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爱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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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爱你一眼-第8部分
    眼睛瞪得老大。他现在听什么都觉得新鲜,只恨两个耳朵不够使。

    “嘿……罗湘子同志要进围城了。”严浩还是慢悠悠地来了一句。

    “谁系罗,罗湘子?哪一级的?”李元斌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严浩故意不吭声。廖广志抓抓头皮说:“是老chu女啊?”

    等严浩点头默认后,那仨儿发出共同的惊呼:“不——会——吧?!”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虽然老chu女老了点,但风韵犹存。不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吧?”严浩拿啃剩的鸡腿骨敲敲桌子,“男方是谁?猜一猜。”

    沈子寒嘿嘿一笑说:“现在流行老妻少夫——该不会是学生吧……老牛好吃嫩草哇。”

    “大傻,亏你想得出!”严浩眼一瞪,“你也不看看老chu女是那种罗曼蒂克的人吗?”

    廖广志说:“我看她的如意郎君不会在咱们学校……是附院或是外地的吧?”

    “就在咱们学校!”严浩一脸神秘的笑容。

    看大家都沉思默想不发言了,严浩才用四川口音吐出三个字:“兰、天、明。”

    这回那仨儿又是共同的惊呼:“不——会——吧?!”

    严浩啧啧两声后说:“有什么不会的?!这个世界就和李宁的广告语一样——一切皆有可能!人家罗湘子年方四十不到。人家兰天明还未过知天命之年,又是一成功男人,尚无家室。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其他几个全傻了眼——谁都没想到解剖教研室的主任竟也是钻石王老五。

    严浩看这消息把他们都给镇了,乐得忙举杯子说:“来,来,为伟大的爱情干杯!”——严浩其实也是前不久从老chu女的大学同学——他亲爹那里得到的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严浩父亲还让儿子代他送上一份贺礼呢。

    “伟大的爱情?”——李元斌心里默念了一下,脸上顿显几分失落。

    “浩子,你和你先人都不愧是搞地下工作的。奶奶的什么花边新闻你都能戳出来。从哪儿知道的?”沈子寒边夹菜边嘟哝着。

    “去你的吧……来源保密。这不是今儿高兴吗?借点儿婚庆吉利之事来冲喜冲喜嘛。”严浩只是抿着嘴乐。

    “呵……我的压轴报道也是猛料哦,”廖广志又把话插进来。“雪菜包子得让外星仔看紧点哪……这两星期里,她身旁都有人乘虚而入哇。”

    李元斌筷子一抖,夹的鸡脯肉差点儿掉下去。

    “斌仔,你和雪菜包子处得怎么样了啊?关系确没确定?怎么你住院她也不大搭理?”严浩拿眼紧瞅着李元斌问。

    “早分了!”李元斌皱皱眉低声说。

    “不——会——吧?!”这次轮到严浩他们仨儿惊呼了。

    “没事儿,”沈子寒拍拍李元斌肩膀。“我他妈早看出来了!还是老话,从‘天涯何处无芳草’到‘好马不吃回头草’是男人成熟起来必经的阶段咯。”

    “impossible is nothing,‘没有不可能’哦——斌仔……这阿迪达斯的广告牛b得就和咱们的爱情一样。”严浩说完又长长地叹口气,脸上似乎也惘然若失。

    “没事的啦……不用安慰我,”李元斌咧嘴笑笑。“我的病现在虽然有好转,但还得终生服药,和一残疾人有什么区别啊?医生说手术后失明的可能性依然有百分之三十以上。我就不要拖累别人了。”

    酒席上突然就沉默下来。谁都不知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谢谢你们。我干了!”李元斌一仰脖把一杯啤酒咕嘟完了。他的酒量其实很一般,这会儿从脸到脖子全红了。当然,红起来的还有那双漂亮的眼睛。

    “just so so(不过如此) ,just so so!”严浩边给李元斌斟酒边嘀咕,“除了老大,咱几个都是过来人了。感情这东西嘛,哪有酒和兄弟实在。干!都干了!”

    四个杯子又齐齐地举了起来。

    但还没来及碰上呢,小包间的门倒是被咣地推开——不!是踢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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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没谁认识闯进来的这个人——很瘦。蓄着《流星花园》里花泽类的发型。单眼皮向上狠狠地挑着。还算白净的脸上散落着暗红的粉刺。

    他带着满嘴的酒气倚在门框上——衬衣领下的两颗纽扣半解着,隐隐露出胸肌的轮廓。“谁姓李?给老子出来一趟!”他伸出半卷衣袖的胳膊向屋里指了一下。

    沈子寒推开椅子站起来,“你找哪位?啥事?”

    “你姓不姓李,不姓李别他妈找抽!”

    “你这人怎么开口就骂人呢?撒酒疯也得看看地方!”沈子寒也火了。

    陌生人向里跨进一步,直接指着李元斌的头说:“是你吧?我见过你。过来——”话音未落,他伸出枯瘦的五指就去抓李元斌的衣领。

    严浩站起来伸出胳膊搡了那人一把,“干嘛?想动手啊?”

    要论打架——严浩和沈子寒可是好手!一个有四川袍哥的作派,另一个有关东绑匪的遗风。何况这是一对四,这人也太不识相了——八成以为他们是大一的学生好欺负吧!

    “找抽!”话音未落,那人抡起胳膊就朝严浩的眼睛擂过去。严浩偏头一闪,顺势捉住他的胳膊往下猛地一带想来个反扣。没想那人也像练过两下拳脚的——手腕一抖,身子往后倾仰,腿就直朝严浩裆部踢过来。

    严浩不得不松开他的胳膊,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这边沈子寒把李元斌扒拉到身后,冲过来就一个乌龙摆尾似的横扫。那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但那张圆桌让他重新找到平衡,扭身就一左勾拳冲向沈子寒的面门。

    严浩一看急了,干脆两只胳膊一起上,箍住那人的脖子就不撒手……但陌生人没有半点犹豫,一招乌雀回首——左手唰地倒扣回去,直接凿向了严浩的眼睛……

    廖广志瞧着势头不对,抡起一空碗就朝他头上砸下去!

    一时间,这几人闪、躲、腾、挪……好几个碗碟都已经稀里哗啦翻倒在地!

    “都别打了!”李元斌突然大喝了一声。“我跟你出去!”他朝着那陌生人怒目而视!

    “呆一边去李元斌!”嘴角已经在流血的沈子寒大吼了一句。也不知他从哪里摸来一把菜刀就冲了过去,“操你奶奶的,老子今天和你拼了!”。

    “住手!”一个吓变了音的的女声乍然响起。沈子寒朝门口扫了一眼,竟举刀不前!

    是任雪菲。

    “你们?……”她站门口四下望了望。但显然她是前来找那个陌生男子的——跺着脚说:“陆涛!你干什么?”

    室内霎时安静下来。

    “小菲!就那种软蛋男人……该给他点教训!”这个叫陆涛的左额头也被廖广志扔出的大碗砸出了血。“拿刀?哼!恐怕你也不是对手!”他睥睨着沈子寒说。

    “任雪菲!这怎么回事?李元斌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沈子寒拎着菜刀后退了一步,冷冷地问。

    任雪菲并没理会沈子寒的问话。她上前扯着陆涛的衣袖,“走吧!陆涛!别闹了!”

    陆涛拧巴了一下,把任雪菲胳膊推开。指着李元斌说:“有种的咱们单挑试试!欺负一个女孩儿算什么?”

    比陆涛要矮上一头的李元斌气得双唇直发抖,“你是她请来的打手?”

    “我?是她男朋友!”陆涛冷笑了一下,伸出一只手绕过任雪菲的脖子,然后搭上了她的肩膀,“早想揍你了。小菲想,我更想。”

    “陆涛!”任雪菲又不满地叫了一声,“你喝多了……行了!走吧!”她开始使劲儿拽他的胳膊。

    “你他*的小心点!以后再敢欺负小菲,我饶不了你。”陆涛一边后退一边高声地叫骂,“再告诉你,我是98级口腔医学系的陆涛。想收拾你这小瘪三,妈的易如反掌!”

    李元斌没有说话!他只是攥紧着拳头,两眼狠狠地盯着陆涛。

    “看什么看?!没他妈见过打架啊!”沈子寒没好气地向两个探头探脑向里张望的人吼道。吓得他们一缩头不见了。

    严浩默默地向李元斌那双饱含怨恨与憎恶,还有些微红的眼睛看过去——那黑色的瞳孔里面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那么明亮!那么犀利!那还是李元斌的眼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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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浩心下一哆嗦。

    “死——去——吧!”李元斌从牙缝里慢慢地挤出几个字。

    然后,一切复归平静。在满地的狼籍之上,沈子寒把菜刀哐地一声狠狠扎进了桌子。

    中午的聚会因为陆涛的出现而提前终止。另外他们还赔了“听雨轩”三十块钱——为那些打碎的碟碗瓢盆。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时,廖广志嘟嘟囔囔地说:“就是那小子。两星期了……都和任雪菲混一块儿。”

    严浩心想可不他们没见过陆涛吗。他们入校的时候——98级5年制的学生就已经离校去医院实习了。

    李元斌从“听雨轩”出来后就一直没说话,他的沉默一直保持到黄昏。即使在沈子寒大吼大叫的逼问之下,他也只是紧咬着双唇不做声——其他仨人第一次看到了李元斌性格中的另一面,那种隐忍、克制……他们不了解李元斌的过去李元斌的家庭,所以还以为他的这种表现是在医院里给憋出来的。

    “怕她个鸟……臭娘儿们!卑鄙……狗杂种……”沈子寒在宿舍里转来跳去,尽拣难听的词想着法儿地骂任雪菲和陆涛。

    “李元斌!说啊……你究竟有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沈子寒转悠两圈又转到了李元斌面前——李元斌一直低头坐在廖广志的书桌边。〖奇·书·网-整.理‘提.供〗他已经在那儿坐两小时了。

    这是周六的下午,大多数学生在四六级考试结束后都出去消遣放松了。唯有406的人一个不拉全窝在屋里面。没人看书,没人打牌。似乎每个人都觉得这口恶气不除不行——当然李元斌除外。

    因为不管怎么问他,怎么安抚他,他都不说话。

    严浩的手受了点轻伤,正涂着碘酒。有了和黄小惠的交往,还有上学期在解剖教室经历的那些事(请参见:《解剖教室系列:心 尘》)——他明白生活中有些伤口是需要用自己的舌头来舔的,不管它有多疼多委屈——所以他只是坐在自己的床上发呆。而耿直的沈子寒可没那么细腻。一小块儿白纱布挺滑稽地在他的额头招摇着——他现在恨不得活剐了陆涛!

    廖广志这个看看,那个瞅瞅,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

    沈子寒一拳头砸在桌子上,“都聋了哑了?光天化日地被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老子就是……”话未完,沈子寒突然紧张地望着李元斌,“你怎么了,斌仔?你眼睛……”

    此时已是下午六点。406宿舍里光线昏暗。从隔壁传来rod·stewart的《sailing》那低沉的旋律。stewart喑哑的人声在房间里若有若无地飘荡着,给这个晴朗的黄昏染上了悲伤晦暗的调子。

    李元斌的脸庞模糊不清。只有他的眼睛格外的明亮。沈子寒看到坐在阴暗角落里的李元斌——在他幽黑的瞳孔深处,怎么会有两点鳞鳞的绿光在闪耀?!

    那首《sailing》还在继续着……吉它的扫弦声密集起来,丰满的副歌部分开始出现。沈子寒和廖广志突然呆住了。连严浩也从床上探下头来,看着李元斌——这个从来不会唱歌的外星仔竟也在和着高嘲的旋律哼着:

    can you hear me? can you hear me? (你是否听见?你是否听见?)

    thru the dark night far away? (穿过了这漫长遥远的黑暗。)

    i am dying,forever crying.(我正在死去,永不能停止哭喊。)

    to be with you,who can say?(而谁能够知晓,我只想和你——不再分离。)

    每个人都看到了,有两行清亮的泪水——正从李元斌的脸上婉蜒而下……一直滑进他微微颤动的嘴角。

    沈子寒长叹一口气,拍了拍李元斌肩膀。然后摸出一颗烟,自己站阳台上抽去了。

    唯有那鳞鳞的绿光,唯有那忧伤的旋律,在继续、继续……

    第二十章  凶  兆

    每个周一的早晨,眼科病区里都是一番鸡飞狗跳的景象。这也是任鹏飞最忙的时候——带领所有住院医师、实习医师、进修医师进行每周一次的“教学大查房”就安排在这个时间段。若遇上周末再来三四个新病人,一趟下来得两三个小时。

    “教学大查房”是只站不坐,同时大脑还得飞速运转的“魔鬼时段”。对人的体力与脑力都是一番巨大的考验。但让下面的年青医生对“大查房”三个字倍感心惊肉跳的还是来自任鹏飞——他的严厉、较真和他的精湛医术一样出名——去年就有实习医生被他吓得当场尿裤子的糗事儿在医院里传为笑谈。

    此时他正在一个入院3天的青光眼病人的病房。四周密密麻麻站了十来位医生。“你刚说什么?原发性闭角型青光眼在典型大发作期间的眼部特征你会不知道?”任鹏飞的口气咄咄逼人。

    “球,球结膜水肿……瞳孔缩小……”那个小个头的进修医生已是面色苍白,两股颤颤。

    “idiocy(白痴)!”任鹏飞大吼出他的这句口头禅。“瞳孔缩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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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扩,扩大……”那个进修医生几乎要吓晕过去。

    “任主任!你,你快来看看!”一个护士旋风一样冲进病房,“韩医生让你过去……有个病人,刚送来!”

    任鹏飞明白,不是紧急情况他们一般不会在大查房时打扰他的——他说过,这期间院长的电话他都不会接。

    任鹏飞狠狠瞪了那个进修医生一眼,扭脸对一个胖胖的中年女医生说:“老胡你带他们继续,我去看看。”

    任鹏飞三步并作两步跟着护士走进抢救室——就是李元斌曾经住过的那间。

    他在走廊就已经听到了里面一声又一声凄惨的嚎叫。

    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正坐在病床上——嚎叫声就是由他发出来的。韩虹正戴着间接检眼镜检查他的眼底。

    “什么情况?”任鹏飞进门就问。

    “医科大的学生。刚送来。很奇怪的症状。突然起病。球结膜水肿,前房积血,现在玻璃体似乎有液化迹象,视|孚仭酵凡园祝碛惺油ぶ醒刖猜鲎枞猿鲅o蟆!br />

    “玻璃体液化?眼压多少?”

    “非常高。刚来时测量接近50毫米汞柱。小孔镜检查视力,左右眼都不到0.05。”

    “检眼镜给我。”任鹏飞站到病人身边。

    “奇怪!怎么会这样?”任鹏飞边检查边说,“巩膜似乎也有混浊出现,病史问过吗?”

    “身体一直健康。无即往发病和手术史。无过敏史。无家族发病史。”

    “通知手术室,准备眼底探查术。越快越好。虹膜好象也有脱落。”

    检眼镜下,被完全暴露的眼球失去了应有的光泽,正在迅速地混浊和暗淡下去。

    “全麻好了吗?气管插管准备。”任鹏飞向麻醉师简单地询问。

    手术由韩虹主持。任鹏飞站在旁边担任她的一助。

    “不要用开睑器,对眼球压力太大。用眼睑缝线就可以了。”任鹏飞说。

    韩虹点点头,手下迅速动作起来。此时的每一秒对病人来说都是宝贵的。

    手术刀片寒光闪闪。韩虹沿着角膜巩膜缘做了一个360度结膜切口,然后用肌肉拉钩仔细分离四条肌肉,暴露巩膜……

    “天呐!”任鹏飞在旁边发出低声的惊呼。

    原本应该呈现胶质透明的玻璃体已经变得如同稀桨糊。里面还有丝丝缕缕的暗红血液不断地渗出来。

    “可能是病毒或细菌感染所致。”任鹏飞喃喃地说。

    “但病人没有任何全身症状。不过,还没做实验室检查。”

    韩虹的话倒是提醒了任鹏飞,“对了,留下标本!马上送微生物实验室。”

    韩虹点点头,“玻璃体还留着吗?我怕来不及了。”

    “切除!用三通道法做玻璃体切除术!”任鹏飞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韩虹点点头……她拿起注射器接到玻璃体切除手柄的吸引管上,先吸取玻璃体标本。

    旁边的护士很快接过装好标本的试管。“注明加急!我要马上看到报告!”任鹏飞大声地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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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下手术衣,站在消毒洗手槽边洗手时韩虹说:“任主任,你怀疑过核辐射吗?”

    “辐射?你说放射线?”任鹏飞拧紧水龙头。

    “我以前看过一些资料,在日本广岛与长崎的原子弹爆炸中受伤的人中,有些人会出现类似今天病人的症状。眼球溃烂,出血,液化……”

    “我还是怀疑病毒与细菌感染。医科大应该不存在暴露在外的放射源吧。就算有,也应该是集体发病才对。不过,可以调查一下。”

    韩虹点点头,其实她也只是猜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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