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妻子很了不起。”
“她是我的骄傲。”
白方略微惊讶,在他的认知领域里,男人大多是自高自傲的动物,这是千年以来形成的惯例,女人似乎成了他们理所当然的所有物,即使在这个人人提倡平等的社会,男人也会一方面附和平等的口号,一方面却依旧保持本性。眼前这个男人,英俊帅气,举手投足见贵气十足,一看就是出生不凡的人,这样的男人,自然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傲气,能让他这么把一个女人当成骄傲,得是有多爱那个女人。白方觉得,自己永远都做不到。
“我们先进屋了,晚安。”苏葵跟白方挥手,拉这里连城年进了房间。
白方看着对面房间的门慢慢关上,嘴角不由一弯:有意思的男人。
第二天天还没亮两人就起了床,收拾好了行李,带上画具和一些必备东西就离开了客栈前往束河古镇。通宵营业的酒吧还灯火通明,路灯也还亮着。偶尔接到传来几声狗吠,也有车子开过的声音。街上并不是没有人,也有跟他们一样起得早的人。
“咱们怎么去束河古镇?这么早好像没有车。”
“跟我来就是了。”
连城年将苏葵带到丽江古城一个停车场,在一辆越野面前停下。
“谁的车?”
“我老同学的,他是昆明军区某旅旅长。”
“……你怎么到哪儿都有熟人啊?”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吗?地球就是我家院子。”
“几百年前说过的话,谁还记得啊。”
连城年一笑,将行李丢在车后座上。转头看着苏葵,得意一笑:“小娘子,咱们走着?”
“好啊。”
连城年开车一路向北,沿中济海东侧的大路行驶。沿路也有其他驴友,开着车自驾游。
“闭上眼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连城年对苏葵说。
苏葵点头,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
天渐渐亮起来,薄薄的光线给远处的玉龙雪上蒙上了一层金黄的色彩,白色的雪好像都要融化。不一会儿,太阳从地平线升起。连城年这是第一次看玉龙雪山的日出,他不是个爱旅游的人,却也会被大自然的壮景给折服。回头看看苏葵,她已经睡着了。是不是要叫醒她呢?可是就算叫醒她,她也不能看。晨光再柔和,她也有些吃不消。
正犹豫着要不要侥幸苏葵,她自己倒是醒了。阳光照进眼睛,她不由得又迷上了眼,闭了好久,又睁开,手挡住阳光,小心翼翼地看着。
“那是……日出?”
“是。”
“漂亮吗?”
“很漂亮。”
“我也觉得。”
连城年有时会忍不住想,在苏葵的眼里,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
与丽江古城相比,束河古镇要清净多了。连城年停好车以后带着苏葵先在一间客栈住下,放下行李后拿上画具和必备品后又出了门。
因为束河古镇就在玉龙雪山山脚,所以两人选择徒步往玉龙雪山靠近。一条泥巴道路,沿路都有背包客,苏葵和连城年一开始慢悠悠地跟着他们中间,后来分了叉,上了山。奇峰怪石的山,没有特别的路,特别不好走。
“小心。”连城年拉着苏葵的手,背着她的画具。
两人爬上一座山峰后停下,抬起头,被眼前的壮景给震慑了。雄伟的玉龙雪山仿佛只有咫尺之远,山下是汹涌澎湃的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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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停一停吧。”苏葵说。
“你身体受得了吗?”连城年担心地看着苏葵有些发白的嘴唇。
“没关系。”
连城年拿出氧气给苏葵吸了几口,看着她呼吸渐渐恢复正常才放下心来。苏葵拿出画册和画具,找到一块大石头坐下,调上色彩开始画起来。连城年坐在她身旁,看着她认真的作画。
连城年和苏葵真的做到了朝夕相处,也只有“朝”“夕”相处。连城年很忙,婚前婚后都一样,所以尽管他是她最亲近的人,但却很少看到她作画的样子。她去法国之前他看到都是她的成品,从法国回来后马上就跟他结了婚,婚后他忙碌的时候,她画画,他回来的时候,她陪他。所以认真算来,他真正欣赏过她画画的样子是她还在法国,他远远低偷窥她的时候。现在想想,自己真的很少陪她。
山顶的风很大,乌云长年盘旋在玉龙雪山周围,看不见阳光。
“冷吗?”连城年附在苏葵耳边小声问她。
她摇头。
连城年低头,看着她用画笔在白色的纸张上染上颜色。连城年抬头,从苏葵的角度看过去,是雪山和古镇。但呈现在她画册上的,却是另一种景象。那是一个他看不到的世界,一片他看不到的风景。
苏葵,你眼里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你知道一米阳光吗?”苏葵突然问连城年。
“有印象,是不是一部电视剧?”
“有这样一部电视剧,讲的是一米阳光的爱情故事。”
“什么是一米阳光?”
“‘每年秋分是日月交合,同辉同映的日子,神灵会在那天赐予人间最完美的爱情阳光。如果那天玉龙雪山云开雾散,神奇的阳光就会铺满整个山谷,每个被阳光抚摩到的人都会获得最美最圣洁的爱情。’这是剧里女主角说的话。”
“……苏葵,你应该去当演员,背台词的功力挺好的。”
苏葵笑:“银杏吃得多,记性当然好。”
连城年笑。
“然后呢?故事里的男女主角,最后怎么样了?”
“人说丽江是一个殉情之地,两人约好去殉情。”
“他们殉情了吗?”
“女主角殉情了,男主角没有。”
“那还叫什么殉情之地?”连城年不屑于故事里男主角的窝囊。
“女主角殉的不是情,而是良心和背叛。”
连城年点头,略有所悟。
“这里就是女主角跳下去的地方。”
连城年有些意外,随即环视了一圈。依山傍水,是一个殉情的好地方。
“连城年,你说如果是你,会不会跟我殉情?”苏葵没抬头,边画画边问连城年,状似不经心,却又有深意。
连城年听出了苏葵话里的认真,想了一会才回答:“不会。”
苏葵手一顿,继续若无其事的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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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不会让我们走到那一步。”连城年楼过苏葵的肩,“在这个世界上,许多人选择用死亡来结束一切。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已经被逼的非死不可,但绝大多数人其实是可以勇敢面对,可以再拼一拼的,但他们却不愿再多走一步,多忍耐一下,他们以为自己这样很勇敢,很壮烈,很可歌可泣,其实在我看来就是个懦夫,就是个逃兵。”
苏葵转头看,看向连城年:“你是那种当我们走到这一步时,会再拼一拼,忍一忍的人吗?”
“不,我不是。”
苏葵疑惑。
“我是那个绝对不会让我们走到这一步的人。”连城年贴在苏葵耳边,轻声耳语,“苏葵,你要相信,你的男人虽然不算强大,但保护你还是绰绰有余。”
苏葵知道,自己一直被一个叫连城年的男人保护着。
“连城年。”
“嗯?”
“今天是秋分。”
“嗯。”
“你看,一米阳光。”
金色的阳光从天空穿过层层云海,洒在雪山,洒在城镇。传说每个被阳光抚摩到的人都会获得最美最圣洁的爱情。
连城年看着阳光中的苏葵闭着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暖。
其实带来爱情的不是阳光,不是爱神,而是你,是我。即使没有这一米阳光,我们的爱情还是会地久天长。
chapter 78 你看到的世界
从丽江回到家,连城年又过上了忙碌的生活,苏葵每天在家带带孩子画点画。马森夫人每天都要到苏葵家帮她照顾孩子,宋瑜退休后有大把时间,也经常过来看孙子孙女。这让苏葵有更多时间可以画画。
十一月,北京开始下起了大雪。两个孩子已经可以向前“冲”着跑几步,会跟周围的人奶声奶气的打招呼,会模仿其他小朋友做事,还长了好几科|孚仭窖馈br />
十二月的某个周三,马森夫人早早来到苏葵这边,手里提着织毛衣的篮子,里面放着五颜六色的毛线。苏葵开门,给她拍了身上的雪。
“外婆,下这么大的雪,还是上山的路,以后你别过来,我带着孩子每天下去。”苏葵心疼于马森夫人七十几岁的高龄还每天上山下山。
“没事儿。”马森夫人跟着苏葵进屋,“我老归老,身体好!上山下山锻炼身体。再说你这个叫什么山啊,山路全是公路不说,走路也就七八分钟的事儿。”
“可是下雪路滑,你踩在上面得多危险。”
“物管可不是白领钱的,公路上的雪一大早就被他们打扫完了。放心吧,安全。”
两个孩子听见熟悉的声音,从客厅的玩具堆里抬起头。
“祖母。”连汐欢快地扑向马森夫人,抱着她大腿。
“祖母。”连璟坐在原地,淡定地打了一声招呼后,继续玩玩具。
马森夫人脸都乐开花了,蹲下来抱起连汐:“我的乖曾孙。”
“外公呢?”苏葵没见到马森。
“又去找你爷爷和他院里那群老人玩儿去了。下这么大的雪,让他别乱跑他不听,这种天气根本不好打车,还好下楼遇见城年,他开车送他过去。”
“那就好。”苏葵放了心。
“我看你外公比你还像连家人,我都怀疑是他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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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葵笑:“他开心就好了,爷爷也很喜欢跟外公玩。”
“都是群糟老头。”马森夫人摇头。
苏葵哈哈大笑。
“苏葵,画展是几号开?”
“过年。”
“那没几个月了。”
“作品都准备好了吗?”
“还差几幅。”苏葵将热茶递给马森夫人。
“那你忙去,我来顾着孩子,打打毛衣。”
苏葵点点头,跟孩子们说了一声后进了画室。
这次的画展又是一次公益性画展,画展后将拍卖掉画展上所有的画,收入将全部捐赠给贫困山区的孩子,所以苏葵很重视,从丽江回来就一直在忙。因为想全部展出结婚后的新作,所以这几个月以来创造出了许多。
她正认真画着的时候,身后响起了连璟的声音,轻声细语一句“妈妈”。
苏葵手里正拿着调色盘和画笔,见到小连璟,嘴角不由泛起微笑,蹲下身来:“连璟有什么事吗?”
“妈妈,你又在画画吗?”
“嗯。”
“这是什么?”
“颜料。”苏葵回答,“等爸爸回来,让他教你认颜色。”
“颜色是什么?”
“颜色是大自然赋予每一个东西的漂亮衣服,不同的相同的东西有不同的颜色,不同的东西有相同的颜色。这个调色板上就有很多颜色,连璟应该看得出来吧。”
连璟歪着头,不明白,指着调色板说:“可是他们都是一样的啊。”
连璟奶声奶气的话让苏葵心里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放下调色盘和画笔,将他带到摆满油画颜料罐子的架子前。
“乖,告诉妈妈哪些颜色是相同的?”苏葵都没听出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连璟看了一会儿,指着架子上的颜料说:“这几个一样,这几个一样,这几个一样。”
“……没有别的了吗?”
小连璟摇头。
连城年回到家,孩子们兴高采烈地冲过来,扑进他的怀里叫“爸爸”,孩子们很喜欢他,就连平时又酷又拽的连璟都会扑进他怀里。
“妈妈呢?”
“在画室。”
“祖母在厨房。”连汐抢答。
跟孩子打完招呼,径直走到画室。刚一开门就觉得里面气氛不对,苏葵坐在画室的沙发上,头埋得很低,搓着手上的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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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年叫了她一声,她似乎没听见,头也不抬,继续搓着手。连城年来到她身边坐下,凑近她的脸,问她:“怎么了?”
苏葵这才有所反应,抬起头看着连城年,眼里全是泪水。
连城年给吓了一跳,急忙搂过她问:“到底怎么了?怎么都哭了?”
苏葵扑进连城年的怀里,小声地哭出声。
“连璟……他……。”
“连璟他怎么了?”
“他……也看不见颜色。”
连城年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这个。
“乖,不要伤心,连璟不会因为看不见颜色人生就会有任何改变。”
苏葵从连城年的怀里抬起头看着,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早就知道?”
“他们一岁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当时教他们两颜色。”
“那为什么不跟我说?”
“说了怕你胡思乱想,想着能让瞒你多久是多久。”
苏葵又扑进他怀里:“这么大件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爸妈和爷爷都知道了。他们都觉得没什么。苏葵,你不要想多了,你也是全色盲,不也过得好好的吗?记得高更教授跟你讲过的话吗?看不见颜色不是惩罚,也许是赏赐,连璟一定会这么觉得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总之不要胡思乱想,不要替连璟操心,你要相信他。你看,不是有连汐陪着他嘛。”
庆幸的是,连汐一切正常。
给连城年这么一安慰,苏葵心里虽然还是放不下,但好受了许多。也许全色盲不是什么好事,可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是她自己一直心存芥蒂,才觉得对连璟亏欠什么。
“外公外婆也知道?”
“都知道了。”
全世界都知道,就她不知道。苏葵有时想,自己也许被保护得太好了一点,被一个叫连城年的人。
连城年安慰着苏葵,转头看见了她墙上快完成的画。又是巨型的画作,占了半面墙。画上的风景……连城年愣住了。
“苏葵,那是……”
苏葵抬头看着画:“马上就完成了,是这次画展的主题画,叫‘希望’。”
那是那次去丽江,他们开车到束河时在路上看见的玉龙雪山的日出。连城年几乎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场景,不是因为画得有多像,刚好相反,苏葵完全把那个场景画成了另一番模样,几乎没有一点相同的地方,但那时看到的那种震撼,却一模一样。
那是他看到的世界吗?
那是她看到的世界吗?
苏葵,原来这就是你眼里的世界,充满希望的,单纯的没有任何瑕疵的世界。如果说大自然是鬼斧神工,你就是神笔马良。
不知不觉,新年的钟声又敲响了。因为北京一直下暴雪,所以政府决定提前放假,连城年受益于此,早早放假回到家,陪老婆和孩子。苏葵的画展在大年初三,虽然一直由刘自流负责,但因为下大雪的关系,苏葵还是有些担心会不会有人来看,毕竟关系到贫困山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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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连汐一大早被鞭炮声吵醒,吓得哇哇大哭。连城年从梦中惊醒,急忙将她抱到大床上,再把连璟一起抱过来。
连汐捂住耳朵转进苏葵怀里:“妈妈,怕怕!”
苏葵被连汐的举动逗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连汐也有被吓哭的时候。抬头看见连璟一脸不屑地看着连汐,转过身面朝连城年继续睡。苏葵看了一眼连城年,两人同时笑出声。
真是奇怪的两兄妹。
“汐汐乖,只是放鞭炮,没什么好怕的。”
连汐花着一张笑脸从苏葵的怀里抬起头,一脸委屈地看着她:“妈妈,为什么要放鞭炮?”
“放鞭炮是为了吓跑坏人,所以你应该高兴。”
“真的吗?”连汐不确定。
“真的。”
连城年手撑着头,看着面前自己睡着自己的连璟,好像完全没有要安慰妹妹的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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