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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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欢-第13部分
    正焦躁踟蹰的小子,言欢一眼认出那人便是大师兄——空悟,取了个清净的名,心却一点也不平静。他手端汤盅,双目直勾勾地望住苏水墨那方向,想毕又是爱慕大军中的一员。

    言欢冷笑过后,迎了上去,不消分说地抢过那盅爱心汤水,主动承起了跑腿的事,她朝他暧昧地眨眨眼,“大师兄请放心,我这就给你送去,苏姑娘要知道你拿真心三分熬的参汤,定然很感动。”

    大师兄搔搔头,也就任她去了。

    苏水墨这屋却是径深,她七绕八拐下才停在一清雅的院子里,天井种了棵梅树,开得正艳。堂屋里还坐着个妇人,一见言欢问了姓名后,又低头绣花。不难看出众人平日里对苏水墨的照顾,连一小小宅子也是用心非常。

    比起孤人,又如何?

    言欢踏进屋里时,那孱弱的美人儿正靠床翻书,口中轻吟伤春悲秋的诗词,苏水墨一见来人,连声声叹息也忘了,扑愣愣地瞪住她。

    “苏姑娘。”言欢手端汤碗,挪步靠近,“安好?”

    苏水墨心中百般压下去的惊恐,因看见言欢而一下子炸了开来,炸得她截然色变,“你……言姑娘来这做什么?”

    “做什么总是那么怕我呢?苏姑娘。”言欢好声好气,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诗本,“苏姑娘不愧是一代才女。”

    苏水墨强自镇定,谦虚否认,“不……”

    谁料言欢语调一转,“卿本佳人,奈何心……狠手辣。”

    “什么……”

    抄起的诗本一下子砸在苏水墨面上,她猝不及防,被砸得眼冒金星,“你……做什么!”

    言欢忽地单膝跪在床上,整个人倾身下来,一双美目中似是烧起了火,直把苏水墨惊得往床内退,连一身病痛也忘了干净。

    苏水墨“啊”地叫了起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苏大美人记得孤人么?”言欢笑,“我原以为你怕我,为的是我杀了孤人……后来一琢磨,才想起是你怕我说出……你对孤人下毒一事吧?严观白知不知道你做的恶事?那群爱慕的傻师兄知不知道?又或者是你济世为怀的鹤青师傅,又知不知道?”

    她节节后退,扬臂挡住言欢,“胡说!我没有!我没有!”即便再惊骇,死无对证这一句终是让苏水墨心定。

    言欢诈她,“孤人大哥可是有留下书信。”孤人偶会提笔写字,也不知鸿雁传书送的是谁,可彼端定有那个人,严观白亦或是小师妹?

    苏水墨双眸蓦地睁大,话说一半顿住“不可能!他寄回哀牢山的书信都……”

    闻言怒意更盛,言欢袖袂一捞,青瓷碗端在手里,她一把掐紧苏水墨的下颔,猛地将满满的汤水强灌进佳人嘴里,那汁液还散着温热,淌在指尖,像是心头激起的热潮,一波又一波,直把零星理智燃烧殆尽。

    苏水墨拼命挣扎,口鼻中酸痛不已,她双手乱挠乱抓,天香国色的美人在这一刻狼狈不已,堪堪只悬半口气,苏水墨视线渐渐模糊起来,魂离之际挣扎哭道,“救命……”

    言欢忽地一松手,苏水墨似是抽了骨头一样倒了下去,她急喘痛叫,“你在这汤里放了什么!你要害死我!你这妖女!”

    “不过是参汤。”

    苏水墨涕泪纵横,大声叫道,“救我啊……朴大嫂!救命啊!”她边喊边从枕下摸出一把小刀来,笔在胸前,“你别再过来,否则……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言欢扑哧笑了出来,可眼中泛着冷意,“你以为我要杀你?”

    “救命啊!三师兄救命!朴大嫂救命!”苏水墨学乖了,不与她口舌之争,放声大叫起来,怕是不过一会众人就会赶来这里。

    她放下汤碗,笑意盈盈,“苏大姑娘,你知道坏女人是怎样的么?便是你这样表面温柔,背地里坏事做尽的呀。”

    苏水墨一愣,手中刀锋锃亮。

    远远的,有脚步声传来。

    言欢诚恳道,“可是……只要我愿意,我也可以。”

    苏水墨本就深恨言欢,新仇旧恨袭上心头,她仗着自家地盘,两人又是撕破了脸皮,一腔毒汁竟喷涌而出,“言欢你这妖女,你还需装坏女人,你本就天性下贱!看你那眼睛媚的,怕是早被男人玩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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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怒反笑,啧啧有声,“苏大姑娘真失水准。”

    见她不恼,苏水墨更恼恨,“你这恶毒的女人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恶毒?到底谁才是恶毒?披着正道的外衣就是好人?一身温柔的假象就是好人?言欢哈哈大笑,随即眸色一沉,轻道,“死无葬身之地么?我求之不得!”

    言欢毫无先兆地扑了上去,苏水墨一惊,下意识乱挥小刀。

    霎那间,艳红袖袂被撕了一道口,言欢的手臂涌出鲜血。

    门,这时候开了。

    第二十八章 鹤发童颜

    变故突生,苏水墨顿时傻眼,染了血的刀子锵声落地。

    言欢捂着伤口倒退数步,她委屈道,“苏姑娘,你要是喜欢严观白就去同他说,拿我撒气又有什么用!”

    苏水墨张口莫辩,“我……”

    亮光大敞,严观白立在门口处,云端素雪,他袖风不染,俊美之姿自是天下无双,但那双凤眸袒露出来的心绪,已足以让苏水墨无所适从。无需言语,一刹那她已明了一切,三师兄心中袒护言欢,而那贱人此番是故意陷害她。

    苏水墨牙咬死紧,垂首泣不成声,煞是楚楚可怜,“言姑娘你不能信口开河……明明是你……”

    言欢哪里容得她啰嗦,犀利打断道,“难道你拿刀刺我还是假的了?难道这刀是我的不成了?”

    指缝里渗出鲜红,她不管不顾,径自道,“苏姑娘,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这事就算说到天边你也没个道理阿。于理,我是你三师兄请来哀牢山的;于情,我与你相识一场,又是同住一屋檐下,你对我动刀子总是不妥。”

    言欢望着那越来越苍白的面孔,越发说得来了劲,“这事我自不会与你计较,虽我比你小了几岁,可这点尊老的品德我还是有的。”

    苏水墨急欲辩白,“我……”

    “苏姑娘,不必道歉。”

    自然是不用,即便说了她也无法接受,即便说了也难消她心头之恨,言欢背对着严观白,唇角的笑意愈发蔓延开来,她以口型讥讽道,“苏水墨,你败了。”

    反复几遍,苏水墨被生生气得轻颤起来,“三师兄……”

    言欢佯装一惊,扭过身去,“咦,小白你怎么来了?”

    严观白不应,反而轻道,“水墨。”

    师兄还是向着她的?

    苏水墨闻言一晃神,欢喜即刻溢满心间,她顺杆而上,“师兄,我头好疼,你能不能替水墨把把脉。”

    “好。”严观白语气平静,波澜不惊。

    言欢不快,正要发作之际,未伤的手却被人轻轻牵住,严观白又说,“待我为言欢包扎伤口后再来为师妹把脉。亦或师妹等不及,我可唤大师兄来此。”

    苏水墨呐然,“我不要大师兄来。”

    “大师兄医术并不逊于我。”

    声音虽低,却刺痛了苏水墨,爱慕的人明明知晓她的心意,却一径将她推向别人的怀抱。比起才情,比起样貌,她哪一点不如那妖女!苏水墨又酸又怒地看着言欢,“水墨偏要三师兄医治,大师兄……还是算了吧!”

    严观白淡道,“大师兄并无不好。”

    “他再好也跟我无关。”女人一耍起性子来绝然是没完没了,哪怕是貌若天仙的苏水墨。一张宜喜宜悲的脸孔上变幻莫测,忽嗔忽怒,真真倾国倾城,可惜独独无法倾倒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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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道,“大师兄为人老实憨厚。”

    她极力撇清,“大师兄知道我无心于他,还偏偏自作多情地追着我,令我已是烦恼不堪!三师兄你休得提他!”

    瓷器碎裂的声儿乍响——

    苏水墨偏首望去,空悟自阴影中缓缓步出,他一脸的错愕与不信,半晌才道,“小师妹……我不知你这样讨厌我。”

    风云际会不过如此了,她喜欢的人扶着另一个女人,喜欢她的男人在她面前眸色渐冷。苏水墨声音愈发低微,一时寻不到辩驳之词,“大师兄……”

    空悟垂头丧气,“我为小师妹拿来了小米粥,熬了整整一天。”

    女人总是这样,轻视追求自己的男子,却宁愿在喜欢的人面前低微,苏水墨身处尴尬,绞着帕子无言以对。屋内良久没人说话,她忽地瞥到那案上的汤碗,终于找回声音,“大师兄,三师兄,我方才不是故意要伤言姑娘,是她非灌我喝下那汤,那里头定是有……问题!”

    苏水墨力图逼真,虚弱无力地歪倒下去,“我现下觉得好难受。”

    大师兄本就脸色难堪,听得此话如遭雷击,“那汤……不会有毒。”

    “连你也护着她!”苏水墨愤恨不已,泪哗地掉下来,“大师兄,我心口好痛,水墨一天滴水未进……只喝了言姑娘那汤……我原把她当成朋友,谁知她这样狠……”

    大师兄面容凝重,低身拾起地上的碎片,犹如碎了一地的心。

    苏水墨登时迷惑了,怎连平时言听计从的大师兄也变了,难不成言欢那贱人真有妖术?

    言欢似笑非笑地回视她,“好心”道,“苏姑娘,这汤可是你大师兄熬的,而里面有没有下毒一试便知。我倒是无谓,可你这样平白糟蹋人家一番好意……”

    苏水墨羞恼之至,饶是狡猾多端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言欢内心暗笑,任由严观白带她往外边走,她腾出流血的手臂,胜利地挥舞两下,“苏姑娘,我过几日再来瞧你!”

    天将向晚,暮色重重,两人相对而坐,夕阳将背影拉得长长,乍看之下像是密合的一体,极尽缠绵纠缠。严观白取出雪白帕子,细细擦净言欢臂上的血渍,嘴上说着,“一会上的药有些疼,你要忍着些。”

    言欢根本不领情,“你一路走那么快做什么!我连那没伤的手也差点被你掐紫了。”严观白一路拉着她疾走,大手如铁钳般牢牢捉紧,任凭她挣扎耍赖都逃脱不开,此时一看,手腕处已是红了一大片。

    严观白言语中隐含着肃然,“你非要血流干了才高兴?”

    “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跟孤人受的苦难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今日给苏水墨上的不过是头盘小菜,往后还有满汉全席等着她一一尝遍。当初苏水墨如何冤枉孤人,如何向孤人落毒,她必将一一付诸彼身!

    言欢凝起冷笑,那药粉浸在伤口处,竟眉头也不皱一下。

    严观白起身洗净帕子,又是仔细擦了擦她的手,“即便不喜欢水墨,也不必伤了自己。”

    她笑得更冷,“你以为我只是意气之争?”

    “不是么?”

    言欢摔开他的手,凿凿道,“不是!”

    严观白语气淡淡,眉头微蹙,“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一个朋友。”言欢略略平息心头无名之火,“反正你别管,那是我自己的事。”

    若说是为了孤人报仇,严观白又会如何想?以为她是惺惺作态还是纯粹为博他的好感?不,这是她与苏水墨的战争,女人与女人的战争,又怎需男人横加插足。即便她今日全盘托出苏水墨做的恶事,严观白又会信了几分?没有十成把握的事,她不愿贸然而为。

    言欢陷入深思,却未注意严观白愈发冷凝的神色,连春风般的笑靥也全然无踪,他拧紧帕子,轻道,“不用我管?”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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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无意去管。”严观白一顿,“今日你刻意冤枉苏水墨,我可以不管吗?”

    严观白猜得到来龙去脉她并不惊讶,可若他一意护着苏水墨,她非但替孤人不值,更是难捺自己心头暗火!言欢尖锐道,“你是要替她出头?”

    “我不可不管。”

    言欢哼笑,霍地站起身来,“那你尽管来管。”

    严观白扯下她的双手,转而浅笑又似春风拂面,“怎么这么容易生气?这样喜怒形于色太吃亏了。”

    言欢依言坐着,抿紧唇一言不发。

    他叹气,“苏水墨与你不同,她藏得比你深。”

    这算是夸还是贬?她抬眸,“那你要我如何?严观白你能不能别管我的事?”

    凤眸弯弯,宛如半月,严观白轻笑摇头,他说——

    “我说的管,是管住你不再受这些乱七八糟的伤。既然不能接受你被伤,那只好接受你伤别人了。”

    言欢怔忪间,直觉手上一热。

    严观白正低首,温热的唇花绽放在她的手腕处。

    唇瓣轻轻地覆在手上却是重重地压在她心上,这比任何一个吻都来的让她心动不已,那短暂的温度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滔天灭顶的战栗。月色如水,两人靠得极近,言欢仿佛还能嗅到他身上清淡的药草味,过路的风吹过,挑起严观白的发丝,拂过殷红泪痣,擦在她的手腕处,一时间,言欢失了神。

    “还生气么?”

    言欢猛地缩回手,“不了。”

    说着,她急不可耐地站起往外走,“我累了,想睡去了。”

    “晚饭你还没用。”

    “不吃了。”

    严观白若有所思道,“言欢,你与从前似乎不同了。”

    言欢回首笑道,“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

    严观白望着她的背影,生起了股莫名的失落。即便言欢从未说过,他也知道她是喜欢自己的,认真而执着地追逐着他。可如今,她即便不拒绝,即便主动诱惑他,却似是少了以往的冲劲。那感情,不像是自心而发,倒像是计划之中。何时起,他开始恨起筹谋的滋味,又是何时起,这深深的失落感浸透内心。

    他淡淡一笑,那其中,又夹杂了几分苦涩。

    风一吹,记忆停止了。

    言欢撇下了严观白,却不是转身去睡,而是窜在墙头待众人歇下。谁知丹药房门口的把守到了三更也不离开,她心忖他们吃了仙丹,竟连个哈欠也没打一个。天色渐亮,言欢已是等得不耐烦,指间小石一拨,两人应声倒地。她趁着人无人路经,一跃下地,悄悄地推开这神秘的丹药房。

    那日严观白带她四下走走,每个地方都是细心描述,唯独这丹药房——立春阁,他草草两句便掠过了,使得这进深的药房更为神秘。不过无论它是龙潭,还是虎|岤,她今日偏就要闯一闯!严观白那药书可是帮了她不少的忙,非但可临摹字迹,还可寻迹到害人无形的药方。而找出这毒草,也非得来这立春阁。

    这时的苏水墨在做什么,吟诗作对伤春悲秋还是怒火中烧?无妨,也仅仅剩的没几日逍遥日子了,苏大美人及时享乐才是。立春阁轩敞阔大,连一窗户也无,但是数支臂粗的牛油蜡烛烧得正旺,将堂内照得明亮如昼。一整排的大柜呈在眼前,言欢一一对照药本,一炷香的功夫仍是收益不多,奈何密密麻麻的药草名一排连着一排,看得她眼花缭乱。

    “曼陀罗……夹竹桃……”

    寻常毒粉可要了苏水墨的性命,但一经盘查马上便知下毒者是谁。她想破了脑袋,却无意中在药书中找到答案——燃香!无色无味的燃香竟能杀人于无形,夹竹桃本身有毒,好在花期漫长,晒干之后毒素减弱,它若磨成粉末投入燃炉中,可致人心律失齐,长此以往,即便苏水墨不死也身体崩溃。而曼陀罗的毒性更不必说,短则舒缓精神,长用则迷乱心神。

    她眼儿一亮,抽出一屉,随手抓了张纸,将干花细细包了起来,塞在怀里。黑暗静持,言欢听到一阵突兀的爽朗笑声,她回身循向源头。

    那人鹤发童颜,白发挽在肩胛处,他随意地坐在门槛处,却是说不出的大雅。他笑问,“小姑娘,你在找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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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欢并未见过这人,想必也是哀牢山的某一位师兄,她谨慎道,“小女子路经此地,见门外两位睡着了,门又开着,怕有小贼闯入。”

    “大半夜的路经?”男人温柔一笑,又指指倒地两人,“他们是被人打晕了,手法狠准,应是高手所为。”

    言欢假意惊讶,“是吗?会是谁呢?”

    男人笑得深意,“连你也不知吗?”

    “自然不知。”言欢亦笑,“半夜睡不着竟遇到这档事,不过有幸遇得这位大哥也是缘分。”

    “大哥?”他撩起一簇白发,道,“我已过不惑之年。”

    言欢这回真真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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