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师的婚事

首页
字体:
上 章 目 录 下 页
方老师的婚事-第14部分
    程校长打电话叫他到校长办公室,说要创办泰云文学社,要他跟纪红飞具体操作。程校长的理由还很充分:两人都没成家,没家务事,能靠得上。安排完了,程校长突然又说:“纪红飞这孩子真是不错。”方心宁点头表示赞同。程校长又说:“她是我在泰灵的最后一批学生。送走她们,我就去教研室了。”方心宁说:“哦。”程校长说:“长得漂亮先不说,关键是人品好,业务棒。”方心宁说:“是。”程校长说:“家庭条件也不错。”

    方心宁越听越糊涂。程校长这样唠唠叨叨地数说纪红飞的好处,倒像是要给她介绍对象。

    “程校长,”方心宁说,“文学社办份报纸还是期刊?”程校长说:“报纸,周期短,学生能及时看到。”方心宁说:“那还得您亲自写个创刊词。”程校长说:“这个好说。纪红飞年龄小,你还得多指导她。”方心宁笑着说:“也说不上谁指导谁,大家在一块学习呗。”程校长说:“她写的一篇文章,我看过,还不错,我给她推荐到杂志社了。听她说你帮了她不少忙。”方心宁说:“我只是给了她几本书参考。”程校长说:“你们把最东头那间房子打扫出来,做文学社的办公室。”方心宁应道:“那我去准备了。”“慢,”程校长像是要说件什么事,却欲言又止,“去吧,跟纪红飞好好商量着,既然办,就要办好,让别人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正文 58

    方心宁回到家的时候,娘和姐姐早已经在家里等候他了。

    “不打电话,你是不会回来哟。”方母批评说。

    方心宁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到底有什么事那么急?不在电话里说清楚,让我这两天老是安不下心来。”

    方心灵说:“你是回来了,可清明节早已过了。”

    方心宁问:“清明节?什么事还得非清明节不可?”

    方心灵说:“给爹上坟!”

    方母说:“他心里,哪里还有他爹。”

    方心宁忽然想起,早就说好今年清明给父亲上坟,可为了组织学生到烈士陵园扫墓,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方心宁拍打着脑瓜,非常后悔。

    方母准备了几碟小菜,还有酒、纸、香等一应上坟用的物品,小心放到篮子里。方心宁挎着篮子走在前头,姐姐方心灵扛把铁锨陪娘走在后头。其实清明那天,姐也来了,可娘说了,宁宁不回来,怎么上这个坟?宁宁是家里唯一的男人。

    方心宁在前头走得很快。村里通往田野的路拓宽了,上面铺了煤碴,雨天也不起泥。麦苗青青,为大地笼上了翠绿的外套,到处都让人觉得干净,让人感到神清气爽。太阳当头照,把个风儿也烤得暖暖的。麦田里,零星看到几个人在做农活,有几个挨这边近的,看见方心宁,都问候一声:“宁宁回来了!”这就跟在街上见了面问“吃了吗”一样。但是“宁宁”这一称呼让方心宁听着有些刺耳,娘和姐叫的时候还没大有感觉,村民也这样叫就觉得特别的不舒服。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捉迷藏玩泥巴跟着伙伴偷果园的小孩子了,现在是一名堂堂正正的人民教师方心宁!

    村南一片树林,是荒滩地。多年前,存放骨灰盒的灵屋坍塌,村里便默许村民将骨灰埋在这里。现在,这里已经有好大一片坟茔。方保国的坟在最南面,一棵刺柏就是最醒目的记号。这棵刺柏还是方心宁上初中的时候,向一伙负责绿化公路的工人要来的,当时挺小的一棵小苗,栽到这荒滩上居然成活了,绿油油的。它当时也就如一个跌跌撞撞学走路的孩子那样高,现在已经超过方心宁了。当时挖坑时,下面全是沙子,用锨铲一两米深还是沙子,它能活下来,本身就是一种奇迹。再看看周围几户人家专门买来的灰柏树苗,却已是墨绿与干黄斑斑驳驳,几欲枯死。方心宁就想,跟人家要来的一棵小树苗能这样旺盛的生长,莫非是父亲在显灵保佑着?

    姐已经放声痛哭。娘吩咐方心宁烧纸,上香,拣菜,斟酒,磕头。方心宁跪在地上,在想一个问题:如果父亲地下有知,不知对自己也做了老师会怎么看,他是会安然瞑目,还是阖不上眼?

    “孩儿他爹,”方母说,“孩子们来看你了。”这简单的一句话,饱含了方母对丈夫深深的思念,听了她滞涩的声音就能感受得到。

    方心宁终于忍不住,也哭了。多少年了,娘仨坎坎坷坷,跌跌绊绊,父亲,你可知道?一个失去顶梁柱的家庭,经历那么多年的风风雨雨而没有让天塌下来,孤儿寡母的他们更多的是用精神在支撑呀。对于父亲,他没有怨恨,甚至时间已经快磨光了自己对父亲的记忆,隐约的影像化作了一些简单的符号,这些符号所表达的内容有严肃,有和蔼,有执著,有认真,有爱心,有朴实。

    而他之所以想知道父亲对自己现在做了老师的感受,是因为最近他有些怀疑和矛盾,靠自己无法解释和消除。

    “保佑闺女一家平平安安,保佑儿子工作顺顺利利,早点儿把媳妇娶回家。”方母说。

    方心宁拿起铁锨,在父亲的坟头上添些土。这是他第一次亲手在父亲的坟头添土,也应该是方母要将家庭的责任传给他的一种仪式。他在父亲的坟头庄重地又压上些新纸——那里已经有人给压过新纸,不知是什么人来过。

    且说季梅婷一家正在公园里散步。一对新人也在公园拍照。那女的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双手捧着一束鲜花,男友则小心地帮她掀着裙摆。一大群家属簇拥在后面,吵吵嚷嚷。这里的一切好像都属于他们,而他们确实也成了整个公园里最引人注目的风景。

    季妈妈说:“多般配的一对,你瞧那小伙儿。”季副市长说:“喔,小伙子挺精神!”季梅婷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心想,精神吗?我倒没觉得。你瞧他瘦儿吧几,那身礼服都还没撑起来呢,倒像是漂亮的衣服披在了枯木桩上,要是方心宁穿上它,才真可以用上“精神”这俩字。再瞧这人长的,小眼睛,塌鼻梁,整个脸平得像是用板子拍过。这样的人也好意思在这里显摆,藏在影楼里照个内景也就罢了,出来恶心人就是他的不对。

    季妈妈暗中瞅瞅季梅婷,说:“宣传部里魏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季副市长应和说:“小伙不错,林业大学毕业的,我办公室里那几盆花全靠他侍弄。”季妈妈刚才是在问季梅婷,见丈夫又搭话,白了他一眼。季副市长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还在那里评头论足:“要说缺点嘛,就是有点儿绵软,做事不够果断。”

    见季梅婷不理自己,季妈妈就直接问道:“婷婷,你应该认得的。”“谁呀?”季梅婷似乎并没听见妈妈刚才说了什么。季副市长说:“宣传部里的魏忠。”季梅婷故作不懂地问:“他怎么了?出事了?”季妈妈听她这样说,使劲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我说他这人不错,你说呢?”季梅婷说:“嗯,是挺不错的。”季妈妈说:“他对养花挺内行的,过几天,你请他到咱们家来看看那几盆花,让他帮着给侍弄一下。”她显然还是对季梅婷说的,没想到又让季副市长接过话把儿去了:“行,我给他打电话就是,人很勤快,一叫准到。”季梅婷趁机加快了脚步。季妈妈终于忍不住了,对季副市长说:“怎么什么事也少不了你?谁让你打电话了?家里的事你怎么一点脑子也不动?”季副市长让季妈妈抢白了一顿,干脆也快走几步,到前面去了。季梅婷早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偷着乐。

    季梅婷发给方心宁一条短信:我们一家在公园散步,可惜少了你。

    很快,方心宁就回了条短信:我们一家在墓地上坟,可惜少了你。

    正文 59

    何丽华找到方心宁,问:“老师,你的谜底到底是什么?”方心宁问:“什么谜底?”何丽华说:“飞蛾扑火虫自灭,无手亦能提千斤,姥姥有女皆远嫁,一去即可带三军。”方心宁想了起来,自己编这个谜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亏她还记得,就问:“你猜呢?”何丽华说:“‘我’‘是’‘老’‘师’?”方心宁说:“你真够聪明。去吧,好好准备考试,想念你中考一定考不错的”他总是适时地鼓励学生。

    何丽华有些骄傲回教室了。

    对于泰云来讲,中考真就是一场战争,因为对于一所学校,人们不看别的,就只盯着成绩。家长们想看它值不值5000块助教金;旁观者则想知道泰云这个新生事物到底如何走下去。

    yuedu_text_c();

    时间就在紧张的工作和学习中流逝着,中考倒计时牌的数字很快变成了“7”。同学们都感到了时间的紧迫,而且马上就要分手了,不少同学开始忙着相互留言,签名,赠照片。

    在这种情况下,司文金建议搞最后一次主题班会,让大家把心里话说出来,这样比赠言什么的强得多,而且也可以让同学们轻松一下,放下心中的包袱。方心宁正在想办法防止同学们分心,二人的想法不谋而合。这其实也是一种考前休息和调整的好方法。他拿出了一节语文课来做这件事——作为班主任,他非常愿意牺牲这一节课。

    纪红飞当然不放过这个机会,她一定要参与到班里来听听。

    还是司文金打头阵。他说,泰云这一年,让我长大了,成熟了;班主任和同学们的信任,使我在当班长期间学到了许多东西,这些东西是从书本上学不到的;我衷心地感谢和祝福泰云,祝福初三(3)班的所有老师和同学们。

    认同者的掌声很热烈。

    沈雪说,这一年,我自觉身上发生的故事太多了。是老师的教导,让我不仅在学习上取得了提高,也让我在人生经验方面多了些积累。

    张力说,我曾经是一个最没有耐心的人,自己也为自己的浮躁感到苦恼,是泰云给了我一颗坚定的心,增强了我的韧性,让我学会了坚持,也使我得到了回报,原来厌恶甚至憎恨的学习,现在却成了我最乐意做的事。

    冯西强说,我痴迷于电脑游戏之后,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我的父母很疼爱我,从来舍不得打骂我,但他们经常因为我吵。我有时也想改,可总是下不了那个决心,是方老师摔手机的举动震动了我。我从来没见过谁对我发那么大的火,但这火也在瞬间照亮我眼前的一切,我好像突然看见了距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深渊。电脑瘾是很难戒的,是方老师和大家的帮助,把我拉回现实,彻底地改变了我的生活态度。为什么大家都那么讲纪律,那么热爱学习,而只有我把自己封锁在虚幻的世界中?想想从前的我,太傻了,浪费了多少时间,但我有信心把这些时间再抢回来。现在,父母更疼爱我了,也不再为我的事争吵了,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我来泰云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多月,但是我庆幸自己得到了很多。

    看来,电脑瘾的疗治,也许最需要的是一个适宜的激发点。但无论如何,没有一颗爱心在里面,是不成的。

    冯丹说,我是一个怕吃苦的人,军训的时候当了逃兵。但是,在老师的鼓励下,我坚持了下来。老师给我留足了面子,我心里很有数,所以我只能比以前更加自觉和努力。我相信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 章 目 录 下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