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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娘-第12部分
    记不清模样的独子,以全亲情人伦。

    谁知这边吴嬷嬷还没念完给刘氏男人孩子的赏赐,刘氏就突然涕泪横流的跪在了人前,为的还是先侯爷和夫人留下的产业。

    即使有心直接叫刘氏起来,福娘也明白这样的大事不是年纪尚幼的自己可以决定的,只能轻轻拽了下祖母萧氏的袍袖,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祈求。

    萧氏到现在还任由刘氏跪在地上磕头,倒不是因为她也如下人们一样被刘氏惊的呆住了,而是她想的更深一些。

    当初会亲口指定刘氏在福娘成|人前掌管钥匙和账簿等要紧物件,她取中的就是他们夫妻难得的忠心。

    结果到现在才几年的功夫,他们就出了这么大的差错。

    什么识人不明、掌家不善之类的臧否萧氏活了大半辈子早就不在意了,她这一会儿心中烦乱的都是还能托付的人选。

    至于刘氏,做奴婢的深受主家恩典却办不好差事,请罪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只是最心疼的大孙女都这样相求了,萧氏的心也不禁软了下来。

    她叹了口气,淡淡瞥了眼面色惨白的刘氏,冷声道:“念在你侍奉大姑娘还算勤谨,先起来说话吧。”

    有了这一句,几个与刘氏还算要好的大丫头不约而同都松了口气,纷纷上前要拉刘氏起来,有心眼灵活的更趁机提点,让刘氏把到底是怎么亏空的“说个明白”。

    横竖刘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恨不能守在大姑娘身边,外面的铺子亏没了也总有人能怪罪,何必傻乎乎的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不过若非老夫人先有了高举轻放的意思,她们也没有这个胆子当面说这些。

    谁也没想到刘氏竟然不肯起来。

    “奴婢对不起侯爷和夫人,对不起大姑娘。”

    刘氏想起丈夫唐四一脸灰败报出的数儿,不由又流着泪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她虽然没有嚎啕,甚至因为怕惊到福娘而刻意把偶尔几声抽泣都硬憋在了嗓子里,脸上的泪却是自打从家里回府后就没有断过,早就哭得眼睛都肿了。

    她今儿好不容易得了假,再三叮嘱过丫头们才一步三回头的离了大姑娘,原本是打算回去好好与独生儿子说说话,也顺便收拾下家里,免得他们爷俩单独住着,弄得好好一个家都脏乱的不成样子。

    一路欢欢喜喜的走到家,刘氏手里提着的给丈夫儿子做的针线、大姑娘单独赏的点心还没放下,一脸颓丧坐在炕上的唐四就把账本子推到了她面前。

    她与唐四二人于经商一事上都不算精通,但是今年各处上交的账目不仅不像往年那样盈利颇丰,反而有巨额亏空这一条他们却是看的明明白白。

    刘氏当时真真犹如五雷轰顶,连亲亲热热跑过来抱着她叫娘的儿子也顾不得,扭头就踉踉跄跄的回府告罪来了。

    见刘氏坚决不肯起身,萧氏的脸色稍缓,思忖片刻后方对着吴嬷嬷吩咐道:“你亲自走一趟,请二老爷和二夫人过来,倘若他们问起,照实说便是。”

    “至于你,”吴嬷嬷一走,萧氏便又蹙眉看向了一脸愧悔的刘氏:“先做好你的分内事,今儿暖房那头养的水仙开了,带福娘玩去吧。若是查出来真是你的过错,日后有的是算账的时候。”

    话虽然说得极为冷淡,福娘却明白祖母如此说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不愿当着自己的面追查这些阴私,另一方面就是心底相信刘氏,并不真的以为是刘氏搞鬼,便急忙做出急着瞧水仙的模样,让刘氏抱着她下去了。

    曾珉夫妻却比老夫人萧氏估计的晚到了许多。

    去传话的吴嬷嬷从给萧氏做陪嫁丫头起到如今在靖平侯府里连侯爷夫人在内人人都要尊称一声嬷嬷,今儿还是头一回被挡在了厚德堂院门外。

    吴嬷嬷还没说话,拦门的几个丫头就险些在门口跪成一串,胆子最大的一个也不敢抬眼去瞧吴嬷嬷依旧平静的脸色。

    只是即使吓成了这副模样,她们也依旧没有让开的意思。

    不是她们突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要冒犯老夫人的威严,实在是方才夫人徐氏的神色太过骇人。

    徐氏嫁到靖平侯府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与丈夫曾珉有过新婚时蜜里调油的好时候,也有后来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吵闹。

    但是无论什么时候,为着娘家不争气的缘故,自觉底气不足的徐氏撑破天也就是发发牢马蚤,从来都没有那个胆子真正给曾珉脸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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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今儿从宫里回来,徐氏就当着使唤下人的面儿对着曾珉拍了桌子,而一向在徐氏面前十分有威仪的曾珉竟然一声儿都没吭。

    若非如此,就算徐氏黑着脸把丫头婆子都赶了出来,放话说什么“谁来也不见,但凡放进来一个,就扒了这些人的皮”,她们也未必会把吴嬷嬷也拦下来。

    不过守门的丫头也没真傻到把吴嬷嬷当一般来回话的管事们待。这边儿人刚一拦,里面就有小丫头子被张嬷嬷呵斥着战战兢兢的进屋报信去了。

    一听是母亲萧氏要他们过去,曾珉起身就想走,只是他刚一抬脚,就想起妻子的委屈还没消。

    瞄一眼冷笑连连的徐氏,曾珉脸上也不由讪讪。

    “怎么不走了?”徐氏只觉得胸口憋了多少年的恶气一股脑都炸了起来:“二丫头再不对,咱们不是也教训过了?为了表示恭敬,二丫头早就选好的名字也改了。我出身乡野不懂规矩,侯爷可曾听说哪家连堂姐舅母的名讳也避忌的?这算不算是咱们先退一步?”

    曾珉讷讷不说话,徐氏却不肯就此住口。

    确切的说,从她方才险些把滚烫的茶水泼到曾珉前襟时起,徐氏就不想再忍了。

    她一开始是以为曾珉对大女儿曾芷的亲事早就知情,只单瞒着她一个人的,所以回府后头一件事情就是哭诉曾珉成亲多年却依旧拿她当外人看待。

    没想到两人驴唇不对马嘴的说了几句,她才发现曾珉竟然也毫不知情。

    徐氏心里当时就升起了一丝期望。

    虽然她自己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女儿曾芷也有诸多不满,但好歹曾芷也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心肝一样宠了这么多年,哪里舍得一点儿事情都不做,就眼睁睁瞧着好好的侯门千金下嫁寒门?

    就算有陈皇后首肯,只要曾珉能求得婆母改了主意,大女儿的亲事就有转圜的余地。

    到时候另许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也能照拂弟妹们一二。

    谁知曾珉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了。

    曾珉的道理也简单的很。母亲萧氏一辈子都在公侯世家打转,对于子孙婚配自然都有她的道理,他们做儿女的只管听着便罢,又何必自作聪明的给母亲添乱。

    徐氏当时就被曾珉振振有词的回答噎得差点眼前一黑昏过去。

    也不知道她当时哪里来的一股力气,指着曾珉的鼻子从生育大女儿的不易说到了这几年夫妻二人与女儿相处的点点滴滴,末了干脆撑着一口气掀了桌子,大骂曾珉不慈,连亲生女儿的死活都不管。

    “谁不晓得女儿家嫁人就是投第二次胎?你这样不管不问,还不如直接拿绳子勒死了她,也省得她日后受苦,让我这个当娘的后半辈子都放不下心。”

    乍着胆子闹了这一场,徐氏心里其实也怕的很,生怕曾珉一股邪火顶上来连她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她在宫中憋的太狠,刚才一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没顾上太多,后来干脆就半真半假的把话一口气倒了出来。

    偏偏曾珉这一回还当真被徐氏拿捏住了。

    再失望、再不待见,二姑娘终究也还是曾珉的亲生女儿,他心里又怎么会真的能对疼了这么久的长女不闻不问?

    一面是母亲,一面是女儿,曾珉固然想当孝子,却也真的心疼被莫名其妙许配给了徐家的女儿。

    所以这一回无论徐氏如何闹,曾珉都忍下了。

    也许是觉得曾珉居然不主动开口请吴嬷嬷的反应十分解气,徐氏深吸一口气,终于给了彼此一个台阶。

    “既然母亲寻咱们,你就先过去。我与你闹了这半天头发都有些乱了,梳理一下再走。”

    曾珉这半天等的便是这一句,闻言真是长出一口气,应了一声抬脚就走,引得徐氏望着他的背影不由一声冷笑,抬手想写封信让张嬷嬷找人送到长兄徐茂府上去,却又停了手。

    上回为着莫须有的谋反惹的长兄大发雷霆,这一回且先等等也好。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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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珉还没到上房,吴嬷嬷连厚德堂的院门都没能进去的消息就已经传了回来。

    平日里受吴嬷嬷器重栽培的婆子丫头们自然深恼二老爷二夫人如此打吴嬷嬷的脸,那些受过吴嬷嬷训斥责罚的却也不由忿忿。

    今儿连吴嬷嬷的体面都不给,日后她们这些上房出去的下人岂不是要被人挤兑的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她们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也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若非萧氏积威颇重,下人们并不敢在她面前妄动口舌,这些婆子丫头们未必不敢你一言我一语的狠狠编排曾珉夫妻一场。

    即便如此,还是有胆子大的想借着劝老夫人萧氏消气的机会给二夫人徐氏下点眼药。

    横竖府上明眼人心里都清楚,老夫人一向就看不上二夫人。

    只是还不等她们把话引过去,外头小丫头子就高声通传,说是二老爷到了。

    曾珉是与吴嬷嬷一同回来的。

    吴嬷嬷瞧着倒是与往日里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老成持重的模样,不知道的还当她这趟差事也办的极为顺利。

    反倒是在上房众人眼中大大威风了一把的二老爷曾珉面上又羞又愧,活似他才是被人拒之门外的那一个。

    一进门,曾珉几乎连头也没抬,直接就跪下请罪:“儿子不孝,怠慢了吴嬷嬷,母亲怎么罚儿子都行,只求母亲莫要气坏了自己。”

    其实方才曾珉一出厚德堂,见到吴嬷嬷的第一件事就是赔不是,以侯爷之尊再三对吴嬷嬷躬身作揖,看得周围的下人们,特别是守门的那几个脸都绿了,生怕曾珉事后发作她们。

    见亲手带大的二老爷连声请罪,吴嬷嬷也不由上前一步,平静说道:“奴婢不觉得委屈,也确实没有等多久。”

    吴嬷嬷一辈子没有打过诳语,她说不觉得委屈,那就绝对是心里话。

    在吴嬷嬷心里,她身为下人等一等也是理所当然的。

    至于二老爷是为了什么一反常态,没有将老夫人的事当成最要紧的事情来办,那便是老夫人和二老爷母子之间的事情,不是她应该置喙的。

    不然随便哪一句话说的不对味影响了母子亲情,她都是万死难辞其咎。

    仔细打量了次子几眼,萧氏轻轻一叹:“起来吧,我没气到这种地步。”

    即使曾珉不说,萧氏也能猜到二房突然闹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徐氏能理直气壮说到曾珉脸上,又能让一向对待妻女十分强势的曾珉觉得理亏的只有一件事:二姑娘曾芷的亲事。

    这桩事情,别说曾珉,就是萧氏自己也很难硬起心肠,连关起门来在家哭闹的机会都不给徐氏留。

    说一千道一万,曾芷都是下嫁。

    旁人多半还是因为觉得女婿他日或可青云直上才许以爱女,她却是看准了徐家二房没有一个顶立门户都人才才把二孙女许过去,也难怪徐氏不乐意。

    实际上徐氏没有在宫中直接闹起来,始终垂首不言不语已经令萧氏倍觉欣慰了。

    曾珉在大事上没有眼光也缺乏魄力,对母亲的心思倒还能体会的明白。

    一听萧氏如此说,他面上不禁有几分复杂,迟疑的看了看两排雁翅侍立在屋里的下人,直等到吴嬷嬷把人都支了出去才犹豫着说出了心底的想法。

    “儿子是信母亲的,二丫头的亲事,母亲既然定下了,儿子绝无二话,别说皇后娘娘还赞了好,就是陛下说不好,儿子也听母亲的。”

    生怕萧氏误会了自己,曾珉先一口气把态度砸实了,才在萧氏的注视下慢慢垂下了头,声音也陡然低了三分。

    “只是那终究是儿子的第一个孩儿,千盼万盼才得来,就算是个丫头,就算她心性不好,儿子也从来没想过现在就把她的亲事定下,还是定了徐家这样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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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子之间说话没有太多避忌,曾珉也就实话实说:“虽说是儿子的岳家,但男儿低娶与女子下嫁是两回事,徐家二房的两个小子都跟他们爹一样,百无一用。都不用等到成亲,二丫头这辈子就能看到头儿了,无非就是拿嫁妆养夫婿一家子而已。儿子确实是心疼了。”

    就是因为想到亲生女儿以后漫长却没什么盼头的日子,曾珉才忍下了徐氏突然间的爆发。

    他这个对女儿们不够上心的父亲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何况徐氏这个当娘的人?情绪失控是人之常情。

    曾珉再瞧不上妻子的本领见识,也还敬她是自己的发妻。既然已经回绝了徐氏为二丫头求情的恳求,做丈夫的被骂几句也是应该的。

    就当让徐氏出了这口气,也免得憋在心里留个疙瘩。

    萧氏点了点头,儿子的言外之意她都明白。

    “我知道,所以才说没气到那种地步。”一面说,萧氏一面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都没有提前知会一声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口说死了二孙女的婚事,也难免老二这会儿为难。

    “只是有些事情咱们家再也掺和不起,福娘那边拧着陛下的意思才跟贤妃那头撇清了关系,陈家那边既然有意求聘二丫头,我自然也只能快刀斩乱麻,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说到此处,萧氏的眼神变得有些凉薄:“当然我选徐家也确实是有意让二丫头低嫁,这一点我不想蒙骗你们。”

    “她品性不佳鲁莽无谋,别说高嫁,就是嫁进门第比咱们家稍低一点的人家都难免有朝一日丢人现眼。与其如此,还不如把她嫁回舅家,即便夫婿没有本事,却能阖府把她当金枝玉叶一样供起来,日子也舒心惬意。”

    曾珉叹了口气,却也晓得母亲说的在理。除非靖平侯府夺爵,徐家绝对不敢对二丫头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那我这就写封信给岳父把人选定下?”

    他有些迟疑的问道。

    三丫头落地之后不久徐家就写了信过来,有意亲上加亲,只是那时两边都心知肚明徐家求的是次女。

    曾珉当时拿到信后与萧氏提过一句,心里却委实觉得哪怕是把次女许给徐家也是委屈了,便把借着琐事烦杂将此事丢到了一旁,此后徐家屡次旁敲侧击也都没能从他口中得到准信。

    谁能想到最后竟然会把二房长女许给他们?

    真正是世事无常。

    萧氏微一颔首,正要叫曾珉尽快把事情定下来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姗姗来迟的徐氏便扶着大丫头金柳的手到了。

    曾珉立即就打住了刚才的话,转而问起母亲萧氏为了何事急忙把他们夫妻二人都叫来,生怕徐氏听到二丫头的亲事又浑闹起来,对母亲不恭敬。

    萧氏还没说话,重新梳妆过的徐氏便一脸恬淡平静的走到了曾珉身边恭恭敬敬的行礼,看得之前还暗自担心的曾珉眼睛都差点瞪出来。

    徐氏却仿佛是在做一件最平常最理所当然的事情,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然,连说话的语气都与进宫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媳妇来得晚了,还求母亲疼我,饶我这一回。”

    亲热的让萧氏也不禁怔了一下,才缓缓把老大夫妻留给福娘的私产出了大亏空的事儿说了。

    她之所以叫老二夫妻来,与其说是找他们帮忙参详参议,更多的还是想看看徐氏的反应。

    毕竟老大夫妻前后脚去了之后,那些收益不好或者风险太大的产业都由她或者亲家做主盘了出去,留下的都是些容易打理的,这几年也一直平平稳稳,突然之间出了这么大事儿她无法不起疑心。

    曾珉吃了一惊,急忙就从吴嬷嬷手上接过厚厚一摞账本一目十行的查起了账,徐氏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隐隐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发觉婆母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徐氏也不见惊慌。

    她大方一笑,坦然说道:“媳妇有些话也不晓得当不当说,但母亲一向慈爱,媳妇也就直说了。侄女的私房账本子虽说是由奶娘奶公拿着,铺子的巡视打理却是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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