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园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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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园侍女-第18部分
    去。刚一脚踏出门槛,篱清墨却笑了笑,看着陈又茗,道:“其实太子殿下,昨日已与霜儿相识。两人交谈也畅,太子得知霜儿身上,有一块贵人赠的玉牌,正可保她心愿达成。昨日我送她回家,就落在我那儿了。”

    几乎一晃眼,一件东西从宁侯手中垂下,丝丝缕缕的穗子,底端系的玉佩轻轻晃动着。他将玉佩伸到陈又茗脸前,让他看见。

    “这块玉佩是前太后萧氏留下来的,萧太后你知道,乃圣上祖母。她的玉佩可达天听,并不比当今君上圣旨,差哪儿去。”篱清墨看着陈又茗逐渐滞住的脸色,显然已认出来,“这块玉佩既是霜儿的,当然要送给她。因为霜儿今早成亲,我便听了太子的,提早赶了过来。”

    陈又茗一拜到底,额头触地:“微臣明白。”

    篱清墨道:“方才霜儿说了不愿嫁,按道理,玉佩在手她可以做主婚事作罢。不过,也不能随便逆了陛下圣旨的意思。就各让一步,折中办法,婚事不取消,探花郎你就迟些时日再来迎娶,如何?”

    陈又茗叩首:“微臣领命。”

    自然是说什么就是什么,从那玉佩一出现,我就处于震惊之中。我不知道,篱清墨竟会选择在这样的场合,亮出这块玉佩。

    陈又茗声音压低:“萧后玉佩已失踪十载,霜小姐五年内遇到了哪位贵人,竟赠送了小姐这样一件奇宝。”

    篱清墨收回玉佩:“这就不是陈公子该知道的了。”

    陈又茗低头不语。

    风光来迎娶的探花郎,又带着一列迎亲队原路返了回去。尽管回去的路上不再敲锣打鼓,却还是能吸引无数的围观百姓。堵在相府门前等热闹的,已有不少眼尖的发现我不在来接新娘的轿子里。于是飞跑出去,一传十,十传百。探花郎迎娶一趟,还没娶到相府大小姐的事,陈又茗的车马还没到家,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第五十一章兴师问罪

    篱清墨回头,看见我,顿了一会,迈步慢慢向我走过来。满屋子的婆子丫鬟跪了一地,春桃也着急忙慌跪下。篱清墨站在门边,缓缓道:“你们都下去。”

    婆子丫鬟三三两两应:“是,侯爷……”

    从地上爬起来,都从门口鱼贯而出。

    他看着我一笑:“是太子的意思,先不急着取消婚事,免得太得罪陈家。等以后有了时间,再慢慢地从长计议。总会有办法,把这个婚事不露痕迹抹去。”

    我明白,先行缓兵之计,我都懂。看着他收藏玉佩的袖子,我怔然,半晌才说话:“你与太子,为何要为我演这出戏?”

    篱清墨微微低着头,捏了捏袖子,半晌笑道:“你给了我这个玉佩,难道不是想靠它,实现愿望吗?”

    我鼻内发酸,眼前模糊起来:“我的愿望,不是这个。”

    篱清墨看着我:“再过几日就是陛下寿辰了,这对太子来说,也是一份大礼。当初明帝昭告天下,寻找玉佩之时,曾说得玉佩者,可满足其任意一个愿望。太子对你,也很感激。”

    我转身,淡淡说:“太子殿下,想把玉佩敬献给皇上?”

    篱清墨道:“没错。”

    我笑了一下,目光变淡:“太子殿下的愿望,定然宏大无比,忧国忧民。”

    篱清墨深深看着我:“霜儿,我理解你的意思。这块玉佩如果在你手中,就算送给了陛下,也未必真能实现巨大的作用。陛下会赏赐你,却未必真的会为了你一句话,把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易园拔出。”

    甚至在交给陛下前,还会有重重杀身之祸。我心里道。

    “霜儿,你很聪明,但你也很无力。你知道你的能力有限,唯一能想到帮你的人,便是我。”篱清墨目光闪烁着,“你痛恨易园,想让它不再出现,可是你却不了解该怎么做。”

    喉咙一哽,我眼眶里有些模糊起来。过得半晌,我抿了抿嘴:“你说得对,我是痛恨易园,那又怎么样,我巴不得它永远消失才好。难道我的想法错了?”我嘴角翘起来。

    他眼睛亮起来,望我:“那你恨不恨我?恨不恨对你多年也凉薄不理的你周围的亲人们?”

    我将牙齿微微一咬,没有答话。

    篱清墨却追着说:“因为是亲人,所以你心里知道不能把恨说出口,是不是……这样子?”

    半晌,我扬眉一笑:“你既然知道,还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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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眸中遽然紧缩,他脚跟踏在地上,苦涩道:“是了,都到了这份上,我怎么还能期望,你不恨我?”

    我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说话。说被放逐在易园五年之中,心里有恨的大多数时候,其实鲜少分明地想到过篱清墨,不过,也正如他说的,事到如今,都到了这份上,我也不想再向他解释什么了。

    停顿了良久,篱清墨终于缓缓道:“仅靠太后的一块玉佩成不了事,霜儿,你这么破釜沉舟不顾一切,我想知道,你手中是否还握有易园的别的什么证据?”

    我就知道他问到了点子上。篱清墨,篱哥哥,永远是最了解我的人。

    听他说到别的证据,我目光不禁闪了闪,怎会没有,那本记载了所有易园侍女名单的名册,那么重要的证据。我不知不觉攥紧了手:“别的证据……不在我手上。”

    篱清墨眼睛看着我:“果然有吗?是什么?你可知道在何处?”

    前两个问题我自动忽视了,暗中想一想,我垂了垂眸:“在易园时,被一个行踪不定的、人拿去了,自那以后他就没有出现过,我也不清楚哪里能找到他。”

    篱清墨看了看我:“谢二公子……前日已说明了,萧后的玉佩,正是他大意丢失,后被你寻去。

    我一愣,谢留欢,他这么说?

    没等我反应过来,篱清墨又道:“谢家,其实是太子的人。那谢二公子,让我告诉你这点。”

    说着他眸光深深地看了过来,我的心恍若被重拳握了一下,恍恍然然道:“为什么?”

    篱清墨看了我片刻,缓缓道:“那谢二公子,看来很重视你,他似乎不想让你因为右相的阴影,就误会他。”

    我呆了好一会儿,抬头怔怔地望着他,良久之后眼内终于显出了一丝苦涩,沉默半晌,我回过神,幽幽笑道:“既然谢家是太子的人,那太子呢,他又是哪面的人?他对右相,难道就狠得下心肠?”

    篱清墨定定道:“不是狠不狠得下心肠的问题,太子殿下他,本就看不上右相。”

    “看不上?”我眼底闪过惊诧,有些讶异之感。

    篱清墨沉声:“想想日后,太子登基,右相这种人,就是佞臣。而最主要的,便是太子比明帝,更多一颗仁厚之心。”

    我看着他,目光微润:“这些,都是你跟太子说的吗?”

    篱清墨眼里顿时闪过些复杂:“右相的党羽太多,想要根除牵连甚广。陛下一定会慎之又慎,因此,证据的力量就越显得重要。拿走证据的,那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有沉默地摇头。过了会道:“我只能确信,他绝不会是右相那边的人。你也不要太担忧。”

    篱清墨没有再绕这个话题,道:“太子说,皇帝给了他一个愿望,他,就愿给你一个希望。”

    我有些兴致,笑了:“哦,那他说什么了?”

    篱清墨说道:“太子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我盯着窗户外面,许久,才再次转头看他,想起了件事:“在太子,扳倒易园的人之前,我想先救一个人出来,确保她的安全。”

    篱清墨问道:“是谁?”

    我的手按在窗框上,指尖划下一道:“她叫紫鸢,是易园内,东苑的一个丫头。平时就住在东北角一间屋子里,希望太子想办法把她找到,尽快护住。”

    我与篱清墨互相对视:“这是我唯一要求太子做的,如果他有能力,就请务必将紫鸢安全带出来。”

    易园除了紫鸢,我再无牵挂了。

    礼装礼盒都在桌面上,送嫁未成,屋里剩下一片乱糟糟的。篱清墨蹲下来,一样一样捡起地上物件,把东西都拾回桌子上。

    我在他旁边,也缓慢蹲下,视线渐渐有点呆滞看着面前。

    他渐渐转脸望我:“我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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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触及他目光,微微地笑了笑:“看凤凰?”

    他别过眼,只是站起了身,片刻轻微嗯了一声。他微微朝我偏头:“凤凰的性子,你知道,我要是迟迟不回去,她又该想法子闹了。”

    我仰头看他轻笑:“你这个篱哥哥,不正是好脾气地迁就地让她喜欢?”

    他闭上眼,又睁开时已是寸寸痛楚:“对不起,霜儿。我们每一个人都对不起你。但我真的想你好的,你记住,你一定要好。”

    篱清墨说完,便离开了屋内。

    事实情况是,篱清墨回去的还不够快。

    不过隔了几个时辰,凤凰就以回娘家看爹娘的名义,回相府来了。最主要的目的,或许就是顺带来找我兴师问罪。

    后院里,春桃帮我把一院子的东西刚收拾好,清空出了一些地方。我躺在我的藤椅上,抬首就见人影款款,一个挽着髻的美丽女子朝我走来。

    只是她还需要丫鬟扶着,自己也一只手撑在后腰上,腰身庞大。

    见到我,凤凰不顾圆鼓鼓的肚子,张口就问:“你究竟做了什么,最近相公总是三天两头往这儿跑?!”

    我望着她,昔日少女一旦做起打扮,就转变成了贵妇人模样。只是她的脸还是稚嫩,目光怒视的时候尤其不能言喻。

    我拾起地上的书,掸了掸:“我什么也没做。原来妹子,不是回来孝顺爹娘的。”

    凤凰皱眉:“说话总这么阴阳怪调,为何你……”

    “那你可就不对了,”我悠悠然打断了她,“你自幼,爹娘就最疼爱你,如今一嫁了人,就整日不听你消息。爹娘多伤心,凤凰,你有空还是多陪陪爹娘,也不枉他们疼你一场。”

    凤凰的脸沉了下去,她盯了我半天,“皇霜,你得意什么?得意你终于能独自陪在爹娘身边了是吗?可是就算我离开了,爹娘也不愿意看见你。你嫉妒我是吗,嫉妒我从小就比你得到的多,所以你现在想方设法讨回来。”

    我凝视她的脸:“凤凰,我不知道你这想法是哪里来的,我从来没有你争过,你有爹娘撑腰,小时候,不管你说什么,爹娘都无条件相信。我拿什么和你争?”

    “所以你现在就不肯罢休,让我不好过!”她有些激动,声音拔高了。

    我皱眉,认真看了她好久,才开口问:“凤凰,难道真因为父母对你宠爱比较多,所以你的思想就变得这么不同吗?身为相府女儿,从小,什么好东西都是你的。即使你已经得到了大部分,你还是不满意,你一定要全都拿去。你要全部,爹娘就给你全部,全部的衣服,全部的首饰,全部的、疼爱。但今天,你还不满意,你跑来找我兴师问罪吗?你以前从我这里夺走的东西,我又怎么问你的罪?!”

    凤凰身边的丫鬟水碧,扶着她劝道:“二小姐,别动怒。仔细动了胎气啊。”

    凤凰推开她,瞪着我:“老实嫁给陈探花不好吗?做什么要闹这么一场?你一直都在丢相府的人,现在更是把相府的脸丢的满京城都是了!”

    我缓缓从藤椅上站起身,脸色冰冷。春桃见状不对,忙拉住我。她赶紧开口想说话,我已经说出来了:“凤凰,我倒真不知,我怎么丢相府的人了。我过去觉得你还算好,可现在我看你,简直不愿意看第二眼。你干么作践你自己,把自己变得面目可憎。我没有对不起你,你都这样容不下我,倘若你我地位调换,我把你曾经对我做过的事情,全部对你做一遍。那么凤凰,你岂不是做梦都想扒下我的皮?”

    水碧死命劝解,看着我:“大小姐,二小姐说的是气话,您别放在心上头……”

    凤凰反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尖嘴的奴婢,要你多说,给我闭嘴!”

    水碧泪眼汪汪捂着脸,不敢再插话。

    凤凰看我:“你看不惯我,是吗?皇霜,平时你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还挺能说的。呵,果然,你心里不平的很,别管外表装的多么平静,你心里看到爹娘对你不理不睬,其实狂躁透了吧?可是没办法,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而你什么都没有。”

    我看她,笑:“你连姐姐都不会叫吗?”

    她冷笑:“叫你姐姐,我也怕脏了我的舌头。”

    我摇了摇头:“凤凰,你今日实在太不冷静了。看看你的样子。”

    凤凰抓起桌上的杯子,转眼,狠狠摔在地上。春桃敢怒不敢言,看看地上碎片,憋着道:“凤凰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呢?”

    凤凰盯住我:“皇霜,你曾说,我说什么爹娘就信什么。爹娘更相信我。小时候你因此挨了不少打骂吧?你感到委屈,可事实上我的眼泪更值钱。你猜,现在是不是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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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微微侧过脸:“你想干什么?”

    凤凰笑了一声,我看到她,粉饰的太平今日终于被撕破,姐妹第一次剑拔弩张的相对。她脚底似乎不稳,轻轻倒在了地上,然后看着我,她扶住了额头。

    “我恨你而已。”她扬头说道。

    我上前一步:“凤凰,你不要犯傻。以前你陷害我多少次,今日还要故伎重演?”

    然后,凤凰说了句我想也想不到的话。

    凤凰说:“谁让我们是姐妹呢?”

    我震惊地睁大眼看她。

    她嘴角露出笑,开始惨叫:“我的肚子!救命啊!救命……啊,我的肚子好疼啊!”

    我脸色苍白,嘴巴颤抖了半天,才说:“我实在想不到,你会用这种老掉牙的方法。”

    “但很管用。”凤凰一笑,却开始继续痛苦喊叫。

    春桃大为吃惊,像这种明目张胆的诬蔑,她也是第一次看到。以前她虽伺候我,但凤凰空口说白话的时候,她并未亲眼所见。

    “凤凰小姐!你快起来、你、你,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对待自己的姐姐?!”春桃完全难以置信。

    凤凰转过头:“来人啊!快来人!来人!”

    春桃急的如热锅蚂蚁,似要上前去扶起凤凰。我抓起她的手,后退了一步。

    “凤凰,我真惋惜,为什么当初,爹和娘都不听我的话。包括爹,都被你骗了那么多次。”

    凤凰额上冒出汗,冲我笑:“为什么要是姐妹,如果只有我一个女儿,那么就不用争,不用抢了。”

    我慢慢走回去,拽住门帘:“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想法也许就是我的想法。看到你得尽荣宠仍不知足,我同样很不甘心。我也想过爹娘若只有我一个女儿,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我也不会,压抑隐忍了这么多年不快乐。”

    凤凰瞪我,她更生气了,于是喊叫的愈发气足,愈加凄凉。爹娘喜欢凤凰的聪明,她聪明,会演。

    我闭眼,“爹。”

    展开的门后转出来一个身影,背着双手,挺直的身体内似乎也隐含了层层的怒气。

    凤凰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第五十二章 爹的心里

    父亲一步步走了过来,脚步声清晰,踏在地上。

    我拢着双手斜斜靠在门边,眯眼笑:“让我猜想一下,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对爹说,是我把你推倒的,害你动了胎气?”

    凤凰瞪着我,她的叫声还卡在喉咙里,渐渐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父亲此刻已走到我身旁,他只顾盯着凤凰,在他的眼神下我可以看见凤凰的目光越来越畏缩,但她仍强自撑着倔强神情。

    半晌她低头,父亲的袖子重重甩下,神色冷峻,字字道:“你太让我失望了,凤儿。”

    凤凰才最终弱气地叫了声:“爹……”

    “你从小,我跟你娘,就尽量尽着你。因为你最小,所以从不肯让你委屈。因为这个,我们宁愿忽视霜儿,我真没想到,我倾力疼出来的女儿,竟然能够做出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来!”父亲气得浑身发抖,几近咬牙切齿的情绪。

    凤凰渐渐咬住了下唇,眼底潮湿起来。她片刻看着父亲,哽咽说:“爹,是她先挤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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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意料,父亲大喝了一声:“你还说?!”

    凤凰还半伏在地上,脸上已经湿了,她哽着嗓子道:“爹,女儿没招她没惹她,是她几次三番,几次三番地招惹篱哥哥,篱哥哥都已经娶了我,她还这样,分明是没有顾及到女儿!”

    我可算见识到凤凰、自以为真的本事。心里自失一笑,她这么说才正好,我究竟招没招惹篱清墨,我想父亲心里该是清楚得很。

    父亲果转头看了看我,再看向凤凰,片刻开口:“你污蔑你姐姐还不够?我倒想你看看自己,嫁人到底有没有遵守那三从四德,清墨是你丈夫,霜儿是你姐姐,更别说当初……是霜儿的牺牲,才让你逃过一劫。你才有今天!可你不知感恩,到了此时还要往你丈夫和姐姐身上泼脏水,凤凰啊凤凰,你,让我怎么说你!”

    “爹!”凤凰的声音撕心裂肺,眼泪如下雨流淌。“根本不是这样,女儿没有、没有忘恩负义,您一直都知道的,女儿有多爱篱哥哥,始终,只想和篱哥哥白头到老,这一生别无所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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