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繁花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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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繁花相送-第20部分
    我的手握得越紧,你越会急着挣脱。可是我不能不试一下。”

    “养成对一个人的依赖,是件可怕的事情。我不会让自己再去经历一次。更何况我有充足的理由不留下来。所以,别试了,好吗?”

    路非凝视着她,“对不起,弄得你这么不快乐。”

    辛辰笑了,“路非,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了。你总是这样,忍不住就要心软。真说下去,我会真当你对不起我了。可是你并不欠我什么。别坚持把我的快乐或者生活当成你的责任。你承担不起,我也不敢让别人背负。”

    “你拿我当个心软负疚,被自以为是的责任感困住的烂好人了。”路非嘴角笑意加深,“可是小辰,如果到了今天,我还妄想为你的生活发展,你确实是对你没一点儿了解。我只希望你快乐,不管这快乐的前提是不是我。”

    第二天上午,辛辰接到了拆迁办打来的电话,通知她务必过去办理手续,她以为是安排中介机构给她验房,无精打采地答应下来。

    外面下着小雨,空气中带着点儿微微的凉意。辛辰到拆迁办,对工作人员报上自己的名字。过了一会儿,拆迁公司自称姓王的总经理亲自接待了她,告诉她,只要她签几份文件,拆迁款马上就能打到她的帐户。

    看着那几份内容繁琐的文件,辛辰不免疑惑。王总很客气地说:“辛小姐,你也知道这个项目是昊天集团开发的。那边路总一早就从深圳打电话过来,我们自然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他拿起手机拨通电话,讲了几句话后递给辛辰,“路总请你听电话。”

    辛辰接过手机,里面传来的果然是路是的声音,“小辰,你好。”

    “路是姐姐,你好。”

    “我已经跟王总说了。你只管签署文件,把银行帐号给他,他会在最短时间内给你把手续办妥的。”

    “谢谢你。”

    “别客气,小辰。”

    这个转折来得太出乎意料。辛辰放下手机,定下神来好好想想,断定没有必要迟疑。他快速签了文件,将相关权属证明和钥匙交给工作人员。,过了一会儿,出纳过来,把转账凭证交给她。不到七十平方米的房子,变成了一笔不多不少的现金,躺在她的银行户口上。

    从拆迁办出来,雨稍微下大了一点儿,辛辰撑伞走了几步,情不自禁驻足,看着街道看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

    前期拆迁的那部分公房和仓库,在密集的宿舍区拉出了一个突兀的豁口。看到有的门面已经关门,有的打出了诸如“拆迁大甩卖”之类的标语,用高音喇叭招呼着顾客。那样急促热烈的叫卖声,也并未引来顾客盈门,在雨中却透着几分凄凉。

    她缓缓抬头看向自己的家。

    五楼那个阳台上,爬满防盗网的牵牛花叶子依然翠绿,一朵朵紫红色的花已经开到茶靡,要不了几天,将不再有新的花蕾出现,叶子会渐渐枯黄凋零,藤蔓会渐渐萎败。而这个曾经人口密集的局民区会搬迁一空,被拆成一片废墟,然后竖起一座购物广场加高档写字楼、公寓。

    如果她还会回来,应该再也找不到一点点旧日痕迹了。

    辛辰不让自己再停留下去,她顺着街道往前走,找到一家航空售票点,进去查询航班、折扣,订了第二天的早班机票。拿着出好的机票走出来后,她给辛开明打电话。他当然吃惊,“为什么这么急?”

    “省得耽误我爸爸的婚期啊,他也老大不小了。”

    这个调皮的回答让辛开明嘴角牵动一下,却实在笑不出来。他由秘书做到领导,对于世事有清楚的了解,拆迁款以如此惊人的速度打到辛辰帐上,辛辰如此毫不托延地决定离开,这中间的联系哪里还用细想。他只能同样以尽可能轻松的口气说:“小辰,晚上回来吃饭吧。”

    “不了,大伯,我还得去买点东西。晚上约了朋友。您帮我跟大妈说一声,我就不当面去告别了。到了昆明我马上去给您打电话。”

    路非的电话紧跟着打了过来,“小辰,打算订什么时间的航班?”

    路是远再千里外的深圳,却突然介入此事,辛辰当然不必问路非怎么会提这个问题,只将机票时间告诉他。他在听筒中谓然轻叹,“为什么这么急?”

    她没办法拿给大伯的那个回答给他,沉默一会儿,“请替我谢谢是姐姐,也谢谢你。”

    这个致谢让路非也沉默了。此时他正站在窗前,身后是他的新办公室;柚木地板光可鉴人,宽大的办公桌上井井有条,深色的书柜里装满了精装书籍,靠另一侧的窗边有一组黑色皮质沙发,茶几上的水晶花瓶里插着马蹄莲,角落上高大的盆栽阔叶植物枝叶舒展。

    今天他正式履新上任。上午王丰支持董事会,将他介绍给股东及公司高层;下午,还有一个投资立项的工作会议等着他,要分别与各部门经理谈话;晚上要招待客户。秘书按他的吩咐开始排出日程。他已经进入了紧张的工作状态。

    玻璃幕墙隔绝了来自脚下这个城市的喧嚣,然而手机听筒里却清晰传来各种声音:雨水密集地打在伞上,汽车不停驶过,摩托车、电动车的喇叭声不绝于耳,人声嘈杂。他可以看见,她正站在闹市街头,跟他一样握着手机,保持着一个静立倾听的姿态。雨水纷飞、周围的车水马龙仿佛与她毫无关系。

    办公室桌旁内线电话响起,他对着手机说:“对不起。”过去接接听听,秘书清脆的声音传来,“路总,会议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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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谢谢。”

    辛辰开了口,“你忙吧,我也得去买些东西了。再见。”

    “小辰,我马上要去开会。晚上还有个应酬,估计会到很晚。明天早上我接你去机场。”

    “好的。谢谢。”

    路非过来按门铃时,辛辰刚刚起床,含着牙刷开门,然后跑回卫生间。她订的是折扣最大的早班飞机,已经算好时间可以从容梳洗,但路非早得出乎她的意料。她只能加快速度刷牙洗脸梳头,将头发惯长小小的暨,然后去换衣服,“我马上好。”

    “不急,先吃早点。”

    路非带上来的是小笼包河豆浆。辛辰一看包装纸袋,就知道是本地一间没有分店的老字号出品的。她从前爱吃这个,而路非清楚知道,逢到假期去看她,会特意先去买好再匆匆赶到她家,含笑看着她吃。

    此刻在他的目光下,她有点食不知味,勉强吃完,起身出来关好所有房间的窗子,然后拎起昨晚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笔记本包,“好了,走吧。”

    路非接过去,看她锁上门,两人一块儿下楼。昨天的雨骤来骤去,不知在夜里什么时候停了,清晨空气清新而宁静。辛辰站在合欢树下等路非倒车过来。微风吹过,树叶上积存的雨水滑落到她身上,她全无提防,那点儿凉意让她惊叫一声。路非从后视镜中看到她仰头望向高大的合欢树,甩甩头发上的水,秀丽的面孔上出现浅笑。他屏住呼吸,几乎不能自持,用力握紧方向盘。

    从他看见她以劊芡淖颂《匣妒鳎圃煲怀』ㄓ辏缓笏ν范堵渖砩系幕ò辏丫フ荒辍k窃尴藿咏缓蠼バ薪ピ叮陡糁匮蟆o衷谒退肴ィ侵涞木嗬虢俣缺焕br />

    路非将车驶出城区。在将要上机场高速时,他突然说,“小辰,带你去看看你的花,用不了多长时间。”

    不等辛辰回答,他已经转方向盘,驶上了向左的一个出口。

    眼前一条笔直的大道通向近郊一大片纵横交错的天然湖泊。辛辰以前闲暇时来这边参加过环湖徒步,深入到湖泊通江的腹地,对这里的环境并不陌生,也曾注意到临湖一侧在建的小区。当时同伴还争论此地打这近郊最湿地生态保护区的牌子,却又批下住宅建设项目是否合理。但不管怎么说,建在景致如此优美的胡畔的别墅引起了大家一致眼热。他们临时中断行程,去售楼处转了转,其中几位有经。经济实力的网友还特意跟工作人员询了价。

    天气并没放晴,空中云层密布。从车上望出去,湖面有薄薄雾气流动。沿着湖畔是一排高大笔直的水杉,大概勾勒出湖岸轮廓。路非驶出小区,停到一幢联排别墅前。他下车,绕过来替辛辰打开车门,伸手握住她的手。她只能借势下车。

    一个高个子男人牵着一只浅黄|色的金毛寻回犬,意态悠闲地走过犹带湿意的院前车道。树上小鸟乱叫,带着雨后清晨特有的静谧。

    这是一栋还没装修的三层别墅,与其他别墅一样,统一的青灰色墙砖,带间阳光室,附带的车库没有装门,空洞地朝着院落。而院子还没有经过任何收拾,只是一角整整齐齐放着从她家搬过来的花,一盆盆长势良好。两盆垂丝海棠萌出小小的果实;天株葵心形的叶子上水珠滚动;各色月季热闹地开着花,那支引人注目的近一米高的文竹枝叶舒展。没有枯萎的花朵挂在枝头,没有黄叶,看得出这些天受着精心的照顾。

    “我已经找出人设计,过几天开始装修。”

    辛辰嘴角上翘,笑了,“这里环境不错。不过,”她漫不经心地拿下巴指一下那些花,“我种花都是以好养活,花开得热闹为原则,它们不见得与这边环境相衬。你装修好了以后,可以找园林设计师规划一下庭院,选种合适的品种。”

    路非声音不疾不缓,“我不需要找人来规划什么对我最合适。我只是告诉你;半个月前,我买下了这幢房子;昨天,我刚接手了一份本地的新工作。以后我可能会探亲、出差、度假,但大部分时间,我会定居在这里。”

    辛辰回头,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路非看着她,眼睛里同样明明白白写着,“你应该清楚为什么。”

    他凝视着她,目光深遂。辛辰再次发现,面前站着的这个男人,有着稳定的姿态。她抵挡不了他的目光,偏头再看向那些花,“好吧,还是那句话——大家走走留留,来来去去,开心就好。’

    “告诉你这些,不是拿我的计划来约束你。我只是要你知道,如果现在你不愿意我陪着你,那么我会留在这里等你,多久都可以。“辛辰无言以对。路非简短地说,“走吧,我送你去机场。”

    两人上车。路非开车去机场,给她办理登机和行李托运手续,送她走到安检口。她接过自己的笔记本包,回头看着他,“我从来没有等过你,路非。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补偿我。”

    “一定要说这是补偿的话,也是补偿我自己生活的缺憾。原谅我的自私,小辰。我留不住你,本该让你毫无负担过想去过想过的生活,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把这个等待强加给你。”

    辛辰目光流转不定,“我只能说,一份我并不想接受的等待,大概不会束缚住我。”

    路非微笑,“对,我只用它束缚住我自己。你是自由的。”

    “自由?”辛辰也笑了,“小时候我憧憬过,长大后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享受i自由自在的生活。现在我能支配自己的生活了,却不能确定,这就是我要的自由。再见,路非。”

    她笔直走进安检口,将笔记本包放在安检传送带上,通过金属探测门,拎起包笔直走进去。

    路非凝视着那个身影消失在自己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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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确有许多留住她的机会,但他却选择了放手,差不多亲手解除了将她留住的羁绊。

    从fvorever酒吧出来的那个夜晚,她带着醉意,伏在他怀中,零乱而不停地说着花,一时讲起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在公园后面林荫道上趟洋、和他看电影、听他拉琴、跟他下棋;一时讲起甘南不楞寺上空突然出现的彩虹、夕阳下的花湖草海、茫茫戈壁上孤烟落日、远方的雪山;一时又讲起同行的驴友、没有灯光的小客栈、蚂蝗从生的雨林、泥泞的山路、草间一闪而过的蛇……

    深夜寂静的街头,偶而有车开过,车灯一晃而过。她的声音逐渐微弱含糊,接近精疲力竭,却仍然不肯停下来。他将她抱上车,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半夜一点。他将车开回住处,抱她上电梯回家,将她放在自己床上。她茫然抬头四顾,突然抬手臂抱紧他,吻上他的唇。他的嘴唇先于他的意识做出反应。两人唇舌交缠在一起,带着酒的味道,一样急迫。

    上一次的热吻,还是在将近八年前,头一次勾起他青春期的情欲,让他几乎无法自持;而此刻怀中是他魂牵梦绕的女孩子。他吻上她的颈项,吮吸住她激烈跳动的颈动脉,细细的血管在他牙齿间博动。他咬下去,带着似乎想将她吞下的力量。她大声呼疼,在他身上颤抖。他突然清醒过来,松开她,她却翻身伏到他身上,含混地说:“咬我吗?”同样重重的一口咬向她,呼吸的热气喷向他颈间。他一动不动,承受着这个甜蜜的疼痛感,只轻轻抚着她的背。她的牙齿逐渐放松,嘴唇贴在原处,身体在他怀中松驰下来,呼吸慢慢平稳,沉入了睡眠之中。

    路非将她挪到身边躺好,近距离凝视着她。这个面孔表情安详,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覆出一排阴影,肿胀的嘴唇微张着,呼出的气息仍带着酒的味道。

    尽管两个人的身体需求同样诚实热烈,但他知道,她正陷于酒后的欣快放纵。他如果此时占有了她,醒来后,她会逃得更远。他不能纵容欲望,趁这个机会将自己强加于她。

    前天晚上从辛笛家出来后,路非坐到车上,先致电路是。听了他提的要求,路是诧异,“你让我这样做,是鼓励她马上离开吗?”

    “她现在待在这边并不快乐。”

    路是轻笑,又似在叹息,“路非,但愿你清楚,你要的是什么。”

    “我一直清楚,我要的是她,可是我现在留不住她,只好给她自由。”他也笑了,“囚禁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将监牢造得无限大。”

    他语气轻松,似在开玩笑。路是只能笑着摇头,答应下来。

    辛辰果然迫不及待要走了,不带一丝迟疑与留恋。他们此刻只隔在咫尺之遥,随着飞机起飞,马上就要相隔千里。然而他不后悔他自己的决定。

    路非开车回到了这个已经没有了辛辰的城市,继续他的工作。

    第二十二章那不是我的风景

    我期待的那个人并不是风景,不会留在原处意识到错过再折回去,可是在知道自己的期待以后,别的人就再不可能是我的风景了。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飞行,飞机降落在巫家坝国际机场。辛辰取了行李出来,辛开宇已经等在了外面。机场离城市只有三公里,辛开宇开车很快到了家。

    辛辰从上大学起,经常会在假期过来玩。辛开宇最初住的是出租房,与朋友合开着一家商贸公司,做着一些快速消费品的超市代理,自嘲地说自己差不多是个货郎。辛辰听了直笑,搂着爸爸的胳膊说:“据说以前走村串乡的货郎都是出了名的风流人物,倒真是适合你。”

    辛开宇被逗得大乐,但做事毕竟比在老家时要认真得多了。生意渐渐上了正规后,他买下了市区一套高层公寓,只是日子依旧过得随意,房子只做了最简单的装修。

    辛辰随父亲走进来一看,眼前这套公寓已经经过了精心不止,家具、小摆设、窗帘、电器搭配协调,房间井井有条。她不能不感叹,有个女人照顾她爸爸,他的生活看起来的确要像样得多。

    “去看看你的房间。白阿姨说要有什么不喜欢的,尽管跟他说。”

    辛辰的房间朝南,光线重组,房间一角放着加湿器,细细喷着水雾,贴了浅浅的田园风格墙纸,纯白滚细细金边的家具配上粉色的窗帘和床罩,床上还放了个毛绒玩具,颇有甜美少女感觉。她看得有些好笑,“挺好。谢谢白阿姨。”

    “我先去上班。晚上等白阿姨下班了,回来接你一块儿吃饭。中午……”

    辛辰截断他,“爸,我来这儿好多回了。你今天突然这么客气,我只能断定你是存心想让我住不下去。辛开宇哈哈一笑,揉着女儿的头发,“看你这脸色,苍白成这样了。过几天好好休息,不许放下行李就到处乱跑。”

    辛辰握着手机躺倒在床上。她下飞机以后,开了手机就收到了来自路非的短信,却并未马上打开看。

    室内安静,阳光渐渐移到朝南的窗口,透过粉色的窗帘照得一室温暖。她按开收件箱,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小辰,我知道留地址给你是你讨厌的做法,但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下面是那个别墅房号。她颓然放下手机,记起了十四岁那年夏天,那个自称是她母亲的女人忽然来去,留下地址让路非转交,她根本拒绝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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