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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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欢-第14部分
    白听了,恍若无事般悠然轻笑,手指迅疾地在她身上落针。

    言欢听了,猛然一震,长针倏地刺歪,小小的血珠沁了出来。

    第三十章 暗房迷春

    热巾抹净血滴,指腹有意无意擦过言欢的肌肤,严观白轻道,“痛吗?”

    言欢疑惑丛生,哪里还听得外界声音。萧南风武艺卓然,为人又狡猾多端,相识七年之久,他从来都是全身而退,哪怕再险象环生,也能从容应对,怎会突然为任百风所擒?

    萧南风一事,这一次到底是真是假?

    严观白略高声调,“言欢。”

    她一惊,茫然应道,“怎么?”

    几番喊她,言欢都在太虚神游,他眉眼一低,“没事了。”

    言欢扭头疑惑道,“怎么连你也遮遮掩掩的?”

    自从听得萧南风的消息她就魂不守舍,活像是整颗心都被那个名字勾走了去,思及此,严观白不免一阵郁结,他道,“也?怎么说是也?”

    “小白,你有些古怪。”言欢捻起外裳,背过身去整了整衣襟,“你平时可不这样。”

    严观白一愣,拧着眉头道,“萧南风的事让你这样在意?连我喊你几次都没听见。”

    “我在想别的事。”

    别的事?还有谁能令她连魂都丢了?胸臆里袭上酸意,他闷声开口,“不是挂心萧南风的安危?”

    她手一顿,面上已挂不住笑,“没有的事,他……与我有什么干系。”

    暗火已生,怎是少言寡语能平息的,可面上却是更为淡然,“那就好,下次我为你下针时莫再出神了,这样很危险。”

    她整理妥当,转身笑道,“是!”

    严观白瞧着她的笑脸,悠悠一叹,“何必自欺欺人。”

    言语中也分不清究竟夹杂了几分怒几分醋意,话一出口,两人皆是一怔。他讶异自己失了理智,竟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

    言欢被一言戳破伪装,恍若未闻地抚平衣上褶皱。下意识地不去深想,似是只有这样,才会令她觉得安全。可是,只要心神一松,那些奇乱的情绪就会喷薄而出。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因得她与萧南风之间有双生蛊的羁绊,不过因得昨夜一见,风景太美回忆太多,故情犹在作祟?

    良久无人说话,言欢打破尴尬,“你上回说扎三个月的针,我就能恢复记忆。可是过了那么久怎么好像没什么用?”

    “中断几回,导致前功尽弃。”

    即便严观白下手温柔,可她仍是肉痛阿,“那还得扎多少回?”

    “三回。”当言欢得知前尘往事,记起言乐,那么在她心中自己与萧南风又会是孰重孰轻?言欢虽负妖女之名,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从言家人一事中便可窥得一二,连待言雄小豆子也是毫不保留,又何况是世上唯一亲人言乐?

    她颔首,“哦。”

    严观白淡道,“若不想再受皮肉之苦,这十日就待在哀牢山上不要乱走,我隔三天为你施次针。”

    十日后,萧南风受江湖公审,十日后,他们筹谋已久的计划就将展开。

    言欢嬉笑,“是了,我哪敢让小白的努力付诸东流。我这些天不走……就是。”

    他听得她信誓旦旦的承诺,细长眸中流淌过柔波,“你先歇下,明日我再来。”

    说完,严观白便带上门,人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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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由近及远,四下里也没了动静。

    夜深几许,言欢几经辗转却难以入眠,此夜她反复起身,一会吹熄蜡烛,一会绾高长发,又是折腾了两床厚厚的被褥,屋内除了她翻身的响动,别无其他,她偏偏像是全身长了刺般睡不踏实。

    已是二更,一双眼在黑暗中仍是睁了又闭,合上又撑开,萧南风的身影在心头百轰不走,牢牢将她心魂霸占。言欢一把扯高被子,浑身上下裹个严实,似是乌龟似的缩在里头。

    可三更一过……

    有人暴躁地喊了声,“混账……还是睡不着!”

    当天空再度亮起时,红裳少女已搬着小板凳坐在灶台前,她的眼睑下略显青黑,整个一张疲惫的面孔。正煮着的小米粥咕咚咕咚地冒着热气,言欢撑着下颌,有一下没一下地拉着风箱。

    “咦,言姑娘,大清早的你可真勤快。”

    言欢看向来人,搂紧怀里的纸包,笑道,“大师兄也挺早,又是给大伙做早点?”

    空悟憨笑,“师傅爱吃我亲手做的饼,小师妹近日身体不好,我想给她多熬点药汤补补。啊,言姑娘你别误会,我对每个人都这样,不是偏对小师妹……”

    还没说完,他抓抓头,老实人哪里说得来谎话,空悟道,“言姑娘,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没本事,又没长相,小师妹不喜欢我实属正常。”

    空悟羞怯而又苦恼的样子,竟让言欢想起了言雄,那个同样憨实的汉子,他口拙手笨,却是一颗红心闪闪发亮,直把灰暗人生都照得褶褶生辉。她经常见到言雄蹲守在村口树下,执意等着言静归来,每当看见喜欢的人时,黝黑的脸上就会露出幸福的笑容。一个女人能得到一个男人全部无私的爱,无疑是幸福的。在爱情面前,长相这些琐碎的东西,反而变得不值一提了。

    忆起他们,言欢发自真心地笑了,只听耳边有人说——

    “言姑娘,你手里拿的什么?”

    她直觉纸包被他扯了一角,慌忙按住,“不过是些小食。”

    空悟蹲下身,随口一问,“小食?”

    “……是些蜜饯果子。”

    他眼睛一亮,兴奋道,“言姑娘能分我些么?”

    言欢眼前一黑,只觉自掘坟墓,心中顿时叫苦不迭。哪里是什么蜜饯果子,纸包里头装的是萧南风给她的“断肠天涯”,据闻此毒虽狠,却是每日慢慢侵蚀人身骨血,叫人初时无法觉察,可当发现时,便是药石无罔。

    断肠天涯与当初孤人中的毒有异曲同工之妙,尔今付诸于苏水墨身上,再合适不过。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眼看就要坏了她的事,言欢怎能甘愿,暗暗盘算起下步计划。

    空悟执意向她讨些,又急切道,“言姑娘,我明日就下山给你多买些回来,你今天就赊我一些?”

    “这……”

    他低声下气,“求求你了,言姑娘。”

    言欢假意答应,一手轻扯裹得严实的油纸。

    空悟自是喜不自禁,双手摊开正要去接,忽听言欢“咦”了一声,眼风急急递向向门处,像是见到了何种不寻常的景象,他也跟从视线扭头朝外看——

    言欢讷言敏行,手刀疾准,空悟颈上挨了一下,喊痛都来不及就倒在小凳边。

    她下手并不重,想必不过多时空悟就会醒转过来,当务之急下药才是!

    言欢匆忙撕开纸包,撕去一层又一层,断肠天涯竟成了珍奇玩意,还这般宝贝。当掀开最后一张油纸时,入眼的红艳激得言欢心一颤,粒粒甜枣颗颗饱满,呈在纸上,现在眼前。

    “断肠天涯”倒像是附带品似的丢在一旁,圆滚滚的瓶上歪扭地描上“毒”字,她一眼认出,上头是萧南风的字迹,丹青妙笔却偏喜欢以左手代劳,真真是个疯子。让萧南风这般小心包着的东西竟是蜜枣,真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她恨极药汤,却对苦后甘甜迷恋不已。儿时就爱往口里塞些蜜枣之类解解馋,直吃得一口好牙时时发疼。萧南风先是好言规劝,后来看她混不理索性放手不管,偶尔还私藏了些诱她同食。

    那时候她十岁,他十四,她经常被教主撒气打骂,他经常在事后给她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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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梨花雨下了三日,她也在孤人门外等了三日,最终病倒被扛回圣教,醒来时萧南风强灌她喝下药。即便她再怒骂嘲讽,疯咬狠踹,他也不肯滚开,喂完药后,霸道地塞了颗蜜枣在她嘴里。

    那时候她十六,他二十。她恨他入骨,他渐渐视她为无物。

    言欢拣了一颗放在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溢满味蕾,和小时候一样,那甜,像是从来未曾改变过。

    她忍不住吃了一颗,又吃了一颗。

    当空悟揉着脑袋爬起来时,整个灶房里空落落的,已然无了言欢的身影,而哀牢山上也再寻不到那抹红影。严观白在案前立着,雪白纸片上不过数语——

    暂且下山,一月后归。

    字迹潦草,去意只字不提。即便不说,难道他还料不到她去了何地,见了何人?严观白轻笑一声,飞手一扬,案上宣纸如漫天雪片,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地上。绛红痣烈如火,偌大的屋里,却如雪似冰。

    ***

    卞城地处偏僻,但因是出关必经之地,繁华并不减京都。

    言欢一路风尘仆仆,不必四下打听已将十日后公审之事掌握了七七八八,罪状昭昭的圣教护法被擒可说是江湖一大奇事,各大帮派的高手纷纷来了卞城,只为一睹这一大快人心的盛事。

    茶肆闲亭里说书人的话题**不离十地围着萧南风打转,言欢状似无心地牵马溜达,大摇大摆地走入花街柳巷之中。这里是卞城数一数二的风流胜地,聚集了不少无赖闲汉浪荡子,一股子浪声酒香粉脂腻香浮在空气里,过路人纷纷侧目而望。女人们倚在美人靠上,磕着瓜子闲扯家常,仿若江湖上一切风起云涌皆与此处无关。

    一红裳女子丢了把瓜子下楼,正砸在言欢头上——

    言欢抬首,“姑娘做什么?”

    女人探出身来,“小冤家,你怎的长得这样俊?要不要进来玩玩,姐姐少收你些银子?”

    为避人耳目,言欢一身男子打扮,箭袖窄袍,手牵高头大马,风姿俊朗,乍看之下,真真像个俊朗少年。

    风马蚤入骨的娇唤仍在耳畔,那女人又不甘心地砸了把瓜子下来,大声骂道,“不解风情。”

    言欢哪有兴致理会这些,哪怕现下掷下来的是大石,她也不定有心反应。

    风传萧南风就囚于附近地牢之中,可详细的地点却无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想必是任百风唯恐横生枝节,将萧南风藏匿于极隐秘的地方。这几日,无论是寻常客栈或是青楼花街言欢都一一踏遍,独独寻不到萧南风的踪迹,明明近在眼前的云朵,一伸手,却散得没了影。

    正寻思间,背后被人重重一拍。

    两个彪壮大汉立在面前,其中一人邪笑道,“这小子不错,细皮嫩肉的。”

    言欢挑眉冷道,“你说什么?”

    “小子,我说你长得俊。”

    言欢正要发作,忽听得另一人极轻道,“任盟主要知道咱们这样折腾那人,会不会怪罪下来?”

    任盟主,说的应就是任百风了,如果能找着他,寻到萧南风也并非难事了。难不成真是无心插柳,上天竟将机会推至她面前来,言欢将手中鞭子掩到身后,端出无害笑靥,“两位大哥,有什么事?”

    男人诱道,“小子,哥哥给你一锭金子,你同我去个地方。”

    言欢佯装懵懂,“可是……我不认识两位哥哥啊……”

    另一个不放心地问,“小弟弟,你是第一次来卞城吧?”

    她傻子似的点头,“对,卞城好大,我都快迷路了。”

    “无人同行?”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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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人舒了口气,一人笑得更为诡异,他们说,“那就好。”

    下一刻,他们领着言欢穿街走巷,窜进一铺子,分花拂柳左拐右绕,又钻进一暗道之中去。在踏进入口时,就听得惨痛的叫嚷声从里头传了出来,言欢假意惊恐,连连后退三步。

    可那两人哪能罢休,一掌把她推进暗房之中,言欢一转身,那镔铁牢门早已紧紧关死。

    火折子一亮,言欢这才看清了周遭,这屋子空荡荡的,却是杀机四伏。刑具一列浸染了陈年血渍,在烛光下愈发狰狞恐怖,更骇人的是,青石地面上拉扯出一道长长的血路,像是用刑后被拖拉进去的痕迹。

    四周死静,她侧耳倾听,竟听得一阵急促的粗喘。

    言欢惊诧不已,但仍是大着胆子往里走,渐浓的血腥味扑了上来,那声音也越来越近。她不由地加快脚步,先入眼的是一男人,一衣不蔽体的男人,正被高高地吊在半空,背部紧贴在墙壁上,脚尖不点地。

    那人浑身上下无一不是细密的伤口,地上放了盘饭食,好像喂狗一样,言欢见此景不禁皱眉。

    男人听得动静,喉间低吟止住,可手脚仍在不受控制地轻轻抽搐,仿佛在忍受何等深沉痛苦。可唇边犹带一丝讥嘲,他说,“你们又来搞什么把戏?”

    言欢闻言一滞,掩住口边惊呼。

    晶莹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下,跌到地上,素来骄傲的面孔上却稀罕地透出一丝疲惫,他又笑道,“难道……下了那么多蝽药,试了那么多回,还不够?”

    “萧……南风。”

    桃花美眸中艰难睁开,他还是极轻极轻地问道,“是……言欢?”

    第三十一章 兄妹交颈

    言欢喉口发酸,应道,“恩,是我。”

    触目所及皆是鲜血,一身云纹紫袍几乎碎了一地,萧南风喘息短促,身体曲线随着呼吸起伏不定,平素跋扈飞扬尽数抛却。暗房里分不出夜晚或是白昼,烛色将阴影拉长,明灭中那白生生的皮肤越来越红。

    美目一阖,他声音沙哑,“你来这里,又能如何?”

    哪怕他们青梅竹马同吃同玩,也没达到坦诚相见的地步。言欢别开目光,嗫嚅道,“我只是莫名被抓来而已。”

    萧南风个性多诈,来这之前到底还是半信半疑,可一见他当下狼狈,言欢才略信了几分,眼高于顶的萧南风若不是身陷囫囵,又怎甘愿被人糟蹋成这样?试问一个不痴不癫不疯的男人又怎会自己送上门去,被人抽得跟个血葫芦似的?

    言欢心忖,萧南风虽行事不若常人,但也不会过于出格了才是。

    忽听得萧南风嗤嗤一笑,“我知你没用,却不知你这样没用,居然被一群喽喽抓了来。”

    伤成这样竟还有力气同她贫嘴,看来是折腾得不够!

    言欢气鼓鼓道,“萧护法说的是,可我也有一事不明白,枉你平素狡猾,怎么这一次还被任百风抓来了?真的是道高一尺?”

    “多谢夸奖。”萧南风眯眼笑了起来,“我不晓得在你心中自己是那么高大的形象。”

    言欢呸了一声,瞥见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的灰物,蜘蛛网密密织着,她忍着恶心走近两步,腐臭味冲了上来,“这是?”

    “死人。”

    言欢一脚踩中软绵绵之物,她低头一看,竟是断臂,“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任百风的私牢。”

    言欢往后一踏,“自诩名门正派,却尽做些龌龊的事情,刀割针扎炮烙也就算了,还……”

    萧南风低首看看浑身伤痕,以自己的性子能这样算了?他嘴角微抽,复又平静道,“他们在我饭中已经下了五天的□了。”

    “我知道。”饶是老脸再厚,言欢听得蝽药还是面上沸热,脑中轰隆。“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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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是想瞧瞧我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顺便想……一看我的丑态。”言毕,萧南风低低一笑,似是心情大好,可言欢注意到,他的指尖犹在微微发颤。

    言欢不耻下问,直白道,“蝽药应是要阴阳交合才能解?”

    萧南风觑她一眼,“你真是女人?”

    “怪不着那两个男人找我回来,原来是拿我当饵!”言欢恍然大悟地一击掌,随即眼儿一转,为难道,“可惜我不是男儿身,满足不了萧护法……”

    他哭笑不得,“我并不喜欢男人……”

    她置若罔闻,承诺道,“我先带你出去,然后找个男人!”

    言欢手中长鞭挥舞,鞭风强劲利如薄刃,铁链在重击下锵锵作响,黑暗中偶爆出火星子来,她运气行鞭,银蛇在指间灵活四窜,死死地咬住那黑重粗链,百来下之后,缚住萧南风双手的链子应声断裂。

    他双手一撑以缓冲势,可一落地,俊颜上还是蒙上了尘灰,一缕发丝随之掉在耳旁,萧南风疑道,“你这是什么怪力?”

    她好心扶他,解释道,“什么怪力?是这鞭不同寻常。”

    可这一简单的肢体接触,却令得萧南风心跳失速,一触碰她略冰的肌肤,他浑身竟轻轻战栗,桃花眸中欲色弥漫,身子不由地偎了过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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