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们的感情不好，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我对你还是了解的，在你即将离开之时我还是想给你提一些建议，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都要讲的……”
“好吧！如果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东西不讲也罢。你总是认为别人都不如你，别人离开你就不能生活，我倒要看看离开你，离你远远的我能不能过得比和你在一起、比现在好！”
“世界上离开谁都行。这些我就不多说了。临行前我还是希望你多考虑一下，免得将来后悔。你的性格是不容人的，既倔强任性还爱钻牛角尖，在国内也许大家都原谅你，但到了异国他乡，没有人会一味地迁就你的。所以，我还是提醒你，以后不管是工作还是结交新朋友，尽量不要使性子、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快人快语是好，但不经过思考的语言、不分场合的乱说是很容易伤人的。为了我们的女儿，为了我们夫妻一场，希望你能听进去！”
“好了！我独自在外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还没有听和我共过事的人说我这儿错那儿错的呢！既然我要走了，我也不想和你再吵架了，就让我高高兴兴地离开好了！”
“那好吧！祝你旅途顺利！愿你在国外早早地遇上知己，建立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这个家我和女儿露露随时都欢迎你！再见！”
“再见！”
……
第三十二节
第三十二节
蒋风雅弄不清楚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处于幻觉当中……
她和东方正明手挽手走在公园的林荫小道上，他身上散发的那种男子汉特有的雄性气息让自己身心陶醉……
她时而静静地听着他那磁性的言语，时而默默地看着他那帅气的脸庞，时而悄悄的握着他的手指刺激自己激动的心房……
恋爱期间的感觉也许都是这样，对方的一切都会被自己所吸引，对方的一切都会让自己所渴慕。恋爱期间的男女是好奇的，都想早早读懂对方这本神奇的书，都想早早揭开对方那些诱人的秘密……
恋爱是甜蜜的，婚姻是乏味的。恋爱期间是不断探寻的过程，因为存在着未知和好奇，所以即或有冲突、有苦恼，但毕竟是快乐的。婚姻和家庭是不断重复的过程，面对着那些熟悉的场景、习惯的程序，渐渐的就会感觉麻木和反感。恋爱是刺激的，一切都感觉新鲜。婚姻是平淡的，一切都那样琐碎。恋爱的形式是短暂的，恋爱时是看不清对方缺点的，即或发现了也会忽略的。婚姻是长久的，结婚后是看不清对方优点的，即或感觉到了也会认为是应该的。……大概这就是恋爱期间和婚姻状态下的区别吧！自己和东方正明的恋爱、婚姻等等，不是正好诠释了这些道理吗？……
是啊！多向往和东方正明的恋爱时期那些甜蜜的时刻啊！可惜，时间太短暂了。如果不是今天和东方正明通话，也许自己就根本想不到自己还和东方正明谈过恋爱，那些甜蜜的浪漫时刻也许永远不会再回到自己的记忆中来。多少年来，忧伤挤跑了快乐，痛苦稀释了甜蜜，争吵绑架了关爱，猜疑强jian了理解……
长期以来，自己总认为东风正明不理解自己，不体贴和关心自己。自己总认为自己的付出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他和女儿。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很少替他去想一想，自己是不是很少去关爱他、体贴他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也有自己的缺点，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多看看他的优点呢？每一场吵架，大都是自己的小心眼所造成。事情过去后自己从来没有反思过，为什么自己要那样办？为什么要那样说？如果换个方式去处理，如果换个口气去说，能和他吵嘴吗？现在看来，也许这一切都是自己错了，要不然为什么不仅东方正明不理解自己，不仅自己的亲哥哥不理解自己，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理解自己呢？
三年前自己回国，在哥哥家住了一段时间，哥哥和自己谈了很多。哥哥从事的是美术鉴赏和评论的教学工作，说起话来三句不离本行，他当时说什么：夫妻之间好比一幅画，丈夫是线条，妻子是色彩，只有线条和色彩的和谐才能表现画的内容，高明的画师之所以能画出传世佳作，就是善于利用线条和色彩。你和东方正明之间闹到这种地步，就是因为你太注重你的色彩了，从来没有或者说是很少考虑到线条的问题，胡乱涂鸦，画出来的画只能是一钱不值。
自己当时听了哥哥的话，是又可气又可笑：一嘴学究气，一股酸臭味。什么色彩线条的，按你的说法这都是我的错了？
自己满希望女儿会很高兴地和自己一同来德国读书的，可是自己的所有好的基因都没有遗传给女儿，唯有自己的倔强和任性她倒是毫不保留的全部继承下来了。女儿当时正上高中，听说要让她和自己一起出国，她只是很淡淡的说：国外有什么好的？我即使是出国也要等到我高中毕业或者是考上大学以后。再说了，我们两个都出国把爸爸一个人丢在家里，我不忍心。
听听，这就是自己女儿的话。有人曾经说“女孩子的心是偏向父亲的”，看来一点儿也不假。自己当时很生气，心想：你心痛你爸爸一个人独自在家，难道你就不心痛你妈妈吗？妈妈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啊？
……
她和东方正明携手步入了婚姻殿堂。他西装革履，她艳服浓妆。他们的婚礼虽然是按照传统形式进行的，但无处不表现出喜庆和热闹。结婚，是青年男女多么神圣和值得庆贺的大喜时刻啊！他和她喜上眉梢，她和他笑口微启。送走了亲朋好友，她们该进入婚姻的主题了，但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特殊时刻和他过不去呢？是自己的多疑还是自己存在着病态心理？
现在想来还是因为自己放松了，觉得和他已经结婚了，他已经属于自己独有的了，不需要像过去那样和他客气了。也许自己是无意，也许是自己和他开玩笑，根本就没有考虑就说出了那样的话：正明，你说，我和柳春青相比，是她好呢还是我好？他本来高高兴兴的正准备和自己亲热，一听到自己这样的问话，立马绷着脸坐到了客厅沙发上。自己当时还想：哼！到现在你心里还装着她！我这样说有什么不对的，即或不应该在这个时刻说，你也太计较了吧？
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破坏了她们本应当甜蜜和谐的新婚之夜。也就是从新婚之夜开始，她加重了对他的猜疑分量，她不仅更加嫉妒柳春青，而且嫉妒凡是和东方正明有所接触的所有女人。她容不得东方正###里想着其他女人，自己发誓即或自己管不住他的心也要管住他的身。
失败的婚姻就是从她的一句话开始的，就是从结婚的那一天开始的。当她从睡梦中被他的哭泣惊醒之后，当她知道他是为谁在痛苦的时候，她嫉妒的心理再也无法承受了、她发怒了，她和他大吵了一架。新婚之夜小两口吵架，惊动了楼下住的田建国两口，在他们的劝说下，自己总算平息了愤怒……
……
蒋风雅从似睡似醒中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感觉浑身难受。本来是想躺在床上好好的休息一会儿的，可自己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脑子中的胡思乱想。既然睡不成，还不如起来走动走动呢。她到卫生间冲了个澡，感觉头脑稍微清快些。下意识地为自己倒了杯牛奶，坐在沙发上随手打开了电视，中国国际频道正在播出的是文艺节目，她一边看电视一边小口地啜着牛奶。
第三十三节
第三十三节
这时，电视里凤凰传奇演唱一曲《自由飞翔》让她听得如痴如醉，她也情不自禁的跟着节拍唱了起来：
是谁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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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了寂寞，
白云悠悠，
蓝天依旧，
泪水再飘过，
在那一片苍茫中一个人生活，
看见远方天国那璀璨的焰火。
……
那高亢清亮的旋律把自己一下子带到了那辽阔的大草原上，自己的心也随着歌声在不断翻滚，让自己进入了无限的遐想和回忆之中……
她和东方正明是同一年被分配到生物制药厂工作的，她进厂后先暂时被安排到团委，他则直接被分配到技术科。虽然都在一个厂子里，但开始接触并不多，如果不是厂里由团委组织文艺演出活动，如果不是柳春青因车祸身亡，也许自己就没有现在的痛苦，自己的历史和现状就会改写。
自己和柳春青同在团委，她是负责宣传的，自己则是负责组织和学习的，两个人之间谈不上关系很好，但也并没有什么矛盾和冲突。说实在的，自从知道她和东方正明谈恋爱后，作为同龄女性，自己心里是既羡慕又略有些嫉妒。心里总不自觉地和她进行比较，论家庭，她是来自于一个偏僻农村的女孩子，而自己从小就在城市里生活；论学历，她是专科毕业，而自己则是大学本科高材生；论长相，她虽然和自己一样容貌清秀，但她仍未脱离农村女孩那种土气……总有一种不平衡的感觉，也许这些都是恋爱季节女孩子的正常心理吧？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也就淡化了，可是……
那年春节过后刚上班就听到了柳春青出事的消息，在团委工作的所有人员都被这个不幸的消息弄得伤心不已，都真诚地为柳春青感到悲痛，同时也为东方正明感到惋惜。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突然间消失了，一朵开放的鲜花就这样骤然凋零了，昨天的同事今天却变成了隔世，任谁都会痛心和唏嘘不已的。但伤心也好惋惜也罢，现实是不可改变的，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着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还要继续着自己对快乐和幸福的追求。
记得那是“七一”期间，团委李书记征求自己对东方正明的意见，言外之意就是想撮合自己和他的关系。本来自己对东方正明就有好感，书记提出来了，自己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有拒绝的道理，就这样她和东方正明开始了恋爱。对于年轻人来说，恋爱是幸福和快乐的，原来自己那种失落感、空虚感慢慢的消失了，渐渐觉得有一种归属感和充实感，觉得自己是那样幸福和快乐。
第二年的夏天，她和东方正明一起出差到呼伦贝尔，这是自己平生第一次亲近大草原，处在那辽阔空旷的世界里，自己的心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心情格外舒畅。恰好正赶上当地鄂温克族的“瑟宾”节，据当地人介绍，“瑟宾”是鄂温克语“欢乐祥和”的意思，她俩在接待人员的安排下愉快的参与了他们的活动，那草原民族独特的舞蹈和歌声将自己带进了一个新的世界。现在想起来，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啊！
……
是谁在听歌，
遗忘的寂寞，
漫漫长夜一路奔放岁月曾流过，
在那人潮人海中，
你也在沉默，
和我一起飘泊在天涯的交错，
……
正明，还记得吗？那个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你是我的唯一，我也是你的唯一。我们在一起是多么的开心、是多么的幸福啊！我们两个也模仿着他们跳着、唱着……如今，我的歌声你能听到吗？我的心情你了解吗？我多希望时间倒流，我多希望能够再回到你的身旁！我多希望将我们结婚以后这二十年的岁月删除掉，让我们重新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青春时光，怀着对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怀着对幸福的无限向往……
在你的心上，
自由的飞翔，
灿烂的星光，
永恒的徜徉，
一路的方向，
照亮我心上，
嘹亮的边疆，
随我去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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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自己孤独的在这里，一个人唱歌只有自己来欣赏，满腹的话语只能对着自己来说。也许正明你是对的，我不该一意孤行，我不该不听你的劝告，我更不该和你办理离婚手续……可是，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的一片苦心吗？我回去想让你和我一起来这里，一起离开那个给我太多伤心、太多痛苦的地方，一起离开那些给我太多猜疑、太多嫉妒的人群。我内心真的不想和你离婚，真的不愿意和你分开，我想用离婚来要挟你，更希望以离婚的名义把女儿拉到自己身边替自己说话，可是，我的苦苦用心、苦苦安排都被你和女儿给破坏了。原以为我了解你也了解女儿，原以为用离婚来迫使你们父女就范，可谁知道结果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砸痛了、砸伤了，自己还固执地继续砸下去，如今自己伤痕累累，还有何面目再回到你的身旁？还有何面目去见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将电视关掉了，一个人呆呆地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时而默默的回忆时而不断的自责，想到正明有病住院没有一个亲人在身旁，那种苦楚、那种伤感比自己现在的心情更坏更凄惨，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不仅和他远隔万水千山，而且在法律上自己与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自己能够做到的就只能是默默地为他祈祷，但愿他能很快康复！
蒋风雅看看时间已经将近六点了，自己独自在家既不能休息还免不了要胡思乱想，索性简单整理了一下，用化妆品掩盖了自己憔悴的面容，换上衣服，前往莱曼博士家。
莱曼博士的家和蒋风雅的住所都位于美因河南岸，这里虽然是居住区，但散布着众多博物馆、美术馆，因此南岸也有着“博物馆之岸”的美誉。她沿着斯考麦凯路顺河东行，被初春的一阵凉风吹来，自己感觉头脑清爽了许多，心情也好了许多。
一路前行，蒋风雅在邮电博物馆门口的青铜马塑像前停留了片刻，走走停停，转过街角处的电影博物馆，这时夜色已经降临，远处白色的法兰克福工艺美术馆此时虽然失去了白天的俊美，但朦胧中别有一番诗意……
这时，蒋风雅脑海中突然闪过“距离产生美感”这句话，此时此刻她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是啊！即或是与再亲密的人之间也需要一定的距离，也需要一种朦胧的感觉。
第三十四节
第三十四节
东方正明结束与蒋风雅的通话，感觉身心疲乏得很。既想痛痛快快的睡一觉，又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是啊！她即或是有千错万错，毕竟和自己夫妻一场，两个人毕竟在一起生活相处了二十多年，自己在最需要亲人安慰和照顾的时候，她虽然没有在自己身旁，但来一个电话也让他心里感到亲近和温暖。她在电话里说什么她后悔了，可既知现在何必当初呢？你何苦非要一条道走到黑，非要出国呢？难道在国内就没有自己的前途吗？难道自己所学的东西非要到德国才能用得上吗？为什么自己苦口婆心地挽留她，为什么亲人的话她都听不进去呢？自己知道她在想什么，知道她容不下自己对过去情感的记忆和难以忘怀。她是一个在感情上极为自私的人，她爱自己以至于到了霸道的地步。她希望自己身边除了她还是她，希望自己的心里除了她还是她，但现实生活可能吗？……
他再也不敢继续想不下去了，他知道自己需要尽快的休息，他也知道田华是故意离开的，见她还没有回来，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脑子不去胡思乱想，平稳了一会儿自己的情绪，将脑袋斜依着枕头，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不知什么时候陪护自己的小王来到床边轻轻地摇动自己，他睁开眼一看是小王。这个小王，不是让你回去了吗？夜里这里不是有田华在吗？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一边心里埋怨着一边很生气地说：“我困得很，谁让你喊醒我啦？”
只见小王冲着自己嘻嘻一笑，用手指着门口说：“快看看谁来了！露露和她妈妈一起来看望你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蒋风雅和女儿露露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床旁，蒋风雅坐到床边一边亲热地问候他的病情，可自己心里知道她在说什么就是听不到她的声音，后来见她哭哭啼啼的好像很伤心的样子，自己赶忙伸出手来将她的眼泪擦了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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