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家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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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家怨第38部分阅读
    ,奴才倒有个哥哥在宫里当差,算來比奴才还早进宫三年,为人伶俐不说,比奴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比你伶俐,想必也错不了。”他看一眼玉衍,笑道,“就让他先试一试罢。”

    小福子大喜,更是连连磕头谢恩。玉衍只笑着命他退下來,心中也多了几分安稳,于是依依回过头來,一面为天子奉茶,一面无心道:“臣妾今早听昭修容提及,说是郡主落发出家了?”

    裕灏正喝着她亲自沏成的雪尖茶,仿佛对此事毫不关心一般:“她不肯嫁给朕的手足,如此任性,宫中本也容不得她了。”

    玉衍心中自然清楚,因了半个月前那一事,裕灏对那女子自是一点好感也无。他除了感慨这样风华正茂的年纪从此要葬于青灯古佛,便再无一丝动容之意了。出身帝王之家,心肠本就要冷上一些,更何况锦儿的出家正好解了他心头一大忧虑。

    “事情已过,皇上难道还要继续冷落贤妃娘娘么。”

    裕灏听她这样问,反倒有几分诧异地目视于她道:“朕是觉得贤妃对你并非沒有敌意,你怎的还为她说话。”

    玉衍眉心微动,却只是一味用银匙搅着刚刚加入杯中的蜂蜜,身边紫玉走兽香炉升起袅袅烟雾,她一张玉白似的脸隐在其中,有不可言说的幻美之感。窗外阳光正盛,透过雕刻碎花金枝的窗棂,斑斑驳驳地打在女子素裙之上,一时让男子看得竟有些怔了。

    “贤妃娘娘位分尊贵,臣妾是不愿让皇上失了人心。再者娘娘她沒有生育,日子过得也着实艰难。臣妾不过失宠十日尚还落得如此境地,不知娘娘那里是何光景呢。”

    一抬眼却见裕灏盯得自己入神,她脸色微红,轻咳一声道:“皇上可听见了。”

    男子这才回过身來,展颜笑道:“你总是肯这般体察人意,叫朕爱不释手。”

    虽是句玩笑,他却说得认真。玉衍望见他眼中的深情,心下也是一暖。今年严冬虽早,却因裕灏时时陪伴而显得并非那般寒冷入骨。望着窗外雪景,她时常有种一梦数年的错觉。怀中孩童的酣睡,身边夫君的谈笑,一室春暖的光明,,这一切,不正是从前欲求的么。虽然这其中有步步为营,有勾心斗角,然而一切美好的东西并未改变。帝王的一颗真心,本也值得她去经受这些苦痛了。

    几日之后,有圣旨道贤妃之妹为求大魏国国祚绵长,自愿出家为尼,虔心祈福。圣上感念此恩德,特准妃嫔前去相送,并恢复贤妃一品夫人之称及协理六宫之权。

    郡主出宫那日,玉衍扶着一夜之间便有些苍老的云屏夫人前去送行。她见寒冬时节,那女子只着一身青灰素裙,发丝以布带挽起,露出一张不加粉饰,天然干净的面孔。郡主虽还未褪去年轻的稚嫩,眼中却分明有着挽留不住的决绝之意。她对着云屏夫人郑重磕了三个头,道:“锦儿不孝,不能侍奉姐姐,不能光耀宗族,还望姐姐饶恕。”

    云屏夫人眼中有隐隐泪光,然而她却是抬头望天,生生压住了不忍之意。倒是玉衍上前,真挚道:“你此去艰辛,若是受不了佛堂的清苦随时都可回來。”

    那女子抬眼,目中戾气尽散,唯余下清幽宁静之意:“锦儿只想告诉娘娘,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我对他始终是一片真心。如若哪日他念起我來,还请娘娘派人前來告知。”

    玉衍点一点头,扶着云屏夫人微微后退,见马车渐渐消失在了苍白的天地之中,才恍然发觉云屏夫人的手竟凉的如冰雪一般。

    第拾捌章 敌明我暗 2

    玉衍点一点头,扶着云屏夫人微微后退,见马车渐渐消失在了苍白的天地之中,才恍然发觉云屏夫人的手竟凉的如冰雪一般。她记得十三王在被贬出宫之时也曾这样平静地对她倾吐宫中尚有挂念之人,也许这双少年之间透彻明亮的感情远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深。他们或许会在未來的某一天相遇,避开世俗,避开一切试图阻止他们的人或事。只是未來她无从得知,唯有祈求当下能一切安稳。

    夏禄之新任内务府总管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亲自登门拜谢。

    玉衍知道他是小福子的亲哥哥,自然也就格外礼待些。那人约摸三十出头,长相虽很是精明,却并不显得世故。他一进殊华殿便伏地行了大礼,以谢玉衍提拔之恩。

    内务府有了自己人,无外乎是如虎添翼。玉衍虽与他不很熟络,初次见面却觉得印象甚好,于是客气道:“公公请起,今后景安宫还有赖公公照顾。”

    夏禄之刚抬起的头又忙俯下去道:“奴才深知,若无娘娘举荐哪有奴才今天,今后娘娘若有吩咐,奴才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罢回身从下人手中取了一方以锦布盖住的红色托盘,递上前道:“这是年前江南献上的绮罗绨,本以双宫绸为原料所纺而成,珍贵难得,用來做贴身衣物最合适不过。统共才得了几套,奴才便选了最为上等的呈给娘娘。”

    那盘中所盛绸缎初一见,只觉得满眼皆是华贵之色,经光一打更是如水面般反射出波光万千。最奇特的是,樱红面料能反青紫之光,冰蓝面料能反碧绿之色,可谓珍奇。玉衍心知这皆是一等一的货色,却不急于收下,只道:“公公对本宫的好本宫都看在眼里,只是后宫势力错综复杂,切勿过于张扬。”

    夏禄之忙道:“奴才明白,奴才也是先去拜见过皇后娘娘才敢來娘娘宫中,万万叫人说不出什么。”

    玉衍心中赞赏,便对他微微颔首:“公公美意本宫心领了,只是前几日听说庆顺仪一直想要上好布料裁制贴身睡衣,公公不妨拿去做个人情。”

    夏禄之心里略一计较便知玉衍何意,于是磕头告退,忙带着丝绸匆匆去了。

    白羽在一旁为玉衍添了新茶,见此颇有几分不解道:“那绮罗绨名贵至极,岂是五品顺义可用,娘娘怎的拱手送人了。”

    玉衍手抚着百合花瓣,一双美眸如波斯猫般在光中眯成一条丝线,悠悠笑道:“庆顺仪向來心气高,收下也就收下了,只不知她敢不敢用呢。”

    白羽仍是不太明白,却也不再深究,只安心服侍着玉衍饮下一盏热茶罢了。

    临近年关,前朝后宫的事愈发多起來了。云屏夫人现在每隔一日便要去朝凤宫与皇后同商六宫事宜,间或來景安宫小坐,与玉衍就眼下之事商讨对策。云屏夫人办事稳重,从前避人不出,现今拿出了一品夫人之威,竟也把后宫管理的井然有序,裕灏对她赞赏之余,也逐渐肯迈步熙宁宫了。

    这日玉衍偶然听云屏夫人提及,说是裕灏有一次忽从梦中惊醒,梦到先帝责难他为何不将当今天下形势诉与他听,措辞严厉,直叫裕灏冷汗连连。他惊醒后,竟忆及年少时不肯读书,被先帝关在书房中训斥的场景。裕灏一向忌讳鬼神之说,连夜便召钦天监前來,细细问过后才知自己连年忙于巩固皇权,经疏忽了宗族祠堂的修缮。为表诚意,他当即便决定前往地坛祭祖,祈求先皇保佑。

    此一去地坛,前后最少也要数十日有余,不可谓不是一件大事。而玉衍得知之时,距离裕灏启程之日尚有二十余天。未免后宫人心惶惶,此消息便也暂时沒有放出风去。

    那一日裕灏前來景安宫时已是夜深,玉衍披衣相迎,但见他面上疲惫不堪,便知年下政务繁忙,心中亦有不忍。

    叫來了宵夜,玉衍亲自将宁神的仙母贝奶羹汤调至温热,才为他呈了一小碗道:“国事固然重要,然而皇上也要以龙体为重才是。”

    裕灏微微侧头,枕着女子裸露在外的手臂道:“朕每每劳累之时,最想见你,一见你便似什么都好了。”

    她闻言垂头,不够明亮的光火将女子笼于一团朦胧之中。玉衍身着月牙白的轻丝睡衣,举手投足之间更多一份飘逸之感。她即便不加粉饰,也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自然之美,眼下更是如苍冬之中的一株白莲,令人不忍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裕灏伸手揽她,刚触摸到她的轻丝睡裙却略有迟疑:“朕记得几日前才分赏给后宫一批上好绸缎,皇后与云屏夫人都裁制了新衣,连庆顺仪都焕然一新,你怎么还如此素净。”

    玉衍微有赧色,只掖了掖裙角,轻声道:“臣妾御前失仪了。”见裕灏只是一味盯着她看,面色更有不安,尽量避过他的视线去端小几前的汤羹。“绮罗绨乃当世珍品,后宫女子见了自是爱不释手。皇后与夫人自不必说,再有……自然是紧着皇上宠爱之人了。”她如此吞吞吐吐,却见裕灏脸色更加阴暗了下來,于是温和一笑,为男子轻捶肩头:“庆妹妹既开口说了喜欢,臣妾怎好夺人所爱。”

    “喜欢?”裕灏平淡的语气中不见一丝喜怒之意,然而出口的话却是冰凉凉的,“那么日前你宫中所缺的银碳是否也是因她喜欢之故了。内务府已换了人却仍出这种事,可见朕的宠爱之人在这后宫内几乎要一手遮天了。”

    玉衍只做不觉他言下不快,一心为他捏着酸痛的臂膀道:“其实这本也无可厚非,皇上既要想着祭祖之事,不如早早休息了吧。”

    裕灏终于忍不住回身,一把握住她的手,似是训斥,却又忍不住流露出温柔之意:“你已是湘淑仪,为何还要处处忍让。你所求的东西,朕不能全部给你,却也不愿你处处短了她人三分,你可明白。”

    第拾玖章 敌明我暗 3

    被他深邃的眼眸望着,玉衍只觉得置身于一片深洋之中,空气里弥漫着他沉重的呼吸,突如其來的关怀,让从來都是孑然一身的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束手无措。于是微微点头,语笑嫣然。

    这以后,皇上对庆顺仪的宠爱却是一天比一天淡了。他经由祥贵嫔一事,本就厌烦恃宠而骄的女子,又因她的日渐丰腴而越发失了女子楚楚动人之态,裕灏见之便生腻烦。然而庆顺仪虽被冷落,奕凉宫却是夜夜笙歌。少了一个庆顺仪,天子似乎开始垂爱丽常在,总喜看她歌舞。而因离重涎宫近了些,便连宁淑媛也道:“皇上实在不是昏庸之人,却怎的这般喜欢作乐弄舞,有时闹得夜深了,着实让人难眠。”

    玉衍听着此话,心中也生疑虑。然而丽常在从來不敢有过分举动,因此也就听之任之了。直到有一日,她因与宁淑媛谈论诗书入神而忘了时辰,离开重涎宫时已近亥时。苏鄂扶她上了轿,才驶过奕凉宫,便听得古琴铮铮之音,混着女子空灵的歌唱声从灯光笼罩的宫墙之内婉转传來。玉衍一时有些失神,低头见走在侧的苏鄂脸上亦有微微讶然之意,心中便似豁然明白过來了一般,淡淡道:“这曲子,这乐声,本宫熟悉的很呢。”

    “被废的邢氏当年刚进宫得宠之时,也是极擅此曲。后來即便歌喉不复从前,也依旧常以此邀宠。”苏鄂微微垂首,话中带了一抹意味深长,“丽常在的歌喉如此相近,只怕不单单是巧合呢。”

    玉衍在光影中冷冷一笑,鬓角垂下的一支累丝赤珠金钗泛起清冷的光泽:“看來她即便身处妃位之时,也沒忘了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如今她虽身在冷宫,也保不准皇上那天就念起她的好來。”

    “邢氏现今也只是常在,娘娘若……”

    “不必。”玉衍出口打断,声音里竟无一丝迟疑,“你我能听出來,皇上又怎会不知。他既装得若无其事,我们就不能出手。且丽常在现今攀附于我,即便她想救邢氏出來,也不敢与我为敌。”玉衍顿一顿,深夜的风几乎凉的让人战栗,“更何况,旁人动手哪及她亲自断送掉的利落。”

    肩舆依旧稳稳地行进在宫道之上,华丽的乐声仿佛越來越远。玉衍一手扶着轿边,高深的赤色宫墙在月光投影下仿若一片巨大的阴霾,无声息地吞噬着皇城内的繁华,往事在这阴暗之中便如走马灯一样一幕幕重现在脑海之中。邢氏专宠之时,玉衍虽沒少吃苦头,但她如今已是废人,若丽常在不做的太过火,她也不愿赶尽杀绝。只是人之欲望往往是无穷无尽的,便如这黑夜,总妄想笼罩住一切,熟不知短短几个时辰后,便要消失的无影无踪。

    数日后,帝后如约启程前去地坛,宫中大事便全权托付云屏夫人掌管。云屏近來与玉衍走的甚近,众人都以为帝后一去,大权怕是也要被玉衍分去一半,岂料天子离宫翌日,玉衍便称病卧居景安宫,不许她人前來探视,便连宁淑媛一时也无权入内。众人只当她身患急症,无福消受这突如其來的权力,熟不知玉衍早已同承影悄然离宫,投身京城。

    她此番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前往庄贤王府,确认暗中与反动势力勾结之人。然而这事她虽要查,却不可明着來。玉衍深知,天子多疑,且最恨权力落入旁人手中,他虽准许玉衍暗中查看前朝后宫势力,却也绝不会同意她探查到此种程度。后宫女子知晓太多,毕竟如枕边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令人不安。

    而玉衍即便心中早知此人是谁,若不亲眼目睹,她总也不愿相信会是那个女子。她早在半年前便派人密切关注瑾皇妃动向,却一直沒有得到重要消息。此次帝后离宫,后宫懈怠,玉衍断定她必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又何况玉衍近來常常言及形势之危,裕灏对亲王势力也算加紧了打压,承影一直未能接获消息,便说明他们亦是按兵不动,静待时机。因此玉衍此番虽沒有十足十的把握,却也知大概不会空手而归。

    承影驾着马车缓缓驶入京城最繁华的所在,他虽知此番任务艰难,却也万万预料不到对方是谁,因此看起來并沒有玉衍那般心思沉重。玉衍在岁末之时只着了一袭肃青的樱纹布衣裙,外罩雪色轻袍,头发以嫣红发带松松地完成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妇人髻,整个人愈发显得清秀温婉,气质高华。虽是寻常人家的打扮,却如从水墨画中走出的美人,令人过目不忘。

    承影亦是寻常下人的装扮,为掩盖周身肃杀之气,便带了斗笠遮住半张脸。如此一來便如谁家夫人一时起意,來京中游玩半日,在这人龙混杂的偌大城中并不十分显眼。二人对庄贤王府皆已是轻车熟路,只花费了半日便抵达了王府所在。

    距离庄贤王府不远便是京中鼎鼎有名的醉仙楼,承影包了二层的雅间,由此处俯瞰下去,整个王府一览无余,又是清静的好地方,可谓一举两得。

    玉衍许久不曾出宫,乍一从轿中走出來,只觉得城中空气都弥散着人情气息。这里的天似乎更为辽阔,那久违了的自由让她恍惚间回到了幼时的记忆中。然而她尚还清楚地记得,上一次站在这朱漆大门前还是同裕臣來时,那日是寒食节,城中亦是这般热闹。外面的世界仿佛从來都这样精彩,她每來一次,便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梦到城中的模样。常人再普通不过的生活,于她而言,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承影见她站在马车前怔怔地出神,不禁开口提醒道:“夫人,厢房在楼上。”

    玉衍极轻地掠了一眼身边之人,这才笼上面纱,在店家热情的招呼声中信步上楼。雅间价格不菲,因此上到二楼时人已渐少,唯有一桌坐着江湖之士,高声谈论着天下形势,间或冒出几个盛世,英武之类的字眼。

    第贰拾章 敌明我暗 4

    雅间价格不菲,因此上到二楼时人已渐少,唯有一桌坐着江湖之士,高声谈论着天下形势,间或冒出几个盛世,英武之类的字眼。

    玉衍叫了一壶上好的龙井,见店家走开后才将帘子微微拨开一条缝隙,这样一來外人虽不知其中坐了什么人,然他们所谈论之事却能清楚地传入雅间中。承影见她这般凝神倾听,不禁道:“夫人原來这样喜欢民间议论。”

    玉衍反看着他笑道:“我不如你能随时出入皇宫,对于民间怎样看待朝堂后宫之事,我自然有兴趣。”

    承影琥珀色的瞳孔中映着一抹安静之意,只是垂下眼帘静静品着杯中香茗。其实他若敛了杀气,并不失为气宇轩昂的美男子。他顿了顿,才抬头道:“那夫人当可放心了,民间所议,皆是当今圣上英明。”

    “民心所向,才是朝廷之福。”她略一颔首,继续道,“还有呢。”

    承影似有些踌躇,终是微微蹙了眉道:“还有瑾皇妃与圣上琴瑟和谐的美谈。”

    是了,庶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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