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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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别离-第1部分
    1

    “教学委员会今天找我谈话了,说上学期挂科的太多,大概超过了百分之四十,让我这学期手下留情一些。”陆离扫视了一下,发现学生们表情严肃的盯着他看,却有几个嘴角不禁露出喜色,他顿一顿,玩着手上的记号笔,“但是我认为,你们既然是m大的学生,就得对得起这个名号,而且我从不认为自己刻意的让谁不及格,到不了那个分数,就算你考了59我也不会给你60。”底下仰着头的面孔通通垮下脸来。

    陆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开始收拾教案,“今天继续物流系统的仿真模拟,最后一名的那组注意了,你们的市场份额要是再跌下去就很可能被淘汰了,这周要促销还是怎么办随便你们。”他走向教室门口,优雅转身,“下周一每组组长记得交一千五百字以上的仿真系统观察日记,字数无上限,要遵守格式,引用的部分都得标注,不然可是要扣分的。”他挥挥手,“同学们周末快乐。”

    教室里寂静一片,沉默了几秒,爆发出一阵阵悲叹。

    陆离心情颇好的走进停车场,刚准备开门,手指在离车门一寸的地方停住,他看看四周,把眼镜拿下来,小心的折叠,放进上衣口袋。

    他蹲下身来在仔细观察了一番,又俯下把头探向车底,片刻后他抬起身子,拍拍手上的灰,把眼镜戴上,咕哝了一句:“瞎搞!”

    他把车钥匙收起来,掏出手机,边往外走边打。

    那头传来个嘻嘻哈哈的声音:“大忙人,陆博士,陆教授,您有什么吩咐啊?”

    “得了吧,听得一声鸡皮疙瘩。”陆离嗤笑一声,“阿忧,我车出了点问题,你晚上来帮我瞧瞧,停学校了。你钥匙没丢吧?”

    何忧愣了一秒,正色道:“怎么回事?”

    陆离站在报亭前,用肩膀夹着手机,一只手掏着口袋,另一只指着报纸:“来一份。”

    他忙里偷闲的答应何忧一句:“不晓得。”

    “要不要查查看?”

    “观望。”

    何忧不说话。陆离继续吩咐他:“我坐地铁回家,你注意点,明天把车停我家楼下就好。”

    何忧笑:“你也就会指使我。你小心点才是。”

    陆离嗯一声,说句“挂了”,走进地铁站。

    地铁站总是很多人,但值得庆幸的是没有赶在下班狂潮,人数有限,被连带着挤进车厢里的时候居然还有座位。

    陆离坐在走道边,铺开报纸开始看。

    车在每站短暂的停留,门铃嘀嘀的响,陆离心不在焉的读报,偶尔竖起耳朵来听听报站。

    忽然有个人绊在他的膝盖上,向前就是一个踉跄。

    陆离赶紧把长腿再往里面收一点,抬起头说声“对不起了”,继续低下头继续看报纸。

    面前一暗,陆离一仰脖子,面前的小青年穿着松松垮垮的裤子,膝盖上两个大洞,丝丝缕缕的拖拉着,上身是一件宽大的t恤,帽子歪歪扭扭的挂在后面,他本来就瘦削,这件衣服几乎要把人埋住了。

    脸色苍白,头发凌乱,颜色乱七八糟的,像是调色盘翻在上面似的。眼睛倒是很大,只是配合着皮包骨头的样子瞪着人让陆离浑身不舒服。

    陆离放下报纸,从镜片里看他。

    小青年目光挑衅,手指戳上来:“嘿!你!”他点着陆离的胸口,“想绊死老子么?”

    陆离无奈,余光扫视了一下四周,大家很默契的埋着头,有报纸的看报纸,没报纸的看地铁广告,都很专心。

    陆离叹口气,小青年嘴里浓重的酒气喷在他脸上,他尽量屏住呼吸,诚恳的看他,摇头。

    小青年恶狠狠的看他一眼,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屑,一脸很想找茬的样子,只是苦于无处下手,他摇摇晃晃的往前走,瘫在座位上。

    陆离撇撇嘴,拾起报纸继续百无聊赖的看。

    没过两分钟那股酒气又移动过来,陆离很自觉的把腿一缩再缩,小青年重重的瞅他一眼,目光凶狠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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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离对他微笑,皮笑肉不笑。

    小青年蹒跚着下车。

    周围的人好似突然活过来似的,该说话的说话,该四处张望的继续张望。

    陆离摇摇头,扶扶眼镜。

    “上周末强调过了,注释要写清楚,可还是有一些同学写的格式有误,我都圈出来,希望下次一定得注意,这分给扣的冤枉啊。”陆离表情痛心疾首,学生们捏着作业痛苦不堪。

    陆离关着讲台上的电脑和投影设备:“我们做物流模拟的重点不在于创造最大的利益,而在于花费最小占领最大的市场。有些组把这个搞错了,以至于做出来的东西走题。这个星期就会比较惨。请你们再接再厉,下次要更认真的上课。”底下传来声声哀号。

    陆离潇洒的挥挥手:“今天课就上到这里。今天交的作业周五的时候发下来。有什么问题可以去问助教,再确认一下交今天的作业的时间,这周五早晨十点以前,请大家务必早起,过时不候。”

    陆离在自己的车前挺直着腰板站了五秒钟,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他迅速的拨了何忧的电话。

    “阿忧。”他笑道,“又得麻烦你了。”

    何忧夸张的呼了一口气,吹的听筒里啪啪作响:“这才几天?”

    陆离做无辜状。

    何忧严肃建议:“得查查了。”

    陆离按摩着太阳|岤:“再观望观望。”他想到什么似的啊了一声:“阿忧,我明天还有课,没车不行的啊。”

    何忧长长的嚎叫了一声,苦兮兮的答应:“遵命了遵命了,明早之前一定送到。”

    陆离一跨进地铁就觉得气氛不对,安静的有点过分。

    比如角落里那位姑娘,把自己缩的小小的,拼命盯着窗户玻璃看,又比如门边上这个大叔,一幅熟睡的样子但是表情严肃,眼睫毛也抖个不停。

    陆离暗笑一声,挑了个座位坐下。

    车开起来,一个身影慢慢移动,背对着陆离坐在前排,然后开始对着那边的一个老大妈说话。

    “唉,大娘,最近过的怎么样?”

    大妈不答话,眼睛瞟着脚面。

    “借我两块钱吧。”

    大妈脸绷得紧紧的,喘气都不敢大声。

    那人安静而耐心的等了几秒,终于放弃了,转向坐在他旁边的高中生,狠狠的揪起他的衣领,高中生吓得一哆嗦。

    “拿两块钱花花!”

    高中生抖着手掏出两个硬币放在他手心。

    “还有么?”

    “没,没了……”

    那人扔下高中生,把两块钱揣在兜里,猛地转过头来。

    陆离觉得他眼熟,不由的多看两眼。

    那人皱起眉,扶着椅背走过来,一屁股坐在陆离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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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离面无表情的和他对视,正是上次的那个小青年。

    乱糟糟的头发,刘海长的都盖住眼睛了,头发的颜色仿佛变了,不过也就是打翻了另一个调色盘的区别罢了。

    自己的学生要是留这么个头型,再搅合上这么些颜色,不由分说的平时分先扣个五分。陆离暗暗的想。

    小青年上次喝高了,显然对陆离毫无印象。

    他瞅着陆离半晌,恶狠狠的表情和惨白的脸倒是一点没变,牙缝里憋出一句话:“最近过的怎么样?”

    陆离不理会他,只冷冷的瞧着。

    小青年几乎跳起来,身体前倾,都快贴在陆离鼻尖上。

    “拿两块钱来花花!”

    陆离装模作样的在身上摸了一遍,小青年眼巴巴的看着。

    “没零钱啊。”陆离一摊手,颇遗憾的样子。

    小青年一把拽住他的领子:“耍老子!”

    陆离轻轻抬起手来一格,把拽皱的衣领整齐,若无其事的起身走到车门边。

    到站,下车。

    余光看见小青年冲着他笔划中指,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骂什么。

    陆离推推眼镜,刚走了两步只觉得浑身不对劲。

    他站定,仔细的想了想,突然一拍脑袋,转身向地铁跑去。

    地铁车头的两个巨大的灯发出刺眼的黄光。

    车子在隧道里带起一股风,吹的人睁不开眼。

    陆离苦笑,竟然把学生今天交的作业落在座位上了。

    他揉揉太阳|岤,深呼吸,耸耸肩,无奈的目送地铁远去。

    2.

    “上次的作业大家完成的非常好,全班都是十分,满分。”陆离微笑着说,“我想把你们这次作业留下来做个纪念,所以就不发下来了。大家继续努力。”底下鸦雀无声,全班都瞠目结舌的看着陆离,黑压压的一片愕然的面孔。

    一个男生轻轻摇着坐在旁边的人:“同学,麻烦你告诉我一声,我是在做梦么?”旁边人恍惚的摇头又点头,伸过一只手去做握手状,严肃的说:“梦友。”一抬头看见陆离笑得慈祥,不禁一激灵,背后淌下一片冷汗。

    这次十分算送你们的了,陆离心想,期末考试的时候加送你们一道大题。

    他在镜片后面笑得越发温和。

    “还有完没完了!”陆离站在车前摘下眼镜,揉揉鼻梁,拍拍裤子上的灰,慢慢眯起眼睛。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再次打给何忧。

    “你这次还观望么?”何忧漫不经心的问,“你不烦我都烦了。”

    陆离冷笑两声:“看着吧。”

    又坐地铁,这次不巧,赶上高峰期,车厢里前胸贴后背,倒是省去了拽扶手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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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离一路坐到站,难得的平静无事。

    他摸摸鼻梁,慢慢的走在街道上,街两边都是酒吧,正是灯红酒绿的好时光,穿着奇异的年轻人喧闹着一群群聚集着。

    天还没黑透,夜生活却已经开始了。

    这条路走到尽头再拐个弯就是陆离的家,很昂贵的高档小区。

    一个人猝不及防的倒在陆离面前,跌了个狗吃屎。

    四五个人追上来,一阵拳打脚踢,地上的那个蜷缩成一团,抱着头,甚是狼狈。

    喝醉了常有这样的,陆离小心的绕开,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啪的一声,是酒瓶被敲碎的声音。

    陆离觉得裤脚一凉,低头就着路灯橘黄的光一瞧,给溅了一脚的残酒。

    他微微的皱起眉头,回头看过去。

    那群人拳打脚踢的专注。

    陆离又顺眼向人群中看,躺在地上的人正痛苦的伸着脖子,双手只顾着按住腹部,苍白的脸孔,紧咬的嘴唇,乱七八糟的头发,套头的戴帽子的宽松上衣。

    又是那个小青年。

    瞧得都眼熟了。

    只是平日里凶神恶煞的那双眼睛此刻闭的紧紧的,脸皱成一团。

    旁边站的一个骂骂咧咧的男子操着半个破碎的瓶子就要往小青年的脸上戳过去。

    陆离走上去捏住他的手腕。

    “干嘛?”操瓶子的声音吼的半条街都能听见。

    陆离冷笑一声:“过分了啊。”

    “多管闲事连你一起打!”操瓶子的满嘴酒气,作势就要扑上来。

    陆离手上加大力。

    操瓶子的杀猪一样惨叫起来:“断了断了要断了!”

    旁边剩下的几个都停了手,呆滞的看着他们两人,一副自己是不是在看惩恶扬善的古装剧的表情。

    陆离扬手,把操瓶子的甩到一边。

    操瓶子的骂骂咧咧的挣扎着爬起来,捂着半边屁股,继续鬼哭狼嚎:“上!上!揍死他!”

    陆离说:“我刚才报警了。”

    醉的不彻底的两个人脸色一变,偷偷的向后挪。

    剩下的两个连着那个操瓶子的脸红脖子粗的喊:“叫警察来啊!有种就来啊!”

    陆离也不多说话,长腿一勾放倒一个,一个肘击又收拾一个,挑起脚尖把那半个酒瓶踢碎了,操瓶子的蹒跚两步一屁股坐下。

    陆离慢慢的摘掉眼镜,放进上衣口袋里,扬起嘴角,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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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地上横着的三个人,冲上去一人补了一脚,有一个翻着身想躲开,他干脆的冲着胸口踩下去,那人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夜色降临,将这一小块地方和几米外的酒吧隔离开来,成为如死般寂静的区域。

    再也没人开口。

    陆离用脚尖碾碾那个操瓶子的手指:“好玩么?”

    操瓶子的抖着嘴唇用另一只手抱着脸,不敢看陆离。

    陆离戴上眼镜,扶着小青年的肋下把他拖起来。

    小青年软软的靠着他的肩,蓬乱的头发刺着他的脸颊。

    陆离凑着他的耳畔低声说:“老相识了啊。”

    小青年充耳不闻,像个吊在树上的毛虫似的卷着身子。

    陆离伸手招出租车,对着小青年轻笑:“自作自受啊。”顺手把他塞进后排座位,和司机交代,“去旁边的市医院急诊部吧。”

    小青年在车座位上不安分的扭动着身体,脸色在车窗外飞快的移动的路灯明黄|色的光芒的照射下显得越发的难看。

    陆离坐在他旁边,也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注视着前方。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攀住他的手腕,十分冰凉的触感,像是皮肤被贴在瓷砖上面。

    陆离偏过头去,面无表情的看着小青年正对着他的脸孔。

    小青年仍旧蜷缩着身子,脸色惨白,神情十分痛苦,像是竭力在忍耐着什么。

    陆离瞅着他两秒,自言自语一般问道:“恶心?想吐?晕车?”

    小青年只是盯着他的脸看,罕见的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陆离微微向前探身,靠着司机的座位刚开口问:“师傅,有塑料袋么?”

    小青年抓着他的手臂哇的一声就吐出来了。

    陆离心里一惊,电光火石的闪出两个字“倒霉”,紧接着就觉得不对劲。

    半边身子潮乎乎的,小青年俯下身子软在陆离身上狂咳。

    陆离低眼一看,秽物也不是没有,但和一大片的暗红色一对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出租车本就是窄小的空间,这么一折腾立刻就充斥了刺鼻的血腥味和胃酸特有的怪味。

    司机一副无奈加厌恶的表情勾过头来一看,也被此刻陆离惊悚的造型惊吓到,念叨了一句“我的妈呀”,把车开的炮弹一样快,到了市医院门口忙不迭的把他们两人弄下车,生怕小青年死在自己车上似的。

    陆离半拖着小青年往前走。小青年除了咳的惊天动地血沫子乱飞以外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陆离长叹一口气,双臂一兜把他凌空抱起,大踏步的走向急诊室。

    一路上不用说,回头率百分之百,八成的人都以为看到了命案现场,给陆离让出一条康庄大道。

    小青年顺利的进了急诊室,护士不停的往陆离身上瞟。

    陆离耸耸肩,指着急诊室里面,“他吐得。”他扒掉满是怪味的血衣,里面的背心也染着一点映过衬衫的红色,不过总算没那么吓人了。

    他把衬衫丢进垃圾桶里,看看急诊室的门,扭头走了出去。

    他站在医院门口,掏出裤子口袋里的烟,点起一根,开始慢慢的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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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半仰着头看着天空,烟雾袅袅的升起,烟草的味道或多或少的遮掩住了一点缠绕在身上的怪味。

    陆离把烟头丢尽垃圾筒,慢慢的迈进急诊室。

    护士正在到处找他,急得头上出了一层汗,一看见陆离过来立刻扑上来,把一块板子丢在他怀里叉腰看他,劈头盖脸的问:“你到哪里去了?”

    陆离微笑:“抽烟去了。”一脸不急不忙。

    护士竖着眉,脸上写着两个大字“冷血”,没好气的说:“签字!要住院治疗!”

    陆离看也没看,把板子塞给她:“我不是监护人,我只是过路人。”

    护士脸颊抽搐了两下:“他说你是他哥。”

    陆离哦了一声,表情不变,转移话题:“他怎么样了?”

    护士说:“没什么大事,看起来挺吓人的吧,急性胃出血。住院再静养,很快就没事了。”说完又把板子塞到陆离手上。

    陆离低下头一看,病患的名字上写着“沈渲”。

    陆离问:“我能进去看看他么?”

    护士赶小鸡似的:“去吧去吧。”

    陆离看见躺在床上的沈渲,脸色配合着医院雪白的墙壁,头发还是乱糟糟的五色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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