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片香 :20世纪初中国高等妓院生活状况纪实

首页
字体:
上 章 目 录 下 页
鸦片香 :20世纪初中国高等妓院生活状况纪实-第2部分
    隔三差五拿她当牙签儿嚼,她也只想要好要强,无奈天生滞钝,没什么手段,虽然冷眼旁观地也每每向翠袖偷师学艺,扮娇扮痴,却终究东施效颦,棋逊一招。  倒叫庞天德看得新奇起来,笑道:〃不曾领教,原来桃姑娘竟是这样知情知意的一个妙人儿,从前倒看走了眼。〃  舒容见自己竟有本事逗得倌人笑,更加得意起来,越发妙语如珠。庞天德又只管跟着插科打诨,逗得旁边侍候的小丫头也都笑个不停。  这桃枝儿屋里是难得有笑声的,如今这般热闹,遂连翠袖也被惊动了过来,桃枝儿是看到翠袖就紧张的,赶紧站起来叫一声〃姐姐〃,招呼完了,仍恭恭敬敬站着,不敢就坐。舒容不明就里,只当是堂子里的规矩大,原该如此,并不理论。庞天德却是在这几家院子里来往惯了的,深知个中因由,只觉好笑,却不便说破,斜着眼看着翠袖调笑说:〃光是听一句半句的可不行,翠袖姑娘出了名的好口才,得给我们说上十句八句的才行。〃  翠袖笑道:〃我是说的没有唱的好,若是庞先生替我摆一席,我倒是可以唱给庞先生听的。〃不等庞天德答应,又拉桃枝儿重新捱着舒容身边坐下说:〃要不就是舒二爷替桃枝儿做一席,我倒也可以来凑凑趣儿。〃  庞天德笑道:〃说来说去,你只是要我们摆酒,你倒也真会照顾你妹子,不仅自己做得好生意,还教唆妹子巴结。〃  翠袖冷笑说:〃我们做倌人的,吃这口堂子饭,若不要客人摆酒叫局,我们岂不要吃西北风去?我因不会教人,这才说句话就被揪错儿,若是黄莺莺在这里,别说教唆了,就是指着你庞老爷的脸强讨强要,你只怕也听做是‘莺声燕语‘罢了。〃  一句话说得屋里人都笑起来,庞天德撑不住,一口茶喷出,指着翠袖笑道:〃你这张嘴呀,真是伶俐!?  他两个这里斗口,桃枝儿起先还只愣愣地听着,直到翠袖暗地里将她一推,才猛醒过来,不待说已经先红了脸,支支吾吾地问舒容:〃可要吃酒?〃  舒容还不明白,只说:〃我不吃酒的,就吃杯茶好了。〃桃枝儿忙摆手说:〃不是的呀,不是说这个吃酒,我是说崔老爷前儿在这里请你吃酒,你可要还一席呀?〃  舒容这才听明白了,心下倒也乐意,当即便叫庞天德代为写帖子张罗客人。庞天德却怕舒培怪他带坏舒容,不愿耽干系,因推脱说:〃这件事,须得你哥哥出面才妥当,要摆酒,也总得你哥哥在吧?既然你哥哥要来,自然请的都该是他的生意朋友,怎好由我写帖子请人?你还是回去同舒大哥商量商量才好。〃&nbsp&nbsp

    第三篇 逃婢(3)

    舒容听了,站起身便说要走,这就回去讨哥哥主意去。还是翠袖笑着拉住,说:〃要吃酒,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你家舒大爷听了,还以为是我们姐妹挤兑你呢。那可好,真叫庞老爷说着了,教唆!大家好朋友,常来走动照应我们,也是一样的。〃又推桃枝儿。  桃枝儿慌慌地说:〃别急,常来走动,照应我们。〃死拉着舒容袖子不放。  于是舒容复又坐下吃茶,正在意洽心和之际,忽听得走廊里有小丫头跑来跑去地说:〃妈妈新买的讨人来了。〃  翠袖益发诧异:〃妈妈前几日才说要买个绝色的讨人进来,这样快就找到了?倒要看看是不是一位绝色。〃匆匆走出去。  庞天德也觉好奇,遂也跟出去看热闹。那些侍烟提水的小丫头们都正是好事的年龄,哪有不好奇的,无奈舒容只是坐着不动,便也只好忍着,扭颈踮脚地,百般做态。  桃枝儿便问舒容:〃你可也要去看看?〃  舒容摇头说道:〃我是看你来的,又看别人做什么?〃  桃枝儿羞红了脸,低下头笑道:〃你这人倒和别的客人不一样。〃  舒容便问:〃怎么不一样?〃  桃枝儿扭着身子不肯说,舒容越发要知道,挨近了她问:〃究竟怎么个不一样呢?〃桃枝儿便仰着头想了一想,说:〃你比别的人真,说话态度都真,你说的话,都带着真心。〃  舒容咳嗽一声,振作起来说:〃这就好比花虽美,却没有香气,毕竟少点什么。〃  桃枝儿嗔道:〃你说我是塑胶花?〃  舒容搓着手:〃这可呵呵,得罪了。〃他口里说着得罪,脸上却是很得意的样子,似乎颇高兴有机会将桃枝儿小小地得罪一下,惹得她小小地嗔怒一下,这样的小儿女斗口角似的对答,似乎给了他无限的趣味。  适时翠袖看了热闹回来,咂舌说:〃天神祖宗,果然是个百里挑一的,亏瘸子老六从哪里淘来,妈妈乐得嘴都合不拢呢。这可好了,我也算有了接班儿的了。〃  桃枝儿诧异:〃凭她怎么出色,还能越过姐姐的头去?我便不信。〃庞天德也说:〃不知道十四娘要留她几天才肯出来见客,她若挂牌,我是第一个要叫她的局的。〃翠袖道:〃依妈妈的意思,只怕怎么也要在报馆里发个消息,遍请一请这些贵客高官,把这花榜新题的文章做足了,才肯叫她正式挂牌待客呢。〃  桃枝儿心领神会,点头儿答应。翠袖这才从容离去。舒容和庞天德又坐一坐,也便散了。  是夜舒容回家,便向哥哥商议摆酒吃席一事,又忍不住得意,将桃枝儿待他种种添油加醋地描述出来,〃她是这样地扭着身子,这样地仰着脸,还把脚跺了一下,好像没有跺,记不真了,她说:你说我是塑胶花?嘿,那个娇俏的嘞,分明是撒娇。〃  舒培听得两耳起油,不耐烦地塞他:〃做倌人要是没这三言两语,他就做倌人了?〃又道,〃你因初入这花丛里,只管出风头摆花酒做恩客,你可知道桃枝儿是个清倌人?〃  舒容道:〃庞天德已经把规矩对我说了,我知道哥哥的意思,是怕我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我也并不是急色的人,给桃枝儿摆花酒,也不真是为了做姑娘。只是前夜无故吃了崔子云的酒席,想着总要还他一席才是,且也要和几个新交的朋友多做盘桓,权藉此事做个由头罢了。〃  舒培听了,不禁笑起来:〃你才出去几天,就学会这些花样回来?什么藉由头,是你自己安心要摆阔气出风头讨姑娘喜欢罢了。〃但终不好太扫了兄弟的兴,也只得答应了,不过细细叮嘱说:〃这样的事,可一不可再,你摆一台花酒是无妨的,以后吃酒叫局也无妨,但是真要认真‘做‘起姑娘来,那却不是我们家的能耐了。桃枝儿是清倌人,只陪酒不陪夜的,你若一心迷恋起她来,摆花酒,做恩客,不花费几千两银子是不要想的。我劝你尽早看破这一点,只偶尔逢场作戏也就罢了。〃  舒容喏喏答应,心里到底不信。舒培还待再说,忽见妻子田氏拿着张纸慌慌张张地走进来说:〃这可怎么好?烟湖那丫头竟跑了。〃&nbsp&nbsp

    第三篇 逃婢(4)

    贱婢夏烟湖,命薄运浅,半生零落,家逢变故,忽失怙恃,沧海一粟,如飘萍无根,风筝断线,受尽流离之苦,每被风霜所欺,恨不能追随父母于泉下矣。只因久慕将军云天高义,常恨无可为报,惟愿入府为奴,侍奉栉沐,略报恩情于万一。奈何天不我与,人各有志,故今日不辞而别,有负夫人厚爱,万死莫辞。叩头泣血,惟愿将军与夫人大福大寿,烟湖不才,如有来生,愿为牛马,报效阁下。顿首再拜。〃  田氏道:〃她写的满纸里又是报恩又是报效的,半文半白,论字面我都认得,却终究不懂她说些什么,故拿给老爷看。〃  舒培慨叹:〃她的意思是因为父母双亡,本来不想再活,只为要报恩,才自愿来府为奴的。可是究其实我对她有何恩义呢?她又为何不辞而别?我却不明白了。〃因问田氏:〃她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田氏道:〃何曾委屈她来着?一向丫头丛里数她最温顺听话的,我对她向来连重话也舍不得说一句。只是从前天晚上起她忽然有些不同寻常,昨天还要请假外出,我因她本地并无亲无故,不肯给假。晚间她做完了活计,到底独个儿出去了半晚上,临天明才回。  舒容听了,急问:〃这样看来,昨天出门必非无因,必是打点路子去了。家中可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不等田氏回答,舒培抢在头里说:〃烟湖断不是这样的人。〃  田氏也说:〃我已经细细查点过,并不曾少什么东西。她是扫了地浇了花才走的,走前还把园里的花修剪了一番,连前些日子我叫她做的绣活儿也都做妥了,还替静哥儿多做了一个肚兜儿,绣的好精致活计,都搁在床上撂得好好儿的。〃忽然想起,猛地一拍手,说:〃莫不是为了那件事?我们今天说话,给她听到了?〃  舒容问:〃什么事?〃  田氏正想回答,舒培摇手止住,道:〃今早我才说过,她来历不明,身份奇特,绝非寻常仆婢之流。你只看这一手好字,她的出身,只怕比你我还要高贵隆重,若非生于书香之族,就必是个显宦名门,只不知为什么沦落到今天。如今她走了,想是有更好的去处吧,你也不必太难过了。〃  舒容也劝解说:〃她原是自己上门来的,并不是咱家花银子买来的,是个自由身,她既要走,又没拿什么东西,就由着她去吧。〃  田氏拭泪说:〃虽然如此,只是这些日子我使惯了她,忽然走了,倒觉舍手。〃  正在议论,小丫头却又举着一样东西跑进来说:〃老爷太太,刚才太太叫我取大毛衣裳才发现,原来夏烟湖果然偷了一样东西走。〃  舒家兄弟及田氏听了,都急着问:〃是什么?〃&nbsp&nbsp

    第四篇 花魁

    正月里,醉花荫挂出了新倌人〃夏烟湖〃的牌子,一时间名满青楼,震动非小,每日花酒连席,局票不断,风头盖过风月行任何一届花魁,单是头个月的酒席,已经抵过整个醉花荫所有倌人一节里的局账。  封十四娘心满意足之余,也常常觉得蹊跷,闲里向翠袖偷偷议论说:〃你说这烟湖,就跟打天上掉下来似的。我这里刚说想买个讨人呢,那里瘸子老六就把人带到了。我当初看见人长得标致,一高兴只管给钱,后来细问才知道,那卖身的钱竟然是她自个儿拿了。原来,她是孤身一个无父无母,自卖自身到咱这儿来的,不是老六找的她,倒是她找的老六。我还听老六说,这之前她已经托老六给她找过两个主儿了,一个是赖大帅,一个是舒将军,咱们是第三家,你说这事儿怪不怪?〃  翠袖因烟湖一来便占了醉花荫里最大最好的房间,又抢了她的风头,正吃了一缸子的醋在肚里,只不好露在脸上,却假意顺着十四娘的话说:〃妈妈若不把这话说破,我还不肯饶舌的,这夏烟湖来无影去无踪,走路连声音都没有,真是有点古怪的。我听桃枝儿说,舒二爷同她私底下说的,夏烟湖原在舒家的时候,那舒大奶奶就疑心她是狐狸精变的,连舒大爷都弄不清她的来历,说要防备她呢。〃  这其中叫局最频的自然要算赖大帅庞天德等一干狐朋狗友,庞天德原以为赖福生惦记夏烟湖已久,既见烟湖果真出来堂子里挂牌开局,必然要头一个做恩客的,先还不敢十分兜揽,惟恐赖帅吃醋.&nbsp&nbsp

    第五篇 设局(1)

    赖福生自荷花里出来,只见霜清月冷,街道里空荡荡的,竟连一辆车也叫不到。原来随从以为他必定宿在瞿无凤处,自行散了,轿子也已打回。赖福生欲待叫起鸨儿来,又觉不耐烦,且心中欲火焚烧,倒也宁可清净走走,索性慢慢一路走过去。  绕过一条长街,便是沉香里,倒还是灯火通明的,轿子簇拥,情形是哪家堂子请客刚刚散局。方走到醉花荫门头,外场早已接着,通报进去:〃赖大帅来了。〃  封十四娘幸未睡下,正解了长长的缠脚布,将灯高高照着用金针挑鸡眼,听到外场传报,吃惊非小,不知是福是祸,顾不得裹脚,只随便缠两下,套上鞋子,换了条长裙罩住,急急迎出来接着,满面春风地奉承:〃这可是凤凰飞进来了?我刚才听说大帅在荷花里做花酒,好大的排场,正自羡慕呢,刚在灯下起了一课,保佑着说什么时候大帅也到我们醉花荫来做一席,不知怎么惊动了玉皇大帝,竟真格儿一阵好风把赖大帅刮了来的。我倒要问问自己,敢是做梦呢还是发昏了,不是想大帅想入魔了,眼睛里看见海市蜃楼了吧?〃  封十四娘便打着嘴说:〃就是了,大帅是经过大阵仗的人,生死都由自己捏着的,自己就成了神了,还要别的神仙管?〃口里只管奉承着,却左右弄不懂赖福生意思,也不知该叫哪个姑娘起来侍候,索性吩咐外场:〃只管把姑娘都喊起来,睡着的没睡着的,都出来侍候大帅吃酒。〃  赖福生正中下怀,便安坐楼下厅正中,四面环绕了七八个倌人娘姨,惟独不见桃枝儿。封十四娘恼怒:〃这丫头睡死了,看我不拿剪子剪了她的瞌睡虫儿去。〃  翠袖忙忙拉住,附耳细说。封十四娘诧异:〃有这种事?〃  赖福生道:〃说的什么?让我听听?不是娘儿俩捣鼓着怎么孙二娘开店,拿我做人肉包子吧?〃  翠袖笑着:〃赖帅这话说得恶心,我们不怕枪子儿吗?实在是家丑不可外扬,不可说给大帅听。〃  赖福生道:〃堂子里能有什么家丑不家丑的?无非是哪个倌人养了小白脸,又或者十四娘嫖戏子跟别的妈妈打起来了。〃  气得封十四娘又是笑又是骂,狠狠剜了赖福生一眼道:〃大帅刻薄起人来,舌头比枪子还厉害呢。我是什么人?就敢嫖戏子养小白脸儿了。实话同你说罢,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桃枝儿,竟然不声不响,擅自把舒二爷留下过夜了,连台花酒也没吃就想开苞,哪有这样的便宜?  翠袖说:〃大帅说的正是呢。妈妈别担心,今夜且叫他们快活,明天舒二爷起来,女儿自有道理,断不肯让妈妈吃亏。倒不要现在臊了他们才好。〃  赖福生也说:〃就是,棒打鸳鸯,煞风景很很。我们不理他们,我们且自己乐起来。〃  遂摆起台面,并不请一位客人,只命一应倌人丫头连同封十四娘都团团坐下,自己动手摆了十个庄,嚷着要与倌人们打通庄,输了也不要人代酒,只管一杯杯死灌,顷刻喝了四五杯。  封十四娘翠袖等都摸不着头脑,乐得陪着他闹,见他喝得十分狠了,方劝道:〃不如代一杯吧。〃  赖福生道:〃也好。〃竟将杯授与夏烟湖。  烟湖接过杯来,竟不答言,一仰而尽。  赖福生叫一声好,亲自又斟了一满杯授与烟湖,烟湖问:〃是何名堂?〃赖福生看着烟湖的眼睛说:〃没有名堂,只是我想敬你酒喝,你给不给面子呢?〃  赖福生嘿嘿而笑,便不再强敬烟湖吃酒,反自己接来一饮尽了。  封十四娘虽不明白所谓〃有情义〃典出何处,约摸也猜得到了,遂凑趣道:〃烟湖是我的心肝儿宝贝,赖帅真想让烟湖吃酒,可不能只吃这般便宜酒,倒是替我们烟湖正儿八经摆个双台,吃回酒席才好。〃  赖福生正等着这一句,更不迟疑,豪声应道:〃这个容易,只要烟湖姑娘有命,本帅莫敢不从。〃  众倌人嘻哈大笑,都推烟湖说话。  夏烟湖含笑向赖福生瞅了一眼,说:〃谁稀罕呢?〃话到一半,又咽住了,低下头咬着帕子微笑。&nbsp&nbsp

    第五篇 设局(2)

    烟湖起初不语,半晌微抬了头,斜斜睨道:〃你先时那般冷淡,现在忽然又要做我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赖福生长叹一口气,借了点酒意,遂剖心沥胆地表白道:〃我十三岁起便逛堂子,从南到北,八大胡同,石塘嘴,上海滩,苏州阊门,哪里的规矩不知道,哪里的姑娘没做过?从来想做谁就做谁,从没失手过,也从没犹豫过。只是你,自打我第一次见了你便放不下,后来见你出来入了这一行,依我的个性,原该第一个就做了你才是,你道我为何只是冷眼旁观?却是因为中间碍着一个人。〃  夏烟湖早已猜到答案,却偏偏明知故问:〃是谁?〃  赖福生冷笑两声,叹道:〃还有哪个,就是我的生死对头,舒培舒将军。当年我与他一场恶战,杀了他的主子,他却也差点废了我一条胳膊,现在想起来还心惊胆颤呢。没想到冤家路窄,我和他倒又在这烟花场里遇到了,虽然说战场无父子,各为其主,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到底有个仇根儿在那里。偏偏你又是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 章 目 录 下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