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爱可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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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爱可以再来-第4部分
    根弦把他的身体紧紧地拉着。马大光起先以为“魔鬼之泪”是因为要低头洗手才这么弯着,后来发现不是,他是个驼背。“魔鬼之泪”那弯弯的背影让马大光觉得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但是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直到被引进屋子时,马大光还在怀着这样的疑问,这么一个丑八怪,是如何练得一身比中央“反腐倡廉”的呼声还高的电脑技术的?  正这么想着,一个光彩照人、二十来岁的女孩子从一张大油画旁边地站了起来,灵儿倒茶,咱家来客了,“魔鬼之泪”转过脸去轻柔对她说。  马大光问,这是您女儿?“魔鬼之泪”咧开索非娅·罗兰似的大嘴,笑出一嘴乱七八糟的大黄牙——似乎它们不是难看的黄牙,而是金光闪闪的金砖。呵呵,就算是吧——是干女儿,说着一边挤眉弄眼,脸上浮出诡秘的笑。  灵儿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嗔了他一眼,去你的,老东西。  “魔鬼之泪”对这个年轻女孩的轻佻态度,使马大光心里更加不快。美国蓄奴时期的白人看到黑人跟白人妇女发生了恋爱,也不会比此时的马大光更加恼火。  说话间,那个名叫灵儿的女孩子把那张油画拉开了,原来那后面是一个冰箱,她从里面端出一碟糖拌西红柿,一碟泡菜,摆在马大光面前,接着又拿出几瓶冰镇的“燕京”啤酒。  马大光摇手支吾,我不喝啤的,咱们来点白的吧,随后掏出自己随身带的两瓶“小糊涂仙”。  看到“小糊涂仙”,“魔鬼之泪”的眼睛像尺子画出来的一样直,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一边说着,一边把酒瓶放在手心,像男人抚摸女孩子的纤纤玉手一样爱抚着,我已经有半个世纪没喝过这“小糊涂仙”了。  灵儿斜了马大光一眼,别让他喝白酒,他这人没出息,一喝白酒就误事。  “魔鬼之泪”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魔鬼之泪”这一番话打消了马大光刚才对他的恶感,他笑着对灵儿说,没事没事,男人嘛,不喝点白酒怎么在社会上混?  酒一下肚,两个人的话就多了起来,马大光方才的厌恶进一步撤军,知道“魔鬼之泪”跟自己来自同一省份的同一地区后,那种本能的厌恶逐渐转换成好感,猛不丁地,他一拍大腿,老魔,我怎么越看你越觉得眼熟呢?你以前是不是还搞过写作?  “魔鬼之泪”刚刚对桌上的两碟菜做出气吞山河的吃相,一听这话停了下来,多新鲜,我写作写了二十年了,从第一次失恋那一年起,我就注定要当一个作家了。  我想起来了,你好像以前去我们学校演讲过是不是?马大光说,怕对方想不起来似的,他报上了自己母校如雷贯耳的名字。  “魔鬼之泪”一拍脑袋,去过去过,那几年我特鲁迅,到处忧国忧民、壮怀激烈地应邀去出丑、应邀去蹭饭,可惜上次去你们学校非常不成功,差点被你们将了军。  马大光得意地笑道,我们学校是鬼门关,一般作家受到邀请也不敢来,魔兄那次还是很有大将风度的。  “魔鬼之泪”假装谦虚道,我也只是随口乱说,我这人没念过大学,文化不高,不过呢,真有文化的人还就爱跟我玩,他们觉得我不装孙子。  魔兄以前一直搞写作,后来怎么又搞软件开发了?马大光把那个在怀里揣了很久的问题提了出来。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哪,“魔鬼之泪”抿了一大口“小糊涂仙”,清了清嗓子,这才像说评书一样讲起了自己这些年的英雄传奇。灵儿这时已做好了几个小凉菜,也在旁边听得眼睛扑闪扑闪的。他开过饭馆,办过公司,贩过服装,当过编辑,做过自由撰稿人,基本上是干一行败一行。最后他总结道,造化弄人,阴差阳错,二十年来,我除了宪法,什么没写过?做网站搞软件开发才是近半年的事情,你说好玩不好玩?写了半辈子文章无人问津,才搞了半年软件却小有名气。  那魔兄这些年都吃什么呀?马大光好奇地问,在他的印象中,一个既无大学文凭、又不会像瑜珈师那样“辟谷”的人,在北京是无法存活下来的。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二十五)

    兄弟,你能不能别叫我魔兄,直接叫我老魔?  “魔鬼之泪”不满地说,看到马大光连连点头,他接着说,你在北京这些年是白混了,北京是全世界上最好混的城市你不知道?就别说我这样一专多能的好苗子,就是狗屁不通的混混也能吃得香喝得辣。我有一个姓牛的徒弟,在我这蹭饭时认识了三个朋友,然后又死死缠住这三个朋友,通过这三个朋友,又缠住了九个朋友,几圈下来,一变三,三变九,九变二十七,二十七变八十一……几圈下来,称兄道弟的就有好几百个,你想想,他一年在一个朋友家蹭一顿,人家还不把他当成比稀屎还稀的稀客,招待他些嗟来之食?  灵儿刚才还听得津津有味,一听老牛的名字就露出不悦之色,老东西你怎么不讲好人尽讲骗子?  “魔鬼之泪”笑道,老牛是我的门生啊,不是我手把手地调教,先教他蹭饭,后教他借钱,他现在不早变成饿殍了?  你可要当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让人家把你骗了,灵儿提醒道。  马大光听得一愣一愣,你们文人说话真与众不同。  千万别叫我文人,文人是骂人话,三年前我写了一部长篇小说,里面有一条狗就叫“文人”,说我是文人,还不如说我是骗子。别看我写东西比母鸡下蛋都轻松,屁股一抬就能出来一本书,但我不靠写作吃饭。写文章挣点儿,写方案挣点儿,卖软件挣点儿,给人做网站挣点儿,陪人吃饭挣点儿,重操旧业卖羊肉串儿还能挣点儿。我是骗子,可我从不拿文字蒙事儿。  马大光听得云山雾罩却又饶有兴味。说着说着,话题又回到了《万能情书生产线》上,一提这个话头,“魔鬼之泪”的话马上煞车失灵,他把马大光硬拉到他那台显示器只有十五寸的电脑跟前,一边演示软件的新增功能,一边用期待的眼光盯住马大光的眼睛,搞得马大光不给他来个口头表扬都不行。  马大光说挺好的挺好的,拿到聊天室泡妞一泡一个准儿。  一听此话,“魔鬼之泪”得意得直哆嗦,用我这软件泡妞不灵那可是天理不容啊。  话说到这儿,被灵儿切断了,又不是什么英雄业绩,值得见人就炫耀?要是人贩子用你的软件进行违法犯罪活动,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魔鬼之泪”笑道,中国有几个人贩子有我这么高的水平?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人贩子已经把你骗到北京来了,不过还没卖掉,等哪天实在没饭吃了再出手。  灵儿反唇相讥,别吹,咱俩还不定谁把谁卖了呢。  他们谈话的局面让马大光想起跟汪晓妃在一起的日子,他想摆脱这种回忆,于是就用刚刚从《万能情书生产线》上学来的词汇对灵儿说,你真是女中豪杰,一代才女。  听到这话,灵儿像收到贿赂的官员一样,脸上露出黎明的微光,等到马大光说“魔鬼之泪”是奇才、是鬼才时,她的面部表情简直可以用旭日东升来形容了,我就是看中他的才华才跟他的,要不是他的才华,把他放市场上一块钱二十斤都卖不出去。虽然嘴上在挖苦,但灵儿的神情活像一个听到别人夸自己孩子的母亲,任何人听了此话都能感觉到,她说这一切都是蓄谋已久的,她刚才报怨“魔鬼之泪”只不过是为了抛砖引玉。  果然不出所料,接下来足有半小时,灵儿都在给老魔召开表彰大会,而老魔则毫不客气坦然接受。  老魔的幸福生活像一根尖刺一样让马大光心里老大不舒服,一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外地刁民,都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温柔女孩跟着,而他一个堂堂名牌大学毕业生、国家公务员却形只影单,就连汪晓妃这样庸俗的女人都会把他像一双穿破了的袜子一样扔到一边。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两瓶“小糊涂仙”就没了,几碟小菜也吃了个精光。“魔鬼之泪”吩咐灵儿再去做菜,马大光摇着一双胖手拦住了她,别麻烦了,咱们到外边吃吧,这附近有没有像样的馆子?要不我请你们吃西餐?  “魔鬼之泪”说,在这地方吃西餐比在月亮上吃中餐还难呢,饭馆倒是有一家,不过是不是有点太麻烦?再说我在外面陪人吃饭是要收费的,你可别认为咱们是老乡我就非学雷锋照顾家乡人民不可,我是不宰乡亲不富。  虽然心里不快,马大光还是摆出一脸理解万岁的表情,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说完,三个人起身出门,“魔鬼之泪”回过头去锁门,自使至终他都像牵小狗一样把灵儿牵着。边锁门,他边对马大光说,村口有家“鑫鑫餐馆”不错,是村长开的,买卖特火。  马大光想起了老家,想起了母亲在红星乡上开的“北方人家”饭馆。  到了餐厅门口,老魔再次重申,他陪人吃饭是要收费的。  马大光一拍大腿,收就收,不就二百块吗,有啥大不了的?  但是当马大光酒足饭饱要离开的时候,马大光并没有给他二百元,因为老魔喝醉了,嘴里一直嚷嚷,一块做红旗的布,却做了条裤衩,一块做红旗的布,却做了条裤衩……  虽然喝得烂醉忘记了钱的事情,但老魔还是嘱咐灵儿把《万能情书生产线》最新版的光盘送了马大光一套,一起送给他的还有一本名为《爱情兵法》的书,那是《魔鬼之泪》几年前出版的。想起章学东以前出版过一本报告文学,从一家工厂收到了九万块赞助,马大光想老魔背后肯定也有赞助人,于是问,出这本书得花不少钱吧?谁赞助你的?  “魔鬼之泪”摇摇晃晃地反问,花钱出书?我出书只挣钱,不花钱。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二十六)

    《万能情书生产线》又可以正常使用了,升级版本里的许多新增功能更是让马大光如虎添翼,原来以为汪晓妃给他带来的痛苦会让他一蹶不振,没想到他的悲伤不到一个月就寿终正寝、入土为安了。起初,他还准备对林冰培养感情,可是接二连三涌到qq上的女孩让他眼花缭乱,心里老被一个念头控制着,会不会有更好的?这个念头一产生,林冰开始带给他的好感稀释了。马大光比平时上网次数更多、上网时间也更长。  只要章学东不在,他的手就可以在键盘上马不停蹄,两个窗口之间的搬运工作虽然吃力,但他乐此不疲。事实上,最近几天来,“千古笑神”在聊天室里的人缘明显地好了起来。只要他在聊天室出现,马上会涌上来一群小妞,兵分五路,对他形成一个强有力的包围圈,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准会变成唐僧。网上的女孩是很少考虑跟男人见面这类问题的,男人求见的心理越是急切,她们就越是待价而沽。然而在她们那里,马大光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成为黑名单上的人。看到貌不惊人的自己一下子拥有了像电子灭蚊仪电蚊子一样到处电人的能力,马大光的兴奋难以言表。那么多真真假假的女孩像自投罗网的蚊子一样被他的电光烧得噼啪作响,死在他眩目的光芒中,他心里岂是一个爽字了得。  不过,要想就近取材找一个女孩来填补因汪晓妃的动摇而产生的感情空白,他还得对这些真真假假的女孩一一进行甄别和过滤。  凡是不在北京的在第一轮选拔中就落选了,他可没时间陪着几千里之外的她们东拉西扯搞网恋,就是在北京的也需要按户口所在地进行二次分类。他本来想对她们全都进行些查其颜、听其声、观其色的仔细甄别,像皇帝选妃一样从她们中择优录用几个。可惜“京华之夜”聊天室虽然名为“京华”,在里面进进出出的男女却并非全在北京,里面的女人要么太傻,要么太老,要么太远,要么已经名花有主,总有一款不适合,到了最后,硕果仅存的也就只有林冰一个人了。  自认识以来,马大光经常能在聊天室看到林冰,由于找他的人太多,他没顾上跟她多聊,而她则像神女峰一样等着他跟别人聊完再来陪她,一点也不吃醋,这让马大光心生失落。好在,林冰对他的好感一直没有退潮,她跟他讲了自己过去的许多事情,马大光的感觉是,她恨不能把她这些年的日记全都搬给他看。  一天晚上,马大光在家里上网,林冰又一次详细把自己的经历跟他讲了,她说她以前有个男朋友,他们是大学同学,相爱至今已经八年了。但是就在两人准备结婚前夕,他在体检时查出了肝硬化,为了不拖累她,不把病传染给她,他快刀斩乱麻跟她分手了。她多次去找他,但是都被他拒绝了。  马大光仍然受到了感染,他把离开前几任女朋友时都没有动过的恻隐之心,慷慨无私地奉献给了林冰。  在为这个故事感动的时候,他也为自己悲哀,他对汪晓妃那么尽心尽力,她却那样没心没肺。为什么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孩偏偏都让别人遇上而自己遇不上呢?  惟一可以使马大光聊以自蔚的是,林冰对他的好感与日俱增。据《万能情书生产线》上的分析,感情受挫的女子最容易趁虚而入,林冰对他的好感,显然超越了普通网友的界限。不知不觉间,林冰已经管他叫“老公”了,虽然“老公老婆”这样的称呼在特讲品位的马大光听来上上下下都冒着一股土气,但是怎奈林冰一直给他撒娇,他也只得管她叫“老婆”了。叫得次数一多,也就习以为常,一天不叫,就有些心慌。  她甚至几次向他表示了见面的意向,马大光都推掉了。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二十七)

    在虚拟的网络上,这个女孩已经属于自己了,只要自己再努一把力,她就可以在现实中成为自己的私有财产,即使将来不娶她,也要把她占着,因为剩余的女人并不是多余的,就像银行里的存款并不比现金多余一样,说不准哪一天就会派上用场。  既然是存款,就得有个存折,在马大光看来,跟林冰的聊天记录就是存折。没事的时候,他总要翻看一阵记录,边看边笑,边想象着她的样子,她的声音。没错,林冰是他的一笔存款,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把这笔存款提出来。  想着想着,马大光就有些得意忘形。成功的喜悦在他心里不断复制、不断扩大,膨胀得他都快自我爆炸了。原来在女人堆里,他的收视率还是很高的,既然素不相识的女人都能够一下子喜欢上他,那么相处了一年多的汪晓妃就更没有不喜欢他的理由。虽然整整一周她都没有跟他联系过,但是他有一种预感,近几天她会回心转意,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她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故做傲慢的样子。  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初步证实了马大光的猜测。  下一个星期五下午四点许,马大光正在办公室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汪晓妃打来了电话。整整一周没听到她的声音,他都有些听不出她是谁了。他差点儿问她是不是林冰,因为林冰昨天又一次跟他表示了见面的意思,由于考虑到汪晓妃随时可能回来,他就说今天再给她准信儿。想起自己从未把办公室的电话告诉过林冰,马大光才把自己的错误咽了回去。犹豫的空档里,他反应过来了,这是汪晓妃。  汪晓妃客气得有些不正常,她甜柔的声音里甚至还透出些难得的关爱来,我想今天过去看看你,行吗?虽然她没有改口把“过去”改为“回去”,但马大光仍然有些小小的得意,毕竟,汪晓妃表示了停战意向。女人都是好面子的,总得找个台阶下,男人大可不必在这种小事上跟她斤斤计较,她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难得了。  马大光不住声地讨好说想死你了、想死你了,末了,他表示还像以前那样去“老地方”接她。  不必了,我自己过去,说完,汪晓妃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马大光给林冰发了个短信,告诉她单位今天晚上加班,见面的事以后再说。  回家不大功夫,就听见外面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一看到汪晓妃娇小可人的模样,马大光所有的怨气都像香蕉皮一样被随地扔掉了。他不由自主张开胳膊去拥抱她,但是他的双手遇到了一种以前从未遇到过的阻力,别这样,我都快累死了。马大光的手收顺从地收了回来,却又不知道放在哪里,就在大腿外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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