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或者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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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或者离开-第13部分
    他把单薄的身子裹在微风里,留给我一个无比苍凉的背影,一种说不出来的感伤。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高小三。

    第三天我收到了高小三从拉萨寄来的信。信上他的字迹有些潦草,也许是因为高原反应所造成的不适。在这封或许可以称之为遗书的信上,他这样写着:拉萨的太阳比任何时候都明亮,我终于来到了梦想中的西藏……我在这条街上走了两个小时,周围到处是一些听不懂的话和一些穿着鲜艳服装的藏族人……我终于明白了,色彩才是真正自由的,除了它,什么都不是,包括生命。著名的布达拉宫就在我的头顶上,像一个神祗一样不可一世地看着他的子民。蓝天纯净,阳光灿烂。我真的感到自己的渺小……明天,我会去纳木错。这片藏族人称之为天湖的地方,确实是世界上最纯洁的水域。然后我会到天葬台那边去,看升起的桑烟,并且许下我的愿望。不久以后我会回来,然后准备下一次的出发。

    我知道,他所谓的下一次出发,实际上是对自己的一个安慰。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再也没有回来,这一去,就永远的离开了我。

    高小三最喜欢的诗人是海子,但最钟情的并不是他的诗,而是他的某些想法。我翻开他留给我的书里,看见高小三对海子生死意识的崇拜:生与死都是极其自然地,都是一种必然;凡是畏惧死亡的人,都会被死亡所奴役,凡是不畏惧死亡的人,都会去奴役死亡。他特别欣赏海子在后来面对死亡时,能表现得那样从容、坦然。我相信,高小三也走上了这样一条路。

    三月是海子诞生和离去的月份,三月承载了一代诗魂人生的两个极端。在三月温馨的胸怀里,海子走完了短暂而又辉煌的人生,过早的凋谢了;在三月里,我也失去了最好的一个兄弟。

    1988年,海子一个人前往西藏,在那里他写下了《黑翅膀》、《西藏》等经典的短诗;1988年,高小三正在一个贫困山区的野地里,挥汗如雨的耕种着对未来的希望;

    1989年,海子捧着一本厚厚的《圣经》来到了山海关冰冷的铁轨上,坦然地睡到了上面,鲜血染红了冰冷的铁轨,染红了西隅的那抹天空;1989年,高小三第一次看到海子的诗,激动的浑身颤抖,不能自拔。

    高小三也去了西藏,也选择了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旅游局的人发现他的尸体和一封留给我的信,上面除了简单的交代,只有海子写的最后一行诗:“在春天,野蛮而悲伤的海子/就剩下这一个,最后一个/这是一个黑夜的孩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不能自拔”。

    我捧着信笺痛苦得不能自已,心里一阵一阵的酸苦。我没有告诉杨错高小三的病,只是把信给他看了。我认为就会像小说中所写的那样,杨错会一点都不哭地没有表情地看着我,只是苍白着脸。但是他却大哭起来,声音和一个婴孩一样嘹亮。我想我真的明白了高小三的话,杨错是一个真正的孩子,无法掌握。杨错说青春可以用一幅画形容,那就是梵高的盛开的桃花——如果活着的人还活着,那么死去的人就不会死去。我无比沉痛地看着他,心里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难过。

    第四部分第39节 这里发现毒品了

    高小三自杀后不久,我到了新的一家公司里开始上班。杨错还不了米兰钱,但我不能不还。小曹打来电话说他打听到广州有一家强制戒毒所,效果还不错,问什么时候把杨错送过去。我挂了电话去找杨错,他正睡在家里看电视,见我进去后扔给我一截绳子,说:“等会我熬不住的时候把我捆起来,三个小时后再给我解开。”

    我坐下来给他点了一根烟,说:“小曹给你联系了一家戒毒所,地点在广州,去不去?”杨错想了半天,说:“能不能就在北京?我不想去南方。”我问他为什么,他久久地看着我,轻轻地说:“到了那边,我就一个朋友也没有了。”

    杨错吸上毒之后变化很大,情绪越来越喜怒无常,本来还满脸笑容,瞬间就会歇斯底里的发作,亲娘老子都不认,疯起来见谁打谁,见什么砸什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废了。现在毒瘾发作时谁都不敢去招惹他,我、小曹,包括对他又爱又恨的百合,都只是远远地看着,要不就是把他反锁起来,谁都不敢近身,上一次从杨错家出来后小曹心有余悸地告诉我说:“以后操点心,上回有一个吸毒的发起瘾来,把自己的母亲活活的劈死了。”

    杨错一生揽女无数,最后一个留在他身边的,只有百合一个。我反复去了他家好多次,每回进去都能看见百合蹲在地上给他费劲的擦身子,抹脸,自己却象个孤老婆子。那天是一个周末,电视里正在放某著名高校的同学会,我看了后脊梁猛地一凉,顿时想起了狠毒的陈小南。

    爱是把双刃剑,一不小心就会划伤自己。我满怀感慨地看着在地下忙前忙后的百合,心里不由自主地扭成一团,说不出来究竟是难受还是同情。她这样一个为了爱可以付出一切的女人,也许天生就是为杨错而生,为杨错而活着。

    罗曼罗兰说:只有生命是神圣的,对生命的爱是第一美德。要是按照这句话说,杨错还不是最彻底的失败者,他仅仅只是在那短暂而又漫长的一刹那时才会忘记一切,而等到毒瘾过后,就会立刻意识到生命的珍贵,他和高小三不一样,高小三才是一个彻底的弱者。

    百合和陈小南一样,是对爱情比较极端的一种女孩,她们为了得到自己心中的爱人可以不惜任何代价,甚至包括对方的幸福,这并不能说是她们的错——当杨错郑重其事的问起我时,我笑了笑,说:“是谁的错,谁自己知道。”

    百合最近心情很舒畅,她知道杨错再也离不开她了,对我也是笑脸盈盈,丝毫没有再提那记狠狠的耳光。以爱情的名义伤害对方,我想它应该是一剂解除自己痛苦的良药。看着满面春风的百合,我的心突然痛苦的痉挛了一下,然后在心里泪流满面。

    现在是金钱的时代,没有票子干什么都费劲。这是事实,公司现在给我的薪水是每个月4000多,交了房租什么都办不成,今天去刷了一下卡,满心都是一片失望。前几天我偷偷溜到米兰的公司,却没找到她,只好给她留了一封信,上面给她写了我现在的电话号码。

    等了好几天都没有回音,我想她也许再也不会和我联系了,我已经伤害她够深了。一想到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能让我感到温暖的女孩即将也会抛弃我,心里突地一酸,差点当着同事的面就流下泪来。

    下班后小曹给我打电话,说几个去南方发展的同学刚回北京,想聚一下,还问我杨错能不能来。我想了想,说:“你给他打电话吧,我自己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百合把杨错污米兰的钱那事告诉我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耐心去看他那双总是信誓旦旦的眼睛,我开始厌恶那种欺骗的感觉。但我又不能和他彻底地分道扬镳,杨错说得很对,他只有我这么一个唯一的朋友了,我也是,我也只剩下他了。

    小曹的地点又选在三里屯,又是那个同学聚会的酒吧,进去之后我坐下来猛灌了几口啤酒,没好气地说:“你丫是不是看上那个大屁股老板娘了,又是这儿,北京再没酒吧啦?”小曹笑嘻嘻地说:“你说是就是,等会记得过去给我拉拉皮条。”我愣了愣,哈哈大笑地说:“对,对,我脱了她的裤子,退下来让你上啊?”几个同学跟着一起嘿嘿直笑,惹得那个年轻的老板娘以为自己出了问题,拿着小镜子一个劲的照脸。

    杨错和另外一个同学还没来,我们开始百无聊赖地聊天,几个人正给老板娘打分,迎面走进来一男一女,灯光下看得清楚,男的不过十六、七岁,女的年龄恐怕更小。小男孩屁颠屁颠地跟在女孩子后面,嘴里直嚷:“你听我说嘛,我根本与她没那回事。她那里那么小,你那里那么大,我能看得上她?”

    小女孩扔下手中的烟头,用脚踏灭,跳上吧台前的椅子,头也不回地喊:“你知不知道你很烦哪。”脸上一片不屑,但眼神里还是能看出有一种欲拒还迎的感觉。

    小男孩在一边喋喋不休,小曹凑过来说:“韩笑,打个赌,怎么样?”我转头看他,饶有兴致地问:“怎么赌?”小曹把几个同学都叫过来,说:“这样,咱们都押注,我猜那姑娘半小时之内不会妥协。”几个人来了兴致,嘀嘀咕咕地打趣说笑,我笑着说:“行,那我就押那小子30分钟搞定!”

    不到15分钟,小女孩的眼里已经溢出泪水,看样子她已经动了感情,她或许正为自己年轻的爱情而伤心不已。小男孩突然从后面抱紧她,小女孩挣扎了一下,终于抵挡不了这爱情的诱惑,脸上神情似嗔似笑,开始冼耳恭听男孩甜蜜的情话。我们这边顿时爆发出一阵轰笑,我得意洋洋地把一堆钱划拉过来,看着无比郁闷的小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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