刚而把许多事都看得太重的人,保不准仅仅为了种种自我的考虑而就会当场大骂开来。以柯当时的幼稚,他的心理绝难承受那么大的羞惧。即便当时能承受,当他未敢自尽而被找回来后,肖梅又会是怎样一种反应?万一她向别人透露半点事情的真相,姐姐和村里人岂可能还会是现在这么一种表现?  也许那结果真的会迫令他一死了之!  肖梅姐,你在哪里?  多么希望你能看到这个故事……

    阿兴的看法是自己不如猪(1)

    相邻地域的乡村,气候较城市本无多少差异,但感觉却有鲜明的不同,尤其是仲秋的景致,较城市分明有更多的美感。这或许与视野的开阔有关。放眼望去,天更高而云更远,水更亮而雾更浓;空气无疑更新鲜些,风也似乎更爽硬些。当晚稻在大片田野铺下深沉的金黄时,草木也分外浓绿。充满成熟感的色彩,不仅比城市,也比它自身的春季多了几分深沉,还莫名地添了几许伤感。  柯觉得自己也成熟了几分。  柯的成熟是多方面的,年龄和经验不是主要因素。确切地说,是他在乡下这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里,获取了大量他在以前的书本和课堂上都未曾获得的人生阅历。尤其是生理及两性关系方面的知识,促使他的心理年龄迅速迈向成熟。  多年后,当柯以社会学博士的身份走进电台直播室,客串风靡全市的夜间节目嘉宾主持时,面对那么多热切而近乎愚昧的听众之形形色色、古怪离奇的可笑或可悲的问题,以及种种令人扼腕的心理障碍、变态和怪癖,柯不觉又一次为自己庆幸又为自己悲哀。如今他们至少还可以从自己这里及许多类似管道得到一些帮助,自己最需要某种知识的时候,依靠的竟是乡村“大学”里的一位土得掉渣的老农!而他传授的“课程”以科学的眼光来看,大多是误人子弟的名堂。如果不是后来上了大学,柯自己恐怕比如今那些在电话里敬他如神明的听众还要无知、愚蠢、怪癖!  然而,乡村“大学”毕竟也以另一种未必全然无用的方式,让柯获得了许多教益,最直接的益处是,打消了不少柯因无知和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禁忌导致的恐惧与罪恶感。  柯的教授就是那个毛胡子队长阿兴。  阿兴在柯离去约两年后死于心肌梗塞。姐姐回城看望重病的父亲,带来这个消息时柯正在煤炉前冲开水,水一下子溢出来,把柯的脚背烫出一层水泡。  他又一次感到了人生的玄奥与无常。  他对阿兴还是有相当感情的,因此他倍觉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充满欲望、每个毛孔都洋溢着生命活力的汉子竟这么轻而易举地化作了青烟。他甚至满怀疑惧地想到阿兴是不是因为贪滛和向他诲滛而遭了天报。但他又否定了这一疑虑。  这个世界上恶贯满盈而寿终正寝的大有人在。相比起来阿兴算什么?我又算什么?柯又为自己始终难以摆脱性的问题上的迷茫和罪恶感而无奈。  如前所述,第一次出现在柯面前的阿兴,给柯的印象是有点威严而不苟言笑的,但很快他就发现那是因为姐姐在的缘故。而他对姐姐和肖梅的态度实质是很好的,那种模样是他自觉不自觉地摆出来的。在其他任何女人面前,阿兴总是一副硬戗戗的大男子汉模样。在老婆面前则完全是一个队长,柯几乎从来没见他对老婆笑过。队里所有的女人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躲着他。这主要因为他是队长,其次是因为他几乎总是没来由地对村里那些女人恶声恶气,似乎她们真是他最爱骂的贱胚。  现在看来,恐怕恰恰因为女人在阿兴心目中占着太大的地位,而他又不过是个小队长,不敢也不可能像大队长那样有可能任意占有女人,便只好以这种阿q方式来宣泄内心的压力吧。但阿兴对姐姐及肖梅的态度则往往会由僵硬而化为过分的客气。他对姐姐她们很少说笑,跟她们对话时也总是眼看着别处,而跟别人对话时又时不时地瞟上她们一眼,总之始终有一点拘谨,有一点特殊的关注在。柯想那大概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同时也因为他自己是个半文盲,骨子里深藏着几分自卑吧。  或许也是后一个原因吧,又是城里人,阿兴对柯似乎有点偏爱。但毕竟柯还是个少年郎,阿兴与他相处时还是十分放松甚至可说是毫无顾忌的。当然,还有个原因是柯是个男孩。阿兴在男人面前是有说有笑、轻松自如的,有时甚至还和一些小他好多岁的小伙子哄哄闹闹、打打赌、斗斗力气什么的。  说到打赌,似乎也是阿兴和村里许多男人在闲暇时的一大乐趣或曰主要消遣。  这个问题曾给柯留下深刻印象。他在成熟起来后曾专门有所思考。他的结论是:打赌之风似乎是人类的某种天性、生活的某种润滑剂,但又以某一特定时代、特定阶层为盛。  这些年柯厕身的圈子里文化人居多,精神物质生活也都较为丰富,故看球、聚谈、喝酒时,年轻些的人为什么话题打起赌来并不鲜见,但大多说说而已,极少认真赌开来。但当年柯在乡下时,发现那里的打赌不仅是家常便饭,言必行行必果,而且大有一些以赌为荣,以赌为乐甚至拿小命开玩笑的勇士在。  这无疑和文化背景相关,也和那个年头整个社会的物质、精神生活普遍贫乏有关。阿兴他们那个小乡村就因天高皇帝远、贫困、“大锅饭”并又缺乏精神出路等因素而怠惰成风,“吃饱了”没事干,故使打赌蔚为“文化”。  村上人打赌也有个特点,即囿于经济因素,赌注都不大,多和食品有关。两包大铁桥(当时一毛多一包的最劣纸烟),一碗白米饭,顶多一两块钱之内就成一局。这也相当于当时一个强劳力的两三天工分值了,故足以令有些人铤而走险。  工间小憩时,几个人在一起闲扯,谁叹一声肚里又咕咕叫了,多半会引出关于吃东西的话题。说着说着就会扯到我一顿能吃多少饭,他一顿能吃多少肉之类上去。最后十有八九会有人跳出来,以此为由头开赌:

    阿兴的看法是自己不如猪(2)

    赌两斤白米饭,一斤老壮肉(肥膘肉),吃得下算你口福,吃不下加倍赔我?  而响应的往往不是一个两个。  于是挖米的挖米,上街割肉的割肉,总有好事者一起热火朝天地张罗着具体事宜,当日中午或晚上就会热气腾腾地揭开锅,吧唧吧唧地大啖开来。  赌下来的结果,总有一两个中途告输,另一两个则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饭,按规定满头虚汗忍过半小时,小心翼翼地捧着肚皮,打着饱嗝或放着响屁,挪到赤脚医生那里去讨两片“食母生”,或干脆在半路就狂吐一气,然后几天不敢再提一个饭字。  有孬种,也就必有强者脱颖而出,以至于最终尽管他四处搦战,人都畏其胜率太高而鲜有敢应者。阿兴就是一个典型。  阿兴的胜诀其实也简单,彻底抛弃人格自尊,将自己降为“狗”后与人对垒,以邪制正;所不同的是,他轻易不屑于一赌,要赌,其注足以先让一般人吓一个趔趄。  有一回柯到田头去玩儿,亲眼碰见他在与一个串乡的货郎打赌曰:  你要肯出我十块钱,我赤了卵子跑到公社给你看!  货郎反问:  十块钱吃泡屎你敢不敢?  碰出来!碰出来!阿兴一下子蹦得老高:你把十块钱碰出来,我马上屙泡屎,寻棵咸菜过过吃给你看!  我屙的屎你吃不吃?  屙!屙!你马上屙出来!  结果是货郎落荒而逃。与其说是怕输钱,不如说是不忍看他那副彻底无赖之相。货郎常来这里,多少了解阿兴的脾性,他和队里人大都相信他是做得出来的。  阿兴也确有一些一般人望尘莫及的特殊能耐。比如他曾与人以十元钱为标的,赌一口气钻进河里,一次摸上四只大蚌来而大获全胜。  顺便说一下,关于打赌,另一个让柯记忆犹新的家伙是男知青陈。  陈是三个男知青中最能说会道的,人所公认他小聪明、点子多,为人也过得去。但他打起赌来,风格却类似职业赌棍。他曾靠肉身上缚几圈十二号铁丝、嗨一声绷断成几截这手绝招,赢得许多顿饱饭和屁股后为数不少的崇拜者。这一手虽然比今天的气功大师差远了,但靠瘦骨伶仃的肉身绷断铁丝,这种精神和能耐已足以让乡人钦敬和畏服。  可惜,陈这手把戏的奥妙后来被他自己在醉后拆穿以至于绝了财路。原来他并无半点真本事,不过是善于利用别人分心的时间差在铁丝上巧做暗伤而已。  不过,知青陈后来还是以真正的英雄行为挽回了煌煌英名。为两包总值七毛钱的红灯香烟,他勇敢地爬上村头高入云天的老樟树梢,掏下了老鸹巢。遗憾的是下到离地六七米高处时,他又忽发奇想,要再加两包香烟,赌他从树上跳到几米外的一个谷草堆上,结果没落在草堆上而痛折右腿,因祸得福回城躺了半年。  *  还是来说阿兴的正题。  虽然如今阿兴墓前的小树都差不多该作拱了,但念及阿兴,柯心头始终存有一个生动而亲切的形象。乱蓬蓬的头发,毛刺刺而长短不一的胡子,总体印象是黑苍苍小老头一个,却有一对活溜溜乱转、时常闪出几分狡黠的黑眼珠子。实际上当年的阿兴并不能算老,柯去时他也不过才是四十出头的人。只是乡下人看老,柯自己又还年少,心目中总把阿兴当老头看。所以柯和阿兴相熟后,每听他津津有味地大讲下流话时,柯虽特别爱听却又多多少少总是有几分反感,有时甚至会在心底浮出“老流氓”的字眼。  最初改变柯对阿兴“队长”印象的,是柯刚来不几天碰上的一件事:  是个凉爽的上午。阿兴倒背着手,笑眯眯地在头前走,身后跟着个弯着虾公背的小老头,拿根细竹梢嗨嗨连声地赶着头小象似的大白猪。走路显然不是大白猪的专长,它的四条短腿与其庞大的身躯相比,也显得力不从心,走一步似乎都要晃三晃;嘴里哼哧哼哧喘着粗气,不停流着豆腐渣样的哈喇子。  经过柯的门口时,柯被大白猪那庞大的身躯和屁股后那排球大的红卵泡惊得瞠目结舌。阿兴见状,向柯神秘地笑笑,头一摆说:  呒心想(无聊)吧?跟我看西洋景去。说着回身踢了那猪郎一脚:让它教教你。  随即拍拍老头的驼背,两人嘎嘎一阵大笑。  柯的确正无聊着,便跟他们去了队里的猪圈。  好一会儿他并没闹清他们是在忙什么事,只是好奇世上竟有如此肥硕的一头大猪。待最终闹清那是阿兴请来为队上一头发情的母猪配种的猪郎时,他又有些难为情。但好奇和一股莫名的愿望又使他装痴作傻地看了下去。  那确是令情窦初开的柯惊心动魄的一幕。  还没到猪圈前,那贪色而无耻的猪郎已一改先前那副笨重迟缓相,响亮地哼哼几声,猛地一头冲上前去。拿根草绳牵着他的驼背老头猝不及防,反被它拖得踉踉跄跄,差点栽倒在猪槽上。当母猪被阿兴赶到场院上来时,那猪郎草草嗅了几下母猪的屁股,立刻将山一样的身子压到母猪的背上去……  母猪挨宰一般的嚎叫声穿透了柯的肺腑。他惊异地看到猪郎腹下有一根红色rou棍,活像工人使用的螺旋钻似的,一旋一旋地直往母猪胯下钻。白色清涕样比人的量不知大多少的jing液流得满地都是。久久无法达到目的的猪郎焦躁地一拱,蹲在猪郎腹下把着那玩意往母猪身里送的驼老头,立即被掀了个仰八叉。

    阿兴的看法是自己不如猪(3)

    操那娘的!我来!  阿兴一声大吼,上去一肩就拱开了猪郎,右手抄过去抱住母猪的背,左手握住重新扑上来的猪郎的肉螺旋,用身子顶住它不让它乱动,只一下就对了进去。霎时,雨住风消,尖嚎变成两头猪一递一声唱歌般的哼哼。  到这时,柯才松了口气,同时一下子有了一种顿悟:起先他还以为母猪是在承受强jian的痛苦,此时他才明白,至少对猪们,是不存在强jian这一回事的。这件事在它们双方都是一种自然的需要。不存在任何道德,不存在任何顾忌,不存在任何痛苦,只有完不成时的焦躁!  人呢?柯眼前忽又闪过风太大和李老师,以及在小学值班室窗前所目睹的一幕。  人类是多么的不同呀。  上力!上力!  阿兴的怪叫打断了柯的遐想。他已从猪肚下钻了出来,操起老头赶猪的竹枝,一面抽打着猪郎的红卵泡,一面怪声吼叫着:  你个中牲!适意吧你?适意煞吧你!  阿兴的脸柯从未见过地红赤着。叫喊犹不过瘾,他又从地上捞起那些淌在外面的黏液往母猪嘴里糊:  尝尝,尝尝,这回煞念了吧?吃点吧,好吃来!吃个饱!省得你再马蚤得一日到夜拱猪圈!  柯暗暗皱起了眉头。他突然觉得阿兴和猪没什么两样。他悄悄地走了。  *  可是阿兴并不这么看。他认为自己还不如猪。  那天下午他从地里回来喝茶。这大约是阿兴当小队长的唯一特权,他几乎每天下午都要回家来,喝一杯像城里人一样泡着喝的茶,“接接力气”。只不过他的茶都是几毛钱一斤的碎茶末儿。阿兴看见柯一个人坐在门前树阴下,就捧着茶杯来和他闲聊。  阿兴饶有兴致地问柯上午的西洋景好看不好看。  柯笑而不答。  阿兴大不以为然地摇着头,摸摸柯的脸说:  你是不懂的,你还太嫩。不过也不光是你,城里人都不中用,有气无力的。不晓得他们怎么把小囡弄出来的。弄出来也全是白溜溜的,只会嚼谷。看那三个插青,枉空男人,一担谷也挑勿动……  不过阿兴又很公正地评价自己也是“乡下人屙屎头上硬”:  到底呒啥营养,力道是大的,但生活太重,一夜天也顶多来一次。人呵……  阿兴由此叹曰:  人这种东西真呒意思,日脚过得还不如猪好。一日到夜做煞,风里来雨里去,吃勿好困勿好。呒女人想女人,有了女人又弄勿动。你看看那两只猪胚,吃吃困困多适意,弄起来还有人服侍……  阿兴的怪论柯并不以为然,只是听起来也蛮有趣的,忍不住便插了句话:  看你说的,人跟猪到底不一样的……  一样的,一样的!阿兴激动地说:一样要吃五谷杂粮,一样要雌的雄的配对才能传种接代,有啥不一样?要么弄起来有点不一样,中牲一年才有一次发马蚤劲,人那娘的一年到头天天想做那个事体。弄起来也是花头景十足,有七十二种变化哪……  这时,阿兴鬼头鬼脑地四下看看,回过头来竟顺手从场院的谷草堆上拖下几小捆稻草,往地上一铺,身子随即趴上去,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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