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也不会真的斤斤计较到不许屋子里烧炭炉子这种地步。
泓挚高热不退,却声声喊冷,太医已经煎了一副麻黄汤给他服下,却并不奏效,屋子里暖若冬天,寻常人甚至感觉到浑身冒汗,外衣都穿不住,可床上的泓挚,却冷瑟瑟发抖,甚至混沌,口口声声喊着疼。
太医上前询问,他似乎听不见,只喊着冷,喊着疼。
“太医,没听见他在喊疼喊冷吗?你们就不能想想法子?”
开口说话的是慕容安儿,虽然语气严厉,可是声音却是有气无力,顺着烛光望去,寸步不离守在床榻边上的她,显然是累坏了,容颜憔悴,头发微乱,面色蜡黄,因为不吃不喝不睡不眠而嘴唇苍白苦干枯,整个人娇弱的一阵风就像是能吹倒了一样。
边上的太医惶恐,忙低头作揖:“容老臣们换个方子,来人,将麻黄,桂枝,杏仁,甘草四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二升半,去滓,温服八合,覆取微似汗。”
两个医女上前,忙福身:“是!”
“这次若是王爷还不能好受些,本宫就要你们的命。”
慕容安儿冷声威胁道。
那几个太医虽然面露了惶恐之色,但是眼底却没有什么慌张之意。
大概他们心里头也明白,已经去了牙齿的老虎,虽然体型庞大,但是也没有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更何况,这老虎的利爪也早就给皇上拔掉了,高丽国居然伙同倭国联合侵犯,虽然因为枫城将军的名声倭国退兵,高丽投降并且送上丰厚的礼品。
但是这一出后,泓朝和高丽联姻之仪早已经不复存在,这个高丽王妃拽什么拽,背后没有了高丽国撑腰,没有了怀王撑腰,她算个什么东西。
谁都知道,如今高丽对泓朝俯首称臣,而怀王也早就是一介庶民。
这几分的面露的惶恐,还是给了晋王和宣王两位王爷面子。
泓炎扫了一眼眼前这些奴才,他如何能看不出来他们此时在想什么。
再看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泓挚,手心里陶瓷瓶子,死死的捏了一阵,他伸了手过去:“看看,这些怀王能不能吃,若是能,赶紧给他服下。”
江南子的药,千金难求,江南子尽得了她母亲的真传,医术高明,加上这几年游历大江南北,积累颇多,所有疑难杂症他都是迎刃而解,江南子对枫红鸾的情谊他如何不知,大约这些药材,也是顶顶好的。
几个太医小心翼翼的接过瓶子,倒出几粒来闻了闻,其中几个老太医瞬间面露了惊愕之色:“能用,能用,老夫这辈子也只在皇上那见过一粒,这气味,这颜色,分明就是气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啊,里头成分,老夫说的清就只有千年人生,当归和一味海底千年珍珠粉,老夫……”
“废话少说!”
泓炎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给他服下。”
这冷漠的容颜,赫然冰冻了屋子里所有的温度,各个太医都静若寒蝉,无人再敢多言多语,一个老太医,亲自搀扶起了泓挚,将药丸送入了泓挚的口中。
慕容安儿赶紧从丫鬟手中端过温水,含在口中,顾不得众人在场,嘴对嘴,将水送入了泓挚口中。
眼见着泓挚喉头吞咽了一下,大约是药丸子已经下去了,慕容安儿起身的时候,忽然一阵头晕目眩,不等丫鬟上去搀扶,她整个人顺着床沿滑落了下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屋子里,因为慕容安儿的晕厥而一阵慌乱,好在太医都在,赶紧是将慕容安儿送到了边上房间,掌灯治病。
作为兄弟的妻子,泓炎和泓文自然不好进去,也便留在了泓挚房里,继续看护着泓挚。
大约这药丸真是什么灵丹妙药吧,泓挚吃下去也没多久,已经不喊冷了,睡的很安稳,只是身子在睡梦中忍不住抽搐一番。
泓炎让六儿将老六老七送到自己府上去,老六老七素来也不和泓挚多亲近,今天全是看在泓炎的面子上才留在这里照顾这么久。
与其说是照顾,不如说是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占地方,所有人都出去后,屋子里只剩下泓文和泓炎两人。
泓文看着也有些憔悴,屋子里没了人,他沉沉叹息了一口:“焕景身子也不好了,本来想带他过来看看泓挚的,怕他着了风寒没敢带来,这孩子多有孝心,知道他四叔病了,心头记挂的很。”
泓文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朝着泓炎手中的陶瓷瓶子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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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的话,泓文怎会没听见,这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啊。
在这种时候提起焕景,就算泓文不朝着那陶瓷瓶子看,泓炎也明白泓挚的意思。
他一笑,把倒了一粒送到泓文面前:“三哥,给你,看看对焕景有没有用。”
泓文喜笑颜开,却不敢表现的太过:“谢谢你,真要是很好的东西,一粒肯定就够了,可若是,若是以后不够,再管你要,你要是还有,能不能再给我一粒。”
正文 431 神秘人(明天见,别等了!)
泓鸢差嬷嬷过来同枫红鸾说想在晋王府多住两日的时候,枫红鸾正在小憩。
泓鸢想要留下,她自然也是愿意的很的,反正平日里这府上也总是冷冷清清的,多一个人也好。
更何况泓鸢是泓炎的弟弟,泓炎家族庞大,枫红鸾至今为止除了沁阳公主,都没有一个交好的,她自然也愿意多同泓炎的亲人走动走动。
回了嬷嬷的去禀报,就说泓鸢想要住多久就住多久,她想泓炎应该也不会反对。
下午的时候,泓炎派人过来接了泓鸢,说泓挚醒了,知道兄弟们为他求情的 事情,想要当面谢谢兄弟们。
枫红鸾本来还想去看看泓鸢,既然泓鸢出去了,她也就取消了这趟行程。
下午时候,小福来报,说是柴房之中的老贼婆嗷嗷的叫了一日枫红鸾的名字,来请示枫红鸾要不要过去看看。
反正也是闲着没事,枫红鸾笑道:“那便去吧!”
小福忙上来要搀扶枫红鸾,却被杨芸挡开,颐指气使道:“前头开路。”
杨芸,是越来越有架子了,不过只要不过,枫红鸾也并不想管,毕竟杨芸的年纪比她大许多,杨芸的心又特别敏感,她不想多说什么。
倒是小福,大大咧咧的没往心里去,脸上笑眯眯的在前头走着。
走了两步,杨芸恶狠狠的看了小福一眼,小福又忙陪着笑脸躲到了杨芸身后。
只听见杨芸念叨了一句:“主子是不认识路吗?让你在前面带路。”
“是姐姐让奴婢在前头带路的。”
“还敢顶嘴,越发的没了规矩了。”杨芸低声训斥。
枫红鸾淡淡一笑,挥挥手:“罢了,走吧!”
杨芸这才收回了目光,诺诺应道:“是!”
尚未靠近柴房,就已经感觉到一阵暖意,柴房边上的一片枯萎的草皮,甚至一夜之间都冒了绿芽芽,以为春天提前到来了。
及至近了柴房附近,那冲天的热浪,比之夏日里的三伏天更让人受不了。
看着盯了铁门铁窗户的柴房,枫红鸾嘴角邪魅一勾:“倒是想的周到,小福,开门。”
“是!”小福忙拿从边上捏了一个厚实的手套带上,拿着一把铜锁去开门,才不多会儿的功夫,就见小福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可见是热的很。
开了门,门尚未拉开,一股子热浪扑面而来,及至门打开后,屋内更是一片红光闪闪,不怎么宽敞的房间里,一眼扫去至少放置了十多个炭盆子,那热气就是站在院子外头都受不了,更别说在屋子里头关死门窗活活憋一天。
屋子里头的韩贾氏如同一滩软泥一样倒在地上,门开灌入一些凉风,她就好像是窒息的人一样拼命喘气,嘴巴边上沾满了蛋黄,嘴唇皮惨白的起了死皮,身上的衣衫更为破败凌乱,手上那些人为的皲裂因为干燥这些可真是裂了大口子,不过血液想来走就给蒸干了。
她已经没了力气,躺在地板上绝望的呼吸着,拼命想要往外爬,可却分毫都动不了。
枫红鸾冷笑:“小福,把她给我拖出来,打一桶井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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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王妃!”
小福照办,杨芸有些担忧:“主子,不然我们走远些吧,这婆子看着挺是可怕的。”
“她能有何作为,早就是半生不死的人了,杨芸,人不可作孽,若是做了孽,就是这般下场。”
杨芸闻言一惊,虽然枫红鸾说的随意,可是分明是在说给她听。
她忽然有些害怕,莫不是枫红鸾对她有何不满?
但听得枫红鸾继续道:“过些日子,等王爷忙完了,为就让王爷提拔你做大丫鬟,从此这府上事宜一应交由你处理,治家之道在于宽严并重,赏罚分明,到时候有人犯了错误你要权衡处置,若是当真不可饶恕就要依家规处置,若是能免那就免了,教训两句便可。有人做了好事,也一定要给予一定的奖赏,小奖赏你顶多,大奖赏可问过六儿。”
杨芸懵了,又惊又喜,原本她还以为枫红鸾那句话是在说给她听,是因为对她有所不满,想要给她个训诫,如今看来,是她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了。
她自是受宠若惊,感恩戴德:“多谢王妃,奴婢定当尽心竭力操持府邸上的事情,一定不会让王妃失望。”
“嗯!”
枫红鸾淡淡一笑,小福恰好回来,带着一个家丁,拎着一桶水过来,那水极冷,到了这样极热的地方,往外冒着的冷气。
倒是给空气中添了几分清凉。
小福尔后又按着枫红鸾的枫府,把屋子里的韩贾氏拖出来,然后等着枫红鸾下一步命令。
以为王妃是大发慈悲要喂那老婆子喝水了。
小福连瓢都准备好了,她没想到,王妃居然会当着那老婆子的面,吩咐杨芸将水桶里的谁,一滴不剩全部倒入边上的竹林里。
“天气甚好,不能白白浪费了炭火,眼见着边上的青草都开始发芽了,小福,多去提点谁来,帮我把周围的草坪都给浇灌一遍。”
小福这会儿正专心的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老婆子眼底的痛苦和绝望,听到枫红鸾枫府楞了一下,不过马上应了一声:“是!奴婢这就去。”
小福又和家丁下去,枫红鸾居高临下的看着满目绝望的韩贾氏,忽然朗声笑道:“外婆,这几日招待不周,你老人家在我家中,住的可还习惯?”
地上奄奄一息的老人,分明的身子一阵发抖,扯着干裂的最蠢,惊恐的开口:“你,你明明知道我是谁?”
枫红鸾嗤笑一声:“外婆早就来了,为何要屈居在城外客栈。”
韩贾氏如今心底,涌起了无边的恐惧。
这种恐惧,甚至大过了对死亡的恐惧。
她没有想到,枫红鸾早就知道她来了,那枫红鸾是不是也知道了,来晋王府认清是韩慧卿的主意?
韩贾氏怕死不错,可是她如今更怕的是韩慧卿的安危。
她虽然又热又渴人已经半死不活混混沌沌,苦头吃尽生不如死了。
可是如果韩慧卿有事,那她可怎么办?
枫红鸾看着她痛苦惊悚的表情,笑的肆意:“哈哈哈,哈哈哈,外婆,怎么了,我就这么可怕吗?你说冷,我给你生火,你说饿,我让人给你送吃的,丫鬟来报说你今天叫了一天我的名字,我就来看你了。怎么,外婆我这样对你,还不够好?还是说,你对我有什么别的要求,你只管说,只要你说出口,我必定满足。”
“枫红鸾!”嘶哑苍老的声音,艰难的葱喉咙口翻出,“你怎么这么狠心?”
“我身上留着一半韩家的血,我若是狠心,也不过是得了舅舅和外婆的真传,外婆是不是在想,我接下去会这么对付你,对付舅舅?”
韩贾氏身子一僵,枫红鸾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
她娇媚一笑,伸手折了一只梅花,一朵,一朵的摘落,那动作,那神态,直让韩贾氏浑身发冷,害怕的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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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她要狠下毒手,让她和韩慧卿如同这梅花一般朵朵凋零?
“我想舅舅大概告诉过你那些事了,外婆你京城之中有子有婿却偏偏要来投靠我,想来是舅舅教过你什么?”
“没有!”
韩贾氏慌张的一口否认:“我和你舅舅,早就断了母子关系,他飞黄腾达嫌我丢他脸面,我三进韩府被他三度赶出,我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就是因为他不肯认我,和你父亲早年又有些过节,我才想到来投奔你。”
“哦,这样啊!”枫红鸾做了一副认真态度,低头看着韩贾氏,“那看样子是我误会舅舅了,我还以为舅舅孝顺的很,外婆住在城外客栈,他还特地送了含香过去照顾您老人家的饮食起居……”
她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韩贾氏,只见韩贾氏脸色惊惶,眼神里面装满恐惧。
到底,到底她知道了多少?
城外客栈里,难道有她j细,她是不是早就知道她进京了,是不是,甚至也知道了韩慧卿和她秘密谋划的计策?
她会不会对韩慧卿……
韩贾氏再也经不住心头的煎熬,颤颤巍巍开口:“你想怎么样?这件事与你舅舅无关,是我,是我恨你母亲当年和人私奔,让我韩府在街坊邻居面前抬不起头来,所以我才想要混入你府中,对你不利,一切都和你舅舅无关。”
“外婆你还当真是护犊情深!”枫红鸾莞尔一笑,这是不打自招是吗?
陆颖的不打自招是因为胆小怕事,而韩贾氏的不打自招则是因为她的宝贝儿子。
把所有的罪都往身上揽,看来她是不怕死的。
死很简单,也很容易,这样容易和简单,枫红鸾怎可能成全她。
小福和家丁又打了水来,正要往边上竹林倒。
枫红鸾忽然开口:“小福,搀扶老太太起来,杨芸,从今天开始,老太太就由你贴身伺候着,等到老太太康健痊愈了,你再调派人手照顾老太太,记住,好好照顾,一定要让老太太健健康康的看到她的子子孙孙好好的那天起。”
这件事,不避讳着杨芸,便是为了多个帮手,她身子重,不便日日与这个韩贾氏斡旋。
杨芸领命,笑容淡淡的让韩贾氏害怕。
这个人,上次打过她一顿,每一下落手都疼她哀嚎不断,可比起杨芸来,更让韩贾氏身子不住发抖是笑容嫣然的枫红鸾。
哪一句“让老太太健健康康的看到她的子子孙孙好好的”,让她不寒而栗。
她知道,躲不过了,韩慧卿躲不过了,她的儿啊!
*
韩府,后院。
含香和韩慧卿的关系,府上算是人人知道,虽然韩慧卿没有给含香任何地位允诺,但是含香已然是韩府的奶奶,韩府夫人了。
一应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如今怀了孩子,韩慧卿浭水对含香嘘寒问暖,有求必应。
他是极看重子嗣的,他早就想好了,若是含香生了一个女儿,那他也懒得搭理含香母女,一旦含香生下一个儿子来,二话不说他立刻纳含香为妾。
这几日韩慧卿心里烦躁的紧,只有到含香这里看着含香隆起的肚皮心情才能稍微平复一些。
母亲去了好几日了,了无音信,去衙门里头问问不出个三七二十一来,只说人送到了他们就走了。
去晋王府打听了也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一个个嘴巴紧和石板一样敲不开。
他倒是想亲自登门拜访一下,可是想想他是让母亲以“母子不睦,被儿子三次扫地出门为由”投奔王府的,他这样贸然前去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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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荆请罪,那岂不是要把母亲接回来了。
兴师问罪,他哪里来的这颗脑袋敢去问罪?
左右不是,他这些天担心的团团转,含香知道他心烦的事情,早早的给他泡好了凝神的香茶,又点了一盏檀香给他静心,握着他的手安慰:“大人,大概老太太人已经在晋王府了,官府不是说了,把人给送到的吗?就算枫红鸾不认识老太太了,老太太把信物拿出来,枫红鸾不可能不知道。我在枫府多年了,我都知道那镯子是是大夫人心爱之物,死后给了二夫人,二夫人供佛一样供着那手镯呢。”
含香的安慰,也不顶事,同样的话,他自己还安慰过自己一千遍呢!
“不成,我还要派人再去看看,如果打探不顶事,那我就派人潜入王府看个究竟。”
含香一惊:“使不得,王府高手如云,这些年也有刺客想要行刺过晋王,但是从来未曾得手,听说多数刺客还没有进晋王府早就在晋王府的围墙外面一命呜呼了,再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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