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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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痣-第84部分
    ——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无意之中曾伤害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不关你的事……是我一时负气……不必这般责备自己。”

    “怪我,怪我一时任性,把你吓坏了……”

    哗啦一声咧开她的衣衽,粗暴的吻像细密而急促的雨点一般落在她的脖颈上,“朕说过,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朕要你一生一世陪着朕——寸步不离!”

    追逐着火热的唇,放肆迎合,“抱紧我,哥哥……抱紧我……”

    烟花痣 无冕宠后

    得知御驾即将还宫,龙眉宫里一团忙乱。传言陛下在北巡途中找回了流落民间的萧宫人,宦官侍女怯怯私语,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镶金嵌玉的皇舆缓缓驶入了承天门,在开皇殿外停了下来。华帐内**未尽,偌大的宫院里鸦雀无声。随行卫队各司其职,传话的传话,通禀的通禀,一来一去皆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唯恐搅扰了皇帝的雅兴。

    守在车驾一旁的术律珲与和剑而立的护龙使相视一眼,迅速交换了眼色。二人举手示意,护驾的卫队遂即变换了阵型,里外三层重围皇舆,将赶来接驾的百官拦在了百步之外。

    车身频频晃动,螭头的金铃叮咚作响。南北两面官员分别跪伏于皇舆两侧,口不敢言,私下里偷偷交换着眼色。

    个把时辰之后,皇舆内终于传出了旨意,术律珲下令卫队隐退,招呼骑奴蜷身驾起了人梯。

    车门缓缓开启,耶律尧骨扯平紫袍,披上贾哈,正了正腰间的玉带,昂首阔步跨出了门外。众臣三呼万岁,称贺的高呼震彻天籁……

    令众人始料未及的是,皇帝身后居然跟着一名女子,一身华丽异常的衣饰,引得两面官员哗然非议。

    大木落并不知道,她为了取悦太后而勉强穿起来的衣服,远远超越了帝国的礼制。紫金百凤衫,乾坤金缕裙乃是契丹皇后的吉服,像她这样身份卑微的仆役宫人别说是穿,就算了看一眼,摸一下都会被视为僭越,处以重罪。

    耶律尧骨原本心知肚明,却看似并不介意,反倒愈发纵容,令代表群臣上前接驾的两名皇子施礼跪拜。

    二皇子罨撒戈年纪尚幼,满眼迷茫地看了看一脸怨愤的兄长,不知所措。正打算向父皇问个究竟,皇兄耶律璟已经抢先开了口,“敢问父皇,此次还朝是要操办喜事么?”直白探问,脸上露出几分不悦。

    耶律尧骨淡淡扫了长子一眼,转向不远处东张西望的耶律天德,揽起儿子略嫌单薄的肩膀,嘱咐道,“术律啊,那个——是你的弟弟,名叫天德。带他一起去玩吧。朕要你像个大哥哥一样爱护他,保护他,记住了么?”

    “呃……”匆忙收回了嫉恨的目光,一脸沮丧地回应道,“孩儿谨记父皇教诲!”

    “还有,”耶律尧骨转身携起女人的小手,故意提高嗓音,“她是天德的母亲,靺鞨贵族。你母亲生前与她十分要好,太后赐她姓萧。她性情谦和温良,宽和大度,朕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

    “孩儿早就听人说起父皇曾有一名甚得宠爱的女奴,后来——”

    “放肆!”沉声呵斥,暗暗抱怨这不长进的混帐当着众臣的面竟哪壶不开提哪壶!强压火气,耐着性子教训道,“她是你弟弟的生母,如同你母。朕要你像对待母亲一样对待她。”

    “还要下跪不成?”瞥了一眼自不量力的女人,傲慢地扬起下颌。

    “不错!”耶律尧骨用力点了点头。当下引起了围观群臣一片沸沸扬扬的议论。浓眉紧锁,怒目环视四下,嗡嗡嘤嘤地人声霎时被压下了一截,继而归于寂静。

    回身看了看惶恐不安的女人,牵起汗涔涔的小手傲然步上石阶,厉声宣喝,“自即日起,凡见皇子生母不跪者——杀无赦!”

    烟花痣 挥金如土

    金玉做柱,琥珀为床。契丹皇帝奢靡如故,丝毫不曾因为多读了几段“奢靡亡国”的前车之鉴而收敛自己。

    大木落觉得自己像极了故事里骄奢滛逸的“祸水”,环玉珠钗,锦衣绣履,从头顶到脚跟浑身上下缀满了奇珍异宝。螺黛千两,衣香万金,虽然她自幼在宫廷里长大,却从没见过哪个王公贵族像他一样挥金如土的。

    午夜梦回时,心里常常充满了罪恶感,幸得茶花宽慰几句。印象里他一直如此,不是因为遇见她才变成了这副样子。记得当初在天福城,他来往青楼动则一掷千金,还时常嘲笑人皇王小气。如今富有四海,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变得清俭呢?

    耶律尧骨草草看完了几卷公文,疲惫地抻了个懒腰,轻手轻脚地来到她身后,猛地将人扯进怀里。打量着惊诧失色的花容,附耳笑问,“在想什么?叫朕猜猜——”敏锐地扫过被她团弄于掌心的巨大东珠,半真半假地说道,“又在想那‘象牙筷子,碧玉碗’的典故了?朕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那个叫殷纣的国王错在哪里。”

    “为了一己私欲,耗费钱粮,不惜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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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说,朕应该舍弃私欲,将国库的钱财都用来招兵买马,增添武器。励精图治,以便早日率兵南下,入主中原。”

    “呃?好像……还是私欲……除了打仗和享乐,你心里面就没有点别的事情?”

    “即便有,依旧是朕的私欲。契丹是朕的,朕就是契丹!朕会想方设法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私欲可大可小,朕的心如辽阔的天空,岂是一双象牙筷子,一只碧玉碗所能填满的?朕以征伐强敌,压服众叛为乐,朕要称霸四海,夺取天下!”

    大木落捻起黄杏儿大的珍珠,在他眼前晃了晃,“一只海东青一年要猎杀多少天鹅?剖开多少只天鹅才能得到这样一颗珠子?”

    “一个猎户一生能碰到一颗这样的珠子,后半生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珍珠本无实价,只因王者偏爱,所以价值连城。莫道帝王爱奢华,登峰造极之人配登峰造极之物。又得世人争相效仿。朕之所欲,可以点石成金。

    对于猎户,这珠子便是黄金万两,可是对于朕,它不过是个玩意,一时的心情,或是为了讨好女人……得美人一笑,又可还利于民,这有什么不好?怎么被你说得好像敛财似的!

    朕有矿山、牧场、桑陌、良田,取之不竭,用之不尽,要那么多钱财做什么?国库里的钱粮若说有用,无非扩充军备,以做征伐之资。随后朕就会有更多的土地,更多的奴隶,只要能打胜仗,财富是用不完的。”

    “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打仗上面了。”秀眉微颦,半真半假地嘟起小嘴,“从前,契丹人不耕不织,出则劫掠,入则渔猎。如今各部蓄养的牲畜越来越多,十六州又得了万顷稼穑耕种的良田。当初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此时身后的牵挂越来越多,往后的日子怕是要另做计算了。”

    “呃?”耶律尧骨敛眉思量了片刻,觉得对方说的颇有些道理,揽着女人的肩膀坐在林荫下的石凳上,颓然一声叹息,“唉……前时韩延徽、赵延寿、武白曾等数名南面官还联名上书论及推行适宜汉地的治国新方略,朕一心想着举兵伐晋,无暇理会。听你这么一说,到是朕疏忽了……”

    烟花痣 画桥受辱

    为了讨教治国新方略,耶律尧骨一大早便传召韩延徽等人前往日月宫议政。大木落连日伴驾,终于得闲去明王楼探望隆先和天德。

    出禁宫半里,步上一座雕栏画栋的玉石桥,但见对岸桥头一行美人飘然而来,女子们三三两两,有说有笑,个个珠花金冠,妆容精细,远远望去彷如神仙妃子。

    走在最前面的女子环佩叮咚,笑得花枝乱颤,一看到迎面走来的萧宫人,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啊,是德妃娘娘!后面是两位萧美人,其余都是各宫各院叫得上名的宫女……”奉旨陪伴左右的宫人雨燕凑近她耳边小声说道。二人伫足嘀咕了几句,正要回避,却被对面眼尖的宫人瞧见了,谨守皇帝陛下的口谕,慌忙跪地叩拜谒见皇子生母。

    大木落心里一片空白,愕然僵在那里……

    德妃娘娘她早些年就曾见过,那时皇后还健在,而此时,对方已然成了这龙眉宫里最显赫的人物。论身份,她该给对方下跪才是。而宫人们这突如其来的一拜,反倒叫她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奴婢在威势上压过了对方半头。但愿德妃娘娘宽宏大量,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猛一回神,刚打算上前谢罪,耳边突然响起女人尖刻的嗓音,“这是哪宫哪院的奴才?竟然敢挡主子们的路!”站得靠前一步的萧美人首先发飙。女人年纪不大,入宫不过一年半载,见大木落一身素净的装扮,以为她只是个欠缺眨痰墓br />

    “列位娘娘恕罪!奴婢萧卓贞,不慎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们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奴婢。”大木落慌忙跪地求饶,顺着眉,回避德妃娘娘那两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

    另外一位萧美人入宫已久,一听大名,当下了然了来者的身份。忽而扬起一脸假惺惺的笑容,挑眉打量着跪地称罪的女人,在她面前踱了几个来回,夸张地提起嗓音,“你就是陛下从天福城带回来的女人?啧啧啧,果然有几分姿色,难怪陛下日夜离不开你呢。我听闻烟花巷里出来的女人,都有几手深藏不露的能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随行宫人们皆翘首而望,一脸好奇想地要将这独占隆宠的“花魁娘子”瞧个清楚。三位女主子相互交换了眼色,小声嘀咕了几句,当下笑作一团。

    大木落跪在地上始终顺着眉,听到“烟花巷”几字眼,脸色霎时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犹豫着想要开口解释,但见德妃一个箭步冲上来,二话不说啪地甩了她一个耳光,将她的一番澄辩之词统统压回了喉咙。眼神怨毒,厉声责斥道:“区区一名宫人,见到本宫因何迟迟不跪?你的舌头被割掉了嘛?还要本宫向你问安不成?”

    大木落惊愕地望了德妃半晌,隐忍地垂下头,恭恭敬敬俯身行礼:“奴婢见过德妃娘娘,德妃娘娘福体安康!”

    德妃冷冷打量着眼前故作乖顺的女人,胸中的怒火搅着妒火,越发难忍。这妖孽虽已过了青春花季,又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老天爷却像是格外偏心,并未在那张淡静出尘的俏脸上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相反,倒更添了几分从容与妩媚。

    不由想起耶律习宁曾说,只要她还活着,这龙眉宫里所有的女人都无望了……不要妄想跟一个俵子争宠,取悦男人是她们的看家本事,更何况对手还是一名“花魁娘子”。

    所以,她必须死……

    必须死!

    烟花痣 冲撞德妃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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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突然回宫,害她美梦成空,再也没有可能坐上皇后之位。

    就是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俵子,不但抢走了男人的心,害她丢了后位,甚至将她屈意承欢只做个发泄工具的委屈都一并夺走了!

    想到这些,德妃更觉心碎欲裂,锐痛难忍。正如习宁所说,她宁愿作孽,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也不愿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自诩善良,是因为那个人太幸运,因为她从没有活在地狱里!

    沉沉嗤笑,阴冷的目光叫人不由打了个冷颤,直勾勾地忘了她片刻,咬着牙根说道,“别以为替陛下产下了皇子,就可以在这龙眉宫里只手遮天了!不要忘了,你是个靺鞨人,生下来的贱种永远都不可能继承皇位!”

    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大木落觉得这“贱种”二字格外刺耳。紧闭着双眼,压抑着心底翻腾的怒火。忍一时风平浪静,何必为了几句怨骂而再起是非?何况,对方说的原本是实情……

    “贱婢!你到底懂不懂礼数?娘娘教训你几句,你就闭上眼睛假装听不见么?”年龄稍大的萧美人一挥手招呼身后的宫女:“鹊娥,好好教教这贱人宫里的规矩!”

    “奴婢……遵命……”一个身材瘦高,颧骨突兀的宫人走了出来,扫过跪在德妃娘娘面前的女子,不禁露出几分胆怯的神情。

    年少气盛的萧氏美人撇了撇嘴,痛斥一声,“滚下去!没用的东西!”疾步冲到她面前,一巴掌扇了过去。奉旨随行的小宫女见状,慌忙冲上去挡在她面前。 想不到这看似娇弱的二八佳人竟如此的心狠手辣,一巴掌打过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眼前的小宫女一个踉跄歪倒在地上,唇角沁出了血丝,俏生生的脸蛋顿时印出了暗红的掌印。

    “住手!”大木落惊呼一声,赶忙扑上去将人扶起,流着眼泪恳求道,“奴婢一时疏忽,冲撞了德妃娘娘,您要怎么处置我都行,此事与她无关,恳请娘娘明察。”

    萧美人冷冷一笑,一脚踹在小宫女的腰杆上,抓起散乱的刘海就把她的脸往按在地上。大木落慌忙起身阻拦,却被突然冲上前来的德妃隔着衣衫使劲地掐了一把。忍不住一声惨叫,下意识地狠推了对方一把。眼看着对方半真半假地打了个踉跄,顺势栽倒在桥头的石阶上,额角不偏不倚地撞上了雕栏,竟挂了花……

    “娘娘!”一群宫女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万金之躯扶了起来。

    “好你个贱奴婢!竟敢对德妃娘娘无礼?”萧美人柳眉倒竖,指着她的鼻子大喝一声,“来人哪——给我拿下!押送到行营,找太后娘娘评理去!人证物证俱在,即便陛下偏心,也得说句公道话!勾栏院里的烂货!就凭你也妄想当皇后么?我告诉你,萧家人可不是好惹的,你的死期到了!”

    鹊娥侧目扫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小宫女,凑近女主子耳边问,“这丫头……如何处置?”

    萧美人冷冷一笑,看都懒得看那奴婢一眼,“丢进湖里喂鱼,免得她回去通风报信!陛下若得知此事,必然横加阻拦,将这贱人送至太后行营之前,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大木落被几名宫女叉起,一边挣扎一边哭喊,“不——放了她!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怎能滥杀无辜啊?”

    萧美人得意地享受着她万分惊恐的表情,转身看了看跪在地上呜咽的小宫女,脸色骤然冷下来,咬牙切齿地低咒:“带走!”

    烟花痣 簧舌如刀

    因为无故受到牵连的小宫女,大木落平生第一次生出了怨恨。第一次感觉到上天不公,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没有。第一次幻想着权力——

    “正义”就攥在当权者的手里。

    而她半世“清心寡欲”,从未想过去争取什么。此时才明白自己在作孽,给了恶人恃强凌弱的机会。是她故作清高,害怕露出狰狞的之相,毁了她刻意造作的祥和。她以修佛向善、与世无争为由,放纵自己置身事外,以至酿成今日的恶果。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有相即造作,有相之善并非真善。没有智慧,所谓的悲心、爱心、慈心和戒律都成了盲目而愚昧的……

    来不及忏悔,人已被押送到太后行营。把守营门的属珊令一行人退避等候,急匆匆入营请令。

    两位萧美人的宫车紧随其后到了门外,相继下了车,厉声责斥押送人犯的侍卫及宫女,“一群混账!这贱婢冒犯了德妃娘娘,你们亲眼所见,为何不上枷铐?”

    众人皆低着头,默不作声。

    “哦——我知道了!因为她是皇子生母,甚得陛下宠爱,对么?”抬眼看了看鹊娥,“啪”地一个耳光,“你是谁的奴才?如此瞻前顾后,留你何用?”花容变色,嗔目大嚷,“来人哪,拉下去——好生管教这吃里扒外的奴才!”

    鹊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煞白,磕头如捣蒜,“奴婢知错了!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啊……”

    “大胆!何人在门外喧哗?”营门内忽然传来一声大喝,乍现一身赭袍银甲,辨不清是男是女。观其身后跟着一队属珊,想必是名女将。

    女将登上门楼的瞭望塔,跟二位美人请了个安,目光几番扫过一语不发的女犯,“冲撞德妃娘娘,本应就地正法!太后尚在病中,两位美人是成心想给太后添堵么?”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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