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们颂扬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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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我们颂扬爱情-第9部分
    无意义的探访。

    (五十九)

    “直到有一天,从‘汤圆阿姨’口中获知辛婕即将要与那位名叫潘荣的东南亚富商正式见面的消息,才又重新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那富商是个鳏夫,已独居多年,通过生意场上的朋友圈子认识了辛婕后,非常同情她不幸的遭遇,也很欣赏她的经营才干,表示愿意出面帮助她摆脱困境。他打算与辛田公司合作,在重庆和成都等城市投资创办十来家他的品牌连锁店,聘请辛婕出任西南地区的总经理,开出的年薪绝对不低。

    “我听了之后一再克制自己,却仍然忍不住想要去探听个明白。当时我就像疯了似的,一整天都在对单位的部下发脾气,弄得人心惶惶,谁也不敢进我的办公室。后来我干脆什么事都不做了,连原计划召开的重要会议也决定临时取消。还未到下班时间,我很早就来到辛婕秘密办公的地点,将汽车停在楼下隐蔽的地方,足足等了3个小时,终于见到她和那家伙谈笑风生地并肩走下楼来,钻进了停车坪里的宝马车。潘戴着眼镜,穿着白色的t恤,外表风度翩翩,举止文雅得体,虽然已过知命之年,但看起来依然显得分外年轻。

    “当天我在辛婕家楼下不远处的林中空地上义愤填膺地呆到深夜,直到确切看见辛婕卧室的窗户熄了灯,也仍未见那姓潘的家伙从楼房里走出来。我差点控制不住情绪,在森林里盲目地转来转去,就像头狂怒的棕熊,想要冲进去,又想要朝那窗口扔石块。我发动汽车来到她家楼下,突然看见那辆白色的宝马并没开进停车库,就在大门口的草坪上随意地摆放着,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竟然丝毫没有减速,就让自己的汽车对准它的尾部重重地撞了上去。

    “我随即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汽车的挡风玻璃在那一瞬间全都变得粉碎。我顿时眼冒金星,感到紧握方向盘的左手大拇指一阵撕心裂肺般地疼痛。幸好我还没失去知觉,还来得及在她和小保姆英子的尖叫声中及时撤离。直到仓皇地将车开到别墅小区的大门口,被保安拦挡下来,我才从汽车扭曲变形的反光镜里发现自己满头满脸都是鲜血,左手的大拇指肿得老高,完全无法动弹,显然已经骨折了……”

    说到这里,夏穆异常激动,过十字路口时红灯亮着都没有发觉。幸亏这个路段警察很少,也没有安装摄像镜头。我赶紧对他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夏总,别生气啊,刚才连闯了红灯都不知道吗?”夏穆听了方才醒悟过来,急忙嗬嗬地笑着,朝我点头表示歉意。他说:“对不起啊!我这人真是没用,这么久的事情仍然丢不开,还比不上那个女人!”

    (六十)

    第二十九章

    铁山坪盘山公路弯道很多,车窗外面尽是绵延起伏的峰峦。浑黄的长江在不远处山脚下无声地流淌。铜锣峡那巍然高耸的隘口,看上去颇有三峡夔门般雄奇险峻的气势。由于毛茸茸的细雨一直下个不停,公路湿漉漉的,被雨水冲洗得异常洁净。这地方空气清新凛冽,人烟也相当稀少,沿途除了疏疏落落的农家乐度假村,举目皆是莽莽苍苍的山林。这和我们刚才离开的嘈杂喧嚣的市区相比,无疑是一处难得的人间仙境。

    山上的地势迂回曲折,气温也明显比山下低了好几度。夏穆用心地开着车,不再继续讲述他的故事。我默默地坐着,观赏着窗外的风景,呼吸着绝对有益健康的负氧离子。我在内心揣度着马上就要与我会面的辛婕,想像她那在夏穆口中曾多次被描绘得几近完美的形象,不知面对我这个身份不明的陌生女孩的时候,她会产生什么想法,还依然能像夏穆所形容的那样保持含蓄大方、温柔贤淑的风度吗?我不由得非常好奇,同时又免不了担心。

    汽车来到一个用棕色木栅栏围起来的别墅小区的大门口。这栅栏是用上等木材做的,尽管历经风雨浸蚀,但依然清晰地呈现出质地细密的纹路和光泽。门前公路转盘绿色的灌木林里,一块未经雕琢的巨大的汉白玉胡乱地矗立在草丛中,上面用精湛的书法镌刻着别墅小区的名字。这块汉白玉看似漫不经心地被人扔在那里,实际上却颇具匠心。

    夏穆将车驶入小区。那个穿制服的年轻保安显然对这辆车的牌照很熟悉,他意味深长地俯身看了看号码,什么话也没说,只对夏穆随手行了个军礼,就放我们进去了。夏穆不好意思地笑着告诉我,前不久的那个深夜,当他满头鲜血,开着连车灯也被撞坏的汽车,仓皇地从辛婕住宅的楼下逃出来时,就是被这个保安用红色的标杆拦挡住了。

    他当时已神志不清,只顾情绪激动地大吵大闹,手机一直响着也不愿意接。他蛮横无礼地要求那保安立即放行。这位一向熟识他的保安只得给辛婕家中打了个电话,隔得老远他就听见辛婕在电话里激动得放声大哭,紧张地询问他的伤势,并希望能有人马上将他送到医院去。由于时间太晚,那保安实在脱不了身,最后终于无可奈何地将他放走了。

    小区的环境出奇地优美,虽然到处都留下了人工建设的痕迹,天然的森林却奇迹般完好无损地保留下来,一幢幢白色的小洋楼在参天古木的映衬下,显得异常耀眼。森林的低洼地带里,藏着一口不大的湖,里面水质透亮,远远望去,就像一粒湛蓝的宝石。平静的湖面在飘飞的雨点中,溅起细细密密的水花。

    我们来到一个环境清幽的小茶楼。茶楼是用大量的楠竹和木料建造起来的,看上去色泽鲜亮,造型别致。茶楼的四周是枝繁叶茂的竹林。潇潇雨声中,那些翠绿的竹子浸润着清凉晶莹的水珠,深深地弯下腰,向地面倾覆着,仿佛感到格外舒适而惬意。

    (六十一)

    夏穆说辛婕事先约好的地方就在这里,他将车停在附近的小马路上。我们进去时茶楼里还没有客人,冷冷清清的。我很惊讶他们为什么选定这样一个地点见面,而不是在辛婕家里。夏穆大约看出了我的困惑。他微笑着说道:“思杭,我不去她的家,主要是怕你拘束。何况我也不愿再次见到那熟悉的环境,以免使自己无谓地伤心。”

    我们在茶楼里选择了一张靠窗的桌子相对而坐。茶楼的老板娘亲自过来为我们沏了茶水。我拿手支着颐,默默地瞧着窗外草坪上潮湿泥泞的小路,忍不住凭空想象着辛婕突然在那儿出现的模样。我仿佛看见葱绿密集的竹林中,一个容貌标致端庄,身材妩媚窈窕的漂亮女郎,穿着高雅得体的时装,举着色彩艳丽的丝绸雨伞,不紧不慢地扭着腰肢,朝着我们娉娉婷婷地走来。我不由得想出了神,连坐在桌子对面的夏穆正在用极大的嗓门打电话都没听见。

    夏穆放下电话后显然变得很不愉快。他瞧着窗外沉思了片刻,随即回过头来用歉疚的语气对我说道:“思杭,辛婕突然推口有事脱不了身。等一会儿她叫小保姆英子把支票送过来,还说给我添加了利息。”我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怔,内心有点失望,又有几分高兴。失望的是虽然近在咫尺,却无缘与她见面,错失了欣赏美女的良机。高兴的是由于她的借故爽约,使我避免了尴尬,说不定还真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情。

    就在此时从茶楼外面走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粉红色灯芯绒夹克,斜挎着一只草绿色布包,打扮得朴素而简洁。她扎着两条短短的发辫,容貌秀气,身材娇小。夏穆微笑着远远地朝她招手,她有几分害羞地沿着茶桌之间的巷道慢慢移动过来,走路的姿势十分轻柔。夏穆关切地问她:“英子,在下雨啊,啷个也不带把伞呢?头发都淋湿了。”英子腼腆地一笑,不等坐下来,就急急忙忙开口说道:“夏哥哥,姐姐要我问你,你那天晚上的伤势到底重不重,现在好了没得?”

    我仔细打量着英子,见她穿的那件粉红色灯芯绒夹克有几分陈旧,却是地道的chnel(香奈儿),价值绝对不菲,显然这是辛婕送给她的。我忽然开始有点喜欢上这个淳朴可爱的小丫头,因为在谋生手段如此纷纭复杂的城市,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如果心甘情愿地选择做薪水低廉的家政服务,确实非常考验意志,尽管这女孩来自贫困的乡村。我对英子不禁肃然起敬,赶紧起身替她从旁边的桌子拖了张竹椅过来,让她坐下。

    英子从布包里拿出张支票,认真地说:“夏哥哥,这是姐姐还你的钱,你写张收条给我带回去。姐姐还要我问你,那天半夜你是不是喝醉了,不然为啥子要做出那么危险的事情?”夏穆有点激动,他抓住竹椅的扶手,朝前挪了挪,拿一种相当冲动的表情看着英子,大概想说什么,但终于忍住了没有开口。

    英子对这一切好像并没察觉,继续以毫无心计的口吻说道:“那天半夜我睡着了,突然听见楼下轰隆一声巨响,我坐起来,简直吓懵了,还以为是房子垮了。直到姐姐来敲我房间的门,我才回过神来。我们赶紧一道下楼去,打开门外草坪上的路灯,才发觉车子已经被人撞瘪了,连后备箱的盖子都高高地翘起来。当时我们还看得见你汽车开走的影子,姐姐当场就止不住嚎啕大哭,因为她发觉散落在地面的碎玻璃渣滓上沾染了许多血迹,猜想肯定是你受伤之后留下来的。”

    (六十二)

    第三十章

    这时茶楼的老板娘提着一只小铜壶过来为英子泡茶,英子摇摇手拒绝了。她说自己不爱喝茶,觉得味道太苦。她年纪还小,不懂得客人一旦进来就必须要消费的道理。老板娘看着她宽容地笑了一下,转身径自离去了。这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恐怕她的小孩也差不多和英子同样年纪吧。夏穆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英子,显然在期待她的下文。

    英子却什么都不说了。她把双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坐着,睁着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安静地等待夏穆写收条。夏穆交叉着双手坐在那里,大概已忘记了这件事。他将头转向窗外,一言不发地沉思了好一阵,后来终于忍不住回头问:“英子,那天家里是不是还另有一位客人?”

    英子随口答道:“是啊,那是潘荣先生。”夏穆问:“当时他在哪里?难道连这么大的响动都没听见吗?”英子说:“当然听见啦!他很快从顶楼客房里跑下来,还劝姐姐马上打电话报警。”夏穆听了这话非但不生气,反倒有点高兴。他忽然改用一种兴奋的腔调说:“英子,那天晚上他真是住在顶楼客房里吗?你是啷个晓得的?”

    英子睁大了眼,迷惑不解地看着夏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地说:“客房的床铺还是我预先帮他收拾好的,啷个会不晓得嘛?”夏穆问:“那他为啥子不回酒店去,却偏要住在这里,难道是姐姐挽留他的吗?”英子说:“不是,潘先生的笔记本电脑坏了,在酒店无法工作,因此才向姐姐提出到家里来上网。他每晚必须要查询全球的销售记录。”

    夏穆又问:“那天潘先生是在家里吃的晚饭吧?你听见他和姐姐在饭桌上讲些啥子,可以告诉我吗?”英子顿了顿,似乎犹豫了片刻,方才谨慎地回答:“他们讲得没头没脑的,我听不大明白。潘先生刚开始只是谈合作,动员姐姐当西南地区总经理,并承认每年给她一百万年薪。但不晓得为啥子中途又改变了语气?他不停地向姐姐求爱,说愿意出钱替田仁义姐夫偿还赌债,帮她彻底摆脱这桩婚姻,然后带她一道出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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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穆听了非常着急,他问英子:“姐姐同意了吗?”英子说:“姐姐没同意,只说可以考虑当总经理。不过后来半夜发生了撞车的事,姐姐一直担心你受伤的情况,给你打了好多电话都没人接听。她哭了整整一个通宵,连眼睛都红肿了。第二天清晨我刚起床,她就忽然来到我的房间,表情变得非常冷静。她对我说,一定要让你从目前的危险状态中解脱出来,以免拖泥带水,今后发生更大不幸。于是还在早餐桌上她就答应了潘先生。她目前正在设法和田仁义姐夫取得联系,让他把债务清单传过来,催他委托律师办理离婚手续。”

    英子走了。她那件香奈儿的粉红色夹克和草绿色的布包搭配得十分协调,拨浪着两条小辫子,背影楚楚动人。夏穆沮丧地坐在竹椅里,不住地长吁短叹。他偶尔也强装笑脸和我说上一两句话,那目光却是呆滞的,其中没有任何含义。我不好打扰他,故意埋头专心致志地翻阅一本过期的时装杂志,内心对他充满了同情。

    (六十三)

    过了许久,夏穆才回过神来,他苦笑着对我说道:“思杭,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就在山上多呆一会儿,去附近的农家乐吃过午饭再回去好吗?铁山坪的花椒鸡非常有名。”我点点头。夏穆拿起英子送来的那张支票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嘴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果然有钱了,给这么高的利息。女人真是善变的物种啊!”

    山上农家乐餐馆很多,全都疏疏落落地分布在公路两旁茂密的丛林里。这些餐馆除了普遍具有山野村民那种豪放待客的热情,还刻意选用大盆装肉,大碗倒酒,价格通常也比市区便宜。花椒鸡果然不同凡响,一大盆嫩白溜滑的鸡块表面不仅点缀着红色的番茄片,而且还撒满了碧绿的野花椒,浓烈的药香味儿扑鼻而来。在就餐的整个过程中,我的嘴里仿佛衔着一块不停振动的手机电池,舌根的感觉异常奇特。

    吃饭时夏穆突然问我:“思杭,你明白辛婕和田仁义为啥子僵持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无法离婚的真正原因吗?”我茫然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他说:“我以前不愿意讲,是害怕你们误解了辛婕,将她和田仁义这类龌龊小人混淆在一起,从而破坏了她在你们笔下的形象。你知道吗?他们夫妻的关系非常复杂,实际上田仁义并没真正失踪,还偶尔和她保持着电话联系。虽然辛婕曾多次提出过离婚,甚至还对他暗示了我的存在,但他既不答复,更不露面作任何谈判。他的用意十分明显,也相当卑鄙,他甚至直言不讳地对旁人表白过,无论辛婕现在喜欢谁,他都没有兴趣和精力来过问,只想把她的美貌当成赌本,再作最后的孤注一掷,让新的继任者替他还清全部债务,否则就绝不离婚!辛婕当然不答应。他就故意拖延时间,残酷地消耗着女人易逝的光阴。”

    我听了万分惊讶,想不到夏辛的爱情在小说的开端被描绘得那么美丽动人,里面竟隐藏着如此不可理喻的背景。我终于明白他们多年来一直彼此相爱,却又不愿朝婚姻方向迈进的真正原因了,原来这爱情的代价确实太昂贵,除了潘荣那样的国际大亨,其他人根本就消费不起。我禁不住气愤地说道:“天底下竟然有这么无耻的男人,辛婕完全可以去法院告他啊!”

    夏穆听了淡淡一笑,似乎在暗示我的幼稚。他说道:“思杭,你还小,不明白男女之间一旦组合成家庭,除了婚姻和儿女,更多的制约恐怕就是千丝万缕的经济关系。辛婕和她丈夫都是辛田集团的主要股东,尽管这企业已经负债累累,奄奄一息,但如果真的把离婚纠纷告上法庭,为了严格区分财产和债务,除了聘请专业人士来进行审计之外,双方的律师肯定还要当庭展开激烈的辩论,许多不宜公开的商业秘密终将昭示于天下,说不定会让以前曾与他们有过工程业务往来的个别领导或相关人士感到寒心。这绝对是辛婕最不乐意见到的一件事情。”

    下山的时候雨忽然停了,太阳从灰色厚重的云层里露出和煦的笑脸,山上到处是一派秋色烂漫,鸟语花香的景象。碧绿的松柏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许多昆虫蚊蝇在树丛间缭绕飞舞,忙忙碌碌,仿佛它们的生活充满了目的。

    夏穆不紧不慢地开着车,脸色逐渐变得有些和缓。他紧接着刚才在饭桌上的话题对我语重心长地说道:“在这个世界上,一切都不是恒定不变的,只有永远的利益,没得永远的朋友,甚至包括夫妻。我和辛婕的爱情固然真诚,不过由于缺乏足以帮助她摆脱困境的经济基础,所以注定要消亡。这就是我和她之间虽然只是发生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误会,却至今无法重归于好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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