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爱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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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爱女孩-第13部分
    到他和一帮留学生朝男生楼走的,难道他是忍者神龟,会分身术或是土遁。但是今天他戴了一个绿色的海盗头巾,他一定不知道,在中国戴绿帽子的都是乌龟。

    后来我每个星期都会骑着单车去东校区听他的课,我发现有好几次我去走廊拿车的时候,他的车都是停在我的车旁边,然后装做很巧遇见我的样子,冲我傻笑。有时候车多的时候,我们的车就放不到一起了。后来,我每次上课都会去很早,我发现他也特别早,那样我们的单车就能放在一起了,然后可以同路骑回来。

    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龟田相一,我就想起他的绿头巾,笑得不行。我告诉他在中国话里,叫朋友名字的时候,为了显得亲密,就在姓的前面加个“小”,比如说,我叫姜绚,你就可以叫我小姜。他就开始叫我小姜,还让我叫他小龟。

    我们再去篮球馆打球的时候,他就跑过来,要和我们一起打球。可是他好笨,总是抢不到球,我故意把球传给他,他就抱着球满场跑,生怕再被别人抢走。我就急着喊,小龟,投啊!小龟,投啊!然后全场的女生就全笑翻在地上。

    4.

    秋天了,紫藤的叶子开始落了,就剩下两扇斑驳的窗。我握着那驾小小的望远镜,小心翼翼地看过去。cd机里的日语唱片飞快的转,嘶哑的声音,简单的配器,却不知道在唱什么。在迎新联谊会上听到他唱日语歌之后,就买了这张唱片,莫名其妙的日语,莫名其妙地听。

    他穿着那件干净的白衬衫,在拍我扔掉的那只篮球,球不停地滚出去,他就追过去捡,他就那样一直追着球跑,我就那样一直躲在窗子后面看着他跑。我不知道会不会也有这样一个时候,我在窗前看书,做功课,喝牛奶,给花换水,而他刚好就在窗子后面看着我。

    大四了,东校区的课由一个星期一节变成了一个月一节,校篮球队集训,我们女生再也占不到篮球馆了。有好几次,我故意从男生楼下走,后来,就真的遇见他了,他骑着单车在我身边刷地停下来,他说,你找我吗?我摇头,又点头。我抱着一大堆笔记,他推着单车,两个人都不说话,就那样沿着甬道一直往前走。

    他问我,是不是找他有事。我也不知道找他有什么事,就是特别想看见他。我从背包里把cd机拿出来说:有一首很喜欢的日语歌,听了很久,可是不知道他叽哩哇啦地唱什么?我们就坐在操场上,一个人一只耳机,他一边听,一边讲给我听,他说这是一首写暗恋的歌:花也开了,窗也开了,却看不见你;看得见你,听得见你,却不敢说喜欢你,潮湿的夏天,浅浅的爱恋……

    5.

    秋天好象一下子就过完了,男生楼和女生楼之间落的紫藤叶子被风吹得零零落落的,我记得初夏的时候,这里落满了紫色的花瓣,层层叠叠的。下晚自习的时候,他就站在那里等我,风在两栋楼之间呼啸而过,窗子被刮得噼里啪啦地响,他就那样空旷地站着,特别荒凉。

    他说,我要走了,回日本。我看着他,感觉有无数的话要说。却只能说,日本,好远哦。他说,不远啊,从南京一直往东飞,就到东京了。他又说,原来你骗我,博士后就是博士后,不是博士的老婆。

    我去他的宿舍帮他收拾东西,在抽屉里我看见那架望远镜了,小小的,金属颜色,下面还压着一张演唱会人场券的票根,是王菲在上海的演唱会,和我同一场。昨天还隔着几排椅子听同一首歌的两个人,一转眼就站在不同的经度和纬度了。

    那张日语歌的唱片,我听了许多年,旧得cd机都跳针了,很偶然地在一个音乐网站上看到它的中文翻译,居然和他翻译给我听的一点也不一样,原来他骗我。可是明明是一首思念的歌,他为什么要告诉我是一首暗恋的歌呢:花开了,我就写花,花谢了,我就写我自己,你来了,我当然写你,你走了,我就写一写回忆……

    很多年了,我一直怀念隔壁张家阿婆家的那棵糖梨树,繁茂的枝桠一直伸到我家的院子。那年秋天,有男孩跑过来偷梨,两个人举着一根长长的竹竿敲敲打打。梨扑扑地全落在我家的小院子里。那个大男孩隔着栅栏要我快开门,可是等不及我开,便有哐啷哐啷的自行车响,有大人过来了。两个男孩跌跌撞撞地跑掉了。那些梨,我一颗一颗捡起来。

    张家阿婆真是凶啊,站在巷子口叉着腰一直骂到夕阳落山。我听不懂她骂些什么,但我知道妈妈很难过,因为她打我了,梨骨碌碌滚一地。我哭着喊:“是我捡到的。”可是妈妈却不信。然后白天的那两个男孩就过来了,小的那个男孩扒着院门的栅栏喊:“阿姨,梨是我们偷的,你不要再打她了。”大的那个男孩子也跟着喊:“是我一个人偷的。”

    张家阿婆跳过来骂他们。我后来才知道,大一点的那个男孩叫谢天,小一点的那个男孩叫谢地,他们是亲兄弟。谢天十二岁,大我两岁。谢地八岁,小我两岁。他们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2.

    十六岁那年,谢天就不上学了,但他还是每天来学校等我和谢地。那时候我读初三,谢地读初一。他老训谢地,让他好好读书,将来上大学,做个牛人。谢地说:“我不做牛人,牛是动物,那我不成动物人啦。”他又反问谢天:“哥哥,你怎么不考大学啊?”谢天说:“我没那个命,我连动物人都做不了,我是牛吃的草,我是植物人。”

    谢天辍学之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去瓜果市场贩水果。夏天卖西瓜,秋天卖苹果。有一次他贪便宜,一下子贩了十几筐梨,赶上市容大检查,满大街的城管。我们几个人窝在家里拼命地啃,可梨还是全烂了。我难过极了。可谢天却说:“比起那年为了吃几个梨,被张家阿婆追着骂,我们现在已经幸福死了啊。”半夜的时候,我们三个人,推着小三轮儿,把十几筐烂梨全偷偷倒在张家阿婆的院门前。吃她一个,还她一筐。

    初中毕业之后,我没考上高中,谢天的水果摊也摆不下去,西瓜苹果全让城管没收,送到福利院去了。他说:“姜绚,要不我们去南方吧。”

    3.

    走的那天,谢地哭得越凶。他说:“哥,你能不能不走啊?”谢天说:“我去赚点钱,你以后上大学了,要用许多钱的。长兄为父。”

    我妈也追到的火车站,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哭。她嘱咐谢天好好照顾我。火车要开了,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昨天兴奋了一晚上,可现在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火车开出去好远,我还看见妈妈站在月台上招手,谢地在哭。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我们没出火车站,广州便先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因为我们俩都是第一次坐火车,检完票,以为跟坐汽车一样,票没用了,所以就丢掉了。谁知道出站的时候,又查票。解释了半天也没人听。谢天说:“我们真的没钱了。”他把钱包翻开给他们看,只有五十几块钱。可那些人不相信,强行把我们的行李打开,在我的一堆衣服里发现了五百块钱,卷成一卷。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估计是我妈妈偷偷塞的吧。

    从火车站出来,天还没有亮,我们去旁边的小饭店吃面。看见到处都是人和行李,躺着的,坐着的,在等天亮。广州真的是花花世界吗,这么多的人背井离乡地来。

    4.

    我们啃着馒头看招工信息,我去车站那边的一家快餐店做服务员。谢天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后来干脆还卖水果。虽然没什么城管,但生意却不怎么好,好多南方水果都是我们没见过,没吃过的。

    水果就摆在我上班的饭店对面,不忙的时候,我掀开门帘就能看见他。店里有时候需要水果了,老板也照顾我们,直接叫谢天送过来。谢天琢磨着两个人辛苦一年,攒点钱,回老家开个水果店。他放心不下谢地。

    谢地写信来说,学校快放寒假了,他想来广州看我们。谢天让他不要来,因为我们过年会回去。不知不觉就冬天了,广州暖和,一点季节的变化都没有。谢天让我下班去附近的商场帮谢地买点礼物,帮我妈也买一点。可等我从街上回来的时候,谢天就出事了。

    要回老家了,他想跟我们饭店的老板结帐。老板也爽快,可给的价格比批发价还低。两个人吵起来,好几个厨师冲出来,也不知道是谁拍的砖,好大一块,全被血染红了。救护车呜呜呜地拉着谢天跑。我跑回去取钱,两个人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厚厚一叠。我抱到医生面前,跪下来:“求求你们,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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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真的救了谢天,他没有死,但是大脑死了,也就是植物人。我哭到疯了,人怎么会变成植物呢。

    5.

    回家的那天,是我19岁的生日,我紧紧攥着车票。第一次坐火车的时候,我们犯错误了,我们可以回头的时候改正。可是我们年轻的时候犯下的错误,却永远也无法回头了。我妈,谢地,还有大院里的许多邻居,从前的同学,都过来火车站接我们。谢地一直哭,我妈也哭,只有我不哭。我和谢天是哭着离开的,不能再哭着回来吧。

    回来之后,我搬去谢天那里住。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妈拉着我的手说:“没结果了,从前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你喜欢,我们做大人的也不好反对,可现在,没结果了。”我说:“妈,就算他是植物,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谢地那年读初三。我问他:“你觉得哪一所高中最好。”他说:“市一中。”我说:“那你一定要考上,考不上不要回来了。”他叫我姜绚姐。我说:“你不要叫我姐姐,叫我嫂子。”我握着谢天的手,我向他保证,我一定替他照顾好谢地。谢天说过,长兄为父。那现在谢地叫我嫂子,我就是长嫂为母了。

    从前住的那个院子要拆迁了,我看见张家阿婆抱着老梨树掉眼泪,那棵梨树太大了,她带不走了。妈妈把拆迁的钱拿出来,给我盘了一个水果店。

    6.

    我联系到谢天在广州认识的水果批发商,开始在这个遥远的北方小城卖南方的水果,生意出奇的好。有钱了,我又开始带着谢天四处看医生,总觉得,不甘心。南京,上海,北京,可得到的答案都是,期待奇迹吧。奇迹,天啦,想不到我们连说一句话,吃一顿饭,牵着手在街上走走都成了需要期待的奇迹。

    水果店的生意越来越好,而谢天却不见好。那天张家阿婆突然过来,堆满脸的笑,像个大波斯菊。她说:“姜绚啊,晚上到阿婆家吃饭,阿婆请客,你妈妈也过来呢。”我说:“好啊。”晚上去的时候,才知道是相亲。

    我和我妈大吵了一架。我说:“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无聊的事情了。”妈妈只是叹气。我心里难过死了。我说:“妈,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唯一这件事,我永远也不会变。”

    谢地也知道相亲的事情了,在巷子里堵到那个男孩子,把他暴打了一顿。他和谢天一样坏脾气。他如我所愿,考上最好的高中。我觉得谢地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跟在谢天后面跑的跟屁虫了。

    7.

    好象一转眼,谢地就大学毕业了,他没有留在外面,而是回来老家,和我一起卖水果。要是谢天知道,谢地读了大学还是卖水果,一定要气炸了吧。我的水果店已经发展成水果连锁卖场了,我每天南来北往地飞,偶尔想起第一次我和谢天坐火车的情景,觉得又好笑,又难过。我妈最近好象心情也不错,老是神神叨叨的,早出晚归。除了谢天,一切都好。我经常摸着谢天的脸想,如果当初我们有这么好,也就不用背井离乡,为了几百块钱被人拍到脑死亡。

    快中秋节了,本来应该是忙到像陀螺一样转的日子,谢地却突然要请我去看电影。说真的,活了二十四年了,我还没去过电影院呢。以前和谢天在一起的时候,看过露天电影。谢地说:“是一部爱情电影的续集。”

    电影院里那么黑,谢地伸手过来牵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他让我坐在最前排,然后他就先去卫生间了。他去了好久都没回来。

    音乐响起来,电影开始了,是黑白灰的老电影,里面的人全画成漫画的样子。一颗好大的梨树,两个小男孩子伸长了竹竿敲啊敲,一个小女孩子捧着一帽子的梨,哭啊哭。暗黑的巷子,三个背着书包疯跑的孩子。往南的火车,哭泣的人群。我的眼泪刷地落下来,往事一幕一幕在电影中闪过,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曾这样走过。

    电影的结局,是男孩子向女孩子求婚,他抱着玫瑰,拿着话筒在唱歌给女孩子听,唱着唱着,画面就暗下去,灯光亮起来,是谢地,抱着玫瑰,唱着歌,朝我走过来。掌声响起来,经久而热烈,回头看,我妈,张家阿婆,大院里所有的邻居,亲戚,我们的老师,同学,他们全来了,笑笑地看着我。谢地抱着花举到我的面前说:“姜绚,让我替我哥照顾你,好吗?”

    8.

    我问谢天:“我该怎么办?”他不点头也不摇头,就那样看着我。就算是植物,也要开花,也要结果啊。可是我的谢天,你醒醒啊,我该怎么办。我妈也哭,总要有个结果的。

    去影楼拍婚纱照的那天,我的眼泪一直流不停,化妆的女孩子说:“今天是您最幸福的日子啊,您怎么能哭呢,妆都被冲掉了。”摄影师举着相机好脾气地喊:“帅哥看这里,美女看那里,帅哥美女,近一些,再近一些。”

    拍完一组照片,已经是中午了,我去更衣室看手机,一长串的未接电话,全是医院打来的。一种不祥的预感让我心惊肉跳。我赶紧给医院打过去。医生说:“是姜小姐吗,很高兴地告诉您哦,奇迹发生了,您的先生苏醒了。”医生把电话递给谢天,真的是他的声音,还是很虚弱,却很兴奋,他说:“姜绚,你在哪里啊。”影楼的工作人员过来喊:“小姐,您的先生已经换好衣服了,在外面等得急了。”

    影楼真的很贴心,中午提供甜点,还有水果沙拉,给我的那一种,叫水果捞。服务生说:“里面什么样的水果都有哦。”可是我捞啊捞啊,却都没有看见梨。我问服务生:“为什么里面没有梨啊。”服务生说:“因为梨是不可以切开吃的,那样是分梨,不吉利。”她又说:“眼泪是不能掉在婚纱上的,也不吉利。”可是婚纱的裙摆那么大那么大,眼泪该怎么逃呢?

    蒋蓝提着纱笼隐在帷幔后,已经开始报幕了,她紧张出一额头的汗,妆也花了。音乐响起来,陈乐催她:“快点啊,快点啊……”

    这是蒋蓝第一次跳印尼土风舞。她光着脚,第一个步伐就踩错,跟不上节奏。其实,本来老师推荐陈乐登台表演的,可是陈乐的身体太平了,根本撑不起宽大的纱笼,而且,全班女生除了蒋蓝,也没有谁能撑起,她有一对足以擦桌子的胸。

    蒋蓝扭啊扭,观众席爆笑,有男生拍起了椅子,有男生吹起了口哨。所有的观众里,只有康其威看得出神。原来他喜欢这样肉感的欧巴桑。陈乐恨得牙痒痒。

    下一个节目便是康其威,他挤出人群,所有的目光全都看向他。一束灯光打下来,柔柔的光晕将他笼罩。他开始轻轻念一首诗。林白的《过程》:一月你还没有出现,二月你睡在隔壁,三月下起了大雨,四月里遍地蔷薇……

    陈乐站在帷幔的后面,只能看见他光影后的侧脸,嘴角一动一动,他有着很好看的唇线。

    蒋蓝在后面推推陈乐:“我刚刚是不是很丢脸?”

    陈乐没有理她。这还要问吗?可蒋蓝还在推,而且用很大的力气,一下子把陈乐推到了舞台中央。所有的人目光全都看向了陈乐,可是木地板的舞台缝隙太小,她钻不进去,真尴尬。

    这时候,康其威走过来,拉起陈乐的手,继续念:八月就是八月,八月我守口如瓶,八月我是瓶中的水,你是青天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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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声雷动,陈乐被他牵着,心里藏着一只受惊的小鹿。

    灯光渐渐暗下去,他们安全退去后台。蒋蓝还沉浸在刚刚的悲哀中,陈乐跑过去推她:“你是不是有病,你把我推到台上去做什么?”

    也许陈乐推得太用力,蒋蓝从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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