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离情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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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离情聚-第15部分
    :“小琴,今天的晚宴很丰盛,你应该敬敬高常委才对呀!”

    小琴成了罗主任手中的木偶,从学校牵到宾馆,从客厅牵到饭厅,想躲躲不掉,想赖赖不成,只能两腿打颤,哆哆嗦嗦站起身,双手举杯:“感谢领导关怀,感谢好菜招待,我敬领导一杯,不成敬意。”

    “这就对头啰——,但是,今晚的菜可比不上满汉大席啰——。”高常委联想起小琴的降贵纡尊,还是忍不住漏了嘴,抬起手臂往下按了按:“坐嘛,坐嘛。”

    那晚,小琴吃了什么,听了什么,自己说了什么,回到寝室一点都回忆不起来,只感觉天旋地转,只感觉脸红耳热。第二天醒来,小琴的脸又红了一次,小琴又尿床了。

    (待续)

    第54节友情难了

    校园外一辆宣传车急驶而过,高音喇叭播放的“批林批孔”梁效文章飘荡在空中,运动进入了白热化,元旦社论的主调还是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全国学解放军,四个现代化宏伟蓝图的建设和实现正在阔步前进,抓革命促生产的口号一浪高过一浪。

    那年的冬至特别寒冷,一场大雪提前将大地染白。元旦加餐,每人从食堂打回几盆好菜,大伙凑钱买来几瓶烧酒,在寝室里狼吞虎咽,猜拳行令,菜吃光了,酒没喝完,小龙买来一斤糖醋大蒜当下酒菜。

    第二天早晨洗脸,一擦额头,一阵刺疼,用镜子一照,不得了,一个红红的大包突兀且光亮。周明的脸上也发了好几个疙瘩。小龙猜想,肯定是大蒜和烧酒热毒侵肌所至。从此,再也不敢买糖醋大蒜当下酒菜了,尽管糖醋大蒜很好吃。

    元月8号清晨,校园的上空突然响起悲戚的哀乐声,揪人心弦,当广播里传来周恩来逝世的噩耗,整个寝室的人都一下子从床上蹿了起来,“啊——,总理死了。”高翔第一个惊叫。

    那天早晨,小龙没去跑步晨练,许多女生当时就哭了起来。接下来的几天,全班,全校和全国的老百姓都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追悼会上,小龙抑制不住泪流满面,像死了亲人一样感到难过,感到伤心。因为,总理是人民的好总理,是老百姓的好当家人,也像全国人民的一家之主。但是,周总理的骨灰撒向江河湖海,老百姓觉得不理解,报纸上说这是一种崇高,老百姓私下议论,这是总理的一步后棋,一步无奈之举,担心秦始皇鞭尸,赫鲁晓夫掘墓。

    接下来的几个月中发生的事情,更让小龙感到愕然,先在学校追查去**广场参加四五清明节追悼会的人,后在全国追查剃小平头的人,以及追悼会主持人和《**诗抄》的始作俑者。诗是这样写的:

    欲悲闻鬼叫,

    我哭豺狼笑,

    洒泪祭雄杰,

    扬眉剑出鞘。

    清明节追悼会之前,邓小平已被第二次打倒,罪名是否定文化大革命,被撤消党内外一切职务,保留党籍,以观后效。据说,那个被追查的剃小平头的人就是邓小平的化身,暗指邓小平还在为周恩来招魂,还在垂死挣扎。所以,那几个月中,全国上空乌云翻滚,掀起了“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的**。广播里传来的又是一浪高过一浪的两个阶级,两条道路,两条路线斗争的“粱效”文章,

    不久,全校师生集合去体育场参加公判大会,一个五花大绑的光头男青年被押上台,女同学个个像《斯巴达克斯》里的范莱丽雅,虽然嘴上不敢说出——放了他!放了他!,心里却在默默地赞美台上的那个光头——太帅了!太酷了!她们为光头的五花大绑而痛心伤心钻心。

    光头参加了**广场四五清明节追悼会,在广场上慷慨激昂,像屈原一样发出天问,像所有的仁人志士那样我以我血祭轩辕,所以,光头成了小平头的替死鬼。小龙看到公判台上光头高高伟岸的身躯,奋力往前挤,被警察拦住还是往前挤,挣脱警察的双臂和胸前的刺刀还是往前挤,“小龙,你回来——!”身后响起辅导员的声嘶力竭。

    “铜头——!铜头——!”小龙被警察按倒在地之前发出了生命中的最强音,小龙在倒地的一刹那,瞥见台上的光头朝自己的方向转来不屈的头颅。

    小龙在发出“铜头——”最强音之前,小琴已看清光头衣领口露出的海魂衫,当喇叭中传出“判处死刑”的同时,一声悲嚎从女生的队伍中爆发,一时间,整个大学生队伍开始马蚤动混乱起来,警笛声也跟着“瞿——瞿——”响成一片。小琴扒伏在好友仇菊妹身上,双脚乱蹬乱踢,如丧考妣。

    铜头被警车呜——呜——驶离的最后一刻,还不忘透过铁栅栏后的玻璃扫视着人头攒动的送行者,还竭力搜寻着小龙的身影,那一声“铜头——”的呐喊,不会是别人,肯定是小龙。怎么样——,愚兄我没给你丢脸吧!我说过我俩二十几年算白活了,今天,我可以理直气壮告诉你,我没有白活,我活出了真理,活出了真知,活出了真气。愚兄我先走一步,二十七年后我还是一条汉子,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小琴这个小蹄子怎么没给自己送行啊?女人么,不像我们爷们重义气,尽管自己把小龙狠扁了一次,照样还是哥们,照样还是兄弟。明年的今天,如果小龙不忘为自己上柱香,碰次杯,我俩还是铁哥们。当然,假如能在逢年过节去自己家看望看望老父老母,代自己尽尽未尽的孝,……。想到父母双亲,铜头从来不流泪,也不懂流泪的双目不由自主地淌下了两滴泛红的泪水。

    铜头被抢决的前一刻,还在想着如何在阴曹地府继续当好福尔摩斯兼保镖,小龙告诉过自己,小头干过对不起小春的事情被他带到棺材里去了,带到地狱里去了,老子这次要去会会他,就是钢牙铁嘴也要叫他开口,而且,不让他投胎做人,让他投条狗。

    铜头走完了人生短暂生命的三分之一,死得其所,死的重于泰山,但是,750号的三条告诫,他只履行了一条——为朋友拔刀相助,其中,做得最差的一条是——祸从口出,至于情从爱出,天荒地老却是一张白纸,铜头除了看见手电筒光照下小春的酮体一闪,以及小金白花花的屁股以外,连女人的手都没有主动牵过一回,就连小银三番五次的强挽胳膊都被他甩掉了,所以,活了二十七年的铜头还是个童男子,童子鸡。

    一年前,铜头重返监狱后继续受高人指点,加上典狱长的法外施恩,先人的血液串联起右派父亲二十几年的劳动教养,他立志要重返先人的足迹。76年春节,铜头回到上海,从父亲的嘴里探秘了“七君子”的真相,甄别了右派和左派的界线,搞清了典狱长和父亲的师生恩怨,再决定和小龙会会面,聊聊人生和分别三年的风风雨雨。

    小龙见到铜头的第一眼,误以为铜头刚从监狱放出来,但是,光光的头皮不像小琴描述的那样发青,脸也不像描述的那样灰白,眼神也不像描述的那样茫然,看来,铜头脱胎换骨了。

    铜头先端起小龙递上的一杯红茶,再点上一支大前门,想说得话不知该从何说起,想问得事也不知从那问起,还是小龙先开了口:“铜头,你受苦了,父母还好吗?”

    小龙一厢不去铜头的家,一方面是母亲不让自己去,另一方面,小鱼的家和铜头在一栋楼,小龙不愿意和他照面。

    “咳——,”铜头叹了口气,“就那样吧,半死不活,苟且偷生。”

    小龙一听铜头口吐连珠,觉得有点深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想探探铜头的深浅:“铜头,你对现在的形势有什么高见?”

    “总理走了,换了华国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老百姓还要遭秧,你看今年春节家家吃什么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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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春节,家家都不敢走亲访友,凭票供应的计划菜只够三十晚上的一餐,铜头是初二到的小龙家,所以,小龙已经在为无菜招待而发愁。

    “小头死了你知道吗?”铜头不想谈国家大事,铜头喜欢谈死人。

    “啊——?!小头死啦——?!”小龙想到自己的一箭双雕已落空,所以,露出惊讶的神色。

    铜头轻蔑地瞄了小龙一眼,心想,小琴说的话不是空|岤来风,否则,小龙不会如此大吃一惊。

    小龙不想谈小头,把话题引到国家大事:“你说批林批孔有什么批头,**死了,孔老二死的更早,死人有什么批头?”小龙将自己的疑惑请教铜头。

    “明批死人,暗批活人,把活人批死了,这是现代女皇杀人不见血的一把刀。”

    “谁是现代女皇?”小龙故意问道。

    “妈**——,这你也不知道?四眼。”铜头的妈**骂了两个人,一个是**,一个是小龙。

    小龙被无端骂了一句,自尊心一落千丈,心想,你铜头吃了豹子胆啦,你自己不怕祸从口出,不怕进牢,可别连累别人。想到铜头口无遮拦,埋在心底的一桩暗疾不吐不快:“你在牢里,有没有把我俩澡堂和教堂的事坦白出来?”

    “妈**——,怪不得有人说你是伪君子,老子还没问你不丈义的事,你反倒问起我?!”铜头将半截没吸完的烟狠命往烟缸一插,豹眼一瞪。

    铜头说得不丈义,是小琴告诉他的,铜头不相信,想通过小龙证实一下,没想到,小龙的一句澡堂和教堂,一下子惹恼了他,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揭小龙的底。

    小龙没想到铜头会发如此无名之火,又被骂了一句,还好自己的母亲不在家,否则,早一个耳光上去了。但是,小龙还是压了压火,想说一句缓和的话,不料,却火上浇油:“我看你两年官司没吃够,还是那个**脾气,为人处世有问题。”

    “小人,”铜头霍一下站起身,手指着小龙的鼻子,“老子瞎了眼,交你这样的朋友,连自己的女人都可以让给别人,你根本不是人,是猪,是畜生,当我的几巴都不配,还教训我为人处世有问题。”

    小龙一听到“自己的女人都可以让给别人”后,脑袋轰一下炸起来,***,这个狗**小头,发过誓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怎么连铜头都知道了,所以,小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小头死了,他有没有把小春让给你呐?!”

    话刚落音,先是“嘭”一声震响,再是眼冒金星,然后是血流如注,一颗门牙含在嘴里,小龙紧闭嘴唇,紧咬牙关,不能让铜头看到自己的破相,要学曾国藩,打落牙齿和着血往肚里吞。

    铜头这一拳,打掉了哥们十几年的情份,打掉了自己为小龙付出的一切,也把自己打醒了:“小龙,你是不是还在怨我没把保镖当好,让小春被那头猪糟蹋了?如果是这样,你可以还我一拳。”

    “哼——,”小龙看也不看铜头,歪着嘴哼了一声道,“你也不要自作多情,此事与你无关,是小头先害了小春再害了你,你明白吗?”

    “什么?什么?是小头害了小春?”铜头又一次觉得自己的智商败在了小龙手下。

    小龙耐着性子将小头如何装疯卖傻,以及做出对不起小春的事以假乱真地推理了一番,还为自己的一箭双雕辩解了一番,更为自己去精神病院的初衷炫耀了一番,铜头听得一惊一乍的,看着小龙满口的血水,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只手剁下来,恨不得跪下来祈求得到小龙的宽恕。

    “解气了没有?如果还没有解气?还可以来一拳,我是不会还手的。”小龙说完,“噗”一声,一颗门牙掉入痰盂,发出“当”的一声,“从今天起,我俩情断义绝,我不欠你了,你走吧。”

    小龙借求之不来的一拳与铜头一刀两断,认为铜头已失去了可利用的价值,如果再跟他交往下去,很可能会引火烧身,对自己将来的前程不利。

    ……。

    几个月后,铜头带着典狱长的介绍信,在芜湖一个单位谋事,好几次徘徊在安师大校门口,想进去给小龙赔礼道歉,重续友情,可是,一想到那天小龙冷冷的逐客令,又考虑到两人之间的身份和身价,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跨进比牢门大的多的永不关闭的校门。不久,**广场四五清明节追悼会的号角勾去了他那不安分的心和国忧家愁,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

    铜头自以为当了英雄潇洒地走了,留给小龙的却是一笔无法还清的追查、代孝和重生之债。

    (待续)

    第55节梅情再叙

    小龙被警察按倒在地的一刹那,愤懑的埋怼从心头骤燃:“铜头,你何苦呀?!生命重要,还是信仰重要?父母重要,还是真理重要?兄弟重要,还是政治重要?你懂信仰吗?你懂真理吗?你懂政治吗?难道就你是“七君子”后代,就想热血沸腾?就必须忧国忧民?就应该杀身成仁?你这是愚忠,你想当岳飞精忠报国吗?你想当宋江替天行道吗?你想当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吗?你……。”

    当小龙被警察从地上提起,两脚离地架走后,耳边传来小琴的悲嚎,一阵悲恸紧扼小龙的心房,小龙知道铜头的死,小琴肯定比自己更难过,更伤心,因为,铜头一直是小琴心中的白马王子,一直是小琴心中暗恋的情人。

    警车载着小龙呜——呜——驶向市公安局的一路上,小龙的情绪已平静下来,但是,心绪还在翻江倒海,思绪更是惊涛拍岸。与铜头一刀两断才几个月,如今就要阴阳两隔,小龙后悔的肠子发青,是自己的明哲保身,是自己的情断义绝,是自己的前程私欲,葬送了友情,将铜头推向了绝路,自己成了间接谋杀者,两串清泪不由自主地从面颊滚落,两挂鼻清水也跟着汹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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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押送的警察和着高音喇叭《智取威虎山》京剧样板戏打虎上山欢快旋律的唱段吹着轻松的口哨,一身国防绿皱皱巴巴,稚嫩的脸庞,唇鼻间的茸毛还未褪尽。小龙突发奇想,假如警车内关得不是自己而是小琴,这个吹口哨的警察肯定会放弃嘴的功能,改用眼的功能,像x光穿透小琴的全身,最后将焦点聚焦在感兴趣的部位。小龙回想起抓小牛时那个拍抢小警察,探监铜头时那个说话像机器人的警察,以及预审大宝时那个叱牙裂嘴的警察,一丘之貉成语瞬间迸出脑海,于是,对那个正在吹着轻松口哨的小警察投去轻蔑的一瞥和轻轻的一哼。

    其实,小龙在小学时已经跟警察打过交道,那时的警察是多么的和蔼可亲,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母亲为了家人有饭吃跟着二伯母跑单帮,户籍警几次上门劝诫:“你家这么多孩子,确实困难,我就网开一面吧,等困难期过了,就不要跑单帮了,不然,我的工作不好做。”说完,户籍警指了指隔壁二伯母家。

    自己和铜头偷了教堂的神器卖到收购站被抓,警察牵着自己的小手循循善诱,谆谆教导,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留饭给自己吃,还告诉母亲不要让学校和老师知道,否则,会影响自己的一生。

    小龙有点茫然,是自己在变,还是警察在变,是年龄大了,还是时代在发展,总之,小龙对警察的上纲上线举动是不满意的,有抵触的,甚至牢马蚤满腹。公安局先从铜头的介绍信查起,查到了淮北的监狱,再查到会见记录,通过提审同监犯,了解到铜头案卷中没有的新线索,办案效率神速,然后一纸公文,典狱长被撤职,小龙被取保候审。

    对小龙的审查和批判无限上纲,审查的内容以教堂和澡堂为主,批判的程度以触及灵魂,深挖灵魂深处的肮脏思想为目的,小龙一概不承认,铜头已死了,死无对证,怕什么!而且,这样的澡堂偷窥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尽管是少年时代的作为,也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

    偷窥是铜头对小龙的奖励,以弥补教堂作案对小龙的无名损失。因为,铜头是教堂作案的主犯,又是唆使小龙将神器卖给收购站的指使者,小龙被抓后没将他咬出来,觉得小龙够义气,够哥们。尤其是小龙答应铜头加入班级足球队后,铜头更是知遇之恩,小龙长小龙短挂在嘴上。

    “小龙——,今晚我带你去个地方。”铜头神秘兮兮的样子。

    “去哪里?”

    “你现在不要问,到时就知道了,不过,不要让铁皮和黑炭他们知道,听见了吗?”

    晚饭后,铜头在小龙家外面学了几声布谷鸟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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